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的一聲響,眾人循聲望去,小羅氏一坐在地上,臉色慘白,連唇色都是白的,整個人抖得像個篩子。
此時她什麼想法都沒有了,爭什麼寵,奪什麼權,讓誰沒臉……全沒了,她心里只剩一個念頭,她不能被休,不能,若是休回娘家,她兄嫂一定容不下她,說不定會送她去廟里,讓她青燈古佛一輩子,在伏家過慣了好日子,她怎麼受得了那種清苦!
不能,絕對不能。
手腳並用的爬到伏哲平面前,小羅氏抱著他的腿哭得妝花了一臉,「夫君,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你別休我,你覺得不好的地方我都改,你不能休了我,我不要回羅家,不要……」
「五年時間,我就沒有發現你有好的地方,你姓羅,這是我五年來安撫自己的唯一理由,可現在連這個理由都用不上了,我何必再忍耐?五年得不到我歡心,甚至連和你同床都不願意,你若是有半點腦子也知道自己有做得不好需要改的地方,可你改了嗎?沒有,你只是更加變本加厲,以後,你便回羅家去鬧騰吧,管家。」
伏定是被公子尋來的,沒有告訴他什麼事,只讓他在門外等候,現在他知道了。
听得傳喚在門外露出身形來,「老奴在。」
「休書我寫好了放在書房的書案上,你去拿了親自走一趟羅家,羅家置辦的嫁妝,這些年羅妍用習慣了的一切東西都給她收拾好送回羅家。」
「不,不要,夫君,不要這麼對我,我以後真的會改,我會改,你別休我,別……」羅妍冷不丁看到夫君身後的楊氏。頓時滿身恨意全朝著她傾泄而去,「是你是不是?是你攛掇夫君寫休書,你好扶正,打的真是好算盤,我告訴你。你休想。你一輩子也別想成為名正言順的伏夫人,別想!」
「我是很想。」楊氏抬起頭來,眼里有淚。「可是我已經沒有資格,你讓人在我茶水里加的那些料,我喝了足有月余才發覺,我私底下去瞧過大夫,大夫說我以後很難有身子,那時候我就知道這輩子都不要有任何奢望了,任何人成為新夫人我都會敬著,只要那個人不是你!」
這內情是伏哲平都不知道的,頓時臉色大變。眼楮死死的盯著楊氏,「為何從不告訴我?」
楊氏苦笑,眼淚滑下,「妾身要如何說?她是姨娘親自為您定下的妻子,您再不高興也將人娶了進來,足以說明你心底對姨娘並非如您所說的那般無情。妾身說了也不過是讓您心里更不好受罷了,妾身如何忍心。」
伏哲平拳頭緊得都要捏出水來,眼神如刀一般在慌了神的羅妍身上來來回回的刮,末了又看向大羅氏,他的娘親。「您還有何話要說?」
大羅氏嘴巴張了幾張,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心里把羅妍罵了個底朝天,貴族最重什麼?當然是子嗣,兒子並無妻妾成群,目前也只得一妻一妾,她卻對妾室下藥,讓她絕了生育的希望,放到一般家庭也就算了,于伏家來說卻絕對容不下。
于本就不喜羅妍的兒子來說,這是又給她添了一樁惡狀!
不說柯氏現在如何著惱,就是她,伏家的如夫人也無法心平氣和。
「管家,去吧。」
「是。」伏定深深一躬,「老奴現在就去。」
退出門外,一抬眼便看到老爺從拐角處出現往這里走來,忙急步迎了過去。
「老爺。」
「平兒遣你去羅家?」
「是。」
「照他說的做吧,伏家,確實應該換個像樣點的長媳。」
「是,老奴告退。」
伏睿苦笑,看著離他只得幾步的門卻遲遲邁不開步子,這些齷齪事,說一千道一萬都是因為他。
當年他就不該順了娘的意納羅家女為妾室,更不該在未有嫡子嫡女之前便讓妾室有孕,娘的嘴是堵住了,隨之而來的,卻是數十年的麻煩。
羅氏不過回來幾天,就讓他懷念她不在府里那二十年的安穩了。
就依長子的打算另居一處吧,總不能因為夫人顧全他們爺倆的臉面卻讓她日日過得糟心,這麼多年羅氏還沒有看清,何家養出來的嫡女豈會是好欺的,就是外人都知道伏夫人不好惹,偏她仗著為伏家生了唯一一個兒子而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挑釁。
愚不可及。
分開也好,既全了平兒的臉面,也讓夫人心里舒坦。
「老爺!」大羅氏離門最近,隱隱听得伏定的請安聲便知道老爺過來了,可等了好一會也沒等到人進來,心下一急便徑自走出門來,眼楮紅紅的屈膝盈盈一禮,如輕風拂過的柳條兒一般。
她始終不信老爺會同意平兒那般做,怎麼可能呢?老爺不應該是日夜盼著她回來嗎?
