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成長手札 七十八︰多事之秋

作者 ︰ 血靈林

原月回到郡守府的時候,發現她的住處站了幾個郡守府的幕僚,見到她都匆匆上前,皺著眉頭道︰「你怎麼隨意亂走?知不知道你現在很危險?」

她低頭道歉︰「對不起,是我疏忽了。」

鐘成文站出來,「罷了,歐陽大人讓你過去一趟。」

「是。」

歐陽廣此番把她叫來無非就是向她宣布他改了主意,同意讓她在暫居郡守府的同時繼續進出書院,因為郡試馬上就要到了,不希望她耽誤了功課,並信誓旦旦地保證肯定可以醫好她的臉。

她感動地連連道謝,而後才退了出去。

「終究是一介女流,竟不知道我們這要將她置于何境。」

鐘成文淡淡道︰「你怎知她不知?她即便是知也必須當做不知,既然知與不知都必須不知,那不如不知得讓大人心里舒坦些。」

歐陽廣眯起眼楮看著原月遠去的背影,噓出一口氣,緩緩道︰「真可惜,若是她此次逃過一劫,我便讓遠兒娶了她。」

眾幕僚同時嘴角一抽。

本以為還算有良心的郡守大人翻臉就將她賣了,原月在最初的驚愕後就恢復如常。本就無親無故,犧牲她一個就能釣出罪魁禍首何樂而不為?就算是她也會這樣做。

這樣也好,把那人引出來才有機會逮住她,如此她便可以隨時去找程娟,再好好研究那棵樹……只是這一切的前提是她還有這麼長的命。

想到這里她捏緊拳頭,眼中戾氣隱現。和樂兒說笑而來的歐陽遠看見這一幕,對樂兒使了個眼色,樂兒便迅速退下。他快走幾步與原月並肩而行,低聲道︰「你還好吧?」

「你猜?」她加快腳步,頭也不回道。

歐陽遠模模鼻子,又道︰「我向父親求了情,我想你這樣的人肯定不願受拘束,所以讓他放你出門。」

她停住腳步,斜仰著腦袋,似笑非笑道︰「原來是你,多謝你了。」

他遲疑了一會兒,張口半晌卻說不出話。他意識到自己似乎好心辦壞事了,「那我們明日就結伴上學可好?」

「不嫌棄我一個女人給你丟人了?」

他忙表明立場,「不嫌棄不嫌棄,你現在是先生們都稱贊的雄辯手,和你走一起不丟人。」

「不擔心我趁機巴上你,污了你的清白?」

「怎麼會?你和那世俗女子怎麼一樣?」他說著眨眨濕漉漉的的黑色大眼,弱弱地補充︰「是我配不上你……」

她瞪他。真的是對他無語了,一個郡守之子竟然腆著臉來哄一個不算熟稔的女子,就這一點和他同等身份地位的人就會輕視于他。這在她的時代是個優點,但在這個地方就是腦袋有問題的象征了。

她于是拍拍他的肩膀,道︰「如果我這次大難不死,就把你打造成全郡最受歡迎的男人,到時候不管男人還是女人都搶著和你親近。」見他一副茫然又懷疑的樣子,她感到不爽。這時一個丫鬟上來稟報說︰「遠少爺,岑公子來找您。」

歐陽遠眼楮一亮,立刻扔下原月去迎接岑清秋。

「掉價。」原月嘟囔一聲,也跟過去。

歐陽府大門口,岑清秋長身而立,一身綴絲銀袍在黑暗中流轉著淡淡華光。他含笑看著快步走來的歐陽遠以及後面臉色不虞地跟來的原月,收起扇子,朗聲招呼︰「阿遠,原師妹。」

他隨即注意到原月臉上的輕微抓痕,笑道︰「原師妹,你這是被小貓撓了嗎?」

歐陽遠神色一斂,沉重地開口︰「清秋,你可能不知道,原師妹這是被……」

「妖怪襲擊了。」原月輕踢了下他的腿彎處,他痛呼一聲,抱著腿直蹦?。她扯了扯嘴角,對用奇異目光打量他們的岑清秋說︰「岑師兄,我要搬來這里住幾天,你要不要來參觀我的住處?」

