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秀茹的話牽制住了九月的腳步,也同樣的勾起了她心底的隱痛,被人當面恭敬背後捅一刀的遭遇,她經歷過多少次?從前世那個渣和他的家人,到那些明明忌憚她卻不得不笑臉相迎的人們,如今,又是顧秀茹。
很多時候,她都似乎有些自以為是了。
九月站在檐下,抬頭看著已然漸漸蕭瑟的樹梢,反省著自己回到大祈村後的點點滴滴,突然,她羨慕起二嬸陳翠娘來,或許,二嬸的清冷才是真正的看得開吧?
「我讓你離開,與九月無關。」郭老的話緩緩響起,帶著一股沉靜和無奈,「秀茹,你在我身邊也有五十五年了吧?這些年,我從未把你當婢女看待,我以為你會明白也能明白我的心思,可是,你還是讓我失望了。」
「爺,不是這樣的,我明白,我都明白。」顧秀茹慌亂的解釋。
「你若明白,當年釵娘離開的時候,你為什麼要瞞著我?你若明白,你如今就不會想著給九月下馬威看。」郭老沉聲說道,接著又是一聲輕嘆,「秀茹,我們好歹也共過苦同過甘,你若真的明白也就罷了,我們從此相伴終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可是,你真明白嗎?」
「爺,我錯了,我改,您別趕我走。」顧秀茹嗚嗚的哭了起來。
「我喚你來,原是想再給你個機會,畢竟,你這一生也是因我而耽誤了,可是你呢,就在方才,你還口口聲聲直指九月。」郭老不為所動,「她從未在我面前說過任何人的不是,她的心,也不在這王府之中,不過,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能做這王府的女主人的只是釵娘和她的後人。」
一句話點破了顧秀茹所有的暇想。也道破了她那點點隱晦的心思,她頓時跌坐在地,黯然神傷。
「下去吧,好好準備準備,帶著秀嫻回鄉吧,我已讓人給你安排後路,你以後離了王府也不會過得很難的。」郭老嘆口氣,屋里聲音漸歸沉寂。
沒一會兒,便傳來了開門聲,九月長身而立。不避不躲。她是听壁角了。不過,她沒做虧心事,沒必要躲不是?
顧秀茹滿面淚痕的出來,便就看到九月站在那兒。陽光下的九月竟有種讓人不能直視的光芒,有那麼一瞬間,顧秀茹似乎看到了當年那個明明只是個村姑卻有著一身傲氣的女子,曾經,那個女子就這樣站著用最最清冷的目光睨著她,她一瞬間的恍惚後,黯淡垂眸,朝九月福了福,什麼也沒說。徑自離去。
「外公。」九月淡淡的看著顧秀茹離開,停了一會兒,才緩步上前敲了敲門。
「進來吧。」郭老對待九月一向溫和慈祥。
「听說您向皇上自請降為平民?」九月走了進去,直接了當的問。
「你怎知道的?」郭老驚訝的抬眼看著她,卻沒有回避。
「我今天去街上。本來想給八姐挑件嫁衣的,結果就听到了。」九月從他眼中得到答案,心里微微有些酸澀,「您何苦呢……若是皇上執意,我也不是不可以去那什麼福女宮的,又何必……」
「我不想我和釵娘一輩子的遺憾再現在你和游春的身上。」郭老打斷了她的話,笑著起身,「今日陽光甚好,陪我到園中走走吧。」
「好。」九月真的感動了,可她不知道該怎麼說感謝的話,便只好不說,斂下微紅的眸點了點頭,上前扶著郭老出門。
郭老也任由她扶著,實事上,他打小練功,如今這把年紀了,身手依然不錯,走幾步路哪需要人扶?可他沒有拒絕。
就像尋常人家的祖孫般,九月扶著郭老徐步到了花園中,走在鵝卵石鋪就的婉蜒小徑,看著園中美景,說著長家里短的閑話。
「外公,皇上能同意您的請奏嗎?」九月最終還是忍不住把話題繞了回去。
「他不會同意的。」郭老笑道,「皇上宅心仁厚,這些年待我情深義重,我能雲游四海去尋找你外公,皇上給了我太多支持,再者,當年的事,皇上也是心懷愧疚,所以,這件事,你大可不必擔心,待朝中風向稍變,皇上便會有公斷的,如今,不過是造造勢罷了。」
他說的輕描淡寫,九月卻沒有輕易的相信,朝中風向,豈能說變就變的?
