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這個稱呼,祈豐年已听了二十幾年,可此時此刻,听到九月這樣不經意的一聲,他卻突然有種想痛哭的沖動,剛剛緊繃的神經也在這一刻繃開,他忘記了這廟里還有那麼多危險的人,也忘記了問九月怎麼認識的他們,他只呆呆的看著九月,任由她拽著他的手臂走出了廟門。♀(菇涼們看書的必備網站八^零^書^屋)
微風襲來,雨水撲面而來,裙擺馬上濕了一片,九月本就皺著的眉鎖得更緊,這麼大的雨,等他們回到家,非得生病不可,在這個小感冒都有可能丟命的古代,這樣出去無疑是自找苦吃,可留下,萬一讓他們知道自己身邊的人就是他們要找的,那麼,祈豐年就危險了。
看著傾盆而下的雨,九月頓時糾結了。
這時,齊冬月已經緊接著搶出了廟門,來到九月身邊急急說道︰「九月姑娘,這雨這麼大,你可淋不得啊,真會生病的。」
九月側頭瞧了他一眼,淡淡說道︰「多謝齊公子關心,病不病的,是我自己的事,就不勞齊公子操心了。」
是哪能是她自己的事啊?齊冬月苦笑道︰「九月姑娘,他們是不認得你,說話放肆了些,冒犯之處,還請你看著游少的份上,別和他們見識了。」
齊冬月這番話,不僅僅只是給九月道歉,他在提醒九月,這些人都是游春的人,同時也在提醒身後那些人們,面前這位姑娘就是方才他們議論的被游春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唉,想想就覺得尷尬,背後議論人還被人正主听得了個清清楚楚……
九月無視齊冬月的苦瓜臉,淡淡說道︰「我不過是與我親爹在這兒躲個雨,便被說得那麼不堪,這會兒你們這麼多大男人衣衫不整的在這廟里面。我若進去了,到時又該得被傳成什麼樣?只怕,浸豬籠沉河都不足洗清這髒水了吧?」
「這……」齊冬月尷尬的模模鼻子,眼刀子連連往廟里那些人身上瞟,心里直罵道︰這幾個王八羔子,怎麼這麼沒眼力勁兒?得罪了人還不出來幫腔,就會躲在殼里裝孫子……無奈。齊冬月只好硬著頭皮頂住了。之前他和九月雖然只是短短的接觸過,可他看得出這姑娘不壞,想來多說些好話哄哄也就過去了,「九月姑娘。要不,我讓他們都出來,你們進去?」
「不必了。」九月往路那邊瞧了瞧,隱隱約約的似乎看到一個灰影往這邊過來,心里升起一絲希望︰是張義回來了嗎?
「那,你往邊上站站,都被打濕了,要是真生了病,我們真是百死莫辭了。」齊冬月無奈。只好換了個建議。他們在外行走的人,倒是自由慣了的,他倒是忘記了九月只是尋常女子,與這麼多……咳,現在還沒整齊衣衫的大男人們共處一室。自然是尷尬的。
九月見他說的這樣嚴重,不由有些忍不住笑意,態度便明顯的緩和了下來,拉著祈豐年往牆邊移了移,自己仍站在他這邊擋住了齊冬月的視線,才看了齊冬月一眼,問道︰「齊公子這是打哪兒來?」
「自然是從京都來了。」齊冬月見她軟化了態度,松了一口氣,倚在廟門口就拉開了陪聊的架式。
「哦。」九月點點頭,「這次要在康鎮住多久?」
「沒打算久住,這不是游……游少有急事召我們來嘛,說不定見了面又要往別處去了。」齊冬月猶豫著瞄了九月身邊的老頭一眼,再次模了模鼻子,這老頭整得跟個乞丐似的,難道就是游春未來的老丈人?這也……太不像了吧?
「哦。♀」九月又點了點頭,有心想問問游春的消息,可身邊還有祈豐年,她只得把話咽了回去。
「游少……」齊冬月也想問游春的消息,他看了看祈豐年,改了口問道,「九月姑娘最近可有他的消息?」
九月搖頭︰「沒有。」
「咦?他沒和你聯系?」齊冬月驚訝不已,游春不是為了和她一起過除夕匆匆趕回來了嗎?怎麼會沒見著她?怎麼可能不和她聯系?難道又出什麼事了?
