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嘉慧正在想別的事,蕭容提起的話題完全沒有準備,初初聞听像是被針刺了一下月兌口而出三個字︰「為什麼?」
蕭容沒料到她這麼大反應,微微一怔,偏頭看她。愨鵡曉
江嘉慧也覺得自己的語氣有些過火,眼神微微一閃又斂了回來,急忙解釋︰「我知道你想幫你姐姐,但是你畢竟不是她,連我這個局外人都知道,她是跟著你父親一步一步的學著做生意,如今才能打理東隅。但你一直以來都是學藝術的,你這樣有天分,去了東隅對你是一種浪費,對東隅也會是一種負擔。畢竟你過去那里上班就要從零開始,你姐姐在應對危機的時候,還要分神照顧你,這也並不是你的初衷,對不對?」
蕭容聞言,眼楮靜靜的望著遠方,沉默了片刻道︰「我自己也知道,我過去是幫不了什麼忙,但至少開董事會的時候我可以站在她身邊。不至于讓她被人欺負。我到現在都記得,當時訂婚宴的現場,她一個人走下那輛車子有多麼寂寞。她是我的姐姐,我希望她知道,在她最困難的時候,無論她面對的是什麼,我都會站在她身邊支持她,僅此而已,」前方正好紅燈,他的車慢慢的停下來,他嘆了口氣往後靠了一下,十分煩惱︰「說起來我父親真是奇怪,明明在遺囑里給了我東隅的股份,卻到我二十六歲才肯讓我支配。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是麼,」江嘉慧蹙眉遲疑了一下,又勸,「我想他也許是怕你一時沖動吧,就像現在這樣的情況,你跟我一樣都是旁觀者,如果在不知道狀況的時候瞎出手,很有可能越幫越忙,你說是不是?眇」
江嘉慧說著,抬手撫上他的手,蕭容很快反握住她的,似乎可以從中汲取力量,直到綠燈亮了才肯放開。
「嘉慧,」蕭容沉默許久才說,「謝謝你,我沒想到你同我姐姐一樣,都這麼支持我的藝術事業。有時候我在想,我實在是太過幸運,一直以來有姐姐替我遮風擋雨已經算是萬幸,現在,我又遇到你。」
他說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眸光中的深情繾綣溢于言表諒。
但這目光卻江嘉慧胸口一滯,她微微歪著身子望著他的側臉,心里竟然有一小股無法抑制的悲涼溢了出來。因為她知道,自己的這番話說出來的目的是什麼,她是害怕蕭笑有了蕭容的支持,便擁有了同樂盈珊制衡的力量,她又怕蕭笑知道了她同蕭容之間的事,在她還未行動之前,就勸阻蕭容不再同自己在一起,將她的計劃扼殺在搖籃里。
而此刻,蕭容是那樣的天真和坦蕩,他的心水晶般透明,只把她當做自己愛人,溫柔而長久的喜歡著。泥足深陷的江嘉慧知道這樣的感情有多難得,但她卻要不斷的告誡自己千萬不要深深的陷下去。
在同蕭容不斷深入相處的同時,她的內心也在守著煎熬。每每在面對他那一顆坦蕩,于人于己都無愧可言的心時,她都自慚形穢。
車子開在林蔭大道上,前方的目的地是蕭遠山送她的房子,剛得到時,自然是喜上眉梢,如今呢,他曾給過她的一切都成為負累,一個人在那所房子里,只覺得更加淒涼。為了復仇,她幾乎傾盡所有,如今也只剩下這棟唬人的宅子了。
今夜繁星皓月,江嘉慧卻覺得自己像是在煉獄,沒有盡頭,也沒有回頭路。只能不停的向前向前,永不停歇,直到她死,或者敵人倒下,否則這一切都會永無止境的延續下去。
黎明頃刻而至。
蕭笑早早的起床梳洗,今日的她並未化妝,只往臉上上了一層保濕霜作罷。也是因為皮膚白,所以眼楮下面的那兩彎黑眼圈被襯得更加明顯。最近事情多,她開始嘗到失眠的滋味,平日里保養的再好,這樣日復一日的被拖下去,整個人也憔悴了很多。然而她心中已有主意,所以並不介意。
她昨晚睡不著,所以干脆打開燈在更衣間挑衣服,選擇了樣子和款式都十分樸素的衣衫,避免名牌加身。
等收拾好一切走出家門時,安妮已經在車邊等候,恭恭敬敬的叫︰「董事長。」
她點點頭算是應了,坐進車里,安妮才忍不住問︰「董事長,您昨晚上沒有睡好,為什麼還要這麼早起來去探病?」
「這種事,宜早不宜遲。」蕭笑看著手上的文件淡淡回答,她簽好了幾個,交到安妮的手里又問,「有什麼新的進展。」
