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朵睫毛輕輕扇動,抬高的腳放下,微笑著轉身。
鄭婉如眸中有著好奇,看向那學徒,等著他開口。
葛楓林同樣好奇,不知小師弟有何話要對七朵說,為何未事先告知自己一聲。
「不知溫公子有何吩咐?」七朵迎向學徒,客氣的問道。
「姑娘,師叔說,他欠你一條命。日後若有需要,隨時來楓林堂找他討要這份情。」小學徒將溫修宜的話轉告七朵。
呃!
其實溫修宜的命不是我救的,是他師兄葛大夫救得。
不過,既然他自己都這樣說了,這人情不要白不要,以後用不上也無所謂。萬一需要時,豈不正好派上用場。
七朵心中這樣想著,將客氣的話咽下去,笑著點頭,「好,我記下了。」
葛楓林愣了下,這姑娘還真不客氣。
不過,他見七朵笑容純粹干淨,並無任何算計,想著她定是隨口一應,寬溫修宜的心。
這樣一想,他也笑了,好個爽朗的姑娘,對七朵的好感分毫不減。
鄭婉如抿唇輕聲笑了,還真怕七朵又拒絕了。
因六郎的關系,她覺著七朵能與葛楓林攀些交情,是好事。
譚德金的牛車在懷仁書院旁邊的小路等七朵。
七朵是想去看看沈楠的,上次在悅客來賺了錢,還沒來得及說聲謝。
可鄭婉如提前開了口,「七朵,你爹在那兒等你。你先去吧。我歇一宿,明兒就回去。」
「嗯。伯母,那我走了。」七朵只好點頭下車,目送何叔將馬車從偏門駛進書院。
書院的門重新合上。
譚德金見到七朵,忙將牛車趕了過來,牛車上堆滿了柴火。
「朵。溫公子人呢?他現在怎麼樣?」譚德金搶先開口問。
「溫公子是楓林堂葛大夫的師弟,現在好像已經醒了,應該無事。」七朵簡單說了下。
譚德金松了口氣,「原來是這樣,溫公子沒事就好,他可是咱們家的大恩人,這次能無意中救了他,真是老天有眼。」
「是啊。好人有好報嘛。」七朵點頭。
這是句實話。
上次六郎犯病時溫修宜要是沒出手相救,七朵家誰認得他?
對于不認識的受傷陌生人,七朵他們可不敢隨意救,只有去告訴里正。
在身份不明的情況下,里正他們會不會救,還是個問題,最後可能會交給官府來處理。
如此一番折騰,最後能否救活。可難說了!
譚德金載著七朵去悅客來。
年叔見到七朵,像見了離別多年的親人一樣,「七姑娘。你怎麼這些日子才來啊。」
只差沒眼淚汪汪啦。
七朵眨了眨黑眸,笑,「年叔好,最近家里澆麥子,沒空出來。怎麼了?
年叔向牛車上瞅,急切的問。「可帶了河蛤?」
七朵看譚德金,她真不知老爹有沒有帶這些東西。
譚德金點點頭,「帶了些,不多,只有二十來斤,還有一些竹筍和這柴火。」
「喲,怎麼這樣少。」年叔有些失望,很快又道,「不過,有比無好,七姑娘,那我讓人搬進去過稱。」
「嗯,好。」七朵笑著點頭。
年叔吩咐伙計們來搬。
七朵拉了年叔,十分喜悅的問,「年叔,河蛤是不是賣得特別好?」
「呵呵,還不錯,咱們縣里和鎮上這些酒樓,可沒有哪家酒樓能做出咱們悅客來的味道來,有不少客人就是沖這道菜來嘗鮮的。
這已經斷貨兩天了,急死我和掌櫃,去找五少爺。五少爺講沈三公子說了,不能上門去找你,你要是有空自會來的。
我這天天盼星星盼月亮的,終于將你盼了過來,不過,就是少了些。」年叔一口氣說了很多。
眼梢眉尖都是笑意。
酒樓生意好,韓和林十分高興,夸了年叔當時的建議不錯,說要給他漲工錢。
七朵眸子微動,笑著道,「這兩天斷貨,韓大掌櫃為何不去買些普通河蛤來試試?」
她認為悅客來根本就是買了普通河蛤,然後知道了兩者的差別,這才如此盼著自己來。
做生意本就這樣,他們不可能在一棵樹上吊死,總要多找下家。而當他們發現,只有你是唯一時,才會死心塌地,不做多想。
年叔面色微訕,笑著道,「七姑娘你說過,你的河蛤與眾不同,我們又怎會去買其他。」
他心里卻嘆氣,唉,就是買過,才知道誰的東西好啊!
