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時,夜幕已經降臨。
程均將馬車駛進了前院,夏靖將一個包裹丟了進去,隨之前來的伏瑩瑩則挽住華夏含秋去一邊說話。
「非得這個時辰出去不可?」
「小舅和你說了吧,由不得我選擇。」夏含秋此時已經完全接受了這個身份帶給她的束縛,想來以後這樣的事也少不了,不適應不過是讓自己更不好過罷了。
伏瑩瑩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夏含秋不想讓再繼續這個話題,說起另外一件事,「你也有好幾日沒回去了吧,小舅今晚怕是回不了,你不如趁機回去一趟,祖父祖母那里不用擔心,有我娘在呢!」
「小舅不在我才更該在家里守著,哪有夫君一不在就跑回家去的。」
「不過是給你個回家的理由罷了,小舅母,我有話要你帶給伏城主。」
自從她成親後,只要不是在人前,秋還是會稱呼她名字,就和之前一樣,可現在卻……
想到秋預言者的身份,伏瑩瑩心里緊了緊,「你說,我听著。」
「城里會起暴亂,具體時間我不好說,但是暴亂的根源在城外,最先遭殃的是糧行,但是最應該提防的卻是會亭城那幾家最大的首飾鋪子,那些人挑起暴亂的目標就是那幾家首飾鋪子,你和伏城主說,百姓雖受了蠱惑,但是最無辜的也是他們,這一年災禍不斷,若不是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本份的百姓又豈會去冒那個險。」
伏瑩瑩干巴巴的問。「是不是沖突很嚴重?死了很多百姓?」
「對。」夏含秋也不瞞她,「安撫百姓很容易,讓那些家中糧食滿倉的貴族拿一些出來施個粥,也能讓百姓感恩戴德。只要日子過得下去,百姓便忍得。」
貴族要是會在乎百姓死活也就不是貴族了,伏瑩瑩深吸一口氣,點頭應下,「你們一走,我就去和婆婆打個招呼,回家住一晚。」
看到那頭走來的幾人,夏含秋朝他們招手示意,幾人忙走了過來。
「二表哥。你回去一趟,和大舅說一聲,城中這幾日可能不會太平,新開的鋪面要小心些,另外,等伏城主那里有什麼動靜時讓大舅多加支持。」
夏德沒有二話的點頭應下,末了問出她已經回答了數次的問題,「非得這時候出去不可?天都黑了,就是出去了又能做什麼?」
「非去不可,柏瑜。你這兩天呆在城主府給伏城打打下手,多看多學,有不懂的就問,伏城主必定不會藏私。」
段柏瑜也想問是不是真的必須要去,可是最終他也只是輕輕點了點頭,什麼話都沒有說。
有時候他都怨自己怎麼還不能快點長大,大得足夠撐起一片天,也就能多幫上這個一開始就待他好的人了。
看那邊已準備妥當,夏含秋輕輕模了模念兒的頭。走進換之執著的傘下上了馬車。
這一晚。沒人能安心睡下。
夏薇和夏叢兄妹兩人在夏家門口目送馬車離開。
不要說夏薇眼楮泛紅,眼淚奪眶而出。就是掌家多年,自認見過不少事的夏叢心里也不好受,哪家姑娘不是到了晚上就不能出門的。偏他這平素最不愛出門的外甥女卻不得不往外奔波。
馬車上,夏含秋倚著厚厚的棉被嘆氣,「預言者一定是受了詛咒之人,所以才要這麼被推著往前行。」
段梓易上前要將她的披風解下,夏含秋按住他的手微微搖頭,揚聲道︰「小舅,你進馬車里來呆著吧。」
夏靖和程均同坐在車轅上,雖能擋住些風雨,卻也並不那麼好受,只是讓他去馬車里面呆著他卻也不願,遂回頭回應,「不用,我在外面奔波也不是一兩日,這點苦還受得住,這一路上你好好歇一歇。」
夏含秋知道小舅是個什麼性子,也不再強求,自己解了披風放到一邊,左右看了看,「還真是,連枕頭都有。」
「明德歷來細心。」將位置拾掇拾掇,段梓易扶著她躺下,又給她蓋上棉被,「歇著,別多想。」
馬車內部不知道被墊了幾層,軟綿綿的幾乎感覺不到顛簸,微微的搖晃倒更讓人舒服。
閉上眼,夏含秋努力清空了腦子什麼都不去想,她必須要養好精神才能面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各種意外。
段梓易就坐在她身邊,一下一下輕拍著她的背,雖然外面依舊是擾人的雨聲,可馬車內卻是個安穩的小世界,讓夏含秋格外安心,什麼時候睡過去的都不知道。
待她醒來時,感覺到馬車已經停了下來。
睡著前在她身邊的換之卻不在了,倒是紫葉和紫雙不知從哪冒出來了。
「到了?」邊問夏含秋邊撐著坐起身來,身體往後移靠著後面的木板,唔,不硬。
紫雙上前給她身後枕了個靠墊,搖頭道︰「還在路上,前邊好像出了亂子,主子去看了。」
「亂子?」夏含秋現在最听不得這個詞,爬到邊上撩起小簾子往外看去,黑乎乎的能看到的地方不遠,雨水更是阻了視線,馬車周圍守護著的全是她曾見過的換之的人手。
「秋兒,醒了?」夏靖眼尖看到她往外走,走過來道。
「恩,小舅,前面發生什麼事了?在這里停很久了嗎?離萬家村還有多遠?」
「這麼多問題。」夏靖抹掉臉上的雨水,一一給她解答,「走了有一半的路了,在這里停了應該也就一刻鐘,換之去前邊了,發生什麼事得等他回來才知道,你不要管這些,在馬車里好好呆著,別往外看,免得雨水漂進去。」
夏含秋听話的縮回頭,就這一會就覺得身上冰涼了,可外面那些人卻都是站在雨里,就算有雨具,又能起到多大作用!
