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能好好愛 爭寵

作者 ︰ 高雅楠

所有陰霾都會在太陽升起的時候一掃而光——這就是神經大條的人的典型特征。

玩失蹤的這20幾天里,毛毛和康少的進度似乎空前迅猛。在我投案自首的同時,毛毛說︰「正好,今天晚上我倆和他幾個朋友去馬場的金南香吃飯,你過來坐台吧!」

毛毛的戀情向來比發達國家的經濟發展還快。看看,一眼沒罩住,我就又那麼「正好」的能蹭飯了。

5點半,當我從門禁處出來的時候,滿世界的人民都開始打車。馬場那個地方,既沒有地鐵,也沒有直達的公交,我一邊懷念有車的好處,一邊擺出站街女的姿態,掣著右手任汽車尾氣撩撥我的裙子。

半個小時後,一輛黑色保時捷凱燕在面前嘎然而止。我心虛的把手收回來,車窗降下,康少在里面沖我招招手。

「你怎麼知道我打不著車呢?」坐下來,我心花怒放的沖他傻樂。

「我不知道。」康少說,「剛才在對面塞車,剛好看見你在馬路這邊接客,好像生意不是很好,我就調個頭過來幫襯一下。」

我說,「那真謝謝你啊!今兒晚上我讓我們家最暢銷的毛毛姑娘好生伺候你,千萬別客氣。」

康少也心花怒放了。

「你是做銷售的吧?咋每次騎的驢都不一樣呢?」我問。

「一共就三頭驢,都讓你踫上了。頭驢讓你給撞傻了,你要不要?便宜點賣給你。」

「便宜點兒能多少錢一斤啊?」

「你看著給吧!這年頭生意也不好做,給個價就行。」

「500。」我說,「我就想買一這個價兒的車,不過一直沒踫著合適的。他們總給我推薦倆輪的。」

「行。明天你來我球會提車吧!來前給我電話。」康少痛快答應,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對了你最近忙什麼呢?電話也不通。我和毛毛前段時間去你家找過你……」康少正正經經問。

「你倆在一起能不能干點對社會有貢獻的事兒?找我能找出什麼樂趣來啊。」我怪毛毛多此一舉。

「毛毛擔心你一時想不開。其實,那天晚上以後,我也有這個擔心。要不是後來她打電話給你前夫,說你臨時帶團出國了,我們都想報警了。你怎麼臨時出團都不告訴大家一聲呢?」——我在心里一邊盤算自己到底有沒有這麼重要?一邊想毛毛真是不了解我,我怎麼可能想不開呢?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于非命,那也一定是他殺!我的爹媽在我心里早就死光了,我的男人跟野女人跑了,我的兒子長大了也會跟別的女人跑路……所以沒有什麼是讓我想不開的。只要不得怪病,那我就會一直活著。

「你怎麼不去接毛毛呢?」我岔開話題。

「不順路啊!」康少說,「不過我讓我朋友去兜她了,那個朋友在附近。」

這就是有錢少爺的愛情,我在心里月復誹著——總拿自己當太陽,別人都是向日葵。如果朋友也不順路,我猜他會讓毛毛像我一樣佇立在汽車尾氣里搶的士吧?可憐的毛毛,希望你不要陷但深才好.

我們到的時候,房間已經有人在了,落座不多時,毛毛入席。見到我,她不是問我去了哪里,而是叫我跟她去下洗手間。

我就出來了。

我們並沒有真的去洗手間,而是下了樓又出了門,在一個拐角沒人的地方停下來。

「我改戶口了。」毛毛壓低聲音跟我說。

「嗯?你犯事兒了?」我困惑。

「你小聲點!」毛毛瞪了我一眼,「康少是81的,咱們是78的,比他整整大3歲呢!這不行,完全不般配,我就托人給我改了下戶口,現在我是83的,比你小2歲,你記住了,有人問的時候別說漏了。」

我的親娘啊!眨眼之間我就比毛毛老了5歲!也就是說,我跟熱血小青年展開臨床實踐的時候,她還捧著生理保健教科書躲洗手間里對照觀察第二性征呢——那我們共同擁有的4年大學時光就算是人間蒸發了?

