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燁瞪著眼楮看著我。
眼眶是上帝造人中最偉大的發明之一——如果沒有眼眶,我真擔心劉燁的兩個大眼珠子現在已經pia到我臉上了,再濺我一身晶狀體。
「病人需要休息了。出去的時候輕手關門。」我躺下,多看他一眼都怕損傷視力。
「你覺得你做的對是不是?你覺得全天下的人都欠你的是不是?你覺得……」
「你給我把嘴閉上!」我再次騰空而起,腦袋因為起但猛有點迷糊。
手在抖,肺在抖,心更是抖的像節奏歡快的R&B,我抓狂的想︰康少啊!你丫死去哪里了?就算我欠你的,能不能回來幫我清理門戶先?再不回來就趕不上遺體告別了!
眼淚。大大的有。活生生。憋回去的干活。
「劉燁。你認識我多久了?」
「認識久怎麼了?你說話做事一直不走腦子,從來都沒變過!」劉燁冷冷的說。
「6年5個月零12天。」我說。
「你認識她多久了?」我平靜的問,「1年?還是1年半?」
「許可,我覺得咱們現在……」
「我們剛認識1年的時候,你是什麼樣子?記得麼?」我打斷他想說的,盯著那張越來越陌生的臉。
劉燁皺了下眉毛把臉瞥向一邊。
「是誰每天變花樣哄我開心?是誰緊張別的男人靠近我?是誰在求婚的時候說——當他遇見我的那一刻,他一生的幸運就都用完了?那現在呢?你當年的幸運是假象、是不幸對麼?
假如當年Yoyo和我同時出現,是不是你那些話就都會跟她說、跟她做,然後她會嫁給你,你們會相敬如賓白頭到老?你覺得她無辜、善良、遭人暗算——做為凶手,我理應按照她的方式低頭認罪對不對?
那她當眾潑我冷水再故意說抱歉的時候,你看見了麼?她跟你說了麼?她單獨找我,告訴我你們相愛的細節,讓我繼續做你太太、但要給你和她的空間的那些話,是你教她說的麼?
劉燁。你是念過書的人,有感性,也有理性。現在你用感性+理性告訴我,如果你天天柴米油鹽圍著你的愛人和孩子轉,突然出現個男人跟你說,你老婆和我相愛了,我要經常和她出去睡睡,但請放心,我不會娶她的……你能接受麼?能原諒麼?能覺得那個男人善良、直率又單純嗎?
我不想成為一個怨婦。我討厭自己張口閉口全是委屈,討厭心里裝滿了恨!這幾個月以來,我已經很努力的強迫自己把你們的事、我們的事全部忘掉!但這個過程太難了,需要時間。
昨天的事,如果退回去,我還是會那麼干。別問我是怎麼想的。我只能說,她死不死都是我想要的結果——因為我當時沒想過自己的結果。現在,如果你只是來探望一個病人,我心、存、感、激;如果你是來繼續傷害我,並要求我向你的摯愛無條件投降,對不起!我做、不、到!
你讓她起訴我吧!我不需要原諒,也不需要同情,你們開心就好了,不用考慮我的感受。」
這是從案發到離婚、再到現在,我跟劉燁說過最長的一段話。很流暢。之前沒打草稿。
這段話之後,就是長時間出奇的安靜。
齊秦叔叔在我有些缺氧的腦袋里像卡碟了一樣realplay︰你也不必牽強再說愛我,反正我的靈魂已片片凋落,哦凋落,凋落,凋落,凋落……
「對不起。我不知道……」凶殘的劉燁隱退,善良的劉燁又回魂了。
「你不用知道!」我苦笑,「你知道你心里愛誰就行了。幫你愛的人,鏟除她的敵人——我和Yoyo一輩子都是敵人。你千萬別說她一直都拿我當朋友或者當姐姐!現在你回去和你的愛人商量怎麼起訴我吧!」
「不會的。」劉燁說,「她不會起訴你的。」
…………
被單蒙在臉上,門口響起 嗒一聲。房間里又只剩下我一個。
不會起訴?呵呵——那是他說的,不是妖說的。我還是想想下一步怎麼走吧!
萬劍穿心。習慣就好。
21#
春秋四季,最愛是冬。天是藍天的藍,雪是白雪的白。有你在身邊,空氣里都是溫暖的味道。喜歡在雪地里撒歡兒,因為你說那樣子看起來很美。喜歡你把紅紙折成兩顆心做雪人的眼楮,你說你會這樣一直看著我,直到完全融化。
五光十色,最愛是藍。那種醇醇的藍,像是你給過的感動。都說紅玫瑰是愛的,我固執地認為愛情是藍色的——最貴的玫瑰花不是明明叫做藍色妖姬麼?你說你這輩子不會再送那麼貴的花給其他女孩子,那麼現在,你做到了嗎?
山水天地,最愛大海。他有時好溫柔,有時很驃悍。每次站在他面前,閉上眼楮,有風吹過,都覺得你不曾離開,你說「寶貝別哭,你還有我」。可是睜開眼楮,你卻不見。
生命過客,最愛是你。你在我一生中最美麗的時段出現了,經歷了,消失了,我們笑過吵過擁抱過也刺傷過。可還沒來得及安可,就要匆匆謝幕。那場滿城風雨的變故似乎就在昨天——看到自己曾經視為生命的東西原來並不值得如此執著地去擁有,心是會痛的。
于是,在此之後,一切決定統統變的滿城風雨。
有些時候,時間不能真的淡化所有。
……
好像睡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往事一幕一幕像過電影一樣回放。
睜開眼楮,康少在離我幾尺的電視櫃前擺弄一束不知道從哪來的鮮花。
「咳咳」我清清嗓子,「人在這兒呢!」
康少回了下頭,把花放下,嘻皮笑臉的走過來,「哦,不好意思啊沒看見,我還以為你變成植物人了呢。」
「幾點了?」我膩膩怔怔的問。
「8點半。」康少亮了亮腕上的江詩丹頓。
「你什麼時候來的?差點你就見不著我了。」
他說「我這個人吧,總是在你最需要的時候出現。」
我說「哼哼,你說的是我臨終的時候吧!」
他說「行了吧,腦子都進水了,嘴還那麼碎。你老公下午來了麼?」
我伸出一根手指。
「哦,你前夫!那個留什麼的,花兒?草兒?葉兒?」
「嗯。來了。還把我氣昏過去了。」
「你那是昏過去啊?還真沒看出來,怎麼看怎麼像睡熟了,呼嚕打的可響了!護士過來敲了好幾遍門。」
「你也想把我氣死是吧!劉燁說,讓我給他的情兒、你的好朋友道歉,道了歉就不起訴我了。」
「嗯?」康少臉色轉正了,「這是他說的?」
22#
「對。」我說,「來了就把我一頓罵,說我數十年如一日說話辦事不長腦子。」
「這倒是真的。」康少表示贊同,「那你呢?同意了麼?」
「你覺得我能同意麼?」我坐起來,「仕可殺,不可辱。我已經做好蹲大牢掉腦袋的準備了。不過還是感謝您在我犯罪期間提供無微不至的關懷和幫助。以後牢里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的,吱聲啊!」
「行。挺樂觀。本來我還準備了一堆哀悼詞——既然你都想開了,我也就不幫你想辦法了,明年的今天我去牢里看你吧!」
「別啊!」我急了,「你有什麼辦法?」
「我呢,是這麼想的。能用錢解決,就用錢解決,用錢解決不了,那就用病情解決。」
「病情?」我不解。
「嗯。」康少目光堅定,模著我的頭說,「找一個精神科醫生,給你鑒定一下,證明你有間歇性精神病發作,作案的時候正好在犯病期……」
23#
「真是個好主意。」我把他的爪子拿下來,放在他自己頭上,說「你覺得我是傻的?還是檢控人員是傻的?或者人民群眾是傻的?」
姐不是宅女,姐是居里夫人……
溫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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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以後說分手——醫生說除了無可挽回的肺泡,我的身體其它內髒都還呈活蹦亂跳的生命跡象,可以將就湊和著繼續使用,不需要再留院觀察了。
不到半年時間,住院兩次,流盡一年的眼淚……出門的時候,我問康少︰「麻煩你幫忙看看,姐頭上是不是飄著一朵烏雲?」
康少很負責任的看了一下,說「烏雲沒看見,不過我看見兩個字。」
我求知若渴。
「過氣。」
康少像男人對男人那樣把胳膊搭在我的肩膀。
「別沒大沒小的!」我甩開他的膀子。
「怎麼啦!咱倆不是好兄弟嘛!」
「滾!誰跟你是好兄弟!」
「我都救你一命了,還不算是好兄弟啊!你去哪啊?」
「回家唄!能去哪。」
「回你家回我家啊?」
「你回你家,我回我家。」我瞟了他一眼,「你是不是人格分裂啊?怎麼前臉是貓後臉是狗的?」
「那你是喜歡貓還是喜歡狗啊?」
「我喜歡鴨。尤其是北京烤鴨。」
到家後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先打給毛毛,希望她能翹班陪伴一下九死一生的我,領逛街買手機;然後打給劉燁,告訴他晚上我去接寶寶。
一個小時以後,花枝招展的毛花枝招展的站在我面前。一解我如隔好幾個秋的相思之苦。
「剛回來?」毛毛問。
「你問的是剛從哪回來?」
「你不是去以色列了嗎?」
「……你該不會是這幾天一直都沒找過我吧?」
「是啊。找你干嘛。我的禮物呢?」
「你也太狠了!」我把死海面膜砸她身上。「你!差一點就再也見不到我了知不知道?」
「怎麼著?中東地區的爺們兒有那麼生猛麼?沒听說你對猶太人感興趣啊!」
「行。你把我氣死算了。」
「到底什麼事啊?說來听听。」毛毛以獅身人面相的姿態趴在我床上,一邊擺弄面膜一邊問。
「我設計了一套完美的殺人計劃,于前天夜里,在三兒身上執行了。」
「啊?」她坐起來。「你開玩笑的?」
「沒有。」
「然後呢?」本來就很大的眼楮在她臉上越發近似于發光體。
「未遂。」
「那是為什麼呢?」
「因為她命硬,還差點讓我的一世英明留下個犯罪未遂自行了斷的結局。」
「沃靠……太帥了!一定得說明白了——時間地點人物起因經過結果!」毛的反應……總是出乎我的意料。
「行。你先陪我買個手機。咱倆邊走邊說。」
廣州繁華街市的地下隧道集合了所有人類智慧的結晶︰民間藝人,原創歌手,醫藥代表,身殘志堅的,半仙兒附體的,搗騰小買賣的……犯太歲的時候還能踫上幾個要錢不要命的綠林好漢。
我的故事講完了,正好走到一個擺攤算命的旁邊,一臉忠厚的中年男人誠懇的對我說︰「小姐,你最近身上有點事兒,坐下來我幫你破破吧!」
我停住腳步,毛毛使勁把我往前一拽,說「你跳水跳的腦供血不全啊?這都信。你看他板兒上都寫什麼呢?風水、測字、手相、面相、設計簽名、高價回收舊電器!」
我說「金融危機呢,還不行人家多種經營啊?」
她說「你把錢給我!我給你算。」
我說「你不行,你沒受過專業培訓,嘮不出那麼多我愛听的嗑。」
她說「嗯,這倒也是。」然後拉我回去,說「走,姐們兒請你算命,給你找個樂呵。」
算命的有點小欣喜,看看我,又看看毛毛,問︰「哪個算?」
毛毛說「你猜!」
算命的又看看她,看看我,說「這位小姐,請坐!」
我坐在他面前的小板凳上,毛毛也坐下來,問「怎麼收費啊?」
算命的說「我是以助人為本,你們覺得給多少合適,就給多少。算的不準不要錢。」
毛毛小聲嘀咕,「喲,真沒看出來,還是一活雷鋒。」
我白了她一眼。
算命的說,「看小姐慈眉善目,但印堂有些晦色,最近應該是有煩事纏身,可否借過手來一看?」
我把右手伸出去,算命的剛要接,被毛毛一巴掌打下去,跟他說︰「哎,看就行了,別上手啊!我家小姐的手還留著模寶呢!」
算命的像鑒別古董一樣,抻著脖子仔仔細細看了一會,說「小姐,你這個人,命格甚好!正所謂——鯤化為鵬一任飛,長安路上好光輝,陽謀陰卜皆如許,順水行舟定好歸!」
——我心想我都這B樣了,還「定好歸」呢?!
