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柏青說他有辦法應對公孫止時拉著楊過出了去,楊過自從知道戴柏青是從幾百年後來的,就對他說的話極為相信……好吧,他以前對戴柏青也是言听計從。
跟著戴柏青到了後山一處絕壁那,楊過終于忍不住好奇問出了口,「阿青,到這兒來能有什麼應對公孫止的法子,」
戴柏青笑道,「這兒有公孫止的冤家。」
楊過看著沒啥人煙的後山,不由更加好奇,再問戴柏青,阿青卻讓他去找樹藤,越多越好。
等他們分頭找了不少樹藤後,戴柏青和他又把那些樹藤頭尾全綁在一起,然後戴柏青就抱著那一捆的樹藤輕易地找到了一處井口般的坑子,楊過往下看了看,借著月光看去只能看見里邊只有黑漆漆的一片,壓根看不出這是個淺坑還是深淵。
戴柏青提起內力,對著坑口大喊︰「公孫姑娘,你在不在下面?」
楊過一愣,問戴柏青︰「公孫姑娘?她不是在谷里麼?怎麼會在下邊?」
戴柏青還沒回答,坑底就有一個女聲回了過來︰「在,上邊是誰?快救救我們上去吧。」
戴柏青和公孫綠萼沒說過幾句話,認不出他聲音也是正常,戴柏青便讓楊過和她喊,她立即認出楊過的聲音︰「是楊大哥嗎?我被爹爹推下了深谷,我娘也在這,你們能想點辦法救我們上去嗎?」
楊過這時候才知道哪些樹藤的作用,立即應道︰「行,我們找了樹藤,等下扔下去,你們綁好自己,然後我們再拉你們上來!」
谷底的公孫綠萼高興極了,立即應好,又轉過頭去看向那面容恐懼的裘千尺,被公孫止挑斷手腳經脈扔下這谷底十多年了,裘千尺早是個披頭散發像個鬼一般的容貌,公孫綠萼剛見著裘千尺的時候確實被嚇了一跳,隨後說多了幾句透露了身份才和裘千尺母女相認,以為早死了的娘再出現在她面前,她此時心中只有憂傷和驚喜,又說子不嫌母丑,也或許是看多了兩眼看慣了,她也不再覺得裘千尺現在有多恐怖了,高興地說有人來救她們了。
裘千尺當年被枕邊人加害,早就不再相信任何人了,就是親生女兒她也還有一絲懷疑,見那樹藤探下來,公孫綠萼上前走了兩步,她還大喝,問公孫綠萼是不是不管她這個娘了。
公孫綠萼哪里有那樣子的想法,不過是想去看看那樹藤結不結實,怕裘千尺再發怒,也不再看了,回頭說了兩句貼己話,便抱著裘千尺到那洞口下,用樹藤把裘千尺纏了起來,而楊過見拉上來的不是公孫綠萼,反而是一個面容恐怖的老太婆,不由嚇得後退一步,就是戴柏青早有準備,也被裘千尺嚇得打了個冷顫。
裘千尺見狀,雖是暗自惱怒,卻還想著這兩人還未把她女兒拉上來,也不敢發作,楊過回過神來,想著剛剛公孫綠萼說谷下還有她娘,恐怕便是這位了,雖心中疑惑,公孫綠萼生得貌美,怎會有這麼丑的娘,不過也沒把想法露在臉上,對著裘千尺抱了抱拳,又把那樹藤往谷底扔去。
在把公孫綠萼往上拉的時候,來巡山的樊一翁見他們幾人在此,還未看清是何人,立即就叫喚︰「你們幾個是何人?鬼鬼祟祟在我絕情谷後山做什麼?」
說完,也不等他們說話,立即就沖過來對他們幾人打來,楊過和樊一翁沒交過手,但也知道他功夫不弱,不想讓戴柏青與之交手,他便讓戴柏青繼續把公孫綠萼拉上來,他轉過身去和樊一翁交起了手。
裘千尺見樊一翁來打攪他們救出她女兒也怒了,見楊過功夫明顯比樊一翁高,就對楊過道︰「這老頭兒是誰?少年你快些殺了他。」
楊過與樊一翁無仇無怨,怎麼會听從了裘千尺的話,這時候樊一翁見是楊過,便先收住了手,听裘千尺的話,看向裘千尺時皺了皺眉,道︰「老夫是絕情谷谷主的大弟子。」
他不說還好,裘千尺一听他這般介紹,立即怒火攻心,再叫楊過殺了樊一翁,剛剛被戴柏青拉上來的公孫綠萼還沒喘過氣,听了裘千尺的話,不知楊過會不會听裘千尺的話,但她還是立即為樊一翁求情︰「娘,不要讓楊大哥殺了大師兄,大師兄是個好人。」
