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喜這一聲驚呼,再次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
楊大洪再次停下了手上的活,驚訝的回頭看著祈喜︰「八妹,你快說說,什麼法子?」
「是呀,有什麼法子?」那邊楊母也站了起來,顯然,他們之前就在煩惱著什麼事兒。
「九妹啊。」祈喜指著九月,笑盈盈的說道,「她會畫畫,而且畫得跟真的似的。」
「是啊……」祈望還沒來得及進屋倒水便被祈喜吸引,這會兒听罷,也是眼前一亮,隨即有些顧慮的看向了楊母,她不確定楊母會同意,畢竟,這些是人家訂的嫁妝桶,可比不得自家用的不必忌諱什麼。
「九月會畫?」楊母頗為驚訝的看著九月,隱約記起誰說過祈老太的畫像是九月畫的,只是她並沒有放在心上。
「略會一些。」九月謙遜的笑笑,問道,「五姐夫可需要幫忙?」
「是……是有些麻煩事兒。」楊大洪眼中滿是驚喜,不過,他還是看了看楊母。
九月看在眼里,只當作沒看到,含笑不語,她知道,他們忌諱了,或許,是怕那些桶的主人忌諱,她能理解。
「是這樣的,這些桶都是鄰村楊老爺訂的,他家小小姐下個月出閣,我們家有親戚在他家做事,所以,就托了關系拉到了這生意,只是,他們提的要求是每個桶上都要畫上花兒,我們家也就大洪他們哥幾個能認得幾個字,可說到畫畫,連個鞋樣兒也描不好,更別提畫了。」楊母倒是爽朗,笑著把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九月立即明白了,他們不會畫畫,這桶上畫花兒的事自然成了老大難,當即笑道︰「我倒是可以試試,只是,我動手合適嗎?」她客氣的問了一句。
「這……」楊母也猶豫了,轉頭看了看楊大洪,欲言又止。
就在這時,院子外來了一輛牛車,停在了院門口,牛車上跳下一個人,楊母見著忙迎了出去。
「楊管事,今天怎麼有空來了?這些桶我們正做著呢,還差五六個就成了。」楊母殷勤的開了門把人迎了進來。
來的這人四十多歲,瘦瘦高高的,穿著一身灰色衣衫,長相到是不難看,只是眼楮小得有些可憐。
他一進門,九月的左眼皮無來由的跳了一下,心里暗暗起了警惕,她想,她今天這趟只怕是來錯了。
「怎麼這麼多人?」楊管事手上還拿著鞭子,面對楊母的殷勤,他還是那副誰欠了他錢的那臭臉,這會兒目光掃過九月等人,更是皺了皺眉,不耐的問。
「哦,這兩個是我三兒媳婦的妹妹,這不,你催得緊,我們怕來不及,就請了她們過來幫忙上漆。」楊母忙解釋,說罷,熱情走到門口,拖了凳子出來請他入座,一邊招呼祈望道,「續子他娘,還愣著干嘛,快去倒杯茶來,記得多放些茶葉。」
「噯。」祈望不安的看了看九月,咬著下唇快步進了屋。
祈喜不喜歡這人,便拉著九月到了邊上,和她說起了這些桶該畫些什麼吉利花樣才好。
九月只是笑,側臉注意著那楊管事的動靜,這人不是個好說話的,不知道他知道自己是誰後,會不會有話說。
「大洪,你媳婦兒的妹妹不是只有一個嗎?怎麼出來兩個?」楊管事沒理會楊母,轉頭打量了九月和祈喜一眼,直接看著楊大洪問道。
「原來……就不是一個的。」楊大洪有些尷尬,支支吾吾的回答。
「第六個第七個沒了,除了老八,哪來的……嘶~難道是那個災星?」楊管事說到這兒,不由吃驚的倒吸了口冷氣,猛的轉頭看向祈喜和九月,眼中滿是打量,「哪個是?」
楊大洪看了看九月,目光中流露滿滿的歉意,他這樣的反應,倒是讓九月心里的不舒服一下子散了不少。
「楊管事,這批桶明兒就能做好,你放心,我們決不會誤事。」楊大濤見狀,忙打起了圓場。
「不會誤事?!」誰知,這楊管事突然間就好像被踩到尾巴的貓,尖銳的聲音突然拔高,嚇了眾人一大跳,楊子月更是哇哇的哭了起來,其他幾個也直往楊老頭背後躲,祈望剛剛端了一杯熱茶出來,猝不及防之下,杯中的熱茶灑了大半杯出來,疼得她直甩手,所幸杯子放在托盤上,倒是沒給扔出去。
「楊管事……」楊大洪微微皺眉,踩著木材的腿也放下了來,轉身看著楊管事想要說些什麼。
楊管事卻不給他這個機會,徑自皺著眉發作了起來︰「楊大洪,你接活的時候你就說過不會誤事,可現在呢?你知道這些東西是干什麼用的嗎?那是我們家小小姐的嫁妝,嫁妝,你懂不懂?」
「我知道……」楊大洪應道,想要解釋兩句。