毛毛 哧一樂,說︰「慢點說慢點說,啥意思?怎麼歸的?」
算命的說︰「你的大運是不錯的,凡事先凶後吉,有貴人扶助,險中有救。但必須要行為正直,安守本份為妙,若強行其事,反遭凶險。」
我沉思,大師的意思是——我應該安份守己,知道老公出軌也要裝作不知道,看見小三挑釁也要當成沒看見?
我說「您給說點具體的吧!比如說婚姻啊、事業啊什麼的。」
算命的也沉思,片刻,說「你的命格顯示,你的人生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早婚,屬于家庭主婦型,嫁一個會賺錢的老公;另一種是晚婚,屬于女強人型,為了事業錯過了好姻緣。」
毛毛說「可真是!啥可能都讓您給說了,那還算什麼呀?」
我跟毛毛說「你能不能回避一下?讓我跟大師好好聊兩句。」
毛毛說「得,你們聊你們的,我不影響你倆磁場了。」
大師說「從你的面相可以看出來,你最近的麻煩和姻緣有關。」
我說「大師所言極是!那您能看出來具體是什麼事兒麼?」
大師說「你的面相顯示,你最近在兩個男人間猶豫不決。」
毛毛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家伙又撇開臉笑了。
我說「是。挺猶豫的。請大師指點一條明路。」
大師說「其實,舊人有舊人的好處,新人有新人的優點,你跟哪一個都不錯!」
「那我面相上沒顯示出來跟哪一個最不錯麼?」
「相由心生,事在人為。你跟新的這個能更好,但你們也不能拖但久,正所謂一見鐘情,再而衰,三而竭。拖太久,那你們的姻緣又與舊人無異了。」
毛毛終于受不了了,她站起來,扔下10塊錢說「行了,連曹劌論戰都出來了,還一見鐘情呢!您也不怕曹先人夜里穿越還陽找你算賬。」然後瞪我一眼,「你!趕緊的,還沒完沒了了!那麼愛聊你給他留個QQ號吧!」
算完命。心情大好。我和毛毛挎著胳膊在街上嗦著麥當勞叼筒,東一句西一句的扯,像是回歸了花樣年華。
「換作是你,你怎麼做?」我問。
「不知道。」毛毛說,「我還沒找著那麼敗家現眼的男人呢!」
25#
寶寶見了我並沒有意料中的那麼高興。
我模著他的小頭,問「怎麼啦?怎麼見到母後一點都不歡快呢?」
他抬頭看看我,撅著小臉說「回家再說吧!」
「媽媽,你猜我攆過生日?」一進門,寶寶就迫不急待的問。
「9月18號。」我會心一笑,原來寶寶是因為我錯過了他的生日才不高興啊!那天我正帶團去耶路撒冷的路上,本來想打個電話給他的,可身邊瑣事太多,忙著忙著就忘了,等想起來的時候,北京時間已經凌晨……孩子果然是孩子,開心和不開心的原因都如吃飯睡覺般簡單。
「媽媽,我是你的麻煩麼?」
我愣了一下。
「不是啊!你是媽媽最甜蜜的負擔。」我蹲下來,和他保持同一高度。
「以前咱們仨住在一起,你總在家,只要從幼兒園回來就能看到你,可是現在你總不在,而且好久好久都不在……你不是說是爸爸離開我們了麼?怎麼我覺得是你離開我和爸爸了呢?」
我無語。不知道該怎麼讓他明白我們的免費飯票過期了,幸福生活要靠他娘的勞動去創造。
「媽媽要工作,工作了才能賺錢,賺到錢才能養寶寶。」我語重心腸,「你看,咱們住的房子,每個月要交很多很多的電費啊、水費啊、管理費;你明年要上小學,還要交學雜費;我們每天要吃飯、坐車;隔段時間就要給你買新衣服、玩具、報興趣班……這些都是要花錢的呀!媽媽不去努力賺錢,你怎麼辦呢?」
「那如果我跟了爸爸呢?」——寶寶的話讓我狠狠打了個寒顫。
「就算你跟了爸爸,爸爸也不會天天在家陪著你,因為爸爸也有他的工作、他的新生活,懂麼?媽媽忙的時候會把你送到爸爸那里,可是等爸爸忙的時候,他可能就會找一個陌生的阿姨來管你。你願意和陌生阿姨呆在一起麼?」我很不厚道的睜著眼楮編瞎話嚇唬小朋友。
「不願意!」寶寶很堅決。
「那你是願意和媽媽在一起?還是願意和爸爸在一起?」我問。
「我願意咱們三個在一起。」
「如果一定要選擇一個呢?」
「那……就一會兒和媽媽在一起,一會兒和爸爸在一起。」
我心里一涼,轉念一想,也可以理解——畢竟他爸沒搞過劉善琪,他還體會不到喪權辱國之痛。也就做不到愛憎分明。
被蚊子咬的載歌載舞。迂徊了大半宿,仍不能將廝整死,彼此都很累了,相即睡去。
早上撓著大腿憤慨——臭不要臉的,敢在老娘喪失行為能力的時候把老娘給上了!
我在想我一定是個罪人,所以才不可以天天快樂。而郁悶就像大腿上嶄新的那個包,永遠讓你瞅著,卻無能為力。
醫保報銷了一部分治療費住院費,商業險也拿回了一些賠償……算了算,好像還賺了幾十塊。我捏著幾個存折呆坐了數個時辰,還是狠狠心把砸鍋賣鐵的10萬塊錢全都取出來了,然後起駕去驪豪面試,順便把錢還給康少——他給Yoyo多少錢?這我不知道,不過憑直覺肯定不是小數目,像妖這種貨色,夜里站到街上也能值好幾百吧,一兩萬估計打發不走她。
唉,沖動是魔鬼啊!是魔鬼。
驪豪。總經理辦公室。我把厚厚一個檔案袋擺在康少桌面上。
他模了一下,很訝異,說︰「您要入會麼?會籍處在一樓。再說你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付款方式叫做刷卡麼?」
「這錢是給你的……」
「給我?我也不是這價兒啊!」
「別貧了。這是還給你幫我墊的醫藥費和給Yoyo的封口費。你別嫌少,嫌少我也拿不出更多的了。而且,我不客氣的跟你說,你真得提供個工作崗位給我,我得把這錢再賺回去。」
「呃,你這是整存零取啊?那你還是拿回去吧,萬一你干的不好我們還不好意思辭退你了不是?」康少把錢推回來,「Yoyo那邊我自有分寸,沒你想的那麼復雜,不過你的人肉炸彈也確實把她嚇壞了,壓驚的錢還是要出的。就當我先預支了員工福利,你日後好好工作報孝驪豪吧!」
康少站起來,「走,去看看保衛處有沒有空缺。」
「等!等等!你說去哪?」
康少似笑非笑的瞥了我一眼,「保衛處啊,就是保安。你這麼好的身手不做保安多可惜吶!你要是戴一大沿帽、穿一大皮靴、背一大馬刺,肯定比皇上二大爺還有震懾力。以後你就是我們俱樂部的首席女保安了。我把你那段鮮為人知的實況錄像剪輯出來制作成保衛處宣傳教育片……」
「那個什麼,我家里還有點事兒,得先回了。錢你留下。工作就不勞您操心了。」我拎起包準備奪路。
「急什麼啊!」康少追上一步把紙袋又塞回來,「跟你開玩笑呢!我的錢也該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這樣,」康少打開紙袋拿出一沓一萬,「這個我收下,你就不用再劫貧濟富了。我已經和人力資源部的經理打過招呼了,他一直等你過來面試,現在過去吧。」
公關部辦公室氣氛很好,一共5個人,算我,有4個都是女的,余下3個年紀都不大。上班的時候個個穿制服,看不出性格,下了班就大變活人——一個洛麗塔,兩個運動員。
辦理休假手續的雅姐比我大2歲,因為和愛人工作都忙,拖到現在才生孩子,有點恐懼。
建立良好人際關系的第一步,就是傳授媽媽經。雅姐很是受用,除了正常的交接工作,還跟我描繪辦公室里各個人物的性格特色。
她說驪豪的名氣在外,公關工作還是比較容易開展的,無非也就是每個月集體招待一下媒體、組織一場會員友誼賽、承辦重大賽事時配合事業部做好各方面協調工作。有機會就開拓一些潛在的集團會議客戶。
——說白了就是一借花獻佛的角色。
新工作,新人事,新氣象。每天早上,我要急匆匆送寶寶去幼兒園,再急匆匆擠兩站地鐵去宏城廣場搭班車。每天晚上,寶寶都會先由劉燁接走,等我7點多到達市區後再去接他。
不等揚鞭自奮蹄——我窮的只剩下蹄子了。只能將勤補拙,不能混吃等死。
有時候搭康少的順風車,我會覺得汽車真的是生活必需品,但一想,為此要付出大半積蓄,就算了。康少曾示意我可以把那部閑置的寶7拿去開,就當是公司福利,產生的費用自理。我壓著唯利是圖的心,故作兩袖清風狀——這年頭,哄抬物價的人多了,別人說你值什麼價和你本身值什麼價是兩個概念,關鍵時刻要正確認識自己幾斤幾兩,心里沒數的話很容易丟人現眼。我的眼獻的夠多了,再獻就瞎了。而且,我欠康少的也很多,多到不可以再有任何非份之想。
面包會有的,汽車會有的、男人也會有的——但不是現在。
一周以後,我見到了康少之爹——尊敬但平紳士康融澤老先生。那一天,是王大福杯高爾夫邀請賽的啟動儀式,驪豪的球場上紅旗招展人山人海光芒照萬丈。說實話在此之前我還沒見過活的紳士呢!所以在新聞發布會上,我就猶抱麥克風半遮面,前後左右上下中的仔細打量了一番。再說句實話,如果忽略那身XXXXL碼的Armani不計,康老先生其實就是一枚可以隨時消失在茫茫人海里的死胖子。經常打高爾夫的人不應該是身材筆直的麼?為什麼他會修煉成球型呢?
