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廖梓言的真面目,所有人都驚呆了。原月的嘴角抽了抽,迅速聯想到他在她夢里那煞有其事的對話,不會是跟小蘭吧?小蘭听得懂嗎?天哪,這就是傳說中柏拉圖式戀愛?
廖梓言來到小蘭面前,輕輕撫模她的腦袋,不舍道︰「小蘭,我們以後再也見不到了,你不要忘記我。」
眾人無語。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講出這麼肉麻的話,關鍵是說話的對象還不一定听得懂。
原月在心里嗤笑一聲,卻見小蘭突然緊緊抓住廖梓言,哇哇大哭起來︰「言!言!」
咦?竟然有反應?原月好奇地湊過去。然而一向對她親密依賴的小蘭此刻卻四肢觸地,對她恐嚇性地低吼,整個身子護在廖梓言身前,仿佛在保護他不被原月欺負。
廖梓言拍拍小蘭的頭以作安撫,對原月道︰「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了,但是我以後無法照顧她了,齊師兄也……小蘭是你的姐妹,希望你……」
「別!」原月退後一步,淡淡道︰「我娘只有我一個女兒。我不承認你家小蘭,你也別想把她打包給我家。我看到她就想到自己差點被人害死,肯定往死里虐待她。」
廖梓言一臉不信,仍然道︰「無論如何小蘭就拜托你了,而且小蘭雖然親近你,不意味她不知自保,如果你傷害她,她會反擊的。」
原月臉色沉下來,冷笑一聲道︰「我最討厭沒有實力的人威脅我了。你盡管試試。野獸養大的人不外乎會像野獸那樣啃咬撕抓,或許牙齒和爪子會比常人尖銳。但是如果把我惹火的話,我就把她的牙齒和爪子一根根拔下來。」
「你怎麼能這麼殘忍!」廖梓言下意識地護住小蘭,咬牙切齒道︰「虧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心地善良的姑娘。沒想到……」
原月听了他的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大步向他走來,把撲上來的小蘭一腳踹到牆邊。
「小蘭!」廖梓言憤怒地瞪著原月,沒來得及罵出口就被她拽起前襟推到牆上。「我心地善良?所以你們就心安理得地把我設計成妖怪,讓我做小蘭的替罪羔羊去死?等事情敗露後,你們還想借著我的心地善良收養她?真是笑話,善良不等于傻子,更何況我還第一次听人說我善良!」
廖梓言憋得喘不過氣來,滿臉通紅道︰「我知道我們對不起你,但是小蘭是無辜的。」
「無辜?讓我猜猜。你們搞出這一連串把戲不僅想要殺掉那幾個人吧?還要護著小蘭不能暴露。為什麼呢?該不會她也做過什麼不該做的事吧?」她的語調逐漸放柔。湊近耳邊呢喃道︰「例如放火、殺人……」
廖梓言劇烈咳嗽起來,讓屏息偷听的眾人更听不清原月說了什麼。他一把拉住她往外走。
歐陽遠偏頭問鄭佔,「鄭師兄。師妹被殺人凶手拉出去了,沒事嗎?」
鄭佔收攏扇子敲了敲額頭,笑道︰「無妨,你不也認為她很厲害嗎?」
原月被廖梓言拉到一個無人的角落,冷笑道︰「想殺人滅口?」
廖梓言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忽然一撩衣擺跪在她面前,沉聲道︰「我不知道你從哪里听說的,但是小蘭只是被惡人誘導,而且逝者已矣,你何必再揪著小蘭的過往不放?」
「這句話該是死者家屬說的。不是你有資格說的。」
廖梓言猛地抬頭,震驚地看向她。她同樣被他的神情驚到了,遲疑道︰「她殺人放火弄死的不會是你家的人吧?」
他的雙眼瞬間紅了。
原月不說話了。過了半晌,廖梓言開口說︰「官府馬上就會到了,小蘭就交給你了。」說完拔腿就跑,好像她來不及拒絕就等于答應一樣。
然而一晃兩天過去了,官府還沒有動靜。看著使勁揮霍最後時光的廖梓言和小蘭時不時晃蕩到她面前,她忍無可忍地跑去就去找鄭佔。她一推門看見鄭佔整裝待發,不禁問道︰「鄭師兄,你這是要去哪?」
「回去。」鄭佔笑了笑,「我已經叫好馬車了,你也快收拾收拾吧。」
「……」她呆呆地看著他在屋里走來走去,一件件行李很快被打包好。突然跑上去,怒道︰「殺人凶手還沒有逮捕歸案,我們怎麼能就這樣走了?那我的委屈不是白受了?鄭師兄!」
鄭佔拍拍她的肩膀安撫道︰「齊淳兩天前就去官府自首了,秋後處斬,你難道為了看他處斬州試都不顧了?」
「齊淳?」她甩甩頭,「那廖梓言沒事?他還真是舍己為人。」
