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朵與譚德金夫婦忙扭頭看向門口,只見一身藍衫的譚老爺子背著雙手,笑容滿面的從外面進來。
看得出,他老人家心情挺好。
昨兒康家送來厚禮,他十分高興,這不僅僅是得了東西高興,說明人家康家敬重他,看重他,給足了他面子。
後來溫修宜他們去打獵,又送了兔子、野雞和豬肉過來,這些東西可不易得,有多少年沒吃過野豬肉了。
他發現,自從七朵家條件變好之後,他家的生活條件好像也改善了不少,常有許多稀罕的好東西可吃。
還有六郎昨日的表現也可圈可點,讓他在人前賺足了臉面。
他高興,飽了口月復欲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兒孫們孝順,做為老人,最希望看到的不就是兒孫孝順,個個有出息嗎?
這些日子,他出門在外,臉上都帶著笑容,村民們見到他,個個都問他是遇上了什麼好事,同時又夸二霞尋了個好婆家,夸七朵能干,夸六郎越來越有書生氣,長大了肯定有出息,夸譚德金掙了這些產業,這在譚家莊可是第一人啊。
村民們羨慕的語氣和表情,極大的滿足的譚老爺子的虛榮心。
見到譚老爺子,吳氏開始心虛。
要是他不在,她相信能讓說服趙氏,將四郎的事兒壓下去。可是有他在,四郎要遭殃不說,她可能也會受牽連。
「爹,沒事兒,是大伯大娘他們在客氣呢。爹,我先去忙啦。」吳氏趕緊搶著應,並抬腳往外走去,此時不走,那可是自尋死路。
她想溜。可七朵卻不想放過她。
七朵指著竹筐里的小野豬,「爺爺,能得到小野豬。可是多虧了四哥呢。三娘是四哥的母親嘛,所以我娘才說要多謝三娘吶。」
吳氏听出了的話里濃濃的嘲諷。知道七朵接下來要說什麼。
牙一咬,吳氏趕緊轉身跑到七朵身旁,拉了她的手,親昵的說,「七朵呀,走,三娘家里有好吃的。」
她拉著七朵往外面走去。
七朵冷笑。以為拉走了我,我爹我娘就不會說那件事兒嗎?
吳氏,你太天真了,你三番五次的與我們家做對。豈能這樣容易放過。
譚老爺子看出了端倪來,吳氏是什麼樣的人兒,他太了解,要是獵到野豬真的是四郎之功,吳氏恐怕早就嚷得天下盡知。哪兒會是藏著掖著,太不合情理。
他沉聲喝,「老三媳婦,你給我站住。」
四郎昨日暈過去後,為了不讓譚老爺子與趙氏知曉。譚德金還特意找了借口去譚家坐了會兒,吸引了他們的視線,二郎與康進這才悄悄的將四郎攙回了屋子。
不然,這事也藏不住,當時可能就被譚老爺子發現了。
吳氏停了步子,扭頭干干的笑,「爹,還有什麼事兒?」
「過來,先將話說清楚了再走。」譚老爺子在平日的位置上會下,完全斂去了面上的笑容,周身有寒氣開始溢出。
「爹,您讓我說什麼?」吳氏澀澀的問,牙齒咬得咯咯響,恨死了七朵他們。
其實她應該想想,要不是她跑去七朵家鬧那麼一出,這事不就揭過了嗎?
吳氏此舉,無異于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要說什麼,你心里還不清楚嗎,快點兒老實道來,四郎又做了什麼過份的事?」譚老爺子的煙桿在桌上敲得梆梆響。
「爹,沒……四郎沒做什麼……」吳氏的語氣十分虛。
「老大,你來說。」譚老爺子看向譚德金。
吳氏忙向譚德金投去乞求的眼神,希望他莫要說出來。
譚德金根本不予以理會,說出了事情經過。
不說譚老爺子,就連趙氏也變了臉色,四郎也太胡鬧了,怎麼當著外人的面做這種事,還有嬌客在呢,嗨!
譚老爺子氣得嘴唇直哆嗦,臉色泛紫,捂著胸口。
要是沒康進、溫修宜與徐佑軒三人在場,他生氣的程度可能要輕一些,如今倒好,這臉是丟到縣城里了。
他清楚得記得,六郎昨日知書識禮的表現讓康夫人與康二嬸笑著點頭,直夸他會教育孫子。
孫子好,人家會說是他教得好,那反過來亦然!
只要一想到在康夫人她們在背後恥笑他的場景,他胸口就堵得慌。
「爹,您先別生氣,事情已經發生了。」譚德金與徐氏二人忙勸。
譚德金上前為譚老爺子輕拍著後背順氣,面色凝重,這個佷兒可真是不讓人省心。
吳氏垂了頭,不認為四郎做錯了,反而覺得譚德金多嘴。
昨兒四郎醒過來後,吳氏也罵了幾句,可他卻口吐蓮花,說他這樣做,是想賣了銀子,給吳氏和兩位妹妹做身衣裳,還有二郎快要成親了,也得有體面的衣裳吧,等等!