五.爭寵(2)

很多人的頭都被驢踢過,但踢他們的驢各有各的不同。

我說「改都改了,你怎麼不多改幾歲呢?你要是改成3歲半跟我兒子也挺般配的。」

毛毛說「你貧吶!沒事兒了進屋!」

我說「不行我得好好采訪采訪你,你身份證怎麼辦呢?還有港澳通行證,護照……」

她說「都是重新辦的,很麻煩。身份證上就是把號碼上的78改成了83,其它都沒變。也就是說,同一個地址上,多了一個人——我一個人有兩個身份,兩套證件都是真的,都可以用。新名字叫‘毛欣蓉’。」

「那你單位的檔案呢?社保局的檔案呢?學校檔案呢?你不可能都改了吧?」我還是不解。

「那些沒改,我本來就是babyface,我想他不會懷疑吧?反正兩個身份都是真的,到時候我就可以說為了上學找工作什麼的家里人托關系辦了個大5歲的身份證……」

「可我們還是同學呢!而且認識我們的人都知道。」我說。

「是。我跟康少說我小學初中都跳級了。他要是問你,你可以說你晚一歲上學,又留級一年。」毛毛不以為然。

「我、可、以、說?!」——熊熊大火在我頭頂燃燒,一下子我不光老了5歲,智商還低人一等!她可以冰雪聰明,我就一定要痴呆蠢傻來陪襯麼?我把臉抻的像張撲克牌,冷冷盯著毛毛。

毛毛說你干嘛呢!身後再背把大寶劍整個一西門吹雪。

我說我現在不單想吹雪,還想碎尸。

「好啦!」她撒著嬌把我推進門里,說「等姐姐事成之後,一定好好報達你的大恩大德。」

——連我的自尊心都不管不顧,我還能指望你拿什麼報達啊?

晚飯含酒精。我悶頭把愛吃的菜都襲卷一遍,然後裝模作樣打了個電話說有點事要先告辭了。毛毛也裝模作樣問「什麼事這麼重要啊?明天再辦唄!」我說「我記性不好,明天怕記不住。」康少問「要不要送你啊?」我說「不用不用,這個時候很好打車的。」就先閃了。

回程的士上,康少發來短信,問「沒事吧?看你心神不寧的。」

我按了幾個字,刪掉,再按幾個字,再刪掉,回「沒事。謝謝關心。」

心里有點煩躁,既希望毛毛能如願以償,又不想她如願以償……畢竟,我討厭欺騙,尤其是欺騙感情,更討厭心里永遠要藏著一個謊話,每一次都要說更多的謊話去圓前一個。

為了避免真相在我這里敗露,以後還是少見面為妙。

上午的時候,我握著電話發傻,心想今天要不要去劉燁家一趟,跟老太太買買菜做做飯嘮嘮家常。可是一想起我們的關系,我又有些心悸……這麼猶豫著呆坐了一個小時,電話響了,是康少。

「你好。」我忐忑著接起來,很擔心他問我和毛毛在學校的事。

「忙什麼呢?」康少問。

「在思考。」我答。

「關于什麼啊?說出來大家一起思考。」

「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兒,不足一提。對了,康先生是撥錯號碼了還是找我有事?」我問。

「當然找你了,我問問你現在有沒有空出來試車。」

「你開玩笑的?」我突然緊張起來。

「我沒開玩笑啊!」

「……」

「喂?喂?」康少試音。

「啊,我死機了剛才。」我定定神來,「我昨天是跟你開玩笑的。」

「哈哈哈……」電話里響起一串銀鈴般的笑聲——不好意思,小時候寫作文只會這一句形容笑聲的詞。

「你在家麼?」康少問。

「在。」我說,「不過我正在思考要不要出門的問題。」

「這種事也能想那麼久啊?你還真不是凡人……」

「我是特別煩人。」我接。

「呵呵,那我替你作主吧!你梳妝打扮一下,然後出門下樓,試試車,早上我剛做完保養檢測,現在去你家接你。」

我又死機了。「毛毛在麼?」我問。

「沒啊,怎麼了?」

「她不在不好吧?」

「她是你監護人麼?」康少問。

「不是。她不是你監護人嗎?」我反問。

「我沒听我爸說他最近有什麼新戀情啊!再說,我們認識的更早一些吧,我和你見面需要提前跟誰備案麼?」

我有些糊涂。毛毛……還沒把他搞掂麼難道?

