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三爺再次抬起頭來,眼里的一片寒光夾著決絕,閉目沉聲道︰「葉痕,去找一包見血封喉來說完這句話,三爺只覺渾身的力氣被人抽走一樣,軟弱得想倒下去。
葉痕身子一凜,立即恭身去了。
見血封喉為天下劇毒,踫到即死!葉痕暗暗高興,只要丁雪尋死了,三爺就能徹底忘記她,不用再活在無法自拔的情感泥濘中走不出來。
花夕拾不知前因後果,卻知道三爺見過太子後性情大變,隱約從葉痕的行動中猜到田三爺要對付丁雪尋,心頭立即感到不妙,急匆匆趕來︰「慈炤,你要三思而行
田三爺扶住花夕拾,痛苦道︰「夕拾,竟然是她!是丁雪尋那個賤人殺了我母妃
「你、你知道了!」花夕拾震驚得連連後退,語無倫次道。
「夕拾?」田三爺瞪著花夕拾,語氣里全是難以置信。
花夕拾暗悔失言,在田三爺的瞪視下低下頭去。
「夕拾,原來你一直知道田三爺閉了雙目,感到自己沒有從來此刻那樣絕望過,冷嘲熱諷道︰「原來你知道。你別告訴我,其中還有你的一份
花夕拾霍地抬起頭來瞪住田三爺,眼圈兒竟然有些紅了。
「對不起!夕拾!我……」田三爺自知失言,悔之不及。「我心里難過……很難過……」在花夕拾面前,田三爺從不掩飾自己的情緒。
花夕拾上前拍拍田三爺的肩膀。哀求道︰「慈炤,放過她!也忘記她吧!」
田三爺恨聲道︰「不,我不會放過她!母妃不能白白死了,她一定要給母妃償命
「慈炤。你一定要兩敗俱傷嗎?」花夕拾心頭難過。這個秘密壓在他心中多年,他一直惶恐不安,一直害怕的事情,就是這個。
田三爺無力道︰「夕拾,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她……」
花夕拾的臉色有些蒼白,輕聲道︰「我心里是有她,可我一直敬你如兄,敬她如嫂,並沒有非份之想……慈炤,求求你放過她。她喜歡的人。不是你我
「夕拾。我是不會放過她的……」
田三爺疲憊地擺擺手讓他退下,放過她,就是不放過他自己。
花夕拾無奈退去。他一定要想辦法救十三,讓十三死在他面前,這樣的事他連想也不敢想。再說,以植擎天對十三的龐愛,殺了十三朱慈炤也活不成,一定會遭到植擎天的瘋狂刺殺。
他不能看著這輩子他最在乎的兩個人兩敗俱傷,最後慘死在自己面前。
花夕拾思前想後,還是給丁雪尋發了一封信,可又不敢寫著太明白,怕植摩天猜測到個中的原因對三爺瘋狂報復。糾結了一整夜,終于寫下短短一行字︰「不要再見三爺。謹記!」信寫好了,命花甲連夜送出,並且一定要親手交給丁雪尋。
守在暗處的葉痕連聲冷笑,葉痕曾經身為永王的貼身護衛,花甲雖長年跟在花夕拾身邊,也算見多識廣,可哪里的是葉痕的對手?
信丟了,花甲清楚少主的脾氣,要是少主知道信丟了,他少說月兌一層皮不說,說不定少主還會趕他走,花甲想想就覺得後怕,只得撒謊說信送到丁雪尋手里中。
花夕拾總算放了心,再冥想苦想打消三爺刺殺的念頭。
葉痕將植摩天的情況模清楚,回來稟道︰「三爺,屬下打听到近日植擎天去了南方,刺殺那個女人正是好時機
植擎天有何懼?
