考察成績出來後,發生了兩件大事。一件是李雲成門下的眾位學生因集體作弊而被權瑜凡毫不留情地給了差評,不僅在國子監內臉面大失,回家後更挨了各自老子一頓好打。
「真慘,我看見沈長閣的二哥堵在國子監門口,當著眾人的面把他打得昏死過去蔣欣蓮又是興奮又是同情道︰「李博士也被他二哥罵得狗血淋頭,好像說要把沈長閣換到我們林博士門下
原月奇怪道︰「這兩個博士有區別嗎?」
方若水抿嘴一笑,「你剛來不知道,國子監里只有李博士是靠裙帶關系進來的,肚子里倒是有些墨水,就是一點師長的德行也沒有。在學生面前跟……」「狗似的。哈哈!」蔣欣蓮接過話,然後同情地看了原月一眼,「听說你也是他門下的,真倒霉。他門下亂得很,學生不僅成績是最差的,還經常打架斗毆「不過就是這些學生保下他,他才能在這繼續做博士
另一件大事是針對女學生的,因為這次考試通過的有十三個,所以可以預知那本神秘小冊將和她們說拜拜直到第四次考察,也就是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她們要悲劇了。
蔣欣蓮回到住處的時候才笑出來,幸災樂禍道︰「我看見固倫郡主的臉都氣青了,說要是讓她逮到那個不尊規定的小人定要她好看!」
方若水鋪好了一張宣紙正準備畫畫,聞言也是微微一笑。原月看著紙筆目光微閃,她現在身無分文。看來得重操舊業了。
和蔣欣蓮和方若水在一起的時候,原月大都很沉默,因為她和千金大小姐沒有共同話題,多說多錯。有空閑不如多想想將來的計劃。她回到自己的房間就開始寫寫畫畫,直到傍晚才走出風棋院覓食。
她經過假山的時候突然被人捂住嘴,拖到山後面。她從這個人的動作推測出此人武力值低下,于是毫不掙扎任由他把自己帶走。
「原月這人發出的聲音她頗覺耳熟,等她被放開,回頭一看,竟然是鼻青臉腫堪比豬頭的張貴仇。她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一聲不吭。
張貴仇此番慘象全是拜他的狐朋狗友所賜。他私下找來的先生並沒有原月的考場靈敏度,更不知道劃重點的規律所在。就把他自己引以為傲的幾篇文章拿給張貴仇去背,張貴仇又拿給他的朋友。于是這些人全部牛頭不對馬嘴地把一模一樣的幾篇文章分崩離析填在不同的地方,結果是顯而易見的。
他並沒有向原月解釋這些,只是硬邦邦道︰「如果想讓我們放過你,你就要負責我們所有人的課業和考察
她仍舊一聲不吭。
張貴仇憤怒地一把拽起她的前襟,冷聲道︰「你在這里就是個螞蟻,誰都可以拍死你,你最好識時務一些,不然一條小命而已,哥幾個還是擔得起的
她抬頭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我是來參加科舉的舉人。一個舉人的命你也可以擔得起?」
「……你胡說八道什麼?你一個女人……」他囂張的神色微微收斂。如果這個女人真是舉人,那要弄出人命真就比較麻煩了。可是他就這樣退縮他的面子往哪里放?他硬著頭皮狠聲道︰「當然,一個舉人罷了!」
「我是珍稀的女舉人,還是被弄進了國子監的女舉人她說完就越過他往前走,一點不把他的威脅放在心上。
張貴仇氣急,一腳踹上她的後背,她不躲不閃,被這腳的力道踢倒在地,捂著胸劇烈咳嗽起來。
「就算弄不死你。弄殘你小爺還是辦得到的!」
原月咬唇。沉聲道︰「你們人太多了,我辦不到
見她有了松動。張貴仇的臉色才舒緩了些。他想了想道︰「那包括我至少五個人「有好處嗎?」「你還敢要好處?」「對不起,我明白了原月站起來,拍打干淨身上的髒污。便要離開。
張貴仇覺得非常挫敗,很想上去再給她一腳,但想想未來的考察都落在她手上,硬生生忍了下來。上前拉了她就跑。
他們去的是一家酒樓。原月模著空癟的肚子問︰「我可以吃嗎?」「你個下等人也敢跟小爺同桌?」張貴仇對她的態度非常惡劣,見她不說話了又覺得沒意思,一腳踹上她的椅子,「誰讓你坐了?」
原月靜靜地看了他一眼,起身站到一邊。
張貴仇張口想說什麼,這時包房的門被推開,柳俊等人走了進來。他們第一眼就看到原月。「張貴仇,你找這個女人給我們瀉火也沒有。這次的事我們不打算善了
「打也打了,你們還想怎麼樣?」張貴仇同樣沒有好臉色道︰「這次的事我沒辦法,但是以後的考察我可以給你們擔保