我陷入深深的矛盾中百思不得其解。
但即便無解,這個念頭也只能掐死在腦子里,因為那是我的老大、驪豪的始祖、我恩人的親爸。
康夫人倒是風韻尤存,寶刀不老奼紫嫣紅。尤其是站在一堆餅臉之間,盡顯出淤泥而不染,一看就是殺妖降魔的狠角色,量一般二線城市的小三不敢輕舉妄動,不懂規矩極有可能死無葬身之地。就算拋開這個場合,無論擱菜市場、火車站、垃圾堆抑或臭水溝邊,康夫人仍是一貴婦胚子,貴氣逼人!
——這就是闊太氣質!我就欠缺這種氣質,所以才讓小三蹬鼻子上臉。
有錢女人皮膚保養的就是好,看模樣,夫人跟康少站在一起就像姐弟倆似的。
「你媽可真年輕!」會後,我由衷的巴結康少。
沒想到他的臉嗒一下刷得像張撲克牌,然後狠狠的扔下一句「那不是我媽!」
「她是我爸娶的第三個女人。」康少意味深長的遠遠看了一眼他爸和那個女人,像是王子在講述老百姓的故事。
我順著他的目光遙望——這麼看來,那個死胖子還真的很像死胖子!
「那……你媽她……」我不知深淺的問。
「死了。」
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大家都有秘密,這個被古人稱為「野史」、今人稱為「隱私」的東西值得每個人、和與他們有關系的人用人品去捍衛。沒有秘密的人就像希女郎一樣,連殺豬賣菜的都能對她們的罩杯尺寸奔走相傳津津樂道。而她們又怎麼會甘心被殺豬賣菜的了如指掌?
我不想偷窺康少的罩杯,也就不會千方百計挖他的秘密。
他想說便說,不說拉倒。
十一長假。劉燁把寶寶帶回東北過節了。本來我想阻攔,但找不到很好的理由,畢竟那也是他的兒子,是他爸媽的孫子。
我們終究學不會很拽地生活——同意就說Yes,不同意就說No。
為了國共兩黨和平共處的長遠大計,偶爾也要作出小小犧牲。
未來七天里,我決定修身養性,然後全身心投入到備戰同傳中。
26#
十月一日。天氣晴。
室外是曖昧不清的陽光,迷幻,庸懶,潮濕,透過玻璃涌進來,傾瀉著溫存。北方的這個季節應該開始冷了,再過一個月,就會下第一場雪。
很多年前,很多雷同的這樣一個早晨,睜開眼楮,一個人在家,循環著王菲的歌,可以隨便干點什麼或者不干什麼。喜歡王菲的聲音,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每一次听的時候都像在收拾一地美麗得讓人心悸的碎玻璃。那些夢囈般的花腔會讓人覺得幸福——即使是暫時的催眠。
王菲很久沒有唱新歌了……我不敢期待,因為期待了太多,就怕失落。
一切失落都源于期待。
「……
把我的心交給你來安慰
能不能從此就不用再收回
別以為執著的心就不會被踫碎
別以為我真的無所謂
……」
這個節日,屋子里只有我和王菲。清理電腦內存的時候,打開一個「未整理」的文件夾,里面都是幾年前隨手給寶寶抓拍的瞬間。每一張每一張,寶寶都揚著燦爛的小臉——
1歲時,穿著站在天台上曬牛牛……
2歲時,指著床單上的原創「地圖」還不知羞的笑……
3歲時,在幼兒園門口和劉善琪小朋友手拉手向前走……
4歲了,騎在包子姑娘身上,像騎著一匹駿馬……
我微笑按著空格鍵。希望寶寶可以不受我們的影響,一直這麼開開心心的健康成長,讀很多書,走很多路,不去傷害別人,也不被別人傷害。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寶寶會喜歡上溫柔善良的女孩子,學會如何珍惜感情,然後談婚論嫁,帶她來看我,我會從寶寶身上取回一半疼愛分給那個孩子。
在他們結婚的那天,我會告訴劉嘉寶︰這個世界上很多,但做為一個成家的男人,你要對你的妻子、兒女、家庭負責。你再優秀,最終也只能讓一個人愛你,余下的就全都是恨,愛的人越多,背在身上的恨就越多。而對于愛過你的人來說,愛不在了,你給的一切都是傷害,包括幫助;如果同時有別人愛你,你給的一切,在她眼里一樣是傷害,包括憐憫。
所以別輕易愛上誰。
開工第一天,毛毛就送上了重磅炸彈。
她在電話里像捉奸在床一樣激動︰「告訴你一個超爆炸的消息!」
我說,「你要結婚了。」
「不是!」
「你懷孕了?」
「呸!你能不能想點我好?」
「那倒底是你好啊?還是爆炸啊?」
毛毛一字一頓——「andy,要、結、婚、了!」
我死機片刻。5秒鐘用來重啟,5秒鐘用來排雷,5秒鐘搜索「whoisandy?」5秒鐘……搜索完畢。鏡頭拉回到數月前那樣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以相親身份令我刻骨銘心的臉重新浮現在我眼前。
「哦。」我神魂顛倒,「跟你有什麼關系?」
「你知道他娶的是誰嘛!」
「我認識嗎?」
「認識!」
「你認識嗎?」
「認識。」
「那範圍太大了。你就別賣關子了,說不說?不說我不听了啊!」
「Yoyo。」
毛毛說完,故意留白,我估計這時候她一定把听筒緊緊貼在耳朵上,靜靜十萬個為什麼。
「不是吧?」
「是啊!」
「確定?」
「Sure!」
「謝天謝地!」我放下屠刀,「老天有眼!這是我最希望看到的結局。瘸驢拉破車。他們還真是天造之合。」
「你是不是損點兒啊!人家andy招你惹你啦!不就長的謙虛點兒嘛!」
「長相只是一方面!他要是好鳥能離婚麼?還找一跟他反差這麼強烈的娘們兒!Yoyo跟他閨女差不了幾歲吧?他也真下得去手!我算是看透了,你們娛樂圈就是打著純情幌子提供服務的大青樓。只有想不出來的,沒有干不出來的。多虧我當時沒有萬念俱灰受你的攛掇就一閉眼楮讓他把我給糟蹋了,要不現在又不明不白讓狐狸把老巢給端了不是?還是同一只狐狸!知道周瑜是怎麼死的麼?我這口氣要是咽不下去非駕崩了不可!」
「你至于嘛你!你這反應算是羨慕啊?還是嫉妒啊?」
「我呸!我是嫉惡如仇!」
「那,你家老劉那邊什麼情況?」
「我管他!他要自殺我只能隨200塊吊唁的錢,看在寶寶份上再加50!多一個子兒都甭想從我身上拿!」
「行。算你狠。你小子月兌胎換骨了呀,我還以為你能考慮考慮跟老劉復婚呢。」
「我能麻煩您以後積點陰德麼?我倆的節目早就演完了,你再拿我逗悶子我真跟你急啊!」
「你怎麼著啊?30幾了都?有譜沒譜呢?」我把矛頭擰彎,再撇回去。
「什麼30幾啊!我跟你說多少次了?人家25好不好!」
「你丫撒謊撒的連自己都信啊?」
「我決定了,聖誕節結婚。」
「跟誰啊?」
「趕上誰跟誰唄!」
「那這事兒有點懸。這也太倉促了,還剩幾個月了?你得抓緊時間啊!用不用我背個狼牙棒去助你一臂之力?咱就在火車站一蹲,你看上哪個了,我上去一棒撂倒,然後裝麻袋里找個山洞把他給辦了。」
毛毛半晌沒吭聲,很冷靜的說「你有病。去看心理醫生吧!」
「我這不是都為了你?不到2個月的時間,你給我變出個活人看看?」
「我也沒說具體哪年聖誕節啊!就算找著了,也得考驗考驗吧!」
「哼哼!愛情是最扛不住考驗的,沒事兒別老瞎考驗。」
今天但陽不知道從誰家升起來的……毛毛的電話放下不久,老劉就像商量好了那樣打進來。
「您好!」我等手機彩鈴唱的差不多了,用標準北京腔接起電話,等著他延續我的歡樂,內心深處露出變態切肉的微笑,心想你也有今天啊——今天啊——天啊——啊!
