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晴出手想要打落藥碗,她剛一出手,韓聰卻在她手落之際,點住她的穴道。青晴手伸在半空,動彈不得,眼看著孩子被韓聰掐著鼻子灌藥。孩子哭不出來,嘴被藥堵住,只有大口大口的吞咽。青晴急得想要說話卻也說不出來,他點了她的啞穴。她狠命地瞪著他,那目光是恐怕將他殺個千百次都不為過。
青晴心里罵道︰韓聰,除非你把我殺了,不然等我穴道一解必然要殺了你。韓聰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滿不在乎地笑道︰「青姑娘,等我手術做完,我引頸就戮,讓你把我殺得死得不能再死,好不好?」
青晴狠狠地瞪著他︰「變態殺人狂,孩子的性命若是葬送在你手中,我當然要把你千刀萬剮但又一想千刀萬剮有什麼用,到那時孩子已經死了,該怎麼向玉柔交代?
看著韓聰抱起孩子,無所謂地走出房間,奔那個小屋而去,青晴立即轉為祈求的目光,急得眼淚都出來了,她顧不得罵韓聰了,現在她只求他停止他的游戲。可是韓聰拿走了小刀,針線,酒碗,一眼都不曾看她,出了房間。
桌上的蠟燭仍然燃著,窗外漸漸變白,直到天大亮,蠟燭的光亮已經形同虛設,仿佛它的燃燒是為了它自己,是燒給自己看的。青晴盯著那透明的燭光。窗外的人聲車轔,各種吆喝聲已經形成于市。店內開門聲,走路聲,說話聲。小二的吆喝聲,此起彼伏。
韓聰交的是七天的房錢。既不用續租也不用交房,所以沒有人敲他們的門。日上三竿,金色的陽光普照進來,一股安逸的暖意,帶著陽光的香味。
青晴不會自解穴道,象木頭人兒一樣。永遠一個姿勢,前伸著胳膊,她的胳膊已經相當酸痛了,但是又放不下來,所以只有忍耐。她只盼著穴道自行解開。等穴道一開,她可不會再饒過韓聰了。
她心里雖然焦灼,但也不似開始時的強烈。她漸漸靜下心來,細想韓聰做的一切。用石灰水洗涮屋子,可以被認為是消毒,給孩子灌腸是為免手術用麻藥時大便失禁,菲薄的小刀,銀針絲線,高濃度的蒸餾酒,這些仿佛都是為手術做的準備。
難道他真的是醫生?可是他自己又說不是,難道真如他所說。他爸爸是醫生?他從他父親那兒耳濡目染學來?但是做手術怎麼能靠耳濡目染呢,想到這里,她又極為懸心起來。真怕孩子在他的刀下有個好歹。這穴道怎麼還不解開?都許多時辰了。
門忽然開了,韓聰一個人進來。看得出來他有些疲憊,額頭上有細汗,青晴只有眼珠能動,眼隨他動。韓聰到她身前,啪啪兩下解開她穴道。青晴把似有千萬斤重的手臂機械地放下,腰背酸痛,她轉了一下脖子,忽然撲到韓聰面前,糾住他的領子道︰「孩子呢,孩子怎麼樣了?你是不是把他害死了
韓聰又是一副浪蕩的樣子,撇嘴道︰「小白鼠好好的呢。我的技術有那麼差嗎?」
青晴想道︰「難道他真是醫生?」
「你是醫生」
他哧笑道︰「我不是青晴目光如電,她不會點穴,便從牆角挑起一根繩子,先將他綁住。韓聰也不反抗老老實實地讓她綁。青晴點著他的鼻子道︰「如果孩子有事,我把你的腦袋割下來當球踢
韓聰笑道︰「我不反對
青晴邁步出門,只听韓聰又道︰「讓他在那屋里,別動他,以免感染
「還有鑰匙
這話听著還挺專業。青晴從他懷里掏出鑰匙。出了房間,走到西角屋的門前,打開鎖頭,悄悄探身進去,關上門,孩子睡在床上,本來床上沒有被褥,這時卻也鋪蓋著雪白的被褥,一股吸滿陽光的香味,桌子上,酒碗,小刀,銀針等工具都還在,另有一小灘血跡。
她慢慢地將目光移向孩子的臉,他睡得昏沉,只見他開口的嘴唇已經縫合,兩邊的肉已經平整地對在了一起,嘴唇發腫。
青晴模著他的頭,體溫正常,沒有發燒。坐了一會,並無異樣,孩子一直在睡,想必是麻藥還沒過。她便帶門出來,仍然將門鎖上。
看了孩子被縫好的嘴唇,青晴知道他確是一個醫生。她鎖上門,並不進他們住的屋子,下樓來,吩咐做點好吃的,坐在桌子旁等,既是醫生有什麼不好啟齒的?況且也不是能瞞得住的。但看他的樣子確實是不想讓她知道他的醫生身份。
須臾,廚房做好了菜,小二托著托盤,托盤上香酥鴨,火腿蒸鱸魚,桂花山藥,大碗蘑菇雞湯。青晴又要了一壇女兒紅。
小二笑道︰「公子興致這麼高,定然是有好事了,客官們高興,我們也高興
青晴壓著嗓子粗聲道︰「謝謝你啦
小二端著托盤上樓,青晴抱著酒壇。到了門前,青晴道︰「就放在門口吧,我自己拿進去
