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德金與徐氏回到家,喊了七朵過來,一起商量三天後的定親宴該如何辦。
譚德寶也特意從蘆花坡那邊趕了回來。
徐氏先說了譚老爺子的意思,想在前院辦。
「別听他的,還是照先前說的,在咱們這院子里辦。」譚德寶第一個擺手表示反對。
七朵抿唇認真想了想,搖頭,「四叔,既然爺爺提了出來,咱們倒可以考慮考慮。」
譚德金與徐氏驚訝的看女兒,不知她為何會同意去前院辦事。
而譚德寶直接瞪了她一眼,「傻丫頭,前院那是些什麼人兒,你又不是不知道。」
「四叔,您先別生氣嘛,听我說。」七朵沖譚德寶嬌憨的笑。
然後她說出自己的想法,「四叔,爹娘,人家說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我們家如今也算是有了些產業,以前窮的時候倒沒什麼,最多別人瞧不起你罷了。雖然我們現在兜里依舊沒多少錢,但在外人眼里卻並不是這樣,誰知道有沒有人想打我們的主意呢。
我們眼下的力量就弱了些,家里只有四叔和爹讓人敬畏一些,我們幾個女流之輩在別人眼中那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根本不足為懼。
咱們村里人都曉得爺女乃與我們的關系不是特別的親近,我們何不趁這次的機會拉近與爺女乃之間的關系,讓村里人都看看,我們譚家人是擰在一起,是團結的,是不可欺的。
就像一根筷子易折,可一把筷子卻不易折,就是這道理。」
如今的譚家有些像一盤散沙,這是七朵不願意看到的。
譚德財屬于那種不會幫你多大忙,但也不會壞你事的那種,而吳氏是沒什麼心機,有什麼心思嚷得全天下都知道。這樣的人好對付。
譚德佑除了好吃懶做,因為年紀還小,暫時也掀不起大風大浪來。
譚桂花與譚德佑差不多。
眼下譚家最不穩定的因素主要是譚德銀夫婦和趙氏三人,這三人隨時都有可能鬧出一些令人措手不及的狀況來。
趙氏將銀子看得特別重,同時極度維護自身的利益。貪欲極大。性子涼薄,心里最愛的是她自己。
而譚德銀夫婦性子陰狠,表面上對你笑。背後捅你刀子,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惜一切手段。
趙氏與譚德銀夫婦相比,七朵願意去爭取趙氏到自己這邊來。
因為自己家與譚德銀夫婦之間的恩怨並非三言兩語就能一筆勾消,他們雖然害二霞在家,可老爹打斷了譚德銀的雙腿,讓他纏綿病榻幾個月,他不會認為自己是罪有應得,只會覺得老爹太過狠毒。這個仇,相信他遲早會報的。
而對趙氏呢,眼下許一些小恩小惠,畫一個大餅,能穩住她的。多一個朋友遠勝于多一個敵人,要是人人與你為敵。這日子可真沒法過了。
听了七朵的話,譚德金夫婦與譚德寶同時點點頭,認為說得有些道理。
只是,這話說得輕巧,真想將一家人團結在一起。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朵,這事真想做起來,可不是那樣容易。方才我和你爹去說大姐的事,你女乃就有些不高興呢。」徐氏輕嘆一口氣,對趙氏這個婆婆,她真是無奈加頭痛。
七朵笑了笑,「娘,不管容不容易,我們可以試試嘛。前院比較寬敞,到時酒席就可以在一起辦,應該很熱鬧。至于場地的事兒,我們等會兒再說,先還是商量接下來要忙的事兒吧。」
趙氏的反應在意料之中,她現在只要看到別人定了好親事,都不會不高興的。
何況還是最不喜歡的孫女兒,那更不高興。
七朵一家人認真商量起要買的東西來,還有請誰來掌勺之類的事兒。
誰掌勺可是大事兒。
農村里有專門做紅白喜事的飯菜的廚娘,雖然七朵會做菜,但喜宴不同于一般的宴席,做哪些菜,先上哪道菜,後上哪道菜,這都是極有規矩的,不能亂,加上家里人也不願意她太累,所以還是決定請人來做。
光明村的張廚娘做這一行十分有名氣,徐氏提出就請她,大家一致同意,決定下午就去將這事落實,然後按廚娘開出的菜單子去買菜。
接下來那些挨家挨戶請客人借東西的事情自然就是譚德金兄弟去辦,而徐氏帶著六桔和二霞將家里家外打掃干淨,準備迎客。
康家明天會將定親的彩禮送過來,辦酒席用的肉和雞鴨全都來自于這彩禮。
七朵準備去前院找譚老爺子,有些不放心譚德銀夫婦。
萬一他們二人背地里使壞,跑去康家胡嚼什麼舌根子,難免會讓康家人心生些疑惑。
雖然有俗話說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有些事還是提防一些好。
剛出院門,卻見到趙氏正慢悠悠的迎面走來。
只是那張臉板得死死的,好像有誰欠了她銀子未還似的。
「女乃女乃?」七朵十分意外。
「嗯。」趙氏掀了掀眼皮子,「你娘在不在家?」
「在。」七朵忙點頭,並讓了路。
有些拿不準趙氏來做什麼。
看她的表情好像有些不高興,可又不像是來找茬子的,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七朵緊跟趙氏身後,看她到底想做什麼。
見到趙氏過來,徐氏忙放下手中的雞毛撢子,招呼婆婆進屋,並讓七朵去沏茶。
趙氏沒有立刻進屋,而是站在院子里,四處瞅了瞅,「既然二霞要定親了,這是大喜事,多買些紅燈籠在院子里掛起來,熱鬧喜慶些。」
這是來指點麼?