裘千尺冷哼一聲︰「呸!那個狗賊的徒弟又怎會是個好人!」
她現在只恨剛剛沒帶點棗核上來,不然此刻也不用多說別的,也不用借他人之手,她噴出個棗核就能殺了樊一翁。
樊一翁來絕情谷時裘千尺早已被公孫止扔下山谷,是以不認識這位師母,雖听公孫綠萼喊這老太婆為「娘」,原還打算問個究竟,但此時听裘千尺如此咒罵公孫止,他便要回嘴。
戴柏青見狀,也不想把戲份都浪費在這,就快速地上前點了樊一翁的穴道,回頭對裘千尺道︰「老前輩,听公孫姑娘對您的稱呼,您應該就是公孫谷主的原配夫人,如今他要娶妻了,您還是先回去看看吧,別把時間浪費在這了。」
裘千尺一听,又差點氣出一口老血,忙讓公孫綠萼背著她回谷去。
裘千尺多疑,途中就問戴柏青他們是如何知道公孫綠萼在那谷底,戴柏青敷衍地回道︰「之前我們在丹房外听見公孫姑娘和公孫谷主吵了起來,公孫谷主把公孫姑娘推進了丹房內的一處機關里,我們想著公孫谷主功夫極高,不好立即把公孫姑娘救出,後來等公孫谷主離開了丹房,我們便進去查看一番,發現那機關極深,像是在谷底,我們不好在那呼喊把公孫姑娘救出來,便四處找尋著有沒有通向谷底的地方,誰知便在那後山听到了公孫姑娘的回聲。」
裘千尺曾听公孫綠萼說她是被公孫止推下谷底的,一時便沒再懷疑,而公孫綠萼也想著他們跟去丹房,怕也是擔心她的安危,一時心懷感激,對著戴柏青他們道了謝。
公孫綠萼還沒掉下去多久就被戴柏青他們救了上來,還沒問裘千尺的事,這時便開口,問她為何會在谷底,她爹明明說她已經死了的。
裘千尺正要說,卻在公孫綠萼後背拋得話都說不順,戴柏青見此時已夜深,公孫止今日的婚事被陸無雙自己攪亂,也得等到明日再行大禮,便讓公孫綠萼先停一停,說清楚了再走也不遲。
裘千尺知道公孫止的婚事明日再行後,也不催著趕路了,便從公孫綠萼後背下來,坐在路邊,把她和公孫止的事緩緩道來。
裘千尺是裘千丈和裘千仞的妹妹,後來她與她二哥裘千仞爭吵,一怒之下便離家出走,來到了絕情谷,認識了公孫止,二人成了親,裘千尺功夫得了她二哥鐵掌水上漂裘千仞的真傳,比公孫止高強多了,婚後她便把功夫傳給了公孫止,又為他那雖是巧妙卻也破綻多多的家傳武功補足,有次公孫家的強敵殺來,還是她拼了命才把那些賊人趕走。
誰料那公孫止竟是個狼心狗肺之人,不想他那身功夫從何得來,不念她曾救他全谷人的性命……此處省略裘千尺大罵公孫止的各種不堪入耳的話。
罵完了公孫止後,又說後來她懷上了公孫綠萼時,公孫止便與一個丫鬟勾搭在了一起,她現在還記得那個丫鬟的名字,叫柔兒,說了一次後,裘千尺便一口一個「賤人」那麼稱呼那個柔兒,說那賤人和公孫止瞞了她幾年,待她偷听到那對狗男女的情話時才識穿,當即她便只說只留一人性命,公孫止怕死便殺了那個賤人,可沒想到公孫止竟會趁她不備,重傷了她,更將她手筋腳筋全挑斷,再把她扔入深淵之中。
說到這,裘千尺咬著牙,滿臉的仇恨配上那副扭曲的模樣,更是多了幾分恐怖,看得戴柏青和楊過都覺得今晚必作惡夢不可。
裘千尺繼續道︰「幸得我內功深厚,也是我掉下時那深淵底下有棵棗子樹掛住了我卸了點力,我才沒死去,原我也想一頭磕在地上死了算了,可我不甘,我也帶著期盼,想著能不能再見到萼兒一面,于是我便也靠著那棵棗子樹上邊的棗子活到了今日。」
楊過听到這,問︰「裘前輩,恕晚輩失禮,前輩手腳皆不方便,是如何能摘到樹上的棗子?」
公孫綠萼也一臉好奇,戴柏青雖知道,卻也裝作好奇的模樣看向裘千尺,裘千尺倒不生氣,反而還想在這些小輩面前露一手,免得讓他們看輕了,立即就讓公孫綠萼撿了顆小石子,擦干淨後她就放進了嘴里,公孫綠萼還以為她要吃石頭,還沒來得及阻止,就見裘千尺對著一旁的一棵大樹,猛地把那顆小石子從嘴里噴出,眾人扭頭看去,只見那棵大樹被震得像是要斷了似的,樹上的枝葉更是亂顫起來,樹上雖無果實,但瞬間也掉下不少的葉子。
