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那邊出事的自然只有三桃了。
是三郎來報信的。
他來到譚家莊時都快是傍晚了,太陽已經西斜,他行色匆匆,滿面的焦色,眼楮有些紅腫,似流過淚的模樣。
「大伯大娘,求求您們救救三桃吧,求求您們了。」三郎並未去譚家找譚老爺子和趙氏,而是直接來到七朵家,一進屋子,他就給譚德金夫婦跪下了。
「三郎,三桃怎麼了,快起來說話。」譚德金趕緊將三郎給扶了起來,讓他坐下細致說出經過。
見三郎這樣,七朵他們個個都擰了心,知道事情定十分嚴重,不然,他也不會特意跑來譚家莊,而且還行了如此大的禮。
這樣一想,大家都跟著著急起來。
三郎抹了抹額上的汗,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三桃一出了月子,何氏即帶人過來,將三桃的孩子給強行抱走了。
三桃爭搶不過何氏,就去找韓和成。
誰知韓和成一反當初的承諾,反而說將孩子給何氏養著乃是天經地義,而且寄養在何氏名下,那可就是韓家的嫡子,將來可是前程無量。要是養在三桃身邊,那永遠都是令人瞧不起的庶子。
並說這樣做,都是為了三桃好。
可三桃卻听不進這些,與韓和成發生了十分激烈的爭執。
爭執過後,韓和成就甩門而出。
誰知還沒等他走出雅苑大門,就听到丫環喊救命,原來是三桃要投繯自盡了。
韓和成十分生氣的返回屋中,將三桃救下後,又不免與她一頓吵。
三桃盛怒之下,拿起桌上削水果的刀子準備再次自盡,韓和成去拉。
誰知在拉扯的過程中,三桃誤用刀子傷了韓和成,將他胳膊上劃拉出一道長長的血口子。
雖未傷及韓和成的性命。但何氏不知從哪兒得知了此事,立馬將這事告知了韓老爺子和韓老夫人。
二老听說兒子被妾室所傷,頓時雷霆怒,匆匆帶了一群人來到雅苑。說要抓三桃去見官。
本來三桃傷了韓和成後,她也被嚇住了,忙向他陪禮道歉。
韓和成想著她也不是有心,正準備諒解她時,父母親來了,還有何氏。
二老與何氏不依不饒,說三桃惡意傷人,罪不可恕,一定要送去見官。
韓和成無奈,只得由了父母和妻子。將三桃送去了縣衙關了起來。
譚德銀一家還是從王紅雷口中得知了此事,否則此刻還蒙在鼓里一無所知呢。
「好狠的韓家人啊!」徐氏搖頭嘆氣。
「是啊,真是苦了三桃姐。」六桔與七朵二人同聲道。
對三桃,她們除了同情之外,還有可憐她。同時也恨她當初為何要那樣糊涂。
可惜世上無後悔藥,事情已經發生,再無回頭來過的機會。
只有先將眼前所發生的事情解決了再說吧。
七朵垂眸開始想法子,看怎樣才能救三桃,看來要救三桃,去找韓和成的作用也不太大啊,怎麼辦呢?
「三郎。紅雷是捕頭,在縣衙里的做事,與古縣令十分熟悉,你讓他去找縣令豈不更好,你怎麼跑來向我們喊救命呢?」听完事情經過之後,譚德金十分費解的問。想著自己又不是什麼高官顯貴,這種事找自己哪兒有用呢。
「大伯,您有所不知,知道三桃進了大牢之後,我們立馬讓大姐夫去找了古縣令。韓家人本來一心想要置三桃于死地。後來經古縣令從中說和,韓家提出,讓我們家賠一千兩銀子給韓家,做為韓和成的醫藥費,他們韓家就會既往不咎,放三桃一條生路。
只是……只是我們家哪兒有一千兩銀子啊,迫不得已,只能來找大伯大娘幫忙了。大伯大娘,眼下只有您們能救三桃了,您們放心,這筆銀子我一定會努力掙錢還給您的。」三郎復又跪了下去。
譚德金再次將他給扶了起來,眉頭也擰成了一個川字。
七朵收回沉吟的思緒,原來是自己想多了,三郎來只是要借銀子,並不是要幫忙想辦法救三桃的。
一千兩啊!
這可是天文數字呢。
並不是七朵看不起三郎,但事實就是事實,三郎想要掙到一千兩,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不是兩三年就能做到的事情。
別說是三郎,就算是如今七朵家,想要掙一千兩銀子,也並不一件容易的事,得賣多少只雞鴨才能掙足一千兩啊!
這筆銀子,她是不準備借的。
不管如何說,譚德銀家需要銀子,也輪不到自己家借他。
向家有的是錢,還有他譚德銀能買得豪華大宅子,這手里會沒銀子?