徐氏有些不確定,但見趙氏好言好語的說話,她也高興,忙點頭,「噯,娘,我記下了,下晌就讓德金去買。」
趙氏點點頭。進了屋子,在桌旁坐下。
「你也坐下說話吧。」趙氏見徐氏面色有些不自然,撇撇嘴,但語氣比平時不知要柔和多少倍。
徐氏點頭,在趙氏左側坐了下來。還在揣測著趙氏的來意。是不是又來興師問罪的?
趙氏眼楮在屋子里轉了一圈,還是原來的舊家俱,並未添置什麼新東西。
再看看徐氏的衣著打扮。還是以前的舊衣裳,身上也未多出什麼金銀首飾。面色比以前紅潤了點兒,但身量卻消瘦了一些。
再想想七朵三姐妹的衣著打扮,與以前相比,衣服新了些,但料子還是普通的粗棉布,並什麼過分的招搖,而三個丫頭平日里也忙得腳不沾灰的,都瘦了些。
這樣想著。趙氏這心里又好過了些,這要想賺錢也不是容易的事呢,天天累得像牛似的。
「咳。」趙氏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看向徐氏,「你爹讓我過來看看,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雖然只是定親,但也得禮數周全,可不能讓人看了笑話,丟了我們譚家的臉面。」
七朵端著熱茶進屋,就听到這番話。心下生喜,這倒省了自己一些口舌。
「娘您能在一旁指點著,我這心就踏實了。」徐氏微笑著接話。
七朵將茶放在趙氏面前,笑眯眯的道,「女乃女乃您可真是雪中送炭呢。」
見媳婦和孫女態度溫和謙遜,趙氏十分受用,喝了口熱茶,開口說起一些禮節來。
趙氏娶了三房媳婦,嫁了兩個女兒和一個孫女兒,對于辦喜事這塊的確經驗比較豐富,這一點不是徐氏能比的。
做喜事的繁文絮節多,禮多人不怪,可要是少了哪一道,會被人詬病的。
之前二霞與林家定親時,趙氏和譚德銀夫婦因為心中有鬼,所以就十分低調的辦了,結果村子里人都不知道。
幸好林家這門親事本來就不能結,後來給退了去,否則像這樣不聲不響定了親的,後來結婚之時會被村里人恥笑的,會說這門親事來路不正。
所以一般人家定親都會熱鬧的辦些酒席,也有家里實在是太窮的,那就不請全村的人,只請家里的至親,辦一兩桌,告知大家,他的女兒(兒子)定親了。
有了譚老爺子之前的叮囑,這又事關譚家的體面,趙氏倒也不敢馬虎,細細的對徐氏道來。
徐氏十分認真的听,七朵見禮數很多,擔心記不住,干脆拿紙筆在一旁記錄下來。
然後說到場地問題,趙氏再次提起去前院辦比較好,場地開闊。
七朵眸子微轉,面露難色道,「女乃女乃,其實我們也很想去前院,只是……只是我們有些怕。」
「怕?怕什麼?」趙氏不解的問,在她眼里,七朵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唉,女乃女乃,您也知道二叔二娘的為人,我們很擔心到了那天,他們會弄出什麼ど蛾子來,到時會丟了您和爺爺的臉面。」七朵撅嘴說道。
對于譚德銀夫婦,還真得小心提防著。
「他們敢!」趙氏猛得拍了下桌子沉聲喝,看向徐氏和七朵,微抬了下巴,「你們放心,他們要是敢讓我們譚家丟臉,我會讓他們這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做人。」
對譚德銀夫婦,她現在可是極度的厭惡。
想上回七朵對她所說的那番話,王紅雷在外人面前那般丑化自己,她就氣得要死。
而王紅雷之所以會知道這些,肯定是譚德銀夫婦告訴他的,不然他哪兒知道這些事。
徐氏听趙氏這樣說,眼楮熱了熱,真誠道,「娘,謝謝您,等二霞將來有了出息,定會好好孝順您和爹的。」
「嗯,成,都是一家人,我們也希望二霞嫁得好,到時家里這些姐妹還有桂花,可都得要她幫襯著呢。」趙氏輕嘆一口氣,細細想來,還真只有老大一家可以靠了。
徐氏點頭,「娘,您放心吧,二霞雖不會說甜言蜜語,但生性溫軟厚道,您二老對她的好,她會記在心里的。有好事,她定不會忘了家里姐妹,特別是小姑。」
趙氏點點頭,決定回去將譚桂花好好教教。
七朵的擔心沒有多余。
譚德銀夫婦得知二霞要定親這件大事後,全都驚呆了。
反應過來後,楊氏匆匆出門去了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