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子辛敵不過韓聰,胳臂上中了深深一劍,鮮血洴流,已是苦苦支撐,雖然其勢迅猛,但已是強弩之末,用不了二三十招,就要敗在韓聰的劍下。韓聰一直想把他壓到師叔墓前謝罪,再壓到師父面前,由他老人家發落。往日冷子辛人多勢眾,今日好不容易有了單打獨斗的機會,這還要多謝青晴的幫忙。
心中正得意今日終于有機會擒拿冷子辛,偏在這時忽听青晴‘哎喲’一聲,韓聰側目相顧,只見青晴左肩中鏢,那三人勝不過她,居然偷施暗器。青晴劍法忽亂,肩上巨痛,馬上就顯得有所不支。韓聰自然不然袖手旁觀,雖然眼前就能擒住冷子辛,但青晴此刻已是極為凶險。對冷子辛道︰「便宜你了執劍回轍那邊,縱身入四人圈內,攔在青晴之前。
「晴兒,你沒事吧,」青晴退到一邊,只覺得半邊臂膀一陣酸麻,撥開衣服,飛鏢四周皮膚已經烏。
「韓聰,朝他們要解藥,飛鏢有毒青晴提著劍,防著一邊的冷子辛,冷子辛本想拿住青晴做要脅,但見她已有防備,何況,那三人在韓聰面前,也不過是三招五式的事。
此時就有一人就被韓聰刺倒在地,冷子辛縱開身去,回頭對那二人說了句︰「快撤!」便提劍運起輕功,瞬間就隱沒在屋角,不管了那二人。
二人自知不是韓聰對手,其中一人道︰「韓大俠,手下留情,我們有解藥
韓聰收住劍︰「解藥在哪里?」
「您得保證饒我二人性命
「好,我保證
「那好其中一人瘦高的掏解藥在手,躍出十丈以外,將解藥扔了過來,不等韓聰接住,發足便奔。韓聰騰空接住小瓶,然後一點屋脊,奮力奔了幾步。將手中長劍盡力一拋,那人雖然跑出有二十丈遠,背心‘撲’地一聲被劍刺中,倒地身亡。另外一個卻跑了。韓聰也不追,幾步到那尸體上抽出長劍,回到青晴身邊。
「他已給了解藥,何必殺他?」青晴于心不忍道。
韓聰扶她起來,到一潔淨內室,令她坐下。道︰「他既然有解藥,就說明這鏢是他發的,他敢發鏢傷你,給了解藥又急于想逃,這種鼠輩,我留著他做什麼?如果他不那麼急于逃命。我還真不殺他。他越想逃我便越是讓他逃不了
撥開她的領口衣服,露出雪緞一般的香肩,那塊烏黑又擴大了。韓聰柔聲道︰「頂得住麼。我幫你把鏢拔出來,用不用咬點什麼?」這鏢入肉極深,實在是怕她疼痛難忍。
青晴別過頭去,緊咬牙關道︰「不用,你拔吧
韓聰捏住鏢,趁青晴不注意奮力一拔,她雪緞般的肩臂上留下了狹長的傷口,鏢被取出,青晴牙咬得咯吱作響,上來一口氣。痛苦地一聲。
韓聰道︰「最好是把傷口周圍的黑肉剔除掉,免得感染
青晴一把掩住傷口,驚道︰「那會不會留下疤口
「肉被剔除了。肯定會留下傷疤
青晴更加緊緊地捂住,恐懼道︰「我不要,我寧願死了
「那有什麼,傷口不會太大,頂多像酒盅那麼大。若不剔除,雖然上了解藥也是很危險的
青晴有些要崩潰,道︰「我不,我不想將來……他……看到我有傷疤的身體
「你現在沒有傷疤,我已經看到啦,我不介意的。只要你健康就好。別愛美不要命
「你胡說什麼,我都快死了,還在開玩笑?」
上完藥,包扎好傷口,韓聰道︰「放心吧,死不了,這毒藥看著厲害,實際不是很強
青晴整理好衣服,站起來,道︰「那你剛才還要剔肉?故意的是不是?」
受了很深的鏢傷,青晴臉色有些發白。
「你又救了我,還受了傷,這下我欠你的算是還不清了韓聰笑道。
「還不清就慢慢還,我不著急,什麼時候還清為止
兩人往外走,這里是梨香苑,是妓院,青晴當然不能久呆。青晴的半邊臂膀動不,捂著傷口,韓聰替她提著赤練劍。韓聰問她怎麼跟上冷子辛的,青晴把經過講了一遍。
韓聰顧了一乘軟轎,與青晴相對坐在轎內。藥力發作,傷口奇痛,她頭倚住轎子的一角,額上出了如豆的冷汗。韓聰遞過手帕,給她擦汗。看她痛苦的樣子很是心疼。
「我真不後悔殺了那瘦子,看到你這樣子,如果我沒殺他才會後悔呢韓聰賭氣地道。
青晴呵呵一笑,道︰「你說話象個孩子
「除了竇銅之外,我也象孩子?」冷不丁的一句,連他自己也嚇了一跳,顯然是出乎意料。
青晴听了心里一驚,她確實說過竇銅是孩子,連她自己都記不得了,他怎麼知道?
韓聰知道自己失言,忙說些別的打岔。笑道︰「一早晨你一個人在外面轉什麼呢?
對呀,自己一早晨就在外面轉悠,轉什麼呢?自昨天以來又那麼想找到他,又是為了什麼呢?