「人確是齊淳殺的。」鄭佔說完就把滿頭霧水的她推出去,「你快去收拾吧,遲了大家可不等你。」
她悶悶地回到房間,把髒衣服隨便一塞,低頭看見鳩鼠和她大眼瞪小眼。想了想,抓起它的後脖子一口氣跑到後山,把它往濃蔭遮蔽下的森林里一丟,轉身離開。
鳩鼠在地上滾了一圈才停下來,蓬松的大尾巴往身上拍了拍,碎葉子便掉了下來。然後睜大深紅色的瞳孔看著原月已經縮成一個小黑點的身影,伸出兩只前爪抓了抓臉上的毛,跟著跑上去。
原月趕時間,速度豈是它一個鳩鼠比得上的?它一下子就喪失了方向,茫然地轉了一圈,突然它鼻子一抽,好像聞到了同伴的味道,便順著這味道跑過去。
清雅學生的住處,方越和其他幾人都臉色不佳地沉默不語。不知過了多久,方越站起來走到桌子前,拎起上面的籠子,回頭道︰「走吧,他們快要出發了。」
一人忍不住不忿道︰「齊師兄都……我們還要笑臉送他們離開,還給他們臨別禮物嗎?」
「這份禮物是齊師兄當初親口應下的。無論如何原……師妹她教了我們有用的算法,這次的事錯也……」他嘆了口氣,眼眸深處一片黯淡,「其實她也不想見我們吧。」
手里的籠子仿佛有千斤重,他放下來,重重地望著窗外嘆了口氣。其他人紛紛圍上來互相安慰。
鳩鼠靈活地鑽進窗子,幾下跳上桌子,掀開簾布,和里面相對嬌小的雌鳩鼠大眼瞪小眼。它爪子一拍,籠子的門打開了,雌鳩鼠跳出來,抖抖耳朵,撩起大尾巴在它身上蹭一蹭,轉身飛快逃走了。
方越幾人听到動靜轉頭一看,發現籠子的布簾掉了下來,鳩鼠也站在籠子外面,連忙上前七手八腳地把鳩鼠抓回去。「好了,我們現在就過去。」
書院的牌匾下站滿了蘭亭書院的學生。鄭佔正在點名。這一幕觸發了眾人的傷感,「盧師弟……唉!」「他還這麼年輕。」「回去要怎麼和他家人交代?」「好在凶手已經伏法」……
這時方越帶著清雅書院的人匆匆趕到,「請等一下,原師妹,這是我們給你的禮物。」
眾人一起回頭,原月詫異地挑挑眉,還沒說話,歐陽遠先開口道︰「砸一棒子再給個甜棗,你們清雅真做得出來啊。」
清雅的人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總體而言,這次游學的過程和結果上都不甚完美,本該依依惜別的最後時刻也是臭臉相對。方越作為代表人不得不站出來打圓場道︰「這是一只雌鳩鼠,用來和之前給你的那只配對,你們可能不知道,初生小鳩鼠的尾毛是上好的毛筆材料。」
原月不置一詞地接過籠子,剛一打開,一道黑影瞬間跳出來,對著她的頭發就是一陣瘋狂亂抓。她平靜地把作亂的東西拽下來,打量半晌,問道︰「鳩鼠都長一個樣?」
「……雌雄是有區別的。」他含糊地解釋。
她果斷把鳩鼠翻過來,指著某處問他︰「這是什麼?」方越差點沒吐血,不情不願地看了一眼,立刻驚訝道︰「不對,我明明檢查過……」
「而且和我那只長得真像,連臭脾氣也一樣。」原月一邊擺弄鳩鼠一邊道,「真是神奇啊。好了,禮物我收下了,大家就此別過吧!」
下山的時候鐘文艷悄悄問她︰「我們之前的那只呢?」
原月拎著臨別禮物擺了擺,「可不就是它了?口是心非的小家伙,就知道它舍不得我。」
「……」
下山後鄭佔卻沒有直接帶大家出城門,而是道︰「難得出來一次,大家買點特產帶回去,一個時辰後到城門口集中。」
鐘文艷興奮地對原月道︰「我上次就看中這里的一家成衣店,我們去看看。」原月扯了扯嘴角,突然捂住肚子叫︰「啊,肚子好疼,我可能吃壞東西了。鐘師姐我去上茅房,你自己去啊!」
她快跑幾步藏起來,等鐘文艷離開後才出來,快步跟上鄭佔。沒走幾步就看見同樣鬼鬼祟祟跟在鄭佔後面的歐陽遠,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保持沉默。又走了幾步,視線里又多了一人,程法回頭瞪了他們一眼。
三人皆無語。
看來鄭師兄已經可疑到人神共憤了。
鄭佔走走停停看看,似乎是漫無目的地閑逛,最後卻停在一家青樓前。程法和歐陽遠不約而同地看向原月,用眼神催促她離開。她冷哼了一聲,掉頭就走,卻沒有離開,而是繞到青樓的後院——翻牆!
歐陽遠和程法看見鄭佔招來老鴇說了幾句話,老鴇笑得眼不見縫地把他引到一個房間。鄭佔的笑容淡了些,推開門,立刻把里面三人嚇得從床上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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