他想想那天客人吃過普通河蛤做得河蛤蒸蛋後,差點兒掀了桌子,說悅客來欺客,怎麼只過了一天,這味道就有天壤之別。
後來韓和林親自出面賠禮安撫,鬧了好久才平息風波。
當年這話年叔不會對七朵說,要是七朵趁機漲價,那韓和林還不將他給劈了。
「年叔不好意思啊,這次來得匆忙,未回家,秘制湯料未能帶來,下次一定。」七朵也不揭穿,笑著轉移話題。
「沒事,不過,七姑娘你明天最好再送些貨過來。」年叔笑著說。
七朵抿抿唇,點頭,「我只能說爭取吧,若家中無事,一定過來。」
年叔點頭稱好。
譚德金和過稱的小伙計過來說,竹筍一百一十斤,河蛤二十二斤,外加一車柴火,共計兩千五百二十文。
七朵依舊給了四十文與年叔,讓他打酒喝。
年叔樂滋滋的收下,連聲叮囑明兒一定要再來,說韓和林有事找她。
韓和林找自己有什麼事。七朵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她抿唇一樂,沒想到小小河蛤還有如此的魅力呢。
在一家藥鋪前停下。譚德金拿著藥方去為六郎抓藥,七天的藥,共計八十五文,賣柴的錢還剩下十五文。
當譚德金將十五文交給趙氏時,她將這十五文砸向譚德金。罵,「你個白眼兒狼,賣柴一百文,你倒好意思給我十五文,其他的錢去了哪兒?」
這是明知故問,七朵提著藥,正站在她面前呢。
「給六郎抓藥了。」譚德金的臉被銅錢砸中,真有些痛。咬著牙恨恨應。
「畜生,你現在膽子是越來越大了,想抓藥都不跟我們說一聲,將我們當死人啊。六郎的病都已經好了,還要吃什麼藥喲。
你現在就去將藥給我退了,將那八十文錢給我討回來,要是討不回來,你也別回來了。」趙氏狠狠踢了一腳譚德金。
譚德金雙手的拳頭緊緊攥起。唇輕輕哆嗦著。
七朵更是氣,冷冷道,「六郎用不用吃藥。由郎中說了算,女乃女乃您不是郎中,說了不算。上次我爹向您要藥錢,您將他罵了一頓,一文錢沒給。
六郎是我爹的兒子,我爹砍柴賣錢為六郎看病抓藥。天經地義。女乃女乃,六郎還在家等著藥吃呢,爹,我們走。」
拉了譚德金離開堂屋,不理趙氏的豬肝臉和污言穢語,
「啊喲,我不想活了,老天爺噯,讓我死了算啦。」趙氏呼天搶地的哭,一副想要死的樣子。
沒想到七朵會拉著譚德金直接走人。
譚德金有些猶豫,要不要去說兩句軟話。
七朵低聲道,「爹,咱們都走了,女乃女乃一會兒就沒事。」
譚德金一咬牙,和七朵頭也不回的往後院走去。
下晌,譚德銀帶著媒婆劉嫂進了上房,譚老爺子出去串門了不在,只有趙氏像個木頭人一樣端坐在太師椅上。
劉嫂一進屋,無視趙氏發黑的臉色,高聲笑著喊,「譚老太太,婆子我給您道喜啦!」
趙氏撫著胸口,唉聲嘆息道,「啊喲喲,老太婆我都快要死了,你還來給我道什麼喜喲。」
她是認識劉嫂的,只是未托劉嫂去為兒女說媒,因此並不熱絡。
「呸呸!」劉嫂連啐兩聲,嗔道,「譚老太太,瞧您說得這是什麼喪氣話,您老馬上就要雙喜臨門啦,這福氣可是擋都擋不住呢。」
「啊,雙喜臨門?」趙氏精神振了下,看向譚德銀。
譚德銀招呼劉嫂坐下,笑呵呵道,「娘,劉嫂說得沒錯,是雙喜。」
這時楊氏端了茶進來,放在劉嫂面前。
她與譚德銀悄悄交換了下眼神,譚德銀輕輕頷首。
楊氏平直的唇角微彎了下。
「哪雙喜?」趙氏問。
劉嫂笑眯眯看了譚德銀夫婦一眼,豎起一根手指,對趙氏道,「這第一樁喜事,就是大郎的親事有了眉目。」
「什麼,大郎的親事?是誰家的姑娘願意嫁?」不等劉嫂說第二樁,趙氏就忙打斷,萬分好奇的問,神色分明不信。
大郎一個傻子,她根本就不指望他能娶親,要是給他娶親,那可不是一點兒銀子就能打發的。
她不會為了一個傻孫子,而去耗費家中那來之不易的銀子。
劉嫂繼續笑,「對,正是老太太您的大孫子,譚二爺的大公子譚大郎。
姑娘是槐樹鎮布莊掌櫃的女兒,名叫秀兒,秀兒姑娘母親早亡,家里的活兒是她一手攬著做。
啊喲喲,你們是不曉得喲,秀兒能干得不得了,四鄰個個都夸,生得眉清目秀,又孝順長輩,到時嫁過來,保準讓你們滿意。」
「條件是什麼?」趙氏的聲音冷了下來。
同時多了分警惕和懷疑,女方是個正常人,家中條件又好,怎會願意嫁大郎,肯定條件極為苛刻。
「條件就是正常的合八字,下聘、定吉日迎娶啊。」李嫂面色輕松的回答。
趙氏眉頭皺了皺,不相信的說,「人家一個正常的姑娘嫁給大郎,難道就沒提什麼苛刻的條件,比方說要多少聘禮,將來彩禮又要怎樣。李嫂,這些話可得說清楚,不可瞞著。」
「那是,這些肯定不能瞞。」劉嫂口中應著趙氏,眼卻下意識瞟了瞟譚德銀。
譚德銀細眸輕眨了下,掩嘴輕咳了下,對趙氏說道,「娘,不瞞您說,秀兒姑娘是能干,但也有一點小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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