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嬸大概從不曾向你們說過,她乃梁國四王妃,我皇叔乃是少小便威名赫赫的梁國四王爺,而我,則是梁國皇子,當年二皇叔謀朝篡位,將我一眾兄弟姐妹屠盡,我命大,被四皇叔拼死救出,後又被嬸嬸收留,也是因此成就叔叔嬸嬸的一樁大好姻緣,嬸嬸並非有意隱瞞諸位,而是不得已。」
段柏瑜本就還是熱血少年,興奮之情從昨晚抑制至今,這會竟是連聲音都更加響亮,「我梁國,尚留有火種,從現在起,我段柏瑜恢復姓氏,鄭府,改為麒王府。」
麒王,乃是段梓易當年的封號,在消失多年後至此再現于世人前。
左邊巷子內,段梓易和陳辰兩人皆背著雙手看著城主府前那一幕,兩人功力深厚,沒有錯過那頭的一言半語。
「沒想到四皇子會選在這個當口公開身份,恕我直言,這並非最好的時機,要麼就該在才起事之時公開,要麼,就該再往後推一些,總之不該是現在。」
「現在公開對秋兒最有利。」
看四王爺眼神緊緊盯著視線內那人,陳辰勾起嘴角,他就知道是這個因由,沒想到四王爺會用這個法子為小師妹造勢,並且自己還不出現,不分走哪怕一點的注意力。
不用多久,會亭城中,誰人不知夏含秋?
時長日久,他們將天下打到哪里,夏含秋的名字便要傳到哪里。
這一定不是小師妹想看到的,但這是他努力的目標!
而那邊,對話還在繼續,「嬸嬸,皇叔怕您有不方便,命人在兩西兩側各開了道門,便是軿車進入都不會有問題,皇叔的意思是以後我們各自從東西兩邊的門進出,遇大事才開中門,您覺得可好?」
夏含秋心里頓時一暖。「都這般為我著想了,我哪還能有意見,就這麼辦吧。」
段柏瑜笑,一手背在身後,一手肅手相引,「不過今日不同,必須得走中門的,嬸嬸請。」
夏含秋回頭看了眾女一眼,拾步上階。
她知道,自己身上多了王妃這重身份。和她們必定會生分。可若是這個身份能讓她們更加心安。且少生出些小心思,她也就覺得沒什麼了。
朋友有瑩瑩也就夠了,她還擁有無為觀的那許多人,有夏家。有換之,何須貪圖更多。
要說進入城主府,心情最復雜的便是伏瑩瑩,她成親前的所有記憶都在這里,以前自己是主,現在雖不是客,卻也終是和曾經大大不同。
原本熟悉的一草一木幾番易主後已經大變模樣,便是似曾相識的景致看著感覺也大為不同。
伏瑩瑩有些怔忡,腳步都緩了下來。
夏含秋之前幾年來往城主府的次數不少。自然也看得出來變了模樣,「城主府修整過了?」
「對,這是我要和嬸嬸說的,現在城主府只有前邊能用,後邊的院子還在打通。以後城主府就不分內外院,也不再有可住的院落,換句話說,城主府以後便是公用辦事的地方。」
對有著另一世記憶的夏含秋來說,這才是最合乎常規的,辦事便該有辦事的地方,休息就該有休息的地方,混為一體反為不該,不過,「這是誰的主意?」
段柏瑜不好意思的輕咳一聲,「嬸嬸,這是皇叔給佷兒看了嬸嬸制定的那方圓後想出來的主意。」
他這番模樣夏含秋不覺得如何,在她面前,柏瑜向來是這樣帶著點對母親的孺慕,她也早就適應了,可喻長弓等人卻看得直了眼,這真是那個小狐狸一樣,算計起來便是老狐狸都得豎個大拇指的小皇子?