「查到了,那位神秘女富豪叫江嘉慧。那天記者所說的那些,根本就是子虛烏有。沒錯,今年設計營商周的合作國家的確是丹麥,丹麥王子也確確實實來了,但王妃也來了啊。文雅麗是前王妃,王子也不至于在這個時候約見前妻的親人。那天晚上是主辦方小範圍宴請重要嘉賓,江嘉慧只是在席間出現而已,就這麼簡單。還有所謂的新證據,更是空穴來風,警方那邊根本沒有動靜,這不知道是誰……」
「好了,不用說了。」蕭笑閉了閉眼楮,輕笑了一聲,心里不由的贊嘆,好一個江嘉慧做起事請來絲毫不遜于樂盈珊的狠辣和雷厲風行,短短時間內只利用媒體就可以讓她感覺到四面楚歌,自己真應該同她好好學習學習。她停了一下又問︰「昨晚我交代你的事情辦得怎麼樣?」
「已經辦好了,這次絕對不會再出問題。」安妮幾乎是拍著胸脯保證,接著她遲疑了一下又問,「董事長,我們這次真的不通知記者而只依賴這些人嗎?」
「現在是自媒體時代了。」車子到了醫院門前,蕭笑目光灼灼的看著前方道,「有時候是群眾引導媒體,而非媒體引導群眾,你懂嗎?」
她說罷,便下了車。
此時的公立醫院門前顯得十分的安靜,人們進進出出都在有條不紊的做著自己的事,她按照查到的地址,先找到在東隅那天沖突中受傷人員安置的病房,其中有一個人在沖突中被打成重傷,她看過那個人的資料,他入職還不到一周,連試用期都還沒有過。
出事之後她曾吩咐下去要給傷者安排最好的病房,所以這人住的一個套間,條件很好。此刻門半開著,可以看到傷者正在睡覺,而他的身邊坐著一個長發的女孩子。
蕭笑十分禮貌的敲門,那個女孩子轉過臉,訝異的問︰「請問你是?」
「你好,」蕭笑推門上前一步自我介紹,「我是東隅集團的主席,蕭笑。我今天來是為了……」
「滾啊!滾出去!」女孩還沒有說話,從衛生間里忽然走出一個男人,他的雙手還提著褲子,頭發亂蓬蓬的,橫眉對著蕭笑咆哮。
安妮看那人凶神惡煞的,嚇的退後了一步。
「我今天來是來看看你的情況,並沒有其他的意思。」蕭笑不以為意,臉上仍然掛著微笑,轉身拿了安妮手里的水果籃子走上前來遞給那位姑娘,「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我讓你滾你听見沒有!怎麼,把人打成這樣你們就送特麼這麼個破玩意兒就打發了,我告訴你,我告定你們了!別以為你們是大企業有錢就能胡作非為,我們命再賤,也是一條人命!」那人說著又對那個女孩厲聲吼道︰「把東西還給他們啊!」
「你,你別這樣。」女孩手里還捧著果籃,怯生生的開口,那人二話不說上前就把果籃奪過來朝著蕭笑扔了過去。
蕭笑沒想到對方的反應如此激烈,下意識的抬手擋了一下,手臂上立刻紅了一片。
「我告訴你們啊,少在這邊給我貓哭耗子假惺惺,我兄弟這次要是醒了還好,要是醒不過來,我要你們姓蕭的償命!」
安妮看著那人像是隨時要撲上來的樣子,害怕極了,暗中拉了拉蕭笑的衣角在她耳邊小聲道︰「董事長,我看我們還是先走吧。」
水果籃被砸下來時十分用力,里面的梨子被摔碎了,有些污漬濺到了蕭笑的鞋子上,然而她卻不慌不忙的蹲下,扶好果籃,一點點把沒有摔爛的水果放進籃子,弄好後擺在門邊才緩緩的說︰「我今天是來探病的,事情發生期間我並不在香港,這件事東隅一定會深入調查,時間過去,我相信一切都會有定論。」
那人還想上來打人,卻被那個小姑娘攔著,回頭對蕭笑喊︰「你走吧,你們快走吧。」
蕭笑微微笑了一下,欠了欠身,這才回身離開。沒走兩步,便听到病房內傳來「砰、砰」兩聲巨響。
她的腳步卻一刻沒有停,領著安妮挨個探訪了還未出院的傷者。這些人里,有人態度好一些,有人態度差一些,然而說的話即便是再難听,蕭笑全都默然接受,微笑應對。兩個小時後,蕭笑同安妮乘坐電梯回到一層,兩人一邊走出醫院,安妮還有些驚魂未定的問︰「董事長,那里面有些人凶起來好可怕,而且有很多人一點都不像是我們東隅會招進來的員工,怎麼會這樣?」
蕭笑默然良久,涼薄的笑了一下︰「都是臨時工,或者是被招進來不到一周的時間,你說這表示什麼?」
安妮听了這話,「嘶嘶」的直吸涼氣,剛準備開口,就看到一個人用手拎了一個鐵桶氣勢洶洶的朝著她們跑過來。緊接著混合著安妮的尖叫,一桶白油漆迎面盡數都潑在了蕭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