伏睿眉頭微攢,在夫人面前這般沒規矩,仗的到底是兒子的勢還是他的?
「羅家的女兒真要好好學學規矩了。」
話語里明顯的不悅讓大羅氏心底一顫,兒子已經靠不住了,老爺是她唯一的希望,只要老爺松口,她就不用闢府別居了,她已經過了二十年沒有男人的日子,不要以後的日子還那麼過,那太寂寞。
伏睿看都不再看她一眼,大步跨過門檻往屋里走去,屋里的人都站了進來,就是慌了神的小羅氏也讓丫鬟扶著站了起來。
她期盼著公公的到來能讓事情有挽回的余地。
在夫人身邊坐了,伏睿看向夏含秋,「含秋,讓你看笑話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自己經歷的最多,誰家的事在我看來都不是笑話。」
「還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伏睿嘆了口氣,「誰家的也不好念。」
「可不正是如此,伏城主不用自責。」
「還叫什麼伏城主,早都不是城主了。」之前還能讓人稱自己一聲伏伯伯,那還是高看她,給女兒面子,現在卻是擔不起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夏含秋卻只用短短幾月就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而且還不能說她全是仰仗的他人。
夏含秋有心問問換之在哪,左右一想反正也丟不了,他總歸不會扔下自己獨自回家,便也不多嘴。
大羅氏突然上前在伏夫人面前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下頭去,響聲清脆傳來,顯然用足了力氣,「夫人,妾身知道這些年都是因為您的容忍才讓妾身過得安穩富足,是妾身糊涂愚笨,一味的只想從您這兒佔到便宜,給您心里添堵,都是妾身的錯,妾身知錯。」
羅氏抬起頭來,額角泛紅,滿臉的淚,大概真是怕了,此時什麼裝模作樣都沒了,「請夫人高抬貴手,看在妾身給伏家育了一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不要將妾身送走,妾身不要一輩子都過得孤苦伶仃,老爺見不著,兒子也見不著,那日子,太苦。」
伏哲平轉開視線不忍再看,不是怕自己心軟,實在是對他親娘的蠢笨無奈了,這許久時間里,大娘從頭至尾都不曾說過什麼,要送走她的人是他,要休了小羅氏的是他,這一切做主的都是他,她如果真想向大娘求情也不該這般說話,好像這一切都是大娘的錯,是因為大娘這府里才容不下她,還搶了她的兒子她的老爺,大娘再能忍,又豈能受這些話?!
果然,伏夫人怒極反笑,「原來你落至如今這般結局都是我的錯,你半點錯沒有還有功,你要離開是因為我容不下你……羅氏,你這一輩子就不能有一回腦子清楚的時候嗎?從你入府算起,我們相識也有二十多年了,你模著心口問問自己,我可有主動找過你的事?即便回回我都能將你踩得翻不了身,我可有那麼做過?如果我們兩人的身份對調,你會怎麼做?你倒是捫心自問看看?」
這些話大羅氏根本听不進去,在場的人都知道,若是勸說有用,她也不會鑽在牛角尖里死都鑽不出來了,「平兒的決定之前我是不干涉,隨他做主,現在,這惡人我來擔了,去,將羅姨娘的東西都收拾好,幫著送去新居,今天,現在,馬上就去。」
屋中丫鬟婆子齊齊應聲,迅速動了起來。
當大羅氏反應過來時,她們已經走出去老遠了。
「老爺,老爺,妾身不要走,妾身要留在府里侍候您,老爺……」
之前伏睿對她尚念了幾分舊情,可現在,他是真的沒有半分耐心了,撇開視線,當著她的面拍了拍夫人的手安撫她,「別動氣,身子要緊。」
被氣得心潮起伏的伏夫人這才舒坦了點,再一看大羅氏面如死灰的模樣,只恨不得對著她大笑三聲,她這些年可不是白忍的,她親生的兒子偏著養母,老爺也偏著她,大羅氏時時想著爭,時時想佔上風,可她佔過上風嗎?沒有,還失了所有人的歡心。
大羅氏,年輕時你尚要被送走,現在,你拿什麼來同我爭?
伏睿只想這事趕緊完了,王爺還在外頭等著呢,「平兒,你親自送你娘過去吧。」
「是。」
「等等。」
伏夫人開口,將一把小鎖匙交到貼身丫鬟手里,「現在銀票取兌困難,你帶些金銀過去給你娘添置東西,別讓人說我這個做大婦的容不下她還苛待她。」
伏哲平什麼話也不說,對著養母深深一躬,不容分說的強行將人扶走,不再留在這里更失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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