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青晴應道。
賣主將韁繩送到青晴手里,問道︰「岳將軍大軍已經進駐襄陽,那里正在打仗,姑娘只身一人去那里做什麼?」
青晴擠出一絲不知所以的微笑道︰「我正是去找岳將軍,」
這時一個路過的獵戶,扛著一部鋼叉,鋼叉上挑著一只獐子,他停下腳步,朗聲道︰「冒昧一下,請問姑娘認識岳將軍麼?」
青晴定楮看他,體格魁梧高大,皮膚幽黑發亮,一雙銅鈴大眼,虯髯胡須,青晴看了一下賣主,那賣主忙道︰「這位是我們這里有名的獵戶,能徒手搏狼的。」
這虯髯客抱拳道︰「某姓牛名皋,以打獵為生,平生最仰慕岳將軍,只願做他帳下一卒,任他差遣,甘願拋頭顱灑熱血。以不負平生。只恨無緣識見。若姑娘能代為引薦,那真是莫大恩情。」
青晴怦然心動,他就是岳飛手下有名的大將之一牛皋?居然有幸被她識得。青晴看他體格雄健,身為獵戶應該會點本領,便笑道︰「引薦倒不敢當,但我確實認識岳將軍,壯士若想見岳將軍,可與我同往。」青晴看到賣主臉上那糾結的微笑,便明白他的意思,一個妙齡女郎與一個血氣方剛初識的漢子同行,不但是不妥,簡直是罕見。
青晴笑道︰「壯士會什麼兵器?」
牛皋道︰「某會使飛叉,弓箭亦皆純熟。」
「可拜師練過武功麼?」青晴的窺探之心又來了。
「那倒沒有。」
青晴抽出赤練劍,既然他在歷史上有名,那麼自然是要見識見識他的本領,當街而立,笑道︰「要不咱們先比劃比劃,然後我再決定是否帶你去見岳將軍。」
牛皋猶豫一下。在想要不要和這位嬌滴滴的姑娘動手,但見她既已將劍亮出,想必會點功夫,他是個直性子,便落下獐子,道︰「好,姑娘可要小心。」
青晴揮劍上迎。上手一招開梅劍。向他面門刺來,劍到眼前,牛皋避過,一支飛叉無招無式。左架右擋,青晴每施一劍均被他擋過,他反應機敏,但招式簡陋,一支鋼叉力道渾雄,卻是只有守勢沒有攻勢,青晴的劍法輕靈快捷,綿密優美,雖然暫時傷不到他。但時間一長。她以巧對拙,必然取勝。
青晴已知他的功底路數,便在他肩上點了一劍,刺破點皮,便收劍跳出圈外。這牛皋見肩膀刺破,便笑道︰「姑娘的劍法這般了得,岳將軍豈不是更加高深,牛皋更是要誓死相隨。」
那賣主見了大有刮目相看之感。豎拇指笑道︰「恕小人眼拙,姑娘真乃俠女呀,憑著這身本領,去哪里都吃不了虧。」
青晴謙遜笑道︰「老板謬贊了。」
牛皋把那只死獐子扔給賣主,回家取來銀子,又給賣主七兩,把那匹青晴看過的劣馬買了下來。
兩人一前一後,曉行夜宿,結伴而行,牛皋雖然外表粗曠,但他算是粗中有細,一路上對青晴十分尊重,彬彬有禮,本來青晴不介意跟他同桌吃飯,但他很自覺,說他是腌粗人,怕是燻壞了姑娘。所以他們總是分桌而食。
砰到店里沒有桌子,他便湊到別人桌上去吃。青晴說他,大可不必這樣,但他卻不肯,以示尊卑有別。
路上青晴跟他閑聊,對于打仗,他不認字,沒讀過兵書,但是他經常去茶坊酒館里听‘說書’,什麼項羽破斧沉舟,李廣射虎,薛仁貴征東,五虎征西之類百听不厭,能夠倒背如流。但是這些人的魔力遠遠不及,當世岳飛的魅力。
三天之後到得襄陽,岳飛大軍在襄陽北城駐扎,他們又趕到的北城,但是青晴卻躊躇著不敢去見岳飛,急得牛皋在地上亂走。
並開始懷疑她是否真的認識岳飛,青晴就想沉澱一下心情,身邊有一個狂燥的怪獸牛皋,也不能再等了。
青晴自報姓名,讓士兵通報,此時他應該忙于軍務,怕他不見,她便對士兵說,她不但有療傷靈藥,而且還有一員大將要引薦,士兵不久跑出來,一臉笑容,引青晴他們進去。
青晴為了方便早改了男子裝束,見了岳飛,先引薦牛皋,岳飛本來眉間鎖著愁雲,這時忽然開朗,他見牛皋生得好體魂,一股勇猛無畏的氣勢,他閱人無數,一眼便能看出他是個人材,遂問他會什麼兵器,弓馬可嫻熟?