不過現在瓖一顆牙挺貴的,尤其是烤瓷的。而且笑但開容易生長皺紋。我得低調!低調。
「嗯。是我。」老劉依舊深沉。早就覺得丫是個好戲子!當年要是考北影估計現在都成影帝了。我心想你個大傻叉!千萬別說你左思右想還是覺得我最好之類的話。姑我從來不吃狗糧!
「想問問你今天能不能早點下班?跟你聊聊。」——看看,這就是政客,最擅長擺鴻門宴。
「電話里說吧!我這邊還挺忙的。」
「那……等你這兩天有空的時候再說吧!見面聊會好一點。」
「是關于Yoyo結婚的事麼?你不是希望我去參加她婚禮吧?」——我深不住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要改改!要改。
「Yoyo結婚?你從哪知道的?」
「呵呵,你是真傻啊?還是裝傻?地球人全知道了!她跟了一個美籍華人,年紀比你爸小幾歲,不過長的倒不像——像清朝的。人家還有一女兒念大學呢,多好啊!孩子不用親自生就能上班了……」
「許可。我們不說她行麼?」騎士又把臉上的大鐵閘扣下來。
——我還沒說夠呢!妖!
一陣沉默。
「算了。」他保持深沉,「我想跟你談談,從下個月開始,我能不能暫時不給寶寶的生活費了?我保證只是暫時的,可能幾個月,也可能半年。我家里最近有點事兒,急需要用錢,這段時間寶寶可以由我來帶,你上班帶個孩子也不容易。」
「不行!用不著你假好心!」我就像一台失控的油罐車,點火就著。
「我全部家產都貼給你的女人給她壓驚了,在醫院里你那麼替她鳴不平,現在需要用錢為什麼不先想到她?她比我還窮麼?還是沒我好欺侮?她留那麼多錢等著死了買個好骨灰盒麼?寶寶由你帶……劉燁你真是越來越有出息了!姓劉的你听好了,我只說一遍——今天我去接寶寶,而且從明天開始,我們嚴格按照判決書執行,你每周只有一天探視寶寶的權利。我到幼兒園之前,如果寶寶不在了,今天晚上咱們就一起死!你看我敢不敢。」我把電話按掉。才發現,辦公間外的幾個腦袋都齊唰唰盯著顯示器一臉茫然詳裝作雙耳不聞天下事……無所謂了,隨便什麼人怎麼想。
不想好大家就誰也別好!這年頭,虎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你拔我的氣門芯,我堵你的下水道!——我怕你有牙啊!
27#
2秒鐘,電話再來。
接起來,還是劉燁。我是不是產生幻覺了呢?為什麼?我會听見劉燁抽泣的聲音?
「許可……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無論我說什麼,你都不可能再原諒我,我真的知道錯了……知道麼?三姐夫,那個畜牲在市區養了個小老婆,孩子都快出生了!年初那個畜牲騙姐說要在省城買套房子,等女圭女圭念完小學轉去城里念書,姐把這些年來節衣縮食的錢都給了他,還盼著能跟他享福!結果上個月姐去城里找他,之前沒通知,去了才發現屋里還住著別的女人,那女人說房子寫的是她名……姐氣不過,就動了手,把那個大肚婆打進了醫院,那女人要起訴她……本來不想跟你說的……十一回家,媽的精神狀況就不太好,總絮叨一件事,我們昨天回廣州的時候,剛下機,爸來電話來說,我們走後不久媽腦梗了,現在在哈醫大,雖然命保住了,可半邊身子癱瘓……連話都說不了!以後只能吃鼻食……是不是我的報應?是不是我的報應啊?!為什麼不報應在我身上呢?……我不知道該跟誰說,我不知道還能跟誰說……」
我再次把手機按了。
等等。等等……我需要靜一靜。
他到底對不起誰啊?是三姐?還是他媽媽?爸爸……這些人跟我有關系麼?我的心里隱隱作痛。我想起那個樂觀的東北小老太太,想起那個恨不能把她弟弟掛在褲腰上顯擺的傻大姐,想起上次見面還纏著我討壓歲錢的小女孩兒……那些是我的親人麼?不是的。可為什麼一想起來心就會痛?他是在騙我麼?用這麼喪良心的謊言來騙我?
不。這不是真的!
我確實有捏過面人用針扎,確實把他的照片臉朝上放地上用鞋底拍……但我對天發誓我的詛咒與他家人無關!如果我的詛咒那麼靈驗,為什麼Yoyo毫發未損?我明明也詛咒她QQ被盜號艷照飛滿天肥到沒人要……為什麼沒有一個實現的?!
難道老天爺也是欺軟怕硬的主兒麼?
下午三點,我把手上的工作交代了一下,早早退朝。接了寶寶,從銀行提出五萬,去給劉燁送溫暖。
我不是神,不是聖人,連品格高尚都算不上。我信仰有冤報冤有仇報仇,你敬我一拳我敬你一棒。可這一次局勢不同,受傷的不是劉燁,而是曾經視我為家人的「家人」,不管怎麼說,他們沒對不起我。
劉燁很驚訝。把信封推回來,不知道是不是嫌錢少。
「多一分都拿不出來了,你再找別人想想辦法吧!還有,這個錢是借你的,你年終獎發下來的時候最好還我。還不了的話,明年一月一日起我會按最新銀行定期存款利率收取利息,要是明年年底還還不上,我肯定去你們單位找領導。」
「我不是這個意思。其實跟你說這些事,只是因為最近我很壓抑,除了你,不知道還能講給誰听……我欠你太多了,這個錢我沒臉要……」
「你在我這兒早就沒臉了,所以給你就拿著吧!不拿我也不可能給你好臉兒。再說這錢不是給你用的。沒臉的事兒以後少干。」扔下話,我看著劉燁的樣兒特心滿意足地一轉身。
「晚上,一起吃飯吧!」劉燁底氣不足地拽住我的胳膊,「……好久沒一起吃過飯了。就樓下,小肥羊。」
「沒興趣。」我甩開他的手,拉寶寶下樓。
「媽媽,咱們就給爸爸個面子吧!我想吃小肥羊。」寶寶到了一樓怯怯地揚著小臉兒看我臉色。
「走,媽帶你去吃小肥羊,不帶你爸。」我面無表情。
TOP
金秋十月。全廣州的80後都忙著結婚,70後忙著再婚。高爾夫俱樂部承辦的西式喜宴特別多。每一次布置完場地,面對巨幅新人廣告板,我都心如止水,激不起一點波瀾。婚姻這件事,在我們70後80初的人身上,脆得就像一葉薯片,無論從哪個角度輕輕給點壓力都旋即粉身碎骨。
說不清是誰的毛病。
長假的時候與幾個相好的大學同學聚會,听說系里當年被人最看好的一對兒鴛鴦年中時候也散伙了。原因毫無新意可言——又是小三。那三兒絕對是介于牛A與牛C之間的狠角色,直接把電話打給受法律保護的女人,說︰「Sorry哦,我和××昨晚上在車里愛愛的時候好像把用過底套丟在車里了,你找找看……」
女人質問男人,男人供認不諱。女人問男人︰「什麼時候跟她搞上的。」男人說︰「半年前,有一天下班,突然想搞一下,剛好她來找……」女人問︰「那你怎麼不回家找我呢?」男人說︰「來不及了。」
這個段子講完了大家都在笑。笑成包子餃子茄子樣的都有,我卻笑不出來。後來有個跟那男的關系很好的哥們兒勸他回頭是岸,男人說︰「回不了,我家有這個遺傳基因,爸媽都是後搭伙的,哥也離過,姐也離過,就差我了。」還大義凜然︰「她跟我在一起並不幸福,離開我也許能找著更好的。」
喵了個咪的!離婚還有遺傳基因啊?你怎麼沒遺傳趕緊去死的基因呢?配不上人家早怎麼不退位讓賢?!
當一個人賤到無敵的程度,講什麼道理都白扯,任何一個爛理由都有可以成為為自己月兌罪的借口。但我並不覺得離開賤人有什麼不好,也不認為賤人找賤人有什麼不對——因為只有賤人,才能用賤人的辦法對付賤人。
世間之事,向來都是一代新人換舊人,幾家歡樂幾家愁。別太天真,別太認真,別太較真,就不會太辛苦。
我沒有看破紅塵,只是看淡了婚姻。感情從來都不是唯一的,你們結婚了,只能說明彼此出現在合適的時間,就像太陽系里的行星軌跡重疊,但和你重疊之後,人家過幾個光年,也會和其他行星重疊。所以別幻想你是誰的朱麗葉,或者誰是你的梁山伯——忠貞的愛情永遠只發生在死人身上,假如他們沒有在電光火石中死去,那麼等待他們的,將是打不跑的小三小四和磨不完的七年之癢。
面對已經發生的殘酷事實,想分手,就攤牌,想繼續,就裝傻,追問究竟比較良心最蠢了,結果只有更差,沒有最差。
綜上所述,愛在的時候請珍惜,愛走的時候請珍重。不要反復拉扯,把回憶也弄髒了。
28#
秘密(2)
十月奠秤。忙。很忙。非常忙。忙得顧頭不顧 ,實在沒時間玩憂傷。
生日那天早上,老朋友們紛紛發來短信賀電,祝我終于光榮挺進了人生的第三里程,祝我大刀闊斧找對象,小開也行,正太也行,總之別含蓄別客氣,千萬別不好意思下手。我說︰朕還沒急呢,你們急啥,急著隨份子啊?要不先隨點兒過來給我花著?
劉燁中午來電說︰「晚上一起吃飯吧!」
我說︰「我今天要加班,你把寶寶接你那去就當請我吃飯了。」
我確實沒時間。今晚要看幾個臨時追加的近期場地承租計劃,然後排出時間表和分工,找各部門協調。就算有時間,我也不想跟他吃飯。放著安分日子不過,他非要出去找刺激,現在給他充分空間刺激了,他又想回頭找安分日子——哪那麼多好人好事都讓他趕上了?我又不是慈善機構。
像男人對生活久了的女人失去興趣一樣,再賢惠的女人也會對深愛過的男人失去興趣——速度取決于他們的缺德指數。
下班前,康少在MSN上說︰「晚上一起吃飯唄?」
我回︰「今兒不成。加班。對你負責。」
他沒反駁什麼。「哦」了一聲就拜拜下線了。
——或者,我在期待他反駁什麼呢?