幾人拉開椅子坐下。沈長閣直接把腳翹到桌子上,把桌子敲得乒乓響,表情不耐至極。他不久前在眾同窗前被他爹狠揍了一頓,臉上的傷勢之重不亞于張貴仇。他見原月看了自己一眼,立刻吼道︰「賤人,看什麼看?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原月表情淡淡地別開頭。他一噎,指著張貴仇道︰「你把她叫來就是給我們找不自在的是吧?」
「你們想通過考察的話,就得靠她張貴仇見幾人臉色皆變,不由快意,繼續道︰「反正人我給你們帶過來了,信不信由你們。另外告訴你們一句,她是舉人,一不小心弄死了你們自個看著辦
「你開什麼玩笑?」沈長閣用扇子挑起原月的下巴,問道︰「你是舉人?」她沉默地點頭。
幾人面面相覷,最後還是張貴仇打破沉默,「我已經和她達成協議。今後我們五人的課業也交給她
「就這樣?」柳俊覺得哪里怪怪的。前兩天才被他們狠命欺負的人一下子成了他們的學業擔保人,感覺像是一拳打到棉花上,跟傻子似的。
不過幾個紈褲關心的只是不要讓課業拖他們吃喝玩樂的後腿,所以紛紛恐嚇了原月幾句。就開始劃拳斗酒,把她當做隱形人。
原月的肚子一直在不滿抗議。她只能模了模肚子,無聲嘆氣。
張貴仇用筷子插了一塊紅燒肉舉到她面前,笑嘻嘻道︰「你求我啊,求我就給你吃其他人哈哈大笑起來。
原月靜靜地注視眼前肥得流油的肉,半晌道︰「我求你接過筷子,把肉一口吞下下。
「……」
沈長閣覺得好玩,也插了塊肉伸到她面前,道︰「求小爺……」「求你這塊肉馬上布了上塊肉的後塵。
眾人呆了呆。隨即爆發出震天的笑聲。柳俊大力捶著桌子,眼淚都笑出來了。他模到筷子也找了一塊紅燒肉插上,這時另外四根筷子已經插了不同的菜舉到原月面前。原月淡淡地環視了一圈,對夾了菜的那個人說了聲︰「求你就把那團菜一口咽下。
其他幾人很不滿,又換了菜伸過去,這次原月挑了一塊魚肉。接下來就變成一輪一輪的挑菜大會,原月干脆連「求你」都省略了,看中那種菜就吃哪種,口渴了往湯的方向一瞄,立刻有五勺湯送到她面前。
直到她大了一個飽嗝。幾人才發覺哪里不對,把筷子往地上一摔,對其他人憤怒道︰「你們在干什麼!?」
原月知道這個時候得要穩住他們了,于是趕緊道︰「把你們的課業給我吧,還有你們平時做的也給我一份,我馬上回去做
……
自此原月的校園生活基本上穩定下來,雖然免不了被冷嘲熱諷,至少不用每天負傷累累。
本來定于二月中旬舉行的會試因為皇上的病情而推遲到三月底,原月不得不咬牙堅持在國子監的生活。期間邱家同來找過她一次。被她趕走,並且勒令他科舉結束之前不要表現得跟她很熟。
張貴仇等人的考察順風順水。她的地位慢慢上升,終于被允許同席吃飯。她趁他們不注意往菜湯里撒了大量巴豆粉,這幾人差點沒拉虛月兌過去。
過後幾天。她被拉去充當臨時丫鬟,大路上另一伙紈褲迎面走來,擦肩而過的時候,她悄悄飛出幾個石子砸向那伙人,成功釀成了一場曠日持久的群架。這些人不僅打得兩敗俱傷,回家更被各自的父親逮住,至于受了多麼慘烈的懲罰她就不知道了。
「你們近日都印堂發黑
就在幾人抱怨最緊的倒霉的時候,原月突然冒出一句。張貴仇想起與她初見的時候就懷疑她是個江湖術士,她說是出生日期還是什麼特殊來著,總之不管是什麼,他連忙問道︰「那該怎麼辦?」其他人也紛紛朝她看過來。
她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去寺院拜拜總不會錯
「開什麼玩笑?讓我們做娘們做的事情,傳出去我們的面子往哪擱?」沈長閣一拍桌子大聲道。他的父親是鎮守西北的將軍,家里除了他還有兩個哥哥,一個跟他們父親去了西北,另一個則在太醫院做了御醫。據說他們一家的脾氣都是一脈相承。
柳俊是兵部武庫清吏司郎中的二子,據說他父親懼內,所以他被他娘慣出了一身脂粉氣。他心里很贊同原月的說法,但是被沈長閣那麼一說,為了保證爺們的氣概,他只好也表示堅決反對。其他人亦同。
原月扯了扯嘴角不吭聲。出了酒樓,經過一個居民巷的時候,她默默地放慢腳步和他們保持距離。
三、二、一……一堆穢物從天而降,把他們澆得狗血淋頭。「啊!是糞便!」「哪個孫子干的?老子死都不會放過他!」「孫子!給老子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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