「娘,你的功夫真是厲害。」公孫綠萼震驚後開口,隨即又道︰「娘你說你的功夫都是從二舅舅身上學的,那二舅舅的功夫豈不是更加厲害?」
裘千尺很是驕傲地點頭,「我二哥的功夫自然是十分高強,江湖人稱鐵掌水上漂的便是他,他一手建立的鐵掌幫更是與丐幫並稱天下兩大幫會,這兩個小子的功夫不像是絕情谷的,是從外邊來的吧?問問他們便可知道鐵掌幫和我二哥的威名有多大了。」
楊過越听越覺得疑惑,戴柏青卻深知那鐵掌幫早沒了,這裘千尺性格古怪,內功又極為深厚,他們還指望她擺平公孫止,好讓他們能平安出谷呢,這時還是不要惹怒她了才好,于是便搶先開口︰「老前輩不知道,我們二人此前一直都在深山老林里跟著師父練功,對江湖事或幫派都不怎麼清楚,不過剛剛看老前輩功夫了得,也能想到裘幫主的厲害了。」
裘千尺也不怪這倆小子見識少,听戴柏青這麼夸贊她二哥,當即高興了起來,後又想她與她大哥二哥幾十年不見,想必她被公孫止加害之後,也以為她是得了什麼病就病死了,一時間又傷心起來。
濃濃的思念讓裘千尺急迫地想報了仇就立即去找她兩個哥哥,于是便又催促著上路,公孫綠萼卻說先去找兩件衣服來再說,裘千尺敏感,立即破口大罵,問公孫綠萼是否嫌她的衣衫爛了丟她的臉。
公孫綠萼趕緊解釋,說她的外套在丹房時就月兌了,這時不好見人,說完,她臉紅著低下了頭,還偷偷看了眼楊過,裘千尺坐在地上,把公孫綠萼的表情看在眼里,想著這少年怕就是她女兒的心上人了,剛剛看他功夫不錯,也有心把公孫綠萼找到並從谷底救出,想來也是有情的,一時間便也稍感欣慰。
剛剛提起裘千仞,她也想起公孫止十分懼怕她二哥,想嚇他一番,便讓楊過和戴柏青去找衣服的時候,再找幾件她二哥平常打扮模樣的衣衫來,楊過他們也沒多問,記下了,應了聲後便離開了。
這時候裘千尺也不怕楊過他們走了就不再回來,畢竟她都從谷底出來了,就是沒有公孫綠萼背著她,她就是爬也能爬回谷里去。
楊過和戴柏青去找衣服的時候,戴柏青就和楊過道︰「等裘千尺回來找公孫止算賬時,我們便趁亂出了谷去,這時候金輪法王他們沒留在忽必烈身邊,我們盡可回去刺殺了忽必烈,也算是為漢人報了個大仇。」
剛剛他可沒錯過裘千尺看著楊過的表情,那明顯是岳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的模樣,若是再留下來,到時候裘千尺逼迫楊過娶了公孫綠萼可怎好?沒了小龍女在這,公孫綠萼也不會感動于楊過和誰的感情,若是公孫綠萼不反對,那時他們便不好走了。
楊過很听戴柏青的話,這時候應聲說好。
等他們回去時,把衣服給公孫綠萼和裘千尺換上,裘千尺也讓楊過找了個斗笠,原本楊過也可以把他身上那張程英以前給的人皮面具給她,可始終不舍,覺得以後或許還有用處,便按著裘千尺的意思,找了頂斗笠給她戴上。
等他們回了絕情谷的石屋時,天色已經大亮,公孫綠萼去找了抬椅來,沒找著轎夫,便由戴柏青和楊過擔當,戴柏青他們倒是沒什麼意見,裘千尺在谷底十幾年只靠棗兒維持生命,這時候瘦得跟皮包骨沒兩樣,他們抬著也不覺得重。
而谷里的公孫止此時再次打算與陸無雙成親,陸無雙昨日悔婚之後回了房依舊掙扎著不要成親,甚至還威脅著公孫止有本事就殺了她,公孫止見陸無雙是要撕了臉面耍賴了,他也沒再維持之前那副裝出的道貌岸然的模樣,直接和陸無雙說答應得成親,不答應也得成親,他甩袖離開後,沒想到穴道自動解了的陸無雙更是大鬧了一場,谷內多處都種植著情花,陸無雙沒注意,不小心就中了情花毒。