反正說得特別動听,不要說吳氏,就連二郎最後都信了。
兒子做這些事,是為了這個小家,吳氏怎麼會去罵去責四郎呢?
「是啊,老頭子,可別為了那畜生氣壞了身子。」趙氏也勸。
吳氏抬頭為四郎爭辯,說譚德金說得不是實話,卻被趙氏給斥了回去。
譚德金是什麼樣的性子,趙氏這做娘的還是了解的,知道他不會拿這種來撒謊。
譚老爺子狠狠瞪了眼吳氏,好半天才說出一句話,「老大,這畜生做了這樣丟人的事,你怎麼不早些告訴我啊?」
譚德金正色道,「爹,我沒說,是因為一來昨兒家里有客人,又見爹您高興,不忍心掃了您的興。二來想著四郎還年幼,出了這樣的事兒,老三夫妻肯定不會饒了他,會好好教育的。
可誰知道,三弟妹不但不教育四郎,反而還說什麼獵到野豬完全是四郎之功。還跑去要屬于溫公子的小豬。
昨兒要不是溫公子,四郎哪兒還有命在,這事二郎可是親眼瞧著真真的。我沒半句虛言的。這事要是被溫公子他們知道,人家會罵我們一家人不懂事的。也會讓溫公子寒心的。
思來想去,我還是決定將這事告訴爹娘,希望你們能讓老三他們好好管教四郎。四郎說大不大,可說小也不小了,真的不能再做這種事兒,名聲要是全毀完了,往後可怎麼辦啊。唉!」
重重的嘆出一口氣,這是他的肺腑之言,不中听,但真的是為四郎好。
「往後可讓我怎麼有臉去見康家人。去見溫公子和徐少東家喲,我往後也沒臉再去縣城了,人人都曉得我譚秉貴養了個手腳不干淨的孫子,真是造孽喲。」譚老爺子掩面而泣。
「爹,您別著急。徐少東家與溫公子都不是那種嘴碎之人,七朵昨兒也求了他們,讓他們莫要對外人提起這事。進兒那邊,我也對他打了招呼,他保證這事誰也不會告訴。會爛在肚子里。」譚德金趕緊安慰。
這樣一說,譚老爺子才稍微好了些,然後看向吳氏,「吳氏,將四郎那小畜生給我叫過來。」
「爹,他……他不在家。」吳氏弱弱應。
「給老子找去,要是找不到,你也別回來了。」譚老爺子吼。
吳氏灰溜溜的低頭離去。
對于兩只小豬仔,譚老爺子推辭了一番,說不能要。
但在譚德金與七朵他們的勸說之下,他收了下來。
譚德金又安慰了他老人家幾句,帶著妻女離開,至于如何處罰四郎,那就與他們無關了。
關于野豬這件事,要不來向譚老爺子夫婦說清楚,經吳氏他們一挑拔,還不知會惹出什麼糾紛來。
不作死不會死,說的就是吳氏與她兩個兒子!
三人回家,又抓了兩只豬仔,去了沈家。
鄭婉如當然不會收,七朵就笑著說,「伯母,我家豬圈太小,特意來麻煩伯母您幫我們養著呢,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兒呀。」
對鄭婉如,她不會提錢,那樣會見外。
而對趙氏,若不提錢,很多事就辦不成。
這就是區別!
鄭婉如這才笑著收下,並招呼徐氏與譚德金喝茶。
七朵去書房找沈楠。
沈楠見到七朵,忙快速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見她面色紅潤,神采奕奕,這才放了心。
「七朵,你沒事兒了吧?」但他還是追問一句。
七朵笑著踢踢腿,甩甩胳膊,「你看,我這活蹦亂跳的,能有什麼事兒。」
「哼,沒事就好,以後吃東西要注意些,要葷素搭配好,這兩天你最好還是吃清淡些為好,還有要多休息,別像個小子似的四處亂跑,知道嘛,傻瓜一個。」見她這樣,沈楠徹底放了心,一放松,別扭的小性子又上來了,明明是關心的話,卻說得**的。
七朵不介意他的態度,心里暖暖的,被人關心是件愉悅的事情。
「知道知道。」她笑著點頭。
沈楠這才笑了,二人又閑話了幾句。
七朵認真的說道,「你別與溫公子比箭好不好?」
沈楠抿唇,「怎麼,你認為我的箭術不如他?」有些不高興。
七朵搖頭,「當然不是,你還在讀書,要以學業為重,我不想因為這件事而讓人分心影響學業,那會得不償失。而且這事要是被伯父伯母知道,他們也一定會反對的,楠哥哥,你就听我一回,取消這次比賽好不好?」
她不要沈楠受到傷害!
沈楠豈能听不出她話里的關心,眸子閃閃發亮,彎關唇角笑,「七朵,你放心,何事重何事輕,我自有分寸。若因這事而影響了學業,那我就不是沈楠。」
驕傲自信的他,渾身上下洋溢著別樣的光彩,比鑽石的光彩還要耀眼奪目。
七朵輕嘆一口氣,知道他是鐵了心,勸也無用。
解鈴還需系鈴人,這事還得去找溫修宜才成。
想到要見溫修宜,七朵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