「既然知道,你為何還這樣不小心?」楊管事繼續噴道,「你接活的時候為什麼不告訴我們,這個災星和你們還有來往?現在人都到了你家了,你們居然還跟我說什麼不會誤事,你明知道這些東西是嫁妝,居然還讓這個災星進門,還讓她離這些東西這麼近,你是何居心?」
「……」楊大洪頓時沉下了臉,怒視著楊管事。
可這人正說得起勁,壓根兒不理會他︰「今天要不是我來瞧一眼,你們是不是打算就這樣瞞著我,是不是打算把這批嫁妝送到我們府里要賞錢去?都被我親眼看到了,居然還敢和我說不會誤事,真真是天大的笑話!」
「我家九妹不是災星。」祈望的臉蒼白中泛起可疑的紅,她手上紅了一片,楊子月一哭,她忙把茶放到了桌子上,過去把楊子月抱在了懷里,悶頭听著楊管事的話,憋了好一會兒,才憋出這麼一句話。
「不是災星?哼哼~」楊管事睨向了祈望,冷笑道,「不是災星,怎麼被扔到落雲山不聞不問?不是災星,為何沒降生就克死了母親?不是災星,為何克死了養她十五年的外祖母、剛回來又克死了祖母?你倒是拿出證據來證明她不是災星啊。」
「夠了。」祈老頭氣得直吹胡子,這時再也忍不住氣憤,重重的頓了頓拐杖,「我家孫女是不是災星,關你什麼事?要你胡說八道。」
「你就是祈老頭吧?」楊管事回頭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年紀也不小了,我勸你還是莫和她走得太近,免得提前尋你老伴去。」
「你!」祈老頭氣得漲紅了臉,只呼呼的喘著粗氣。
「爺爺。」九月和祈喜吃了一驚,雙雙趕到祈老頭身邊替他順氣,祈喜更是白了楊管事一眼,沖祈老頭說道,「爺爺,咱不和這種人生氣,不值當。」
「老弟,來,喝口水,喝口水。」楊老頭也嚇了一跳,忙端起桌上那杯端給楊管事的茶遞了過去。
祈喜接過,喂祈老頭喝了幾口,祈老頭才算順氣了許多,轉頭看著楊管事說道︰「我不管你是什麼人,總之,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我家九囡不是災星,她是有福的,要不是,怎麼會從娘肚子里死里逃生?周師婆死了,我家老伴也死了,那是她們命數盡了,人老了,總有一死,你也是人,遲早也有這麼一天,跟我家九囡沒關系,還有一樁事,她要是災星,怎麼可能她一回來,就能把失散了十幾年的兩個姐姐都帶回來?我告訴你,我家九囡要是給你家小小姐添個畫兒,那是你們家小小姐的福氣,哼,你不樂意,我們還不願意費這力氣呢。」
「什麼?居然還要她給這些添畫?」楊管事聞言大驚,瞪著楊大洪說道,「楊大洪,沾了晦氣的東西,你自己留著吧,我們不要了,哼,真倒霉。」
「楊管事,這添畫兒的事只是說說啊,這不,還不動手呢,而且,她今天也是第一次來,以前確實是沒來往的,應該不會有事吧。」楊母頓時急了,為了這些,一家人忙了好幾天了,怎麼能說不要就不要呢?
「她進了這個門,就是帶了晦氣了,剛才,她不是離那幾個桶那麼近嗎?你們敢保證我們家小小姐用了這些不會出事?」楊管事卻不理會楊母的這番話,只揪著九月是災星這個話題不放。
「女乃女乃,他不要就不要吧,不必求他。」楊大洪火了,沉聲攔下了還要再勸的楊母,看著楊管事說道,「我們小門小戶,接不了這樣的活,請回吧。」
「哼!真晦氣,要不是看在親戚一場的份上,定要你們賠償這幾日的功夫。」楊管事撂了一句話,馬鞭一甩頭也不回的走了。
「哎……哎……」楊母快走幾步,看著那牛車揚長而去,不由著急的對楊大洪說道,「你這孩子,就不會說幾句軟話嗎?現在可好,這些東西全砸手里了。」
「女乃女乃,您都听到了,他那說的是人話嗎?」楊大洪氣憤的捶了一邊的木材,梗著脖子說道,「這樣的活,我寧願不做。」
「那……這些東西怎麼辦?」楊大河嚅嚅的問,他們三兄弟都是憨厚老實慣了的,這會兒一見這樣的場面不由沒了主意,目光直直看向楊大洪。
「唉,好幾兩銀子啊……就這樣廢了。」楊母嘆了口氣,搖著頭端起桌上的豆進了屋。
「五姐夫,這單生意做成的話,能得多少銀子?」九月一直安靜的陪在祈老頭身邊安撫他,直到這會兒,她才站了起來,淡淡的問道。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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