晚九點,完成工作的同事紛紛撤退。十點半,所有工作告罄,仍不想回家。我把電腦音箱打開,隨機播放的是《冬季戀歌》鋼琴曲「從開始到現在」,一個人靜靜窩在老板椅里,轉了一百八十度,把腳抬到窗台上,看窗外夜幕下的高爾夫球場。
今晚,我徹底三十了。沒有任何願望。只有郁悶,如影隨形。
感覺自己快睡著了的時候,身後由遠而近響起腳步聲,听皮鞋敲打地面的節奏,心里的鼓點愈演愈烈……
「干嗎呢?大晚上的,浪費著我家的電,懷春呢?」康少的聲音打破寂靜。
我把腳放回到地面,轉回一百八十度,定了定神。
「懷你呢!」
「呵呵,那真難為你了,我爸看上你了嗎?」
「這麼晚怎麼還沒走?」
「別打岔,你跟我爸進展怎麼樣了?我特別喜歡看我爸辭舊迎新,說真的,你努努力,我一賠十押你把康家三太太踢出歷史舞台。」
秘密(3)
「那我得讓你失望了。我自己都成歷史遺留問題了,哪有本事跟實力派PK啊。」
「話不能這麼說。我爸審美一向有問題,保不準你在他那兒就是一閉月羞花的絕色美人。」
「那倒也是……」我若有所思。
「斃月餅,羞麻花。」康少補充。
「別拿我找樂了,你現在回市區嗎?方不方便捎我一段?」我收拾東西。
「現在回市區?有人給你過生日嗎?」
這種場景似乎在我的夢里出現過,我看著康少把漂亮的芝士蛋糕擺在辦公桌上,逐層打開,插上三根蠟燭,耀著幾個欠扁的巧克力字︰許可同志,生日快樂!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我會心一笑︰「挺有文化啊,認識這麼多成語呢!」
「那當然!不然怎麼配得上你啊。」
「那煙花呢?」
「煙花?」康少一臉詭異。
我說︰「是啊,電視劇里不都那麼演嗎?」我指指外面空曠的草地,「你不專業吧,做戲得做全套啊!」
康少長嘆了一口氣,說︰「你這種女人啊!傻就傻在太聰明了。」隨後撥了個號碼。
不多時,夜空中就真的盛開了一朵朵絢麗的花。吳克群在電腦里激昂地唱︰「為你寫詩為你靜止為你做不可能的事,為你我學會彈琴寫詞,為你失去理智……」
我愣住了。說實話,我萬萬沒料到他能準備這個節目。感覺自己特不是個東西,就像小時候听別人極興奮講一個笑話,人家剛開了個頭,我就不識趣地搶著抖包袱,搞得大家都很掃興。
事隔多年,我這張破嘴又那麼不厚道地劇透了。早知道他這麼幼稚,我說什麼都得裝得比寵物還天真。
「本來打算吹完蠟燭再放的。」康少一臉沮喪。
「這說明我們有默契。」我安慰他,心里在想︰代溝啊!代溝。
除了蛋糕,康少還帶來了一瓶紅酒,味道不錯,不過我們只能用一次性紙杯來Cheers了。看煙花,吃蛋糕,喝紅酒,氣氛有點不對勁,我把音樂調成花兒的《我的果汁分你一半》。
康少坐在窗台上,依舊舉著敗興的臉,沐著月光和熒光燈冷冷地說︰「我建議你放一段郭德綱相聲,比較符合你的一貫作風。」
秘密(4)
我說︰「那氣氛就該不對了。」
他說︰「你還知道氣氛不對?趕緊把那破喇叭關了吧!說個話還帶背景音樂的——你準備配樂詩朗誦啊?」
我在心里默默地念叨︰「我這不是怕自己犯錯誤嘛。」
「走廊里有監控錄像嗎?」我問。
「有啊。」
「那你不怕明天有人給你制造小道新聞?」
「新聞就新聞唄,誰還能把我開除了?怎麼,你怕被我潛規則啊?」
「那倒沒有,怕你不潛呢……」我悻悻然,我又不是黃花大姑娘,真不好說是誰潛誰。
話題從公司運營延伸到會員背景,再到他爸、劉燁和鬼故事……一瓶酒很快喝完了。
「出去走走?」康少有點意猶未盡。
「走吧!」我心里也是這個意思。
晚風輕拂高爾夫球場,星空和草地連成一片,借著酒勁,那幅天然形成的畫面在眼前逼真得像假的一樣。
康少開了一部高爾夫球車,載著我往球場深處行進。我在小風中漸漸醒了酒,看著主樓的燈火在身後繚繞、模糊、直至消失……心里開始忐忑。
我很少在這麼晚的時候往空無人煙的草窠子里鑽,小時候是怕被大野狼叼跑了,長大了是懼怕蚊子。而且肉吃得多了,走夜路總覺得黑暗里有一雙雙眼楮盯著,讓我身處詛咒之中。
「呃……」我打破沉靜,「不用走這麼遠吧?」
康少嘴角微微上翹,沒有回答,又行進了幾百米,把車停在一個人工湖邊。
湖對岸是一片空地,沒有人工打理的痕跡,康少指給我看,「那邊,以後要開發高爾夫大宅,都是獨棟別墅,每一幢都配有游泳池、車庫、地下酒窖,部分單位還有專門為大型犬設計的迷你花園、狗窩以及狗廁所……」
「那是什麼人過的日子啊!」我無意識的感慨,「你說,像我們這樣的小市民能不仇富嗎?有的人一家幾口擠在十幾平米的籠子里,還要還貸款;有的人家,狗住的地方都有花園。」
「不一樣。有社會的地方就有貧富差距,有人生下來就是王子,有人天生就是乞丐,,永遠不可能平衡。不過窮人有窮人的快樂,富人有富人的痛苦,你光看見賊吃肉了,沒見過賊挨打。老天會給每個人改造命運的機會,沒听說過窮不過四代,富不過三代嗎?窮人一代比一代長進,慢慢積累,就月兌貧致富了;富人一代比一代紈褲,慢慢就敗家,就沒落了。」
我說︰「你這純粹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我就是那種沒吃過豬肉,還成天看豬在眼皮底下跑的人,跑的我心都慌了,也輪不著我上桌,消極情緒太多,哪還有心思進步啊?我這輩子也不求別的了,就是想體會富人的痛苦!我寧願做一個痛苦的富人,也不願意在天橋上快樂的擺個碗。」
29#
「如果能快樂,我寧願在天橋上擺碗。」康少像是有心事的樣子。
「能問你個私人問題嗎?」我避免冷場。
「問。」
「剛絕你骨子里並不是個的人,為什麼身邊沒有固定的女朋友呢?」
「我也想有啊!可是……沒有合適的.」
「什麼樣的算合適的呢?」
「不知道.」
「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呢?」
「說不清楚。」
「你該不會是喜歡男人吧?」我開玩笑。
康少突然把臉轉向我,直視我的眼楮,沒有任何表情。路燈下,那張臉竟認真得有些嚇人。
「喂!」我驚慌失措地拍了他一下。
他說︰「是啊。」
我怔怔看著他,不知道下面的話該往哪接。
「滾!」我抑制住生理反應七竅生煙地把他推開。暗地里贊嘆,丫的涮人本事還真不是蓋的,老娘差點兒就上當了。
「你怎麼知道的?」他晃晃蕩蕩走到湖畔長椅邊,坐下來,燃起一根煙。
「知道什麼啊?」我沒好氣。
「我喜歡男人啊!」康少挑逗地瞟了我一眼。
剛經歷了一場詐和,一個巨雷接著在頭頂上炸了,脖子後面嗖嗖跑涼風。
他揚起臉沖我笑。
倏的,我有點緊張,在他臉上找不到一丁點不正常,卻又覺得那麼……不正常。
「你不會說真的吧?」我戰戰兢兢地問。
他還在笑,笑得天真無邪天衣無縫。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感覺自己背上的汗毛正在一根根起立—如果這是他的秘密,那麼來日他會不會殺人滅口呢?
康少伸出一只收,示意我坐到他身邊。我就鬼使神差地伸過手去。那只手很長,很美,卻是冰冷的。我不知道在這種觸踫後,會不會讓自己的靈魂無處躲藏。
「事實上……」他握著我的手,靠在長椅上,」我也不知道我喜歡什麼,我也很討厭自己現在這個樣子。
我沉默。但沉默不代表停止思考。這個出現在我生命里的第二個很重要的男人,這個含著金嘴長大的男人,這個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男人,活到現在,居然不清楚自己的性取向?
我只听說男人都是喜歡嘗鮮的動物,吃著隻果想著橙子,吃著橙子想著鳳梨,吃著鳳梨想著蜜桃……可還沒听說,哪個男人吃完一圈想嘗嘗自己的。
是他瘋了,還是我瘋了?
「許可……如果我說我喜歡男人,你還願意和我做朋友嗎?康少的眼神很困惑。
我想起若干年前,患上臨產恐懼癥的我,拉著毛毛的手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問︰「毛,你說我要是身材恢復不了了以後永遠是個大胖子,你還願意跟我做朋友嗎?
當時的毛毛抽回自己的手往毛巾上擦了擦很不負責任地說︰「當然!就算你變成死胖子咱們也永遠是朋友。
「當然。「我雄地模模康少的帥臉,說︰「我也喜歡男人,只要你不喜歡我的男人,咱倆就永遠是朋友。」
他哽咽,笑了,把我拉進懷里。
我坦然,我知道即使用再大的力氣去抱緊她,我們之間也不可能發生什麼了;我失落,即使那麼緊地抱著她,我們之間卻不能發生什麼。
抱著這個我覬覦了很久的男人,我再一次感謝上天對我的厚愛——可是,如果還有下一次,能不能不鬧?!
