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見晴天的聲音 第十五章︰晃晃九年,不過一夢

作者 ︰ 紫軒天空

走過骨科的時候,蘇若晴的腳步一下子停駐。

她回頭,愣愣的望向骨科室外的長椅。

有人,一身深藍色休閑裝,靜靜的坐在長椅上,他低著頭,蘇若晴只能看到他細碎黑發下的側臉,線條唯美,面部的輪廓精致無暇,黛黑顏色的劍眉下,他的眼眸低垂著,像是很沉迷的在注視著什麼。

他在看著自己的右手手腕,用一種滄海桑田不過分分秒秒,只在視線彼端的珍視。

握著鐵架的手掌緩緩收緊,緊的原就白皙的手掌更加慘白,點滴針頭那里有鮮紅的血被緊握的壓力頂的順著皮管往回流,觸目的紅,蘇若晴卻毫無察覺。

自那一天從醫院醒來,她都不敢離開病房一步。

是躲避,忽然不敢出去。

因為出了門,就有可能遇見。

在ktv那天,所有的所有都不是個夢。

重新開機後的已撥電話里,‘雲若安好,天晴可期?‘這個手機號碼,真實的存在著,一直在提醒著她,那人回來了,在她苦苦掙扎了五年後。

用一個熱吻,一通電話,想再一次涉足她的人生,沒那麼容易!

在他身上浪費的九年時間,不過一個夢而已……

她退縮了,等待太久,幻想太久,等真的知道他回來,卻又覺得不真實。

當年如此輕易,沒有一句話留下,就留她獨自一人,可見,對方的心中,她不重要,五年後,她又憑什麼幻想他是為她而回來?!

于是她告訴自己,該放手,就算他回來,也不會是因為自己。

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就見到他……在這一個人來人往,她最討厭的地方。

蘇若晴緊緊的望著面前人,突如其來的鈍痛襲上她心頭,胸口壓抑的呼吸都困難起來。

只知道她所有的知覺都在叫囂著‘是他是他是他是他是他!!!!!’

對面的人似有所覺,倏然抬頭向這邊望來。

「砰……」蘇若晴听見自己心髒猛然劇烈一跳的聲音。

不再是淡栗的發色,那樣濃沉的黑,曾經尚帶些稚女敕的眉眼,化為此刻深烈的俊美。

熟悉到每一個夜里都揮之不去的容顏,是她五年多時間以來,痴迷的執著,難以舍棄的心愛,

而他的視線,如記憶最初那隔著教室門玻璃的一眼,循循望來,和她的視線乍然相觸。

是一如曾經那一眼的寧靜如水,淡漠似冰,瞳心深處,隱隱地暗藏著些許冷酷和桀驁,望的人心頭發涼。

毫不溫暖,反而很冷。

比以往……還要冷。

望著眼前更俊美,更冰冷的男子,蘇若晴只覺得心像被無形的線纏繞,一圈一圈,越來越緊,絲密密的痛,難以承受。

對面的人,亦仿佛想不到會這樣遇見她,那雙寶石般水潤剔透的眼眸微微上挑,是飛揚中帶著冷峻的弧度,視線深幽,雪白脖頸間銀色的十字架晃動間是優美的弧線。

他和她默默的注視著,兩人的視線隔著五年空曠的時光,彼此,都明白對方……早已有所改變……

五年的等待,重逢,是瞬間的崩塌。

蘇若晴望著他,像看著生命中最大的奇跡,遙遠而荒謬。

他就在她面前,卻遙不可及,因為……隔著五年的時光,不可逆轉。

「蘇……若晴……」他忽然站起身,開口,用深沉難解的視線緊緊糾纏住她。

這一聲,還是醇醇如葡萄美酒的誘惑聲線,魅魅天籟般能令人無法自制的沉迷,隱隱透出微涼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惑人心弦。