小二應道︰「好,客官慢用退出來,蹬蹬蹬下了樓。青晴推開門,先把酒抱進去,放桌上,然後取菜,關上門,拿出托盤里的碗筷,擺在韓聰面前,先倒上酒,倒了半碗。菜已經擺開,青晴輕咬著唇,耳朵發熱,有些不敢看他,極為羞赧,最終她抬起頭,眼波盈盈,一雙美目溫婉地望著他,不好意思地道︰「韓大哥,多謝你啦,是我誤會你了,還說了那麼多難听的話
韓聰一雙清轍的眸子看著她,見她少有的柔媚,心里忽然癢癢的,但他立即挺起腰板道︰「難听的話倒還在其次,可是你現在綁著我,我可怎麼吃酒菜呢?」
「哎喲,我忘啦青晴玉面又是一紅。急忙為他松綁,關心地問︰「你還好吧?」
韓聰揉揉手腕兒。抿嘴道︰「不好
「我問你真的呢,你的傷怎麼樣?這兩日你難得休息
韓聰見她又開始關心自己啦,心里一樂。但並不表現出來,捂住自己的胸口咳嗽,道︰「這幾日確實沒有休息好啊!傷口恐怕又發炎了,外加又受了些氣。這里正悶呢
青晴見他捂錯了地方。他是右邊受傷,卻捂左邊,便偏過頭去格格地笑。韓聰見她笑自己,才意視到,放下手,盯著她道︰「這回不想殺我啦?說實話,沒有醫療設施。沒有血液供給,我還害怕呢
「這回你承認自己是醫生了?」
「沒有。我哪句話承認啦
青晴手支下頜,琢磨道︰「手術做得那麼好,出血又少,不是醫生怎麼能做得到?你想抵賴也不行啦
韓聰喝了兩口酒,夾了一點鱸魚,放到嘴里,道︰「我沒想抵賴啊,可是我真的不是醫生。我只是看我爸做手術做多了。覺得沒什麼難的,沒想到一試居然成功!我自己都不得不佩服我自己了。太有才了
他仍是不願意承認,笑道︰「你不承認,我也沒法。總之感謝你的幫忙。我想單考也未必能夠
「怎麼不能?你臉部受傷時他不是給你植過皮了?現在完美無瑕,渾然天成。那個手術可比這個要難得多啦
「這手術是相當簡單的,何況他唇裂並不嚴重
青晴微怔,道︰「你怎麼知道單考給我做過手術?」
韓聰道︰「你自己說的呀,」
青晴皺著眉,思索著︰「我好象沒跟誰提起過
韓聰喝干了酒,顯得不耐煩地道︰「你不說我怎麼知道呢?我又不是神仙
說完又倒酒,青晴急忙攔住,傷未痊愈怎能多喝?韓聰柔情地望著她,笑道︰「你忘啦,這酒是不醉人的。剛受傷時不也喝了柳林酒,沒事麼?」
「酒是活血的,听我的沒錯,只要不過度就行了
青晴松開酒壇,道︰「只許再喝一碗,」
「兩碗
「一碗」
「兩碗」
「一碗,要不一碗都別喝啦,你現在又搶不過我
韓聰痴望著她,眼中有一點笑意,幽柔道︰「你現在在關心我?」
青晴將嘴一扁,道︰「我沒有,我只是想讓你早點痊愈,你幫了我那麼多忙,我有義務看好你
韓聰一口氣又喝下半碗,放下酒碗,道︰「僅此而已?」
「等我好了,你就可以跟我分道揚鑣了,是不是?你的責任就可以完成了,是不是?」語調尖刻。
青晴無奈地搖搖頭,道︰「你這個人,關心你都要出毛病
「你只回答是不是?」韓聰一道目光逼視著她,似乎要令她無轉環的余地。
青晴低下頭,眼神不自主地有些紛亂道︰「當然不是了。如果你不怕痛苦,當然可以選擇一直傷著。我無所謂,我有的是時間
韓聰冷笑了一聲,道︰「未必吧?」
青晴給他夾了點桂花山藥,笑道︰「你說話就喜歡陰陽怪氣。多吃點菜,喝點雞湯
「我知道你不是不喝雞湯,是嫌玉柔煲的湯不好喝,不過也不能怪她,沒有那麼多的佐料,怎麼會好喝呢,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青晴給他盛了半碗雞湯,上面漂著幾朵小磨菇。韓聰用湯匙喝了一口,品了品,道︰「還是不夠好,不夠清淡。勉強能喝,比玉柔大嫂做的要強得多了。她煲的那碗湯,意思雖好,我卻無法消受,那股腥味嗆得我受不了
青晴好耐性地皺著眉,笑道︰「我知道啦,你不是醫生,那你一定是個美食家。不然一個男人家怎麼會如此挑剔
「錯!男人怎麼就不能挑剔?何況這不叫挑剔,叫完美。這蘑菇不夠女敕,而且不是早晨采的,雞去油少,煲的時間又長。這叫學問,懂不懂
「懂了,那麼韓大廚一定能做一手的好菜,有時間展示一下,能不能讓我也嘗嘗這世上美味,人間極品
「你諷刺我?我不會做,只會吃
青晴笑道︰「弄得跟專家似的,好象你比人家大廚要高明多少
「這你就錯了,會吃的不一定會做,會做的卻一定會吃
「誰要是在我身邊練手,不出一年我準能把他教成為國際大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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