老天爺折騰她,她就折騰別人,還真是……
紫葉忙拿了披風給她披上,又將被子往她身上堆,邊道︰「小姐,您多顧著自己點兒,這樣的天氣生病了易反復,到時您得多難受。」
夏含秋不免多看了紫葉一眼,這兩人都不是多話的人,一板一眼的極規矩,今日倒是多說了幾個字。
她卻哪里知道,奴僕是隨主人的,因為段梓易將她護得眼珠子一樣,手下的人自然是怎麼對她好怎麼來,待兩人成了親,她成了王妃,那些人待她會更尊敬。
夏靖剛才其實是說了假話的,他們在這里停了已經有兩刻鐘了,而換之卻還沒有回來,要不是信得過他的本事,他真就找過去了。
前邊傳來響動,夏靖往前走了幾步,看身形像是換之忙迎了上去,一走近,血腥味撲鼻而來,這是……
「發生什麼事了?」
段梓易臉色不太好看,「有人不想活了,我成全了他。」
現在他們所在的地方是安平縣城,按理來說亥時就起宵禁了,這樣的雨夜更沒人在外頭走動才對,所以當看到前邊有不少人冒雨行走時他們就覺出了不對勁,將馬車停在尚算安全之地,段梓易親自去前頭查看。
夏靖更想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激出了換之的凶性,要知道只要是和秋兒一起,換之就會收斂得很好,最近看著都在往好人的方向發展了,這一朝卻破了功。
「血腥味很重?不是都被雨水沖刷干淨了嗎?」
「我聞得出來,秋兒就不知道了,你殺了幾人?前邊發生什麼事了?」
「秋兒預言的事要應驗了,安平出了亂子,我去的時候他們搶了有十多間鋪子了,凡是阻礙他們的一個都沒能逃掉,地上的水都是紅的。」
段梓易自認不是什麼好人,可是他這輩子還真是沒對普通百姓下過手,只要不惹到他,他甚至樂意做個好人,能幫時幫上一把,當然,是限于在秋兒能看到的時候。
那些人以為他也是能任他們宰割的,殺人殺紅了眼,居然向他沖過來,將他當成那些手無寸鐵的百姓一樣。
真是可笑,就他們也想要他性命!
夏靖臉色變了變,「你將他們全殺了?」
「跑了的沒追,沒跑得了的自然是殺了。」看他要去往他剛回來的地方,段梓易皺眉,「我們該走了,秋兒更掛心萬家村。」
夏靖腳步頓了頓,沉默著轉過身來,叫了個人過來,「去給衙門報個信,讓他們來收場。」
「是。」
「我還當你要去做救世主。」略帶嘲諷的說完這話,段梓易抬手聞了聞自己身上,確定聞不到血腥味後便往馬車走去。
撩起簾子,也不進去,「衣裳濕了,秋兒,你給我身衣裳,我去後面馬車換了再過來。」
原來後面還跟了輛馬車,夏含秋匆匆找出換之的衣服遞過去,當沒聞到飄在鼻端的淡淡血腥味。
待馬車重新上路後,夏含秋也沒問前邊發生了什麼事,如果換之覺得她該知道,不用她問他便說出來了,而他沒說,那就定然不是什麼好事情,追問出來有何意義。
可是接下來的時間,夏含秋卻再也睡不著了,翻來覆去好一會後還是張開了眼楮重新坐起來,「換之,你歇一會吧,我睡不著了。」
段梓易真就移到她剛才躺過的地方躺下,蓋著她剛才蓋過的被子,眼楮雖然閉著,夏含秋卻知道,他也沒有睡著。
ps︰
未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