公孫止心疼了,他是真心喜歡陸無雙的,雖說也是因為陸無雙長得像他的柔兒,但陸無雙性子潑辣,在絕情谷當了谷主這麼久,還從未遇到不順著他的人,一時間就來了興趣,慢慢地相處下來,公孫止更少去想那個柔兒了,也開始欣賞起陸無雙的一個皺眉一個飛眼,他覺得十分有趣。
可他並無絕情丹,也不懂得絕情丹的調配方子,但他不太擔心,以前絕情丹在絕情谷可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雖說後來是沒見過了,但他堅信,只要把這絕情谷翻過來覆過去找幾遍,要找出一顆絕情丹應該是不難的。
陸無雙中了情花毒,又心心念念地想著楊過,于是整晚都在毒發,心口疼得她死去活來,公孫止見著,雖跟著疼,卻仍威脅︰「只要你與我成親了,解藥我便會給你,到時候你若還依舊不肯,那我便由了你,你愛去哪就去哪,我也不強求了。」
他被悔婚的時候整個絕情谷的人都在看著,這絕情谷也有幾百號人,外加那幾個莫名的來客,他這谷主的臉算是丟光了,若他心中不是還有著陸無雙,他早手起刀落滅了她解恨,當然,他那麼喜愛她,不強求之類的話自然只是說說而已,先不說這絕情谷是他的,陸無雙能不能離去還是一個問題,就只說他們成親之後,陸無雙已經是他妻子了,這世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話雖不好听,卻也是這麼個意思,成親後,陸無雙願不願意走還不一定呢。
若是他再拖個幾日再去找解藥,先行了房,到時候陸無雙有了他的孩兒,她更走不成了,哈哈!
公孫止想得很美,也確實是這世道普遍男子都會如此想,只是他仍不夠了解陸無雙,陸無雙小時雖也是個大家閨秀,只是她爹娘只有她一個孩兒,寵多了,她自然不像尋常女子那般乖乖讀什麼《列女傳》或《女誡》之類的讀本,甚至連針線都沒拿幾日,也是那時她年幼,陸展元夫婦等著以後再規範她也不算遲,後來被李莫愁擄走,她更是沒受過什麼教育,平日里在赤霞山莊也不過是做勞力的活兒,偶爾能偷學幾招功夫算不錯的了。
所以陸無雙若是真要離開,怕是大著肚子她也不會去顧什麼三從四德。
陸無雙心口本來疼得不行,她最怕這種折磨,能死了也算是解放,可若疼起來,她是連尋死的力氣也沒有,听了公孫止的話正好沒那麼疼了,滿頭是汗的她揮開要給她擦汗的公孫止的手,對他點了點頭。
公孫止高興得今天一大早就開始在布置著喜宴現場,昨天他們成親不成,谷里門人怕他觸景傷情,立即就拆了那些布置,今日只好再重新擺弄一番,也幸好昨天那些東西還在,也費不了太多時間。
公孫止怕日久生變,陸無雙好不容易答應了,再拖下去指不定又鬧出什麼事來,這絕情谷又一向是他說了算,不用和谷外那些人一樣顧慮什麼風俗禮儀,只說擺弄好場地了,他們便立即出來拜堂。
于是楊過他們抬著裘千尺進來的時候,公孫止已經穿著大紅衣服和陸無雙共牽一條喜綢準備拜堂,金輪法王他們也被邀出來繼續觀禮,公孫止是不怕再丟臉的,反正他原本就不打算讓金輪法王他們再活多少日。
此時禮堂內眾人見著楊過他們進來,還抬著一張抬椅,都紛紛看向身後,陸無雙更是直覺感覺到楊過來了,掀起紅蓋頭看到楊過,還沒笑呢,就又捂著胸口疼了起來。
而坐在抬椅上的裘千尺剛進來就听一僕人高喊「吉時已到,新人該拜天地了」,她心中五味雜陳,但最深刻的情緒就是恨,她在谷底十余年,公孫止這賊人竟在這如此快活,怎能讓她不恨得要啃他的骨喝他的血?
可她還是忍了忍,進來後抬椅放下,她壓了壓斗笠遮住自己的樣貌,開口道︰「新人該拜天地,那舊人該當如何?」
她說完,戴柏青就把楊過拉到一邊,準備看戲然後趁亂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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