這時,遠處的灰影已然到了前面,正是之前離開的牛車,在廟前停下後,車架上兩個穿著簑衣戴著斗笠的人跳下一個,到了九月面前,斗笠摘下,果然是張義回來了︰「東家,要回去了嗎?」
「嗯。」九月點頭,沖齊冬月笑了笑,「不好意思,先走一步了。」
齊冬月還在皺著眉分析游春的去向,沒反應過來九月這句話,下意識的就點了點頭。
張義從簑衣下拿出一把油傘撐在了九月頭上,把九月送上車後,又過來接祈豐年。
等齊冬月反應過來後,牛車已然調轉方向消失在雨幕中。
「冬月,那姑娘是誰啊?」廟中一直沒弄清楚狀況的幾個漢子這時才把齊冬月拉了進去,七嘴八舌的問了起來。
「你在這兒認識的相好?」
「你小子行啊,這山溝溝里居然也認識這麼漂亮的小姑娘,嘿嘿,方才怎麼就不趁熱打鐵把老丈人也拿下呢?」
「他們真是父女嗎?我瞧著不像,那姑娘穿的雖然不算上好,可也不錯,可你們瞧瞧那老頭,分明就是乞丐嘛。」
「我說,哥哥們吶,敢情我說半天你們一句沒听進去啊?」齊冬月被他們的話給氣到了,他氣極反笑,指著幾人說道,「我口口聲聲,一口一句游少,你們就沒听見?你們剛才還說要認識認識游少心尖尖上的那位呢,怎麼人就站你們面前了?你們還能這樣胡咧咧呢?」
「什麼!」眾人這才大驚,面面相覷了許久,才不約而同的模了模鼻子。
「慘了,我那樣說她,要是她跟游少面前透上一句,我豈不是要當豬倌兒去了麼?」一開始發現九月後胡言亂語的那位漢子頓時哭喪了臉。
「呃,四林子,節哀順便吧……」邊上有那沒說半句閑話的都紛紛安慰起這漢子來,接著話題便又轉到了九月身上。
「那姑娘瞧著也不怎麼樣啊,冬月,你確定游少著迷的就是這一位?」
「興許只是一時圖個新鮮……哎喲,冬月,你小子膽兒肥了,居然敢敲我老魏的頭!」粗獷聲音的漢子話沒說完,頭上便挨了一下,頓時跳了起來,瞪著齊冬月吼道。
「快把你們這些閑話都收起來吧,真不怕游少知道了收拾你們?」齊冬月翻了個白眼,「你們愛信不信,不信拉倒,等到了康鎮,你們自個兒去問問樵伯,少夫人是不是姓祈是不是叫九月,至于現在,你們有那功夫瞎扯談,不如好好想想游少現在是不是遇上事了吧。」
「你什麼意思?好好的,說什麼遇上事了?」眾人一滯,老魏心急,頭一個問了出來。
「你們知道游少急著回來干嘛來了嗎?」齊冬月一臉嫌棄的看著他們。
「干嘛來了?」
「他之前曾答應陪九月姑娘一起過完除夕再回去,後來不是出了那事兒麼?然後他離開太匆忙,回去道別的時候,九月姑娘正巧又沒在家,所以嘛,他心里就一直記掛著,這不,除夕前愣是趕回去了。」齊冬月用一種看白痴的目光看著他們。
「然後呢?」
「然後?」齊冬月再次翻了個白眼,敢情剛才他們壓根兒就沒把人話听進去啊,「然後就是剛才,九月姑娘居然說沒有游少的消息,你們想想,游少是找她來了,到了這康鎮,他能不聯系她嗎?這除夕都過了一個月了,九月姑娘居然不知道游少的消息,你們說說,這代表什麼?」
「切,能代表什麼?說不定是遇到更好的姑娘了唄。」老魏听得最認真,可沒想到齊冬月的答案竟是這個,不由嗤鼻。
「你覺得游少是那種人嗎?」齊冬月斜睨著他,「你見過游少對哪位姑娘這般上心了?」
「呃……」眾人頓時無語,事實上,游春身邊不缺女人,可他對身邊那些女人卻似乎、好像、真的沒有什麼表示啊?曾經,他們一度認為他有某不良嗜好,還曾往他身邊送過貌美如花的小廝試探他,結果卻還是如同往常一樣,沒有任何表示,為此,他們中有不少長者憂心重重過,怕的就是游家唯一的根兒從此斷在游春手上。
「原來,游少好的是這口啊……」有人恍然大悟。
「……」齊冬月徹底無語,好吧,不相信他的話,那就等著讓事實告訴他們吧。
「三哥,要不,我們不等了吧?」幾人嘰嘰喳喳的說了好一會兒,外面的雨勢依然那麼大,老魏走到門邊瞧了瞧,忽的轉頭對身邊那個男子說道。
眾人安靜了下來,被喚作三哥的男人看了看齊冬月,略一沉吟,便有了決定,上次游少失去聯系那麼久,便是因為受了重傷,這次……雖然一直有韓樵送來的消息,可齊冬月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還是早些會合了才能知道究竟,當下手一揮︰」走。」于是,七八個人因為齊冬月從九月話中分析出來的那似是而非的情報,再次整理了衣裝騎馬沖進了傾盆大雨中,奔向了近在咫尺的康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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