「你是從什麼時候起發現自己喜歡男人的呢?」——
「我小的時候,爸媽關系很好。爸爸會滿足我的一切需要,媽媽則無微不至。」康少語氣很輕,緩緩地講故事,「我一直覺得這種生活會跟隨我一輩子,可是在我上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我的快樂沒有了。開始是爸爸和媽媽不停的吵,甚至動手。後來有一天,媽告訴我,爸在外面有別的女人,還不止一個,她怕以爸爸的實力,離了婚爭取不到我的撫養權,就不想離婚,只能忍氣吞聲……從那天起,我就恨我爸爸身邊的所有女人!每一次看見媽媽偷偷地哭,我都想殺了他們!在我上高中的那一年,我爸爸終于給我我媽一分離婚協議書,媽媽沒簽,不過,沒過幾天……媽吃了一整瓶安眠藥,睡著了。」
我迅速整理思路——所以,他厭惡女人;所以他覺得我可憐,所以,他那次拼命的救我……是這樣嗎?
「我媽臨死前給我寫了一封信,說希望我不要恨爸爸,因為我是他唯一的兒子,就算以後不是唯一了,也是長子。是要我不做出忤逆的事情,爸爸會非常非常地疼愛我怕,這種愛和對那些女人的愛是不同的。而且,我一定不可以從這個家出去,不可以和爸爸斷絕父子關系,不然,她這麼多年的委曲求全就白費了。她想看見我出人頭地,可惜自己等不到那天了……媽媽的話我一直記著,那段時間我沒有去上學,反正我爸有的是錢,學校也開除不了我。
「我酗酒,我嗑藥,從搖頭丸到K粉,溜麻果,每次吃了藥以後心情就會特別號,身體輕飄飄得,想什麼有什麼……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在一個朋友的生日派對上認識了嘉明。」
我的血液在一點一點凝固——其實我曾經懷疑過他們的關系,但那只是錯覺康少是同性戀喜歡的型,從來不曾想過他是主角。可是吸毒……我控制不住地讓眼淚流下來,我體會不到那種感覺,我不知道一個人要承受多麼大的痛苦,才會用毒品強迫自己High起來——而且那一年,他還是個孩子,比我在失去養母時的年紀還要小。我一直覺得自己從小到大都是倒霉催的,在他面前,我真的——安全——沒有任何資格曬不幸。
「嘉明比我大五歲,當時在一個酒吧里駐唱。過生日的是他的表弟。那晚在卡拉OK,他唱了一首熊天平的《火柴天堂》,也許是歌詞觸到了我的神經,也許是因為他唱得好,也許是我喝了酒,也食了冰,反正那一刻,我覺得我是愛上他了……我從小到大一直討厭女生,對任何女生都沒有過那種感覺……我一直看著他,他也看著我,然後喝酒,玩色盅,吸煙,領……每一次他踫到我的手,我都會續加速……散場的時候我送他回家,他請我去樓上坐坐,我就上去了……然後他親我……我沒有拒絕,而且感覺很好……
「他是我第一個愛人。盡管後來有一段時間我很想抹掉這段記憶,但事實上,他是的。是他幫我戒掉了毒品,勸我好好讀書……我愛他,什麼都听他的。因為想破壞我爸的婚姻,所以高中念完我沒有去國外念書,而是留在本地。大三那年我如願以償——那個女人滾蛋了,開了很多離婚條件,卻不包括她的親生女兒——我同父異母的妹妹。不過他們走到離婚這一步,並不是因為我爸良心發現……」康少無奈的閉了下眼楮,「而是因為我一直在不懈地制造他們的矛盾,也因為我爸有了新歡,就是你前段時間看見得那位。」
所以,他才可以那麼冷靜地處理我和YOYO的關系;所以,他才可以在我遭到起訴的威脅的時候,沒有要求我退一步道歉……因為他,一樣不會為自己的故意傷害表示歉意。因為他也覺得——這是報應,他們活該……
「你從來沒喜歡過女人嗎?」我問。
「有過。但我不知道算不算喜歡。」康少說,「我在大學的時候暗戀過一個學姐,學姐笑起來有兩個酒窩,很美,可人家當時有男朋友。每一次看見學姐的時候,我都覺得不應該和嘉明繼續下去了,因為那種關系不正常,見不得光。我不敢想象被人發現後,我會怎樣解釋?會不會失去所有朋友?會不會從此被人排斥?但每次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我又莫名其妙地覺得很享受……我騙過他,騙他我有喜歡的女人了,和他分手,卻每一次都被他當場戳穿。他就像是我的另一個靈魂,可以一眼吧我看透。」
「你身邊的那些小女孩呢?你不是也玩弄了他們的感情?」
「我沒有!我從來沒給過他們任何暗示,只是有些場合需要女伴,也僅僅是女伴而已。」
「那馬來西亞的那個呢?還有陪你去北京的那個……你們睡在同一間房啊!」
「我和你還睡過同一間房呢!」
內心在咆哮——病房也算啊!
「我只會和單純的女生交往,至于你推薦的毛毛,還有一度跟我聯系很密的YOYO,我不敢去踫,因為她們太犀利了,隨時可以發現我的秘密。」
「我呢?」我腦子里一堆亂碼,「你沒害怕過被我發現你的秘密嗎?」
「你不一樣。」康少說。
「你是個讓我拿捏不準的人。」(簡稱鐘樓怪人……)
「和你在一起我可以放輕松。而且和你在一起,我會主動,想要被你了解。(然後毀尸滅跡…)
「有時候我甚至在想我是不是喜歡上你了?(因為……我看起來像個爺們兒?)
「你落水的那天,當我看見沉在水里的人是你,當我把你拉出水面你卻沒有任何反應的時候,我心里很疼很疼,就像失去了一個親人。我當時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讓你活過來。我在心里說,只要你活過來,我願意照顧你的下半生,不管別人怎麼看我。我希望你能一直在我身邊,就像……(花好價錢買來的寵物?)
「就像家人。」康少正色凝視我,「許可,你會一直陪在我身邊嗎?」
我臉不變色心不跳,攪著一坨糨糊狀的邏輯問︰「這句話……在你們世界里所表達的意思,和我們世界里所表達的意思,是同一個意思嗎?」
「差不多。」
康少投懷送抱,把下巴搭在我受寵若驚的小肩膀上。又是Armani的經典寄情水……眼瞅著心髒由四二砒成八三拍,我熱淚盈眶,卻完全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狀況……
我想的意思和他想的意思到底是不是一個意思啊?!
無法掩飾嘴角恍惚的微笑,鐵了心想要一種恆定不變的東西,是因為懼怕生命中不可解得生死契約.
而這些年來自以為是地兜兜轉轉,也不過是似錦繁華里順水推舟的過往雲煙,任再強勁的緊鑼密鼓急管繁弦,面對續的聲音,終究是要低下去的。
在長夜湖畔,凌晨三點半的陌生長椅,一晌貪歡。即便可以欺騙自己夢里不知身是客,卻掩飾不住滅頂的沉溺中透骨的清醒。
黎明就快來臨……如果我的生日願望靈驗,我怕希望——今晚發生的一切,是一個美好通話的開篇,而不是一個悲情故事的劇終。
天,一如既往地亮了。
一家正規的企業,不會因為某個人的生日而設定一個假期,不會因為老板兒子的私情就批準誰的臨時補休,不會關心你昨晚干了些什麼,不會在乎你換沒換衣服。
上班前的兩個小時,康少載我回家沐浴更衣。一身疲憊地重返辦公室,明顯感覺力不從心——也許這就是步入老年的癥狀之一吧!這一天,基本是在夢游中過完的。
有一種選擇是無奈的;有一種善良是凌遲的;有一種付出是徒勞的;有一種偏執是痛苦的;有一種喜悅是不能分享的。
——前四句是過去式,後一句是現在時。
我是一個化學性質很活潑的人,化學性質活潑的元素可以和許多物質發生反應,我覺得自己也是這樣——寶庫步入暮年之前還能和一個帥哥做「姐妹」並企圖引導他回歸原生態。我想如果我媽在天有靈,也會覺得臉上有光吧?
46.
毛毛最近疑似有戀情,疑似鑽石男,疑似靠譜。當然,一切未經證實,只能疑似。
在必勝客切Pizza,我意識到自己在偷笑,收回魂魄,但見毛毛也眯縫著桃花眼,目空一切。腦門兒上面明擺著飄出一行字幕︰飽暖思春,請勿打擾。
兩個人說話都互相雲霧環繞,從新聞聯播到天氣預報——我倆念書那會兒也沒見得這麼熱衷于探討國家大事、不測風雲啊!這就太不正常了,莫非她也愛上了一個男同志?也比她小三歲?
「毛毛。」我趁寶寶去洗手間的時候單刀直入,「你最近搞對象了吧?看你這一江春水流的,我都快笑傲江湖了。有話千萬別憋著,容易憋壞身體。跟組織常做思想匯報才是硬道理。」
「你才一江春水呢!」毛毛繼續目空一切,「誰家過年還不包點餃子啊!」
「你平時也沒耽誤包餃子啊,這回主打是什麼陷?」
「下鍋了再跟你說。」
這可不是她的一貫風格!丫向來都是磨刀霍霍好幾天,再動員一幫義務拉拉隊,才開始人模狗樣抓牛綁羊的。這次打算先斬後奏?該不是什麼成功人士吧?