「另外,我只是不想再像以前一樣,走到哪兒都有那麼多的侍衛跟著。」郭老繼續說道,「錦元他們都有一身好本事,他們當去報效朝廷,保家衛國才是他們的責任,我一個糟老頭子,又有什麼好看的,再說了,沒有他們,不是還有游春嘛。」
「我是怕您委屈了。」九月輕笑。
「我有什麼好委屈的,能守著釵娘,守著你們,我就開心了。」郭老笑著搖頭,看了看九月,打趣道,「只是,你們以後可別嫌棄我這個糟老頭子礙眼哦。」
「誰敢嫌棄您,我頭一個饒不了他。」九月配合的回應道。
「哈哈~~」郭老朗聲大笑,在湖邊站定,看著那湖那亭,感嘆道,「人這一輩子,真快吶~~~當年第一次遇到釵娘的時候,她也是你這般的年紀,那時,是在昭縣的街頭上,她拿著一把桃木劍,把一個江湖術士追得雞飛狗跳,第二次遇見,是在昭縣的城郊,一個叫凌風渡的渡口,她穿著一身好笑的衣裳擺著祭壇拿著桃木劍在那兒大跳祈福舞,我笑她之前還打得江湖術士滿街跑,這會兒卻又自己在那兒擺壇子充當神婆,結果,被她一口朱砂酒噴了個沒頭沒臉吶……那時候,我還笑話她,這樣潑皮的女子,誰娶了她便是誰倒霉……唉,後來,我才知道,誰能娶得她才是誰的福氣啊。」
「噗~~」九月被郭老的描述逗笑,外婆一向爽朗潑辣,那種事還真的做得出來,她自己便是師婆,可她卻痛恨那些騙人錢財的江湖術士,據說。這樣的事她還沒少干,只不過,到了落雲山的那十五年,她便再沒有下過山做過師婆了。
郭老回頭看著九月,長長一嘆︰「你和她,真的很像。」
「我跟著外婆的時日最久,耳聞目染的,總會感染些外婆的痕跡。」九月點頭。
「不過,她遇事沒你這樣淡然。」郭老拍了拍九月的手,領著她往湖心亭走去。邊走邊緬懷那段美好又深刻的歲月。「要是換了她。听到今兒這番話,她非上去煽秀茹倆耳括子不可。」
那確實是外婆做得出來的事。九月失笑,陪著郭老且行且說,她看得出。郭老的興致很高,便也把這些年外婆的一些趣事挑出來說給他听。
這一說,便是大半天功夫,日頭西移,直到有人尋來稟報康子孺到了,郭老才停了話茬兒。
郭老沒有讓九月跟著一起去見康子孺,她也就沒跟著去書房,一起回到逍遙居後,她便回了屋。碧浣已經回來了。
「郡主,您說的都辦好了。」碧浣自覺今天做的不妥,態度也極小心。
「好。」九月點頭。
碧浣便把自己如何混到人群里,如何告訴把「福女既將入主福女宮再不能為百姓祈福」的消息散布出去,眾人的反應如何。都一一細說了一遍,看到九月真的沒有什麼不高興,她才安心了些,退了下去。
事實上,九月壓根兒沒把碧浣今天的小事記在心上,用過晚飯後,得知康子孺已經離開,她也沒有再出去,洗漱一番便歇下,她不習慣有人在邊上照應,所以,屋里一向不留人,碧浣和青浣都睡在耳房,也不用值夜守著她。
九月躺了一會兒,仍了無睡意,郭老說皇帝宅心仁厚,可她卻仍嗅到了一絲危機,自古以為,帝王的心思誰能模得到?或許,皇帝早就對小皇叔忌憚了呢?眾人都知皇帝對小皇叔百依百順,這樣的話,會不會讓皇帝忌憚?不滿?
「九兒……」突然,九月听到了游春的聲音,她愣了一下,撐著頭瞧了瞧外面,不由失笑,這是王府,高手如雲,他不白天光明正大的來,怎麼可以深更半夜的偷進她的房間?要知道,她可是住在逍遙居,郭老住的地方能容易闖嗎?
于是,她又躺了下去,當自己幻听。
「九兒。」游春無奈了,他卻站到她床頭了,還喊她了,她居然一點兒警惕心都沒有,當形一晃,掀開了帳縵探身上去擁住了九月。
「啊……」九月看到他的瞬間,下意識的尖叫,被他及時的捂住了嘴。
「別喊,是我。」游春苦笑,做人做到他這樣算不算失敗?來見見自己的心上人還得跟賊一樣的進來。
九月睜著大眼楮看著他,她認出了他的眼楮,也聞到了他身上清新的熟悉味道,整個人才松懈了下來,伸出手一把揭了他臉上的黑布巾,拍開了他的手,低聲罵道︰「你有病啊,穿成這樣來嚇我。」
「是呀,我病了,相思病。」游春也不生氣,腳一蹬月兌去了鞋子鑽進了被窩,伸手擁住她悄聲說道,「我剛回府就听人說你今天去找我了,也沒說什麼事兒,我擔心你,就來看看。」
「看看不會走正門啊?府里這麼多侍衛,你這樣子進來,被人誤會多丟人呀。」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見面,偏要弄成這樣,不被人笑話死才怪呢,九月不滿的指手戳著他,「快起來,這樣不好……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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