「好吧。我大約15分鐘就可以出門了,你到了電我。」

收了線,我一頭扎進淋浴間,洗澡、吹頭發,換衣服的時候我像個初次約會的小女生,試了幾套衣服,都覺得不搭……30了,我在心里默默哀涼了一下,告別了短褲熱裙的時代,穿套裝太老氣,穿吊帶又有裝女敕之嫌,最終我還是選擇了平凡的仔褲+T恤+波鞋,把頭發束成馬尾再扣一頂鴨舌帽,挎著粗獷的大包出門。

這樣穿,會讓人看不出我的年紀,而就算看出來了,也沒什麼不妥。

冤家路窄的寶7已經停在樓下了,康少戴著很帥的黑超,居然也穿了仔褲T恤的配搭——只不過人家的T恤是法拉利的,而我只是KAPA。

從駕駛位下來,康少拉開車門等我,我也沒客氣,受用了他的禮賓服務,把包丟在後座就上手了。康少從另外一側上車關好門,密閉的空間里,我的CHANELcoco香味完全被他的Bois1920的迷幻所壓倒,那種作為貴族姿態出現的獨特味道是非常難找的——我只在英國奢侈過唯一的一支,用完的瓶子都不舍得丟掉,像祭神一樣擺了好幾年,誰要幫我扔我就跟誰玩命。

我說︰「1920。」

康少摘掉墨鏡似笑非笑盯著我說,「不錯喔!」

我說︰「我還以為這款味道是專為女人設計的。」

康少眼楮閃爍了一下,說「我覺得也可以用來吸引女人。」

我憨笑了一下,問「鑰匙呢?」

「什麼鑰匙?」

「沒鑰匙怎麼打火啊?」

康少愣了一秒, 哧又樂開了,然後很認真的說︰「這款車,啟動不需要鑰匙。你直接開就好了。」

許是很久沒踫過車了,許是從來沒踫過這麼好的……我竟緊張起來。點了點油門,發現車並沒有我想像中的那樣「噌」的一下竄出去,澎湃的小心靈就慢慢平靜下來。你還別說,感覺真是不錯!

「怎麼樣?」康少問。

「嗯。確實比QQ好開多了。」我說。

25.

車子停靠在距市區40公里外的驪豪高爾夫俱樂部門口。臨門迎賓的帥哥體貼周到殷勤幫我們打開車門,更進一步微笑叫「康總!」——與二世祖出現在同一平面內應該是很有面子的一件事吧?但為什麼我卻感覺自己像個跟在小少爺身後扛包的媽?只要有人鞠躬,就一定要心虛的躬回去。

從一樓前台到二樓餐廳的臨窗位置,步行需要3分鐘,搭一段電梯需要2分鐘,乘索道——還未開通此項服務。在這樣一段路里,我的自信啊、傲骨啊、清高啊都在頻繁鞠躬中折疊得像薯條般脆弱,我在心里默念著︰貧賤不能移,貧賤不能移,貧賤不能移……就這樣一直移到落座。