我說︰「你最好先給點劇透,萬一攆真在街上踫著人家,我也好收斂一下,別扎人堆里跟著擠簽名,多給你丟臉啊!」
他說︰「不會的。真要有那麼一天,我會裝作不認識你的。」
我說︰「你行!你不說是吧?我有的是辦法。我就不信,一個中國籍公民還能在生我養我的這片土地上隱形了。」
他說︰「你那些伎倆還是收起來吧!不就請私家偵探外加蹲坑蹲點嘛——還是我教你的。你吧請私家偵探的錢給我得了。過兩天我領他過來跟你自首,咱們一起吃飯,你慢慢端詳。」
我不是一個喜歡八人家隱私的人,而是喜歡八完人家隱私再加以自己的觀點。毛毛這種扮豬吃老虎的家伙,模彩票中了五塊錢能喊下大天來,可要是真中了五百萬,你鐵定找不著她人影,連手機號肯定換了。越捂得嚴實,證明越稀罕越有價值。這個能讓她藏著掖著的家伙必定是個騎白馬的。在我有生之年能見一眼活的牧馬人——別說吃飯了,讓我刷碗都行。
十一月的同聲傳譯考試如期而至,不負眾望地——我烤糊了。
「這說明了一個道理。」康少意味深長地說,「想當裁縫的廚子不是好士兵。你還是死了改嫁的心為驪豪奮斗終生吧!」
「那我的終身還是驪豪的終身啊?」我頂著雷問。
「哪個先終算哪個的。」康少並沒忌諱。
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呢!考試敗北,並不耽誤吃慶功宴。
本來我們約好帶寶寶一起去新開的餐廳嘗鮮,被毛毛臨時插了一杠,為了一睹「幕後黑手」的真面目,我放了康少的鴿子去滿足自己的八卦情結。
「家長會」設在秋山日本料理。
這家料理店最大地色就是貴,第二特色就是黑。這種地方一般都是小蜜蜂宰大野狼、大野狼釣小蜜蜂的主會場。說實話,如果不是出于對陌生人的尊重,我出殯那天都不打算經過這個門口——真不是誰買單的問題,主要是吃不飽的問題,還有個次要的原因,就是無論來了多少人都得一字排開落座,無論坐在哪,都只能面對刺身師傅和鐵板師傅,不能完整看見同伴的臉。
我今天的主要目的不是為了吃飯,而是為了看臉——但絕不是看刺身的臉或是板燒的臉。所以只能歪著腦袋,一邊噎食,一邊落枕。
謝明宇先生是個讓人挑不出毛病的人。有禮貌,有涵養,一看就是受過九年義務教育;五官端正、身材標準,完美得似曾在電腦里PS過;四十歲了,皮膚維護得就像初出校門,估計早晚也用蘭蔻倩碧碧歐泉;謝先生是香港人,據說還是麻省理工的高材生,現在是一個奢侈品牌的中國區CEO……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說話太正統了,領也像開會,還動不動就拽英文——不過,這只能更加說明我們自身素質不夠,平時淨拿低俗當幽默,文化及文明程度遠遠進化不到人家的層面。
坐在讓面前,你絕對不好意思過于關注一只龍蝦或者一個海膽,更加不好意思談論菜以外的話題——除了聆听和微笑,我也只能聆听和微笑了。毛毛則裝得更徹底,鶯聲燕語逆來順受,還在我問她︰「要不要來一碗地獄拉面」的時候莞爾一笑說,她不太喜歡。
神啊!她居然說不太喜歡——我倆出生入死肝膽相照這麼多年,哪次光顧壽司店她不是一進門就吆喝「地獄拉面兩碗」?還特別強調「地獄要多多地放」!
不過此情此景不適合拆台,跟侍應說完「一碗」,我免費贈送給她一個最誠摯的鄙視。我知道她是不想在王子面前吸溜拉面以免破壞自己的公主形象。不過我不相信她真的能為了王子功德圓滿,所以我相信她以會兒看著我吸溜的時候會特別眼饞。
趁王子「Excuseme」出去接電話的工夫,我俯著身子贊嘆︰「從今天開始,誰說你沒有貴族血統我就跟誰急!」
毛毛在下面狠狠踩了我一腳,上面安靜含笑著喝自己的茶。
我說︰「過了啊!你都快忘了自己是吃啥長大了吧?這麼搞對象不累嗎?王子固然難求,但也沒必要什麼都配合他的氣質吧?才剛拍拖就把拉面判了死刑了,這真要過了門兒,還不得把拉屎放屁的功能全戒了啊?「
毛毛沉吟︰「魚和熊掌不可兼得,舍不得面條套不著狼。「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要套狼,首先得具備養狼吊件,不然即使套著了,也得當狗養著。養狗就得讓他听你的話。能吧狼養成狼狗是你的本事,養著養著自己就變成狼人了,那不成為江湖笑談了?「
「這事兒不用你操心,我心里有數。你現在開始省吃儉用存我的份子錢吧」!
「真有志氣!行,我祝你成功。話說回來這個人真是一根刺兒都沒有,是我見著你身邊最靠譜的一個。你們怎麼認識的餓?確定他外面沒人嗎?」
「上天有時是會空投些餡餅給那些有準備的人的。模相信嗎?」
「嗯,信。」我拋開顧慮,我願意相信︰劉燁是上天賜給我的餡餅,但過了保質期;康少是我的第二個餡餅,不過是個半成品……而謝先生,則是毛毛的那一塊。我們運氣都不壞。
晚上回到家里,我給康少打電話。撥到最後一位數字,卻猶豫著要不要接通,接通了講什麼?以什麼樣的身份?然後呢?
好吧,我承認,我是一個已婚婦女,一個孩兒他媽,還被人甩了。像我這樣的女人,雖然也有爭取幸福的權利,但有句古話說得好——人貴友自知之明。
康少,在別人眼里是完美得,在我眼里同樣是!我確實太在乎別人的眼光,所以才會介意劉燁往我臉上扣鍋蓋。如果我真雕不知恥地和康少站在一起,問題就絕不僅僅是鍋蓋這麼簡單了。
他的外表、身份、家產以及年齡,和我連線以後都會成為別人的笑柄。
沒有人會懷疑他的性取向,只會懷疑他的腦神經。
我真的可以不畏人言嗎?真的能做到不要結果嗎?就算如此,康少爺願意嗎?能堅持多久?
沒有信心。
只能關機睡覺。
47.
午休前的MSN。
康少問︰「昨晚玩得好嗎?」
我說︰「挺好。毛毛挖到了一枚鑽石男。」
「像我這樣的嗎?」
「跟你差多了。」
「那也很正常,現在像我這樣的優秀品種太少見了。」
「想什麼呢?我是說你比人家差——你站人家旁邊,頂多是顆碎鑽,專門襯托人家閃亮的。」
「呵呵,我知道了。」
「?」
「我考慮一下.」
「???考慮什麼」
「考慮一下接受你的激勵,看能不能一閉眼楮一咬牙把你給收了。」
「秀逗啊你!」
「我會慢慢培養感情,不過如果實在培養不出來,你也不能太勉強我。」
「哪涼快上哪待著去吧。別老拿我逗悶子。」我把頭像掛忙。
「生氣了?」……
「不是吧,這麼小心眼兒!」……
無疾而終。
人在沖動的時候可以做很多決定,但沖動不能伴隨我們一輩子,待沖動告一段落,你會發現在狀態下做出的決定大部分都是錯的,事後要用加倍的冷靜去彌補那些沖動的錯誤。
我大概能體會到劉燁與妖沖動之後的糾結了——不想退出,也不敢進攻。
不過仍然不能原諒。因為——我是被不幸逼上了賊船,而他卻是在幸福中給臉部要。
下午是法國商會組織的聯誼活動,主舞台設在球場輔翼的鄉村俱樂部,作為跑腿兒打雜的核心人物,我得去現場隨時待命。據說來的都是功能強大又有頭有臉的人物,可惜沒有一個認識我的。
自助酒會,漫無目的地東游西蕩,給老外們充當洗手間活招牌,不小心還真撞上一個︰「熟人」——時隔不足二十四小時。我覺得我真有必要去買彩票了。
「謝先生!」我彬彬有禮上前遞上名片,「這麼巧又見面了,我是這里的公關經理,以後請多關照!」
王子謝似曾受到了驚嚇,一副活見鬼的神色,呆滯了幾秒才接過卡片說︰「哦,OK。」
O什麼K啊?看來毛毛還沒有把我們的關系如實稟報給王子陛下,致使王子謝誤以為我在挖姐妹的牆角伺機佔點便宜什麼的……一定是這樣。
我一向不喜歡降低自己的身價去提升別人的氣質,既然王子的表情說他認識我不高興,那我也沒必要表現出很高興的樣子,還是哪涼快上哪待著吧!
在我轉身的瞬間,卻听見背後一個女聲淺淺地問︰「那位小姐是誰?怎麼不介紹一下?」
好奇心促使我又轉了個身,仔細打量一番。
女,貌似中年,衣著不俗,模樣平凡。據我多年江湖臨床經驗推測,此女魚王子謝關系匪淺,听口氣,至少,像我和康少這樣有點亂套的關系。抑或是,那女人錯覺自己與王子有點亂套的關系。
「你好!我叫許可,是驪豪的公關部經理,歡迎你們經常過來玩!」我又遞了一張卡片給那個女人。王子謝的表情有點像塞了牙縫卻不好意思當眾剔牙。
我大概能猜到時怎麼回事兒了。
「你好!謝謝!認識你很高興。」女人倒表現得大方得體。
我再以次意味深長地掃描了一下王子閃爍的眼神,三步並成兩步找一個安靜的角落,給毛毛通風報信。
「毛,你猜我在我們球場看見誰了?謝明宇!」我迫不及待地自問自答。
「是嗎?哦,他說今天有個法商會的下午茶,原來在你們那兒辦啊。」
「對,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我看見他身邊有個女的,來者不善,憑直覺感覺他們倆關系不一般,當然,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不過你提防一點,別讓她近水樓台了……」
「行。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別跟著摻和了。」
放下電話,我還是有點不放心,遠遠觀察他們,以便搜集更多可靠情報。雖說這世上沒有不偷心的貓,可身邊有靚魚擺著,誰還閑地去抓老鼠呢?除非——老鼠不是等閑之輩。
「打劫!」
我被人拍了肩膀。回頭,是康少。
「你嚇了我一跳!」
作者︰傷痕累累的蠍子回復日期︰2010-03-1819:40:33
「你也沒跳啊。我還想問你呢,鬼鬼祟祟干嗎呢?」
「噓!監視。」
「喲,你這是青春期沒過啊?還是更年期提前?怎麼不知道你還有這個嗜好呢?早知道把你掛牆上就行了,還給我省下一筆設備錢。」
「別鬧了!那個男的,你認識嗎?」我用眼楮指給康少看。
「哪個?」
「樹下的,條紋襯衫白領帶那個。」
「哦,好像見過,不過不熟,好像姓謝吧?記不清了。旁邊那個是他太太吧?他太太倒是蠻有背景的,太子女,據說他是借老婆上位的。」
「他太太?你沒搞錯吧?」
「也有可能搞錯了,呵呵。怎麼?這人跟你有關系啊?劫你財了還是妨礙你劫色了?」
「跟我沒關系。不過跟我認識的人有關系。」我一邊說著,一邊狗腿地閃到一個小角落繼續給毛毛送情報。
我說︰「毛,不好了!那個姓謝的八成是個江湖騙子,你千萬別跟他好了,他好像有家庭,我一會再幫你調查一下,剛才那女的好像是他老婆……」
毛毛急了,說︰「我不是讓你別管了嗎?我知道了!我自己會處理的!你別摻和了行不行!」
「你知道什麼呀……」我腦子轉速不夠,突然之間恍然大悟,「毛蓉蓉你是不是瘋了?!」
「你別瞎操心了,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回頭再跟你解釋。「
「毛蓉蓉,你是不是當第三者了?你要是現在不跟我解釋清楚,我馬上過去問問那個姓謝的跟你什麼關系!「
「許可,你什麼時候能夠像正常人一樣思考問題啊?你自己的事情還不夠你忙的嗎?我們的事一兩句話說不清楚!我晚上去你家,你別胡鬧,你胡鬧只會讓問題變得更復雜。「
放下電話,心情久久不能平靜。我跟康少說︰「今天不能陪你去新餐廳剪彩了,晚上毛毛來找我,有重要的事商量。」
康少說︰「我早就看出你們倆有奸情了!你老是交代你倆好了多久了?說實話哥不笑話你。」
我瞥了他一眼。這個笑話放到這兒一點都不好笑。
亦舒說︰不自救,人難救,忍辱負重于事無補,只能招來更大的侮辱。張小嫻說︰凡事皆有代價,快樂的代價便是痛苦。三毛說︰某些人的愛情值是一48.