青晴道︰「你還走嗎?」
「你為了我,傷成這個樣子,還走什麼,不走了,等你傷好了再說
青晴出了許多汗,覺得口渴,韓聰命轎夫停下,到一家客棧內灌了一壺熱水來。青晴喝了幾口。轎子重又起程。青晴喝完熱水,臉色有些潮紅了。
問道︰「你,一直在梨香苑中?」問完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人家的私人問題,這還用問?
韓聰似乎是被什麼嗆到了,憋著口氣,咳嗽了一下,用拳頭堵一下嘴,然後寂然地望著她。道︰「是啊,從昨晚到現在說完了還是那樣看著她。青晴對著他那直白的目光,一陣躲閃,有些不好意思。
「我以為你不會去……那種地方,」明顯感覺氣氛的局促。
韓聰仍是咳了兩聲,朗聲笑道︰「我怎麼不會去,是男人都會去的。我又不例外。況且,我還有那麼多銀子呢,放著發霉不成?」
他這樣說時,象是期待她有所反應,比如不快,比如諷刺,比如吃醋。但是都沒有,她根本沒接他的話頭。臉上仍是蒼白無力的表情。韓聰心里忽感歉疚,她都為你受傷了。還要求她什麼。若不是她,今天與冷子辛又是一場血戰。
青晴的頭靠在橋子上,隨著起伏一顛一顛。閉著眼,縴長的睫毛舒展著,精密的睫毛梢自然地上翹著。一張臉美得無辜,忽然有想吻她的沖動。壓抑著自身的感覺,柔聲道︰「靠著我吧?」
青晴微睜開眼楮,道︰「不用了
「別呀。你是為我受的傷,你這樣,我覺得過意不去
青晴睜開眼,笑道︰「你這樣融入感情地說話,我不習慣
,做平時的你就好
「這叫什麼話,仿佛我平時說話都是不帶感情的韓聰不滿。
青晴格格一笑︰「這句話算是把感覺找回來了,就是這個樣子,」
韓聰心道︰「你喜歡我戲謔,喜歡我諷刺。喜歡我刻薄,甚至也買我冷酷的帳,就是不喜歡我正經。仿佛我天生就不是正經八本的人。仿佛我沒有那樣的基因嘆了口氣,心里有些涼意。
忽然他又笑道︰「這回是我欠你的了,你還欠我一百兩銀子,不如不用還了,就拿那個頂吧
青晴踩他腳一下,韓聰疼得大叫。
到了客棧,韓聰讓她住他的房間,他又另開了一間,花了兩倍的價錢,住青晴隔壁。把原來的旅客趕走了。他讓青晴臥床休息,看一眼桌上的杯子,道︰「這里昨晚有人住過,是不是?」
青晴心里打個突,道︰「沒有,沒見誰住這里
「我說呢,房子沒退,他再招人,我可饒不了他
青晴心道︰「眼可真毒,茶杯動了一下,都能看出來。不當偵探可惜了
韓聰又去抓藥,又去買補品,買吃食,連內衣都給她買了。忙里忙外,馬不停蹄。拿她當病人養著。傷口雖痛,心里是溫暖的。這一天象是過了好幾天那麼漫長,如果說是一天的事,自己都覺得懷疑。今天早晨,她還滿懷惆悵地在街上走著。現在就重傷在床了。
其實沒有必要臥床不起,但若是被韓聰看到肯定是不行,現在他沒回來,不防去看一眼果果,中午沒回來,把她一個人鎖到屋里,沒飯吃,肯定餓了。青晴下樓告訴小二端些飯上來。打開門,小二把吃食放到桌子上,帶門出去。
果果站在窗前,穿得很單薄,屋里有些清冷。她已經在這屋子里住了快半年了。對于寂寞已經習慣,轉過頭,掃青晴一眼,就象是掃過桌子,椅子,牆壁那般沒有感情,就好象青晴在她眼里就是那些東西,在她眼里她構不成一個活人。
青晴也已經習慣,果果每天都是冷冰冰的態度,一連幾個月,誰有那麼多的精力去生氣,去委屈,去不甘,但是青晴卻不能放棄。
「中午沒來得及回來,有事月兌不開身,你餓了吧,快吃點東西
果果仍是站在窗前,那視線應該是對著岳元帥府,青晴走到她身邊,順著她的視線,遠遠的帥府外,一乘轎子,一匹馬,一個白衣男子,正扶著一個年輕的婦人進轎,那婦人定是鞏氏,而那白衣人卻是岳雲,從舉止來看,兩人應該是恩愛有加。
青晴心酸,她有些不敢看果果,但是她還是看到,果果那瘦削的臉頰上掛著兩條淚線,那眼淚滴滴答答地落在窗台上,彈起小小的淚花。
對她冷淡也好,恨她也好,罵她也好,甚至打她都行,但是她最怕就是她這副樣子,這憂傷不是片刻就能過去的,這漫長的憂傷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過去,在這憂傷面前,任何的話都變得蒼白。因為她想他是真的,因為她愛他是真的,悲傷是真的,絕望也是真的。這悲傷與絕望過後便是心痛,那看不見的心痛也是真的。然而這真實痛苦的締造者便是青晴。
這一頁青晴怕看到,她看到之後只有畏縮。雖然畏縮,但必須堅持,這堅持背後,她的心在鋸著,在滴著血。很久沒有看到果果的笑容,也很久再沒听到她甜甜的話語。仿佛那一部分徹底地切除了,已經不屬于她。如果不是回憶,青晴也幾乎忘了,果果曾經是那樣的。
將手抬了抬,其實是想摟住她的肩,但果果一扭身走開了,擦著兩把淚,坐到桌前,開始無聲地進食。
「你等一會兒再吃吧。我走了怕她和著悲傷吃飯做病在肚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