康少說︰「我們先吃點東西,下午帶你打打球,還有時間就去辦理過戶。」

我說︰「不要!」

他很疑惑。一雙桃花眼無辜又純潔。

我直視他的眼楮、臉頰、曬成小麥色的皮膚、用喱抓亂的碎發、翻領T恤的三粒紐扣間若隱若現的頸和……嗯。如果不是天還亮著,真想把他摁床上。

大熱奠,人容易發情。我猛喝幾口凍檸檬水鎮壓了一下。

我說「我不都跟你說嘛!昨天是開玩笑的。把我賣了也買不起這麼貴的車啊!」

他把身子探到桌子中間,說「那得看賣給誰。也得看怎麼賣。」

我一臉問號。

他接著說,「要是拆成器官來賣的話就絕對夠數了。」

——他就是具有那樣一種魔力,讓你前一分鐘還在為他的眼神著迷,後一分鐘就情不自禁的想把巴掌印在那光滑的小臉上。

我說︰「江湖兒女,賣藝不賣身。再說,什麼身份的人干什麼身份的事兒,我可不想開著你的車成天被你的各路情人追殺。」

他笑,說︰「其實從大馬回來,我就很想交你這個朋友。我的社交圈並不小,但身邊卻沒有像你這麼能讓我放松下來的人,你很直率、善良、思維簡單,我必須承認,那很吸引。也希望你不要誤會,我只是單純的想交個能說話的朋友,那個人對我沒有任何目的,也不拿我當回事兒……你就是。而做為我的朋友,我也希望你能接受我的禮物。這會讓我覺得自己也是一個有用的人。」

沒有「漂亮」、沒有「性感」、連「溫柔可愛」都沒有一個——這真是對女人最大的污辱!就這樣還吸引啊?如果缺心眼兒也是一種人格魅力,那康少去智障福利院一定會被吸引至死。

我說「謝謝你啊!我還是不能收。這麼貴重的禮物,我要是收了,還不得以身相許啊!」

康少恢復了玩世不恭的嘴臉,說「你想許,也得問問我想不想要啊!」

我的自尊又被蹂躪了。

有電話轉入,康少接起來。然後像老友一樣寒喧+調情。憑直覺,我知道對面是個女的。

又灌了一口冷水,我覺得身為女人,我這輩子真是失敗透了,不會嗲,不會撒嬌,不會拋媚眼,見到喜歡的人也只會擺出一付比武招親的架式。遇到劉燁後,我還以為我們就是傳說中的「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後來時間證明我錯了——當時他可能只是為了「獵奇」。拋開熱戀的一年不計,婚後5年里,他想盡種種辦法來挑戰我的極限,生下寶寶以後,我為了迅速恢復身材,開始節食減肥,老太太怕我傷身體,總勸我不要控制飲食,體型都是天生的……劉燁就在一旁溜縫兒,說「對!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有一次牽包子姑娘出去散步,我和鄰居領的時候,包子看上一只長腿性感牧羊犬,嗷的一聲就撲上去了,害我措手不及整了個大前趴,下巴磕在地面上縫了5針,縫完針在醫院里輸液,劉燁說「知道你為什麼把下巴磕了麼?」我說「因為我把牽狗繩纏在手上太緊了。」他說「不對,因為你胸太小了,撲在地上的時候沒把臉墊起來。」

我以為每對夫妻都會像我們一樣找茬兒作對,雖然總逞口舌之快但心里還是有數的。直到有一天我發現他開始姿整了——以前衣服沒在洗衣機里泡著他都不會換干淨的,出差的時候他就真有種只帶一條內褲,A面穿完穿B面……可突然有一天,他開始哼著小曲擦皮鞋,穿襯衫專挑的,起初我還以為是我的教育成果,後來的後來才知道那是因為外面有人了!

我冷眼看著面前這個日日光鮮的小少爺,他身邊應該蜜蜂蝴蝶無處落腳了吧?!

罪行曝光之後,我像每一個悲傷的怨婦那樣指問劉燁為什麼,他只是一個勁兒的承認他錯了,因為妖精對他實在太溫柔、太細膩、太呵護,下雨天會給他發短信,節日了會送他小禮物,剛鬼混完回到家就能收到電子賀卡說又想他了……我實在沒勇氣把他們的爛細節听完!我TM任勞任怨給你洗了5年褲衩襪子,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兒子拉扯大,我天天去菜市場為了十塊八塊跟人討價還價,家里大小的活兒都不勞煩收費的鐘點工,我把買高檔化妝品和漂亮的衣服的錢都存起來以備不時之需……然後你跟我說我不夠細膩!下雨天不給你發短信!搞完了不給你發電子賀卡!你還拿著我省吃儉用的錢出去跟妖精開紅酒講我的壞話!!!

