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門不敢登,夏家的門檻卻要踩爛了。
軿車剛進入巷子,夏含秋透過薄紗就隱隱看到夏家門前圍著人,這是……找麻煩的?還有人敢來夏家找麻煩?便是她不想認為自己的臉有多大,可身份擺在這,該有的威懾還是有的吧!
「去看看怎麼回事。」
藍玉領命而去。
夏家門房這時也看到軿車了,頓時眼楮一亮,眼里全是喜色,他也不提醒圍著他的人,連阻攔的口氣都沒變。
「娘娘遣我來問問,眼下這是怎麼回事!」
連主子帶下人怕有十好幾人齊齊回頭,一眼就看到安靜停在不遠處的軿車,現在滿會亭誰不認得王妃的軿車,可……這要怎麼回話?難道要說他們是來添箱結果被攔在外頭了嗎?
夏家門房從幾人里擠出來,對著藍玉深施一禮,道︰」麻煩姐姐和表小姐說一聲,這幾位大人都是想來給咱們家小姐添箱的,只是老太爺早就放了話,不接任何一方的禮,所以……「
藍玉明白了,轉身去回王妃的話。
這時夏含秋已經扶著紫雙的手下了軿車往這里走來,藍玉低聲將事情說了,夏含秋邊听邊走,她說完時剛好也就走到了夏家階下。
「諸位的心意我替夏家接受了,並非夏家人不知禮節的非要拒人于門外,只是因我之故夏家本就非常不好處事,祖父祖母連帶兩個舅舅舅母都生怕給我惹了麻煩。所以不得不事事小心,若有得罪之處,還請諸位多多包涵,到得大喜那日,歡迎各位來喝杯水酒,只是希望大家不要為難夏家,禮就無需送了。」
原本膽顫心驚的一眾人這時已經忘了之前的擔心了,深深覺得受寵若驚,忙躬身道︰「王妃娘娘萬不要如此說,是我等不知進退為難了夏家。」
王妃這一番解釋著實出乎了他們預料。就他們幾十年所見過的。誰不是一朝得了勢就拼命撈好處的?夏家這樣的,真是獨一份!也怪不得王妃這般護著,他們要有這樣的親戚,他們也願意真心以待。
自這日後。夏家才算是真正被人看在了眼里。提起夏家時不再只是王妃的娘家人。而是以品德剛正真正被貴族接納。
誰也不能說自己一定是個好人,一定做個好人,但是誰也都喜歡和好人打交道。
這些夏含秋暫時還料不到。等人一走便親自從紫雙那里接了四個銀luo子賞給門房,「今日這事做得好,不管對方什麼身份,不該放進去的人就不要放進去,我會和大舅母說,讓她給你漲月錢。」
「小的多謝表小姐!小的只是盡自己本份,不敢居功。」
夏含秋看他喜滋滋的模樣,嘴角也露了個笑,這種簡單的發自內心的喜悅,很能感染人。
一踏進大門,夏含秋便頓住了腳步,訝然道,「怎麼都在這?來多久了?」
因為麼女要出嫁而難得沒出門的大舅在,大舅母和琛表哥都來了,這是……
「這已經不是第一波人了,想著這樣讓門房攔著總也不是個事,太過得罪人了,一個不好還得傳出些不好听的話,于你總是不好的,便想著親自出面來說幾句話,哪想到你剛好來了,這樣更好,你說話比我們說的都有用。」
夏叢說著想像以前一樣拍拍外甥女的頭,半途又硬生生的給收了回來,現在已經不是以前了,當年便不弱氣的外甥女現在更像是一棵扎穩了根的大樹,庇護著她所有願意護著的人。
「我早該想到這點的。」夏含秋眉頭微攢,「我剛才已經放出話去,到得那日怕是會有不少人來喝喜酒,之前的準備怕是還少了,趁著還有幾日時間,再往上添幾層,娘那里我也會去說,好好一樁喜事總不能到最後還落了抱怨。」
柯氏忙點頭應下,「我馬上吩咐下去,不過壓力怕是都會在姑爺那邊,他那管家也是能干的。」
章松?跟著章澤天幾十年,雖然有點小毛病,腦子卻清楚得很的一個人,哪里真能差得了,以後有他給家寶管著家她也能放心些,別人她信不過,章松還是能信的。
不過,「我一直忙,也忘了問,囡囡的陪嫁都有哪些人?」
夏叢一揚手,「邊走邊說,這事也不是一言半語能說完的。」
幾人相顧笑了笑,跟上走在最前面的人,柯氏方道︰「姑爺的情況我們心里都有數,我也沒有準備多少人陪嫁,做得就像要壓人一頭一樣,總歸那邊也沒有長輩要侍候,小兩口過日子,也用不上那許多人,所以就讓兩房家人,她的女乃娘,以及兩個侍候多年的丫鬟以及兩個小丫鬟陪嫁,加起來也就十二口人,你覺得這樣是不是合適?」