田三爺痛苦地閉了雙眼,刺殺了那個女人,他也沒有想過獨活。
短短二年不到,他經歷的苦痛比他這輩子加起來的還要多,滄海桑田,榮辱浮沉,飽經世變的心早已蒼白無力,而他卻還要繼續走下去——明知反清復明是一條不歸路,依然還要走下去。他疲憊了,厭倦了,很想躺下來休息一下,如果一路上有她陪伴著,也許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葉痕又道︰「三爺若以花公子的名義去約她,她一定會赴約
田三爺目光一冷,森然道︰「就說我同意給她休書,讓她拿十萬兩黃金來換」頓了頓,下決心道,「就以夕拾的名義
葉痕點點頭,興致勃勃去辦事了。
葉痕送來的信卻落在冷阿二手里。冷阿二歪著頭想了一回,一時拿不準先交給夫人,還是等掌門回來處理。但事關掌門的終身大事,還是呈給丁雪尋看看再說,這個主母明顯不待見他,他的主子又對主母言听計從,他得學會討好主母的歡心才是。
丁雪尋拿著信心中一陣歡喜。
冷阿二看著頭隱隱作痛,心中暗暗後悔,夫人明顯是要去赴約的樣子。
「夫人,屬下唯恐有詐冷阿二道,「掌門這兩天就要回來了,還是等掌門回來再說
「我信花大哥,他是個值得信任的人丁雪尋拿著信沉思道,「天地會近期不好過,朱慈炤說不定真想通了,干脆拿休書來換取生活費呢
「屬下怕有人用花公子的名義引夫人出去進而對夫人不利冷阿二自小生活在陰謀詭計里,對這些事情看得比較深遠。
要是葉痕在場,一定听得心里發寒。
「既然是這樣,那就等植擎天回來再說丁雪尋將信交還給冷阿二,暗暗卻朝染阿大使眼色。
冷阿二見夫人那麼好說話,頓時松了一口氣,警惕性也放底了,想不到掌門不在家,夫人如此乖巧。
就這樣,冷阿二再次載倒在他認為乖巧懂事的夫人手里。冷阿二還在「千年醉」中沉睡不醒時,丁雪尋已經帶著染阿大下山,來到冷血門山腳下的樹林中赴約。
林中靜悄悄的,只有一個身材頎長的男子負手而立,他的背影說不出的蕭條悲傷。听到身後的動靜,他緩緩轉過身來,靜靜看著朝樹林靜靜走來的俏麗女子。
短短時日不見,她出落得越發地標致了,紅潤的臉色,愉悅的神情,都說明她在冷血門過得舒心快意。
田三爺只覺得心里痛得要滴出血來,他從見她第一面起,就想過遲早一日要她的命。後來他不知不覺愛上她,心里愛得無法自拔時以後這份愛永遠無盡頭時,事情急劇下轉,兜兜轉轉了一圈又回到原地——那就是,他依然要她的命。
丁雪尋自步入林中,也一直在審視田三爺,除了看到他眼中的悲傷及決絕,並沒有發現其他不妥,所以並不作他想,認為冷阿二是多慮了。
染阿大道︰「三爺,十萬兩黃金我們帶來了,休書呢?」
田三爺切切的目光一動不動看著丁雪尋,將手中的休書攤開。
染阿大將手中的黃金拋過去,咧嘴笑道︰「請三爺將休書拋過來
田三爺一手接住黃金,朝丁雪尋冷冷道︰「想要休書,她自己過來拿
丁雪尋站著不動,只是目光平靜地看著田三爺。
染阿大神色一冷,哼聲道︰「一手交錢一手交物,三爺還是將休書拋過來的好
田三爺神色不動看著丁雪尋,淡淡道︰「雪兒,休書不是你心心念念想要的嗎?你沒膽量過來取了嗎?」
這倒符合朱慈炤的性子。
丁雪尋沉默看了田三爺一眼,抬步向前。染阿大攔住她道︰「令主,恐防有詐!」
丁雪尋卻不這樣想,朱慈炤還不至于要她的命,頂多是將她擄去,用來威脅植擎天要些錢財。再說,如今的天地會與地位今昔對比的冷血門作對,簡直是拿雞蛋踫石頭。對她不利,只會引來植擎天的瘋狂報復,這種傻事不是一心反清復明、想光復大業的朱慈炤會干的。
丁雪尋緩步來到朱慈炤面前,染阿大緊跟在身側,一步也不敢掉以輕心。
丁雪尋在離田三爺二米遠站定。田三爺淡淡而笑,將休書遞上前。
丁雪尋接過休書還未來得及展開,卻見三爺袖中一抹亮光一閃,頓時腦中一轟。
那是匕首的刀光。
以染阿大的身手,或許有救下她,可染阿大被她的身形擋住,根本看不見。她看見了,可是以田三爺的功力,她卻躲不開。
經歷了多次生死,丁雪尋早就不知害怕為何物,心里沒有慌張,而是死死盯著那匕首,瞳孔漸漸放大。
田三爺一直盯著她淡淡而笑,將匕首朝她的胸膛送過來。
丁雪尋的眼楮瞪得老大,就在匕首踫到胸前那一刻,她被一股強大的氣流推開,匕首沒入那人的胸膛。
「花大哥!」丁雪尋從地上爬起撲過來,從將倒地的花夕拾抱在懷中。
田三爺手中帶血的匕首掉落在地上,立在原地呆若木雞。
染阿大驚出一身冷汗,上前將一動不動的田三爺撲倒在地,一雙冷沉的眼楮死死盯著田三爺,不敢再掉以輕心。
赤色的鮮血迅速染紅花夕拾的衣衫,胸膛的傷口已是一片黑色。
「花大哥,你怎麼這麼傻?」丁雪尋將花夕拾緊緊摟入懷中,聲音哽咽,面色慘白。
「十、十三,你哭起來……真丑!」花夕拾無力笑了笑,虛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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