我把剛續完杯的檸檬水一飲而盡,當的一聲撂在桌上。舉著玻璃樽的侍應傻傻立在旁邊,看看我又看看康少,不知道要不要接著續杯……

康少講完「Byebye」把電話收起來,示意侍應先退下。然後問︰「怎麼了?」

我說「沒怎麼,突然心情不好,下午還有點事,吃完飯麻煩你送我回家吧。」

康少說「……是因為我和Yoyo講電話麼?」

我的瞳孔瞬間擴散,我說「你跟誰講電話跟我沒有一毛錢關系。但是,這個人我非常非常討厭,她是你的朋友,就請你以後不要再拿我當朋友。我跟你們根本就不是一國的,大家經常見面,我只會讓每個人都很難堪。」

他微笑,眼神像個純潔的孩子。他說「為了你,我決定跟她交往一段時間。」

我說「你是想把我氣死吧?」

他接著說「幫你報仇啊!」

——這真是這個世界上最精彩的理由。

我說謝謝不用了。我對你們的游戲方式非常反感。

突然,我想到毛毛……我說「你覺得毛毛怎麼樣?」

他繼續玩天真,說「你指哪方面?」

我說「其實我一直覺得你們兩個……挺合適的。她是一個比你身邊女人都簡單的人,你有沒有考慮認真和她交往?」

他說「是你覺得我們倆合適還是她覺得?」

「我覺得。」我說,「你不要以為你有很多女人圍著,就很得意,她也有很多人追的,我們在學校里……」我想了一下,收住下半句,說「你可以考慮一下,你會慢慢發現她的優點很多。」

「你在學校經常和學弟學妹們混在一起哈?我跟你正好相反,我喜歡和比我大的人在一起玩。」他一針見血,「我覺得毛毛沒有你說的那麼簡單,當然這不是貶意的。」他恢復了嬉皮笑臉,問「她是不是喜歡我啊?」

「我不知道啊……可能會有點好感吧!」我吱吱唔唔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說錯話。

「那你呢?」他將了一軍,「你對我有好感麼?」

「我對你爸比較有好感。」我反擊狀態,「他的財產和權限都比你多。有機會幫我介紹一下。」

他狂笑,說「你還挺厲害,你說萬一你真把我爸勾搭上了,住在我們家,天天面對我,就不怕自己把持不住啊?」

我說「真要有那天,你真得多雇幾個保鏢,我怕我把持不住把你給宰了!因為只有這樣才能霸佔你們家的財產。」

吃飯的過程還是蠻愉快。托「康總」的福,菜色也相當衛生可口。

差不多結束的時候,我說「下午真不能陪你玩了,我得干點正經事。」

康少問「有多正經啊?我看看有沒有興趣。」

我說「你肯定沒興趣,陪我兒子玩,外加跟我前夫的媽做飯領。」

他又擺出一個訝異的表情︰「你還有個兒子?!」

多新鮮吶!我既不是人妖,又沒皈依佛門,干嘛不能有個兒子呢!我說「是啊,再過幾年就跟你差不多大了。」

他的眼楮里竟閃過一絲落寞,說出一句似乎不該從他嘴里說出來的話——「你們兩個離婚了,豈不是對孩子的傷害很大?」

這又點到了我的死,我只能詳裝平靜,告訴他我會盡量把傷害減到最低,所以也會跟孩子爸爸保持良好的友誼,直到寶寶成年。

他若有所思的沉寂了幾秒,然後從錢夾里拿出兩張票,說「星期五在紅館有一場ZZ的演唱會,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去看看?」