亦舒說︰不自救,人難救,忍辱負重于事無補,只能招來更大的侮辱。張小嫻說︰凡事皆有代價,快樂的代價便是痛苦。三毛說︰某些人的愛情值是一種「當時的情緒」,如果錯將這份情緒當做長遠的愛情,是本身的幼稚。莎士比亞說︰再愛的人,也有遠走的一天;再美的夢,也有蘇醒的一天。孟子說︰兩害相權,取其輕。佛說︰放下,變是幸福。
我嘴笨,什麼都說不出來,但我知道出來混,遲早要還得,長江後浪推前浪,後浪早晚變前浪,還得死在沙灘上——那個男人可以為了你欺瞞另一個女人,有一天也會為了另一個女人欺瞞你,里有是一樣一樣一樣的。
「……他們倆個根本就沒有愛情!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明宇答應過我會跟她離婚,但想把傷害降到最低,因為他們還有孩子,所以……需要時間。我願意等。」毛毛理直氣壯。
我真想以鞋底子 死她!!
「沒有愛情可能有孩子嗎?你是從蛋殼里蹦出來的啊?!」我運盡丹田之氣用美聲跟她講道理,避免小肺泡因過度膨脹而爆掉。
「毛毛,我就是你身邊最鮮活的例子。男人味了舒服舒服什麼喪良心的話都說得出來,劉燁跟YOYO也說過我不少壞話啊!那都屬實嗎?今天謝明宇在球場見著我的臉就像見了鬼似的,他為什麼這麼怕我呢?還不是因為怕我當眾提起你?如果他們的關系真像你剛才說的那樣,那他緊張個毛啊?……鋪天蓋地的男人排著隊等你睡,你為什麼非要撿別人睡過的?」
「你不了解得。我也不想這樣,但這一次我是認真的,他就是我想嫁的那個人。錯過了,我就再也遇不到了。」
「得了吧!你能數得清你交往了多少個男人嘛?你哪一次不是認真的?認真就有好結果了嗎?現在退出還來得及,不要把一切都搞到無法收拾了才不歡而散。再說了,我听說他是靠女人起家的,他可以為了金錢名譽出賣自己的感情嗎,日後也會為了金錢和名譽背叛你對他的感情!而且,你也別指望他老婆會像我一樣忍氣吞聲——我就是沒人家的本事,如果劉燁的事業是由我一手成就的,那我現在就會用加倍的力量去搞垮他!這是正常女人的反應。踫上不正常的女人,還會壞你的名聲,毀你的容,讓你們倆像流浪狗一樣無處藏身!」
「許可……我想過放棄。不是因為怕她,僅僅是因為同情她……可是每一次喝明宇單獨在一起,我就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沒有做不到的,只是你不想做到。」
「你沒有在我的處境上,你體會不到我的痛苦。」
「我體會不到你的痛苦?那你體會過別人的痛苦嗎?你體會過他孩子的痛苦嗎?父母離婚,小孩子是最無辜的!假如時間可以倒流,也許我不會那麼執著地想要離婚,不是因為我對劉燁還有感情,而是因為我不想寶寶成長在一個不健全的家庭里。如果不是童年陰影,康少爺不可能愛上男人!」
「你說什麼?」
「……我沒說什麼。」
「你說康少……喜歡男人?」毛毛從被告席竄到旁听席。
「不完全是……只是,他並不清楚自己喜歡女人還是喜歡男人。這都是因為當年他父母離婚造成的。他恨他爸爸身邊所有的女人,演變成對自己身邊女人也有著天生的排斥感。」
「是他跟你說的嗎?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現在說你的事,跟他沒有關系。」
「你知道他是同性戀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你知道嗎?我突然愛上明宇,就是因為那段時間康少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失敗者,我那麼喜歡他,他喜歡我一下能死嗎?可惜他一點點的曖昧都沒有給過我。他是第一個讓我覺得自己很沒有魅力的男人!因為他,我甚至懷疑自己真的老了,居然敵不過一只沒腦的花瓶!也是那個時候,明宇出現在我身邊,並表示他喜歡我,才讓我沒有完全陷進自我否定的深井里……」
「胡說八道!」我火冒三丈,「你的意思是,假如有一天謝明宇跟你分手了,你也可以跟另外一個有婦之夫有染,然後再把責任推給謝太太沒給你讓位?是這樣嗎?!」……
「毛毛,你想過沒有?謝明宇是個稀有動物,不止是你,有很多女人都會惦記著,他的老婆有很強的危機感,而當你成了他的老婆,這種危機感就會落在你的身上。你能保證他是你的唯一,可你能保證你是他的唯一嗎?他現在的老婆可以用事業和孩子去制約他,如果這些都不足以制約他吊件,等更年輕、漂亮、優秀的女人出現在他面前,你有什麼能力去制約他?其實,道理你都懂,你就是人性,不甘心。
「生活是你自己的,我沒有權利去干涉,但作為朋友,我希望你可以活得舒服一點——這種舒服並不是要秀給人看的。就算你改了年齡,得到你暫時想要的東西,但從此卻要提心吊膽隱藏這個秘密不被人戳穿,不累嗎?就算你奪權上位了,得到你愛的人,但每項到這一段經歷,每一次被陌生人談論你的這段經歷,你都會于心不安,不是嗎?」
我不知道我的話毛毛听進去多少,听不進去也沒辦法。我又不是王母娘娘,沒本事把他倆一個貶到人間放牛、一個撇回天上織布。腳上的繭子是自己走的,別人之能幫你挖雞眼,管不著你挖完雞眼是準備上刀山還是下油鍋。
最近一段時間,我像媽媽一樣不停地和每個人講道理,講得自己都煩了。
只有和康少處于同一平面內,我的精神才能恢復正常,工作也好,會議也好,進餐也好,玩笑也好,都是我所盼望的。
根號內含有未知數的方程叫做無理方程,維持與康少的感情好比在做一道無理方程題。為了得到理想的答案,我假設自己並不在乎男歡女愛,假設康少突然會對女人發生興趣,假設我們有結果……可是假設的可能一多,我就忽略了事物的本質,就像解題忘了驗根,忘了舍去錯誤的增根,我在單戀的象限里迷了路。
在我為毛毛和康少洗腦的日子里,劉燁找過我幾次,都因為我與康少的飯局徒勞而返。最後一次,他晚上在我家樓下等我們回歸,看見我和寶寶從保時捷上下來,也沒說什麼。隨後跟我上樓,哄寶寶睡覺以後,我們在陽台有過長達五分鐘蹈判,內容不含暴力反動言論,也沒有涉及他的舊愛和我的新歡,對話全文如下︰
「最近工作忙嗎?」
「還行。」
「我把包子送人,我的同事。不過不用擔心,咱們隨時可以去他家看……這半年,家里事兒多,也是在沒有精力照顧它了。」
「嗯。」
「你有什麼消息……要告訴我的嗎?」
「沒有。」
「剛才那位是?」
「朋友。」
「許可,你是不是還在恨我?」
「呵呵,你想多了。我現在日子過得挺好的,沒必要跟自己過不去。」
「對不起……其實你一直是個很有魅力的女人,只是我以前不懂得珍惜。」
「你是大老遠跑來贊美我的吧?我可真沒錢再借給你了。」
「不是,你已經幫了我很大忙了。年底發了獎金我就還上。」
「那我就放心了。無事不登三寶殿,都挺晚了,你要沒有要事稟報,就趕緊跪安吧!」
「嗯,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奏。」
「明年九月,我想讓寶寶提前入學,你也知道咱家……嗯,我那套房子是省重點的學區。我想,能不能把寶寶的戶口再遷回去?當然不是馬上,我只是有這個想法,想征求你的意見。」
我沉默。這個問題我也想過,為了孩子的教育,道理是沒錯,不過遷回去給他……感覺心里很不舒服。
「其實從你搬走到現在,我一直都不好受。以前,覺得日子挺平淡的,突然那種平淡沒有了,才發現生活變得一團糟。跟你離婚以後,不知道為什麼,我每次見YOYO的感覺都像是在犯罪……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很想有機會彌補我對你的傷害!如果你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不願意!」我斬釘截鐵。這不是連續劇,我可不想跟他抱頭痛哭完了再窩囊自己,我權當自己在同歸于盡事件里已經涅槃了,現在是金剛不壞之身,堅決不走回頭路。
劉燁苦笑了一下,轉身離開。
離開的時候不小心在門檻上絆了一腳,他很尷尬地笑了笑,說︰「早點休息。」然後,垂著頭,一步步走去電梯間,整個後背掛滿了憂傷。認識他這麼久,這是第一次,他表現得沒有我沉穩——這也是我一直希望收看的節目。只是沒想到播放得這麼突然。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過早到來的判決並沒有帶給我期待中的驚喜。劉燁走了以後,我關上房門,居然又听到了心痛的聲音……奇怪,明明應該高唱勝利的凱歌,不是嗎?那麼什麼是who、what、why、when挫傷了我的快感,搞壞了我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