「倒也合適,那兩個丫鬟大舅母你沒有存其他心思吧?」
柯氏腳步一頓,干脆也不否認,「自己人知根知底,總好過對付外頭的狐媚子,我也不指望姑爺能做到王爺那程度,只要他心里有囡囡就好了。」
「這是他自己求來的姻緣,怎會對囡囡不好?依我的意思那兩個大丫鬟陪嫁倒是可以,做通房就不必了,主僕變成姐妹,囡囡未必會喜歡,舅母不防悄悄問問囡囡的意思。」
柯氏點頭,不再說這個話題,卻真正將夏含秋的話放在了心里。
夏老爺子看到外孫女這時候過來了免不得多想了些,畢竟齊振聲連帶著他那夫人和秋丫頭實在是一本算不清的帳。
遂也不多問,听到長子說起外孫女剛在外頭說的話便點頭,「這樣好,咱們夏家底子薄,冒冒然的做出什麼事惹人笑話還不如扎扎實實的一步步走穩了,待小一輩都成長起來了,夏家也就站穩了。」
夏家人連連應是,現在大家這麼抬著夏家也不過是因為出了個王妃罷了,和他們本身並沒有多大關系,他們能仰仗秋兒一時,不能仗她一世,便是現在,也要盡量不拖後腿才行。
陪老人說了陣話,又去看了看有孕的表嫂,最後去陪著出嫁前心慌慌的囡囡說了好一會的話,夏含秋才回了府。
段梓易回來有一會了,知道她的去向也沒有多問,只是道︰「都準備妥當了?要是有什麼需要的人手,只管從府里調過去。」
「我還會客氣不成。」夏含秋嗔了一句,「喝了很多酒?」
「喝了些,還成。」將探過來的手抓在手里,段梓易長長的嘆了口氣,「真想和那臭小子換換,讓他回來應酬這些事,可又舍不得離開你和早早。」
兩人都不是愛應酬的性子,成親幾年,也就是她二十歲生辰時宴了回賓客,還是被趕鴨子上架的,要依她的心思,一家人在一起,親親熱熱吃碗長壽面比什麼都強。
「那些人,你都怎麼打算的?」
「將人打亂了,原來的人回去三分之一,我添進去三分之二的人,城主還是齊振聲,我囑咐過了,派去的人不會刻意掣肘他,公正處事就行。」
「他們什麼時候走?」
段梓易抬起頭看她,「十六,齊振聲提出來的,說若是他不知道也就算了,可家寶畢竟是他的內弟,他夫人只剩這麼個親人,要是知道了還不到場,怎麼都說不過去。」
「他是想將章俏兒接過來?」
「我看他是這個意思,我沒有一口應承,說要問過家寶,這事我尊重他的意見。」
「答應他。」對上換之的眼神,夏含秋點頭加重語氣,「答應他,沒什麼不能答應的,要報復一個人,便是自己完全不需要對方卻能過得比對方還要好,章俏兒嘗到了沒有親人的苦處,現在想起來要親人了,可親人也不會一直站在原地等她,尤其是在被她傷得鮮血淋淋後,家寶那里我去說,拋開這一點,便是做給別人看我也想讓家寶多個親人在場。」
「好,那我明天就回了他話。」
夏含秋一直在想,到得那日章俏兒會是什麼表情,可當真的看到了反而有些吃驚,章俏兒太平靜了。
平靜得都有些不正常。
再一看齊振聲掩不住的喜色,夏含秋皺眉,悄聲吩咐,「紫雙,你去打听打听齊家發生了什麼事。」
「是。」
待兩人走近,夏含秋便道︰「沒想到兩位會來得這般早。」
是真的很早,他們夫妻兩人才剛剛用了早飯,離黃昏幾乎還有一整個白天的時間。
「家寶的喜事,我有些按捺不住。」雖然這麼說,可章俏兒的神情還是平平的,看不出一點按捺不住的意思來。
齊振聲看她一眼,嘴巴動了動,到底沒有說什麼。
兩人只是先過來見個禮,並沒有久做逗留,一坐上馬車齊振聲就沉了臉,「俏兒,我知道你不高興,可我膝下只得一個兒子,可可有了身孕于我來說就是喜事,你何用擺這樣一副臉給我看!」
可可,可可……章俏兒閉上眼楮不言不語,一個妾室,每天叫得這麼親密,讓她情何以堪,是,她生不出孩子,可她為這個男人做的,誰及得上!她任可可和她比起來算個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