「好主意,公是公,私是私,該做事的時候就在一個固定的地方集中做事,該休息的時候便各自回家休息,都住在城里,來往總歸也方便。」
豎起耳朵听著的人這才知道小皇子前幾天弄出來的那東西竟是得自王妃,薄薄的兩頁紙他們也是傳閱過的,此時想來,那一手絹秀字跡確實該是女子所書。
在他們心里夏含秋本就不低的地位經此一番話更是蹭蹭的又往上提了幾個台階。
得了表揚,還是嬸嬸的表揚,段柏瑜微微有些赫然,撇開頭平復了一下,才又繼續道︰「現在時間緊,所以只能將前邊整理出來先用著,後面加緊趕工,到時再前後一打通地方也就大了,在那之前,嬸嬸和諸位還需得先緊著些地方,想來應該不會要多久。」
「無礙,之前沒個固定地方的時候我們都過來了,現在已經好多了。」夏含秋左右看了看,指著左手邊問,「你們在那邊?」
「對,進了大門,經過垂花門後,往左是通往男人的地盤,往右是通往女子的地盤,嬸嬸若是不放心,可以放幾個人在右邊這里守著,免得有人不懂規矩沖撞了大家。」
「一開始確實需要,這樣,我一會使人去做個牌匾,在上面一一注明,識字的都能看懂。」
「這樣也好。」段柏瑜不知道嬸嬸會如何做,但是對嬸嬸的信心促使他什麼也不去多問,帶著一眾人轉了轉就托詞離開了。
雖然只得前院能用,但是城主府的前院也不小,夏含秋挑了個大得足夠容下這十多人的屋子坐了,對一直沒有吭聲,眼神各有內容的一眾女子開口道︰「一個王妃的身份就讓你們這麼久還緩不過來?真要說起來,在你們之中有幾個身份本身就不弱吧。」
吳琳瑯苦笑,她就是這幾個的其中之一,可這和王妃哪有得比?但是她雖然吃驚,卻並沒有覺得不能接受,反倒有種豁然開朗之感,若非王爺王妃,撐不起這樣的事!
「一想到為頭領著我們做這些事的是王妃,我倒是覺得心安了。」說話的是孟氏,她現在琴瑟和鳴,眼神如水,比之前多了幾分嫵媚,甚是動人。
「只是含秋你這瞞得可夠緊的,莫非今日是時機到了?」
一眾人听她還是如之前一般叫含秋,頓時都看向夏含秋,待看到她並無不悅,臉上甚至無半分變化,和頭先兩年沒有二樣時,心里緊著的那口氣終于緩緩吐了出來。
這兩年她們吃盡苦頭,現在怕的也無非是事到臨頭學的那些東西卻用不上,白白辛苦一翻,含秋是王妃又怎麼了?是王妃更好,于她們來說更有保障!
若是普通人,變數會更多。
這麼一想開,眾人臉上便都好看了些。
閻勝男遲疑的問,「那我們今後該如何稱呼你?」
夏含秋看著她直笑,「其他人想如何稱呼便如何稱呼,至于你嘛,怕是得去問彭將了,你叫我含秋我應,若是叫我王妃,我也不會不理會的。」
反應快的便笑開了,「還真是,這月二十八便是婚期,算起來不過十來日了,勝男妹妹,難為你今日還能出門來,我可是準備了一份厚禮,到時我們一起去熱鬧熱鬧。」
閻勝男紅了臉,卻並不扭扭捏捏,「你們自然要來的,要不來,我就不拜堂了。」
「姐妹們,都听到了吧,便是為了讓那彭公子抱得美人歸,我們也必須得去。」被朱佳蓮這一起哄,氣氛算是完全緩和過來了,夏含秋對孟凝脂感謝的笑了笑,若非她起頭,這些人怕是一時半會還擰不過來。
笑鬧了幾句,大家便都收了聲,齊齊看向夏含秋,今日所為何來,她們記得可牢。
呷了口茶水,夏含秋一一掃過眾人,也不知是知道了她的王妃身份還是如何,一眾女子都覺得這時的含秋很有氣勢,便是聲音也比往日更加沉靜,「就如進來時你們看到的那樣,城主府一分為二,我們佔據一半的地盤,以後這里便是我們辦事的地方,諸位在家里可能還管著家,所以一開始我也不讓你們整日耗在這里,若無急事,每日在這里呆上一下午即可,不過這只是最開始,之後忙起來,你們須得日日過來,戰場上瞬息萬變,你們各自負責的事都離不得你們,家里你們還得調節好,有沒有問題?」
「若是之前你的身份沒有宣揚開來,可能婆婆還會有微詞,現在嘛,她們怕是巴不得我們跟著你跑,會亭城的情況內宅婦人不甚清楚,男人們卻是清楚的,便是還有婆婆為難他們也會幫腔,我覺得不會有問題。「
吳琳瑯是十余人里年紀最大的,反應也最快,每每最先接話的都是她,有她在前面頂著,其他人也能多些時間想一想。
姚鳳點頭,「我也覺得不會有問題,以前我出門婆婆還會過問,現在便是妯娌多說一句都會遭婆婆訓斥,至于家里那一攤子瑣事,誰愛管誰管去,我還不耐煩應付了。」
這便是開了眼界,心大了必然會有的結果,以前爭著搶著的都是當家婦那個位置,現在,她們已經看不上了。
這回大家反應都快,個個都出言附和,朱佳蓮甚至道︰「含秋,我們就不分什麼現在以後了,就跟之前我公公在城主府效命日日按時點卯一般,規矩還是現在就定下來的好,中途再改卻沒那麼容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