張了張口,蘇若晴說不出一句話。

她手腳僵硬的杵在那里,像一尊早就沒有了生命的雕塑,毫無生氣。

再接下去的反應,竟然是瞬間的慌張失措,整個人好像陷入了某種走投無路的絕境,退後或前行都是死亡……

「蘇若晴……」他再一次開口,起步向她走來。

蘇若晴猛地後退一步,對面的人一下子停步。

忽的,對面骨科室大門一開,一身粉色裙裝的女子踩著細高跟,款款走出,手中還拿著醫院的拍片袋子,一個優雅的轉身就到了那人身旁,自然而然的伸手挽住他的手臂,笑吟吟的聲音溫柔而親昵︰「我們走吧……」

女子的話音,在抬頭看到蘇若晴的一剎那,嘎然而止。

蘇若晴的眼眸緩緩睜大。

蘇若晴認得這個女子。

歐陽羽仙。

在她上s大的三年多時間里,都是學院的院花,最主要的是,她曾是她的情敵,同樣的倒追。

原來,五年多的時間里,他沒有和當年喜歡女老師表白,而是……跟她在一起?!

「蘇若晴?!你怎麼會在這里~!」歐陽羽仙挽著那人手臂,美眸中滿是意外的望著蘇若晴。

天哪,怎麼來一趟醫院居然遇上蘇若晴這個男人婆~!早知道就換一家醫院了!

一見到蘇若晴的話,他……

歐陽羽仙不由自主的又扭頭去看身邊人。

他只是望著蘇若晴,目光幽深而專注,可以清晰的望見那絕美的瞳仁之間,那樣分明的倒映著對面蘇若晴失魂落魄般的身影……

像是在望著生命中唯一的在乎,虔誠而不由自主。

心頭一痛,歐陽羽仙掉轉視線,狠狠的瞪了蘇若晴一眼。

這樣利落的發型和中性化化的容顏,大學三年多的時間里,如一個噩夢般,糾纏在她想得到的這人身旁,用一種所有者的嘴臉,恬不知恥的宣示主權,蘇若晴,你還真是陰魂不散!!

蘇若晴看不到歐陽羽仙瞪她的視線,她的目光,只停駐在歐陽羽仙挽著他臂膀的手上。

腦中是一片的空白。

苦苦等待的自己,不過是個看不清他真心,只會欺騙自己的傻瓜!!

一時之間,沉悶莫名的氣氛在三人之間升騰而起。

良久,蘇若晴才听到自己喑啞的聲音︰「真是好久不見,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你們了……」

說完,她握緊了手,拖著鐵架子,轉身就走。

腳步是微微踉蹌的。

是不是該慶幸,醫院的病服夠松寬,應該不會有人看到自己正在發抖?

蘇若晴,之前你不就已經決定了要放開了嗎?這樣不是正好,他已經找到了幸福,你也該放自己一條生路,去找另外值得你愛的人了……

可是為什麼眼楮越來越模糊?心髒的地方絞痛的令她……想哭?!

不值得的!!

為這麼一個人,蘇若晴,你醒醒啊!傻瓜!傻瓜傻瓜傻瓜!!!

蘇若晴埋頭疾走,身後卻有腳步聲急促的走近。

「蘇若晴!」

手臂一下子被牢牢握緊,蘇若晴整個人被拉得回轉過身,鐵架子上的點滴瓶晃得叮當響。

「放開我!!」重遇後第一次的開口,蘇若晴整個人像被滾水燙了,驚痛般疾聲吼著。

她听見他壓抑著的聲音,低沉而依舊微涼。

「為什麼要逃!!」

蘇若晴低著頭不去看他,掙扎著想要從他手中掙月兌出自己的手臂,卻徒勞無功。

反而感覺扣住自己手臂的手腕力道越來越大,仿佛恨不得把她的手臂捏碎才甘心。

眼眶是濕潤的,溫熱的眼淚一顆一顆毫無預兆地落下,蘇若晴狠狠咬著下唇,只覺得心頭悲涼,然後漸漸不能自抑,她完全忘記了左手還扎著點滴針頭,狠狠伸手去推他,憤怒的吼出︰「不要靠近我!你走開!!!」

聲音竟然是嘶啞的,無助而惶惶,像下一秒就要被射殺的獵物,哀哀淒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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