我說「我倒是有打算去趟香港,不過是想帶兒子去迪士尼玩一下。」

他說「那就這麼敲定了!我們可以白天去迪士尼,晚上看演唱會。」

「我們?!」我幾近破音。

他說「是啊!我這個人很喜歡做善事的,趁小爺心情好,讓你們孤兒寡母重溫一下家庭的溫暖,一個家庭里沒個男人怎麼行啊!」

我說「你快別糟蹋孤兒寡母了。姐姐年紀大了,思想跟不上行動,你這不是誘導我犯錯誤麼。」

他說「沒事兒,你就當帶了兩個孩子去迪士尼唄!」

——他還真是會罵人。

廣州的響潮濕悶熱。北方老人受不了這種氣候。適逢寶寶的幼兒園放暑假,劉燁媽媽想把大孫子接回東北去帶一段時間。我住院的這幾天里,老太太一直在寶寶去田里捉蜻蜓啊、蝴蝶啊,去小河溝里模魚啊、田螺啊,騎牛、趕大鵝、抓雞喂豬,吃冰涼的沙瓤西瓜和大只的水蜜桃……別說一個4歲小孩了,我都能被拐走了。

我一進門寶寶就撲過來說,「媽媽我要和回村里看大鵝!」

我說媽媽還想帶你去迪士尼樂園玩呢,你想去哪啊?

「我要去迪士尼!我要去迪士尼!什麼時候啊?」寶寶馬上又轉移戰線——香港迪士尼劉善琪去過兩次,還去過紐約的迪士尼,寶寶一直和我嚷著這個有「情人記憶」的地方。

老太太一看多日的思想工作功虧一簣,馬上像吃了黯然銷魂飯一樣。看到她的表情我又想乘鶴西去了。

「要不這樣吧!」我看著老太太說,「讓等你兩天,媽媽帶你去完迪士尼,你就跟回東北,好不好?幼兒園快開學的時候,媽媽過去接你。」

「好耶!」寶寶像個風箏一樣在屋子里亂七八糟跑起來。老太太眼楮里馬上又注入了光芒。

等待的時間總是特別漫長。

這兩天里,我魂不守舍的練口語、做家務、在網上訂樂園門票,卻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兒。那天以後,康少沒有再來過電話。直到臨行前一天,他問「準備好了麼?」我說「有什麼好準備啊,我又不是跟你私奔。」

放下電話,我決定跟毛毛坦白從寬——雖然我心里覺得不是這種關系。

我跟毛毛說︰「明天,我帶寶寶去迪士尼玩。」

她說「挺好啊!早就該帶去了。」

我說「還有康聖熙……」

她說「啥?!——」聲音在听筒里擴到無窮大,我不得不把電話離耳朵遠一點。

我說「你先別激動。不是你想的那樣,就是我說要帶寶寶去迪士尼,他剛好也去香港辦點事,所以我們就同行了。」

「你倆關系還發展的真快啊!這種事情我居然一點風聲都沒探到,昨天我們還一起吃飯了呢!」毛毛血壓現在絕對超160了。

「昨天吃飯……他沒跟你說嗎?」我有點作賊心虛。

「沒有!」

「那我現在這不是跟你說了麼。要不你跟我們一起去吧!」我虛偽的邀請,還真怕毛毛月兌口說好吧。

「不去!你們都玩地下的了,也不準備告訴我,我干嘛那麼不識趣?」——我松了一口氣。

「許可你不是說你對他沒興趣麼?我是不是先問過你才對他下手的?你不是在耍我吧?」毛毛讓我覺得自己像個罪大惡極的小三。

「真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只是普通朋友,而且,你看我還帶著兒子,能怎麼樣啊?可能他根本就沒覺得這是什麼大事,也可能到了香港我們就各自行動了……」我羅哩羅嗦自己絮叨著,心里冤的很——在學校里,所有第一眼合毛毛心意的男生都被她當機立斷標注「這是我的!」即使我也喜歡,也只能默默的喜歡——可在沒有探清對方心意的時候,誰會傻了巴嘰跟高手宣戰啊?!她是個公認的大美女,我只能算是……心靈美……等她不喜歡了,我也不能表示好感,因為那是她的仇家,我是她的朋友啊!