還有那王紅雷,不知道私下里坑了人家多少銀子,像上回閻思宏那件事,一張假秋風美人圖騙了徐佑軒,他王紅雷就分了五十兩呢。
譚德銀能借到銀子不說,還有七朵也認為韓家此次做得太過份了一些。
不管三桃是不是妾室,但她剛為韓家產下一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如今,卻要將她往死里整,怎能不讓人寒心呢。
這有錢人的心可真夠狠啊!
可譚德金明顯未想太多,只是想著借一千兩給三郎,然後將三桃給救出來。
不過,他並未立馬點頭應下,而是看向徐氏。
徐氏也面現為難之色,要說借一百兩,那定會一口應下。
可這一千兩不是小數目,家里如今雖然有一千兩銀票,可這筆銀子還要另做他用的。
七朵又相中了一處田地,準備將它們買下來種植蓮藕。
不等爹娘開口,七朵就看向三郎問,「三哥,你可去找五姐了?她應該能幫上忙吧。」
三郎面色一訕,「去了,她……她說沒銀子。」
七朵眸子微眯了眯,五杏這心也真夠狠的,姐姐出了事,她一句沒銀子就打發了!
「三哥,你先起來,我們來仔細商量下。」七朵親手將三給扶了起來。
等三郎坐下之後,七朵又倒了杯熱茶給他,讓他先潤潤嗓子。
然後,七朵說道,「三哥,我們憑什麼要拿一千兩給他韓家,韓和成只是胳膊被劃了一道傷口,再說了,三桃姐又不是有心,只是二人拉扯之間的誤傷。就算真的按律法來判,三桃姐也不會有多大的事兒,韓家人這次做得也太過份了些。大姐夫在衙門里做事呢,他怎麼說?」
三郎雙唇緊抿,「大姐夫說,韓家可能有人私底下給了古縣令好處,古縣令如今處處向著韓家人說話,他一個捕頭,這種事也做不了主的,一切還得听古縣令的。大姐夫是想著讓我們將銀子湊齊了給韓家,先保住三桃一條性命再說。」
七朵搖頭,「不行,三哥,這件事我們不能由著韓家人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這樣吧,三哥,你先回去,至于銀子的事,你讓二叔二娘再想辦法湊一湊,明日一早我就去幫你找人去韓家說這事,不管怎樣,定不會讓三桃姐真的因此事而失了性命。」
對七朵,三郎是百分百的相信,見她說得一臉鄭重,他點點頭。
雖然未借到銀子,但他還是滿懷信心的回家了。
回到家中,得知七朵家未借銀子,楊氏不免將七朵一家人痛罵了一頓。
「好了,娘,你別罵大伯他們,真的要罵,就去罵五杏那忘恩負義的。三桃生孩子,她這做姨母的連根紗都未送給孩子,如今三桃出事,她更是縮著腦袋一言不發,一文銀子都舍不得拿出來。
爹娘,你們要真想救三桃,實在不行的話,就將這屋子給賣了吧。」三郎咬著牙,將楊氏好一頓反駁。
提及五杏,楊氏夫婦臉色頓時更加陰沉。
對這個女兒,他們也是失望透頂了。
但要讓他們去賣屋子,他們怎麼也舍不得的,楊氏立馬瞪向三郎罵,「你這傻小子,將屋子賣了,我們一家人住橋洞啊。還有,你也老大不小了,要是連個屋子都沒,怎麼給你娶媳婦啊。」
「我們在譚家莊不是還有屋子嘛,這處屋子賣了,我們可以再搬回去就是。」三郎道。
「再搬回去?難道你就不怕被人笑話不成。」楊氏冷笑一聲,她可不想成為譚家莊的笑話。
「娘,那我再問你一句,你既然舍不得賣宅子,五杏又不借銀子,那我們向大伯家借一千兩銀子,往後這一千兩該如何去還?我們哪兒能還得起啊?」三郎又問。
這個問題是他之前在回縣城的路上忽然想到的。
剛開始一門心思想著如何救三桃,譚德銀夫婦讓他去向七朵家借銀子,他也未多想,就傻愣愣的跑去了。
後來得到七朵的承諾,說會幫忙找人說服韓家,他緊擰著的心松了一些,腦子也清醒了不少,這想的問題就多了起來。
一想到還銀子的問題時,他就後背滲出一層冷汗來。
一千兩啊,可不是一百兩,這輩子也不知能不能掙足一千兩呢!
他甚至有些慶幸七朵家沒借銀子,不然,背負著這一千兩的重債,他不知何時才能重新直起背來。
三郎看向楊氏與譚德銀,期待他們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