牛皋先舞一段鋼叉,後射箭,他膂力強大,箭程極遠而且頗為精準,岳飛正愁沒有好的弓箭頭目,當下下令拔給他一支千人弓箭手。
牛皋感激道︰「小人前來投靠岳將軍,原是以為只做您的帳下一卒便已知足,沒想到能得元帥如此看重,牛皋自當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岳飛笑道︰「你不用謝我,所謂物盡其用,如果你沒那個本事,我也不會用你。」
岳飛叫來手下另一個大將王貴,讓他分拔軍隊給牛皋。
王貴見了牛皋,伸出拳頭來,與牛皋踫拳致意,朗聲笑道︰「既然入得岳家軍,便是生死兄弟,從今以後團結一致,共滅金賊。」牛皋黑色的拳頭與他黃色的拳頭相砰,比打十只獐子還要高興。
牛皋回過頭來,給青晴規規矩矩地施了一禮,他這樣的大漢給她施禮,她臉紅著後退了兩步。牛皋與王貴辭出。
案上擺著四只茶杯,里面茶水微溫,想必是剛剛議完事情,岳飛穿著青布衫子,扶桌坐下,輕咳數聲,他壓抑的咳嗽聲,顯然是怕牽動內傷。青晴慚愧得把頭低得不能再低。
岳飛給她倒了一杯茶,笑道︰「你此次前來,是不是還要補我一劍?」
青晴抬起頭,臉騰地紅了,急道︰「你胡說。」但馬上又意識到,這麼跟他說話很不妥。她的心跳得厲害,臉也燒得厲害。一時間竟變得拙嘴笨舌。
要殺人家的是她,現在給人家拿藥的也是她,她眼神慌亂,狼狽不堪,不知該如何自圓其說。
良久,她才緩緩抬起頭來,一股不自信的,焦灼的,但卻是十分溫柔的眼波,緩緩地,小心翼翼地移向他,與他的眼神相接,那種溫柔脆弱,象是時時都要準備斷掉,或是掉頭就走。
岳飛只覺得她投射過來的美目如幽靜初開的蓮,瓣瓣粉瓣張開,凝聚著水與天的美麗,含著晶瑩,只是讓人不得不全神貫注,甚至是提著心,恐怕她會忽然閉合,將那美麗與幽柔關進眼底。
青晴看著他,才慢慢放心了,他英武的星眸里並沒有輕視與嘲笑,而是端正平和地看著她,她平穩一下呼吸,拿出藥包,貝齒咬著朱唇道︰「我來,是想看看你的傷勢如何,我這里帶了藥。
而且已經試過很有效。天氣這麼熱,我怕你的傷會潰爛難愈……我……」她想說你不會怪我吧,但硬生生地壓了回去。只深深地出了一口氣。
「如果你不介意,就幫我看看吧,這幾天實在痛得厲害。」岳飛露出一絲苦楚。
「真的?」青晴急忙帶著藥過去。岳飛一臉的謹慎,慢慢解開衣服,青晴幫他解開紗布,紗布上沾著粘粘的黃色膿水,帶著血絲,再看傷口雖然涂著藥膏,但傷口外番,顯然已經感染了。他一直咳嗽卻不敢用力,是因為整個匕首插進去,傷到肺了。
青晴用藥棉給他擦洗傷口,他一動不動地看著她,她動作很輕,擦洗完傷口,敷上她自制的藥膏,然後再以新紗布替他纏上。
傷口痛歸痛,但是當她的指尖踫到他堅硬的肌膚的時候,他覺得藏在肌膚下面的每一根細微的神經都在顫動,包括他的心,也在悄然地砰動。一種淡淡的時有時無的幽蘭般的體香。他覺得自己的後腦一陣酥麻,容易讓人沉浸的,舒服的酥麻。
青晴幫他斜綁著紗帶,他古銅色健碩的胸肌,肩部,最頂極的陽剛之美,他的背部刻著蒼勁的四個大字「盡忠報國」,青晴的指尖不自覺地順著字的筆畫游走。
一種強大的不易抵抗的男子氣息,有足夠誘惑力。但是這樣健美的身體,黎源也曾經有過,可是卻無從尋覓。
岳飛感受著她手指的輕柔,直到她包扎完,他穿上衣服,一切又恢復常態。
青晴把內服的藥給他,讓他喝下去。他本想拒絕,因為他從來不吃藥,以往所受傷都是外敷,從來沒有內服過,他也沒有得過什麼大病小病。
所以喝藥對于他來說,那是挨不著邊兒的。但看青晴一片殷殷之情,實不想駁她面子。
到了晚間,岳飛重新招集手下的各員大將,大家一起商議,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現在他們對偽齊兵力部屬一無所知,在模清他們底細之前,一兵不卒都不能發。
但是如何才能知道偽齊的虛實呢,王貴稟道︰「偽齊欒川知縣李通,是我同鄉。他為人本份老實,若我去說,咱們大軍壓境,又憑著岳元帥的威名,保管他帶人來降。」
果然王貴說得李通來降,李通率領五百多人歸降,並提供了偽齊在這一帶的兵力情況,其他地界防守嚴密,只有京西,陝西交界地區,兵力薄弱,避實就虛,岳飛準備就從這兩處進攻。
牛皋主動請戰,岳飛派他攻打偽齊的鎮汝軍,然後部署岳家軍的主力,由王貴率領,先攻偽齊盧氏縣,然後依次是朱陽,虢略,商州。
眾將不負所望,牛皋順利攻下鎮汝,並活捉偽齊守將薛亨。王貴的攻打更是勢如破竹,大軍所到之處無城不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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