怎麼現在還是這種局勢?!

我說「你想多了真的。我沒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有些事情的發生也不受我的控制。就像出團去大馬,他是我的團友,慈善會我們又踫面了一樣——如果你說你對哪個男人感興趣,我就必須和這個男人斷絕來往,這個男人找我的時候我也不能理睬的話,我覺得我做不到,對我也不公平。」

「你的意思是說——你們之間是有緣份的,即使你不主動,但你和他、比我和他更有可能對麼?」毛毛咄咄逼人,「你不是把我改證件的事情也告訴他了吧?還有你所知道的,我的過往歷史……」

「我沒有!」我有些怒了。「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解釋。如果你覺得我們10年的友誼都不如你跟他一見鐘情的感覺可靠的話,我再解釋什麼都是徒勞的。這次只是我說要帶兒子去迪士尼,他說他也想去!就這麼簡單。如果你想改變局面,就去直接跟他說你的想法,說你不想讓他跟我一起去!我沒理由拒絕一個正常關系的出行。而且……」我說出了壓在心里很多年的話︰「你跟他沒有婚約、也沒有大家都承認的情侶關系,我覺得我沒做錯什麼——就算做了什麼,也不算錯。」

這句話說完後感覺似曾相識,好像……就在數月前……是Yoyo說的吧?

她說︰「……我愛上劉燁了,他也很愛我,他跟我說你們之間根本就沒有了,有的只是責任。至少,你帶孩子做家務還是合格的。你能阻止他不跟我來往,但你能阻止他不想我麼?我覺得我沒有做錯什麼,因為我根本就沒想霸佔你的位置,也沒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利益——你都知道他和我身邊的男人無論經濟狀況還是社會地位都不能比。但他的氣質很吸引我,只要你不介意,你可以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繼續當你的劉太太。我只想和我愛的人偶爾在一起,就算沒有結果……」

是這樣嗎?因為不想得到名份,就不用考慮第三個人的感受、做什麼都不算錯嗎?因為出于責任,就可以隱瞞事實、兩邊討好?哪一段婚姻不是出于責任?哪一段愛情會持續?那麼當消失了,是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各自尋歡再同床異夢?!

放下電話,心里像被抽空了。我又沒骨氣的給毛毛重撥回去。

我說︰「我不會跟他發生任何超出朋友界限的事,不管你們以後能不能在一起。你不要想太多。」

——被愛情踢出局的滋味,我嘗過。壓抑的滋味雖然也不好受,但比起被迫出局,就不足一提。毛毛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大學之前,我是沒有朋友的,小時候被人嘲笑沒有爸爸、被人嘲笑媽媽長的比還老;初中時候只有我唯一的「朋友」知道我的秘密,結果在我們因為一點小事吵架的時候,她卻把這個秘密告訴一個同學,然後一個同學告訴很多同學,很多同學告訴所有的同學……再然後我又開始被人嘲笑是沒人要的、嘲笑我是賤貨生的。高二以後,我每天上學都在書包里放一根 面杖,誰惹我我一定會抄家伙往死里打。

從小到大,我沒少挨罵,罵多難听的都有,不過無所謂,我們家人都死光了,所以我什麼都不怕。大學伊始,我依然彪悍,但我長相卻沒那麼彪,所以總給人錯覺是好欺侮的。第一天上課,我和毛毛坐同一張桌,一個小子為了泡毛毛就很囂張的讓我坐到後面去,我隱恨站起來……毛毛卻以為我要給他讓座,一把把我拽下,站起來說「長那麼矬就別出來嚇人了!你要買不起鏡子姐姐就送你一個。」全班同學都在笑,那一刻,她就成了我最好的朋友,我就注定了未來4年都堅定不移的哈著她……