岑清秋嘴角一抽,「這不合適。」

這倒也是,她點點頭。這里不是鄉下,這里的師兄肯定不會像鄉下的師兄弟那麼「放肆」,有事就直闖她的房間。

「那個,清秋,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歐陽遠問道。

岑清秋這才想起自己來這是有目的的,于是道︰「我來找歐陽大人,我的一個朋友家被盜了,因為事情有些奇怪,托我來和歐陽大人說一聲。」

歐陽府被盜的事情被壓下並沒有傳出,自那以後神秘盜賊便消失了。大家都以為事情就此打住,沒想到有死灰復燃了。

「真是多事之秋。」郡守府的幕僚齊齊嘆息。

鐘成文放下筆,將新一起盜竊事件的重點歸納出來,道︰「這次的人家被盜了五幅字畫和一本古籍,但是同時失蹤的還有兩個丫鬟。」

「會不會是這兩個丫鬟把東西偷走變賣,然後逃跑了?」

「應該不是,這兩個丫鬟衣服首飾等俱在,這戶人家門禁較嚴,守夜的人堅持他們不曾放人離開。」

「難道這盜賊見色起意?」

「這倆丫鬟確實姿色上乘。」

眾人你一言我一句,突然有一個人問到「歐陽大人如何看?」才發現歐陽廣正在神游天外。大家不敢打擾他,過了一會兒,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問道︰「你們說,我是不是也應該去寺廟拜拜?」

「……」

雁沙毒人的事情屬于機密,不能外泄。歐陽遠被原月警告一番也管住了大嘴巴。現在三人坐在歐陽遠的小院內小酌。

原月過去不曾喝過酒,但來到這里後踫了幾次。她听說喝醉酒有的人有的會胡言亂語,有的會暴力傾向,更嚴重的會酒後亂性。她擔心喝醉後會說出不該說、干出不該干的事,所以從沒超過三小杯,而這範圍內她都能良好地保持清醒。

歐陽遠拿出的是家藏的女兒紅,據說有五十年了,原月抿了一口,發現這酒比她在鄉下喝的要烈,她險些被嗆到。但看兩個男人都毫無異常地喝著,她便低下頭,等辣意過去才慢慢抬頭,露出淡定的神情。

歐陽遠正說著趣聞,偶爾回頭看她一眼,發出「咦?」的聲音。只見朦朧的月光下,她臉上的抓痕已經淡得看不見了,不僅如此,她的臉部輪廓一圈仿佛也被渲染出淡淡的熒光。他忍不住湊近看,發現那里的皮膚似乎不太一樣。雖然都是白,但是其他地方都是那種沒有血色的頹廢的蒼白,獨那輪廓是極細極細的瓷白。

是錯覺嗎?他眨眨眼,還是酒喝多了晃眼?

岑清秋見他看得這麼仔細認真,便也湊過去看。

原月忍無可忍地直接用手掌推開兩顆腦袋,沒好氣道︰「喝醉了也不要饑不擇食,本姑娘毀容了心情不好。」

岑清秋輕笑起來,「我倒覺得今日的原師妹可人得多。」

「……」果然喝醉了。

「我也覺得。」歐陽遠認真地點頭。

對一個中毒「毀容」的人說她變得漂亮了,她會怎麼想?至少原月現在想的就是把他們揍得和她一樣「漂亮」。她因煩躁而將一小杯酒全灌下去,驟然覺得一股辣意從胃里迸濺出來,抑制不住地咳嗽起來。另外兩人卻哈哈大笑。

「你們……」鐘文艷突然出現,詫異地看向他們。

「鐘師姐,你沒走?」原月擦了一把眼淚,氣虛地問。

鐘文艷不好意思地點點頭,「盜賊又出來了,這次還擄了人。父親擔心我便請求歐陽大人讓我暫住在這里。」

有些喝醉了的歐陽遠毒舌再現,他說︰「鐘師姐,你放心,被劫的兩人都是年輕貌美的丫鬟,人家肯定不會動你的。」然後回頭對原月說︰「原師妹,你也放心,就算把我府上的丫鬟都劫光了也輪不到你。」

「去死!」原月有些暈乎了,踹人的力度更大了,一腳過去痛得他捶桌大叫。她得意地大笑起來。岑清秋也笑,指著歐陽遠說︰「把原師妹惹惱了吧?跟你說了多少遍女人發起威來是很可怕的。」

「所以你在你娘面前就跟貓一樣哈哈!」歐陽遠大力地拍他的肩膀。

醉酒的三人笑作一團。鐘文艷卻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們,心中不停地重復︰年輕貌美……年輕貌美……淚水倏地涌出眼眶,一跺腳轉身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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