無論如何,我不會親自給她制造傷害。

我的傷疤不計其數,再多幾條也無所謂。

我提議坐直通車,又快又安全。早上9點直接在火車東站踫頭。

康少似乎很少搭乘和人民群眾打成一片的的交通工具,感覺有點不自然。尤其是在候車區里,1米8的個子穿一身花哨的名牌再戴個墨鏡左顧右盼……遠遠看去,別人就都成了珍珠旁的魚眼楮。

見了面,我說「寶寶快跟叔叔打招呼。」他說「什麼叔叔啊!叫哥哥!」寶寶擺出一個舉手發言的造型,說了聲「啊-哦」——這不是我的教育方法弱智,而是最近《天線寶寶》看多了。

不過這個打招呼方式可把康少樂壞了。他笑夠了捏捏寶寶的小臉蛋說︰「像你媽!」……听起來有點像罵人。

一路上,康少都在逗寶寶,這個玩世不恭的公子哥竟然對小朋友表現出莫大的興趣,我在一旁微笑著看,竟真的錯覺是不是帶了兩個孩子出來?

康少問「你叫什麼名字呀?」

寶寶說「劉嘉寶。」

「你有沒有女朋友啊?」

「有。」

「你知道什麼是女朋友嗎?」

「知道啊,就是跟我好的女生唄,就像劉善琪那樣的。」

「哦,劉善琪是吧?她漂亮嗎?」

「漂亮啊!」

「那是她漂亮?還是你媽媽漂亮呢?」——我白了康少一眼。

「不一樣呢?」寶寶有點糾結。

「哪里不一樣啊?」

「她和媽媽不是一個種類的。」

「種類啊?哈哈。你媽媽是什麼種類啊?」

「是太陽。」

「那劉善琪呢?」

「是花朵。」

康少突然安靜下來,幫寶寶扭了幾下魔方。

寶寶問︰「哥哥你幾歲了?」

康少說︰「27。你呢?」

「我4歲半。哥哥你現在能結婚麼?」

「能啊……怎麼?你急著結婚啊?」

「嗯。」寶寶沒理他。

「嘿嘿,跟誰結婚?是不是劉善琪啊?」康少像是發現了什麼秘密,把寶寶拎起來坐在他的腿上。

「和媽媽結婚啊!」寶寶仍在扭魔方。

康少笑的很牽強,問「為什麼呀?」

「因為媽媽和爸爸離婚了。我和媽媽結婚的話,我們又是一家人了。」

我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我怕發出聲音的時候早上刷好的睫毛會融化——這也是和人民群眾打成一片的不好之處,你的秘密無處藏身。

列車仍在行進。乘客A插著耳機閉著眼楮,也不知道是真睡了還是假寐著;乘客B一直在打電話,臉撇向窗外,聲音忽高忽低;乘客C和D一個在化妝,一個忙著PSP……人類的悲歡總不盡相同。我不想知道他們的秘密,也不想讓他們知道我的。

康少看了我一眼,沒有再說話。

迪士尼是我夢想國度。這里沒有恐慌、沒有危險、有的只是音樂、色彩和歡笑,在這里壞人都沒有好下場,而善良的人都會「從此過上了幸福生活」。在此之前,我一直跟劉燁嚷嚷一家三口來溫馨一下。可惜劉燁是國家備案人員,如果沒有公事,出入境很麻煩。

我們的出行也會讓人誤以為是「一家三口」——「老牛啃女敕草」,康少這樣解釋我們的視覺關系。

穿梭太空、巴斯光年、威尼探險逐一玩過。在旋轉木馬處,意外邂逅了劉善琪和她的爸爸,寶寶顯的極興奮,兩個人又拉手又擁抱。

「這麼巧?」劉爸爸很驚喜。

「是啊!今早坐直通車來的,你們呢?」我問。

「我們昨天就來了,住這里的酒店可以多入園一天,今天一開園琪琪又嚷著進來。準備下午回去。您……先生沒來麼?」

「我前夫。」我糾正,「他們部門出入境審批比較麻煩。」

康少買了三瓶果汁,遠遠走過來,我沖他搖了搖手。

「這位是?」

「我弟弟。」我虛報軍情。免的解釋起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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