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老爺子一听譚德財的話,頓時坐不住了。
他霍然起身往外走,「走,我們趕緊瞧瞧去。」
譚德銀和趙氏忙上前攔住他,譚德銀道,「爹,這時候您更不能去,這樣吧,我和老三去一趟,有事兒我們隨時回來和您說。」
「沒錯,老頭子,你現在去,萬一正好老大要銀子,你這張老臉看你往哪兒擱。」趙氏幫腔。
譚老爺子紅著臉,萬分懊惱的跺下腳,背著雙手往內室走去。
他有些無顏面對眾人。
譚德銀和譚德財倆人往外走時,趙氏拉住譚德銀,吩咐,「你機靈些,要是你大哥開口要銀子,你千萬別吱聲,最好趕在他開口之前,將分家一事先說出來。」
「娘,您放心,我心里有數的。」譚德銀點頭。
譚德財拿著鞭子,袖著雙手問譚德銀,「老二,你說這時候分家,老大會同意麼?這不是將他們一家往死路上逼麼?」
譚德銀斜他一眼,「這有什麼法子,爹還不是為了咱們這些人,上次就听大哥他們說治六郎要二百兩銀子,外加每月一根參,這可是個無底洞。
不說咱們家這樣的境況,就算是那有錢人家,也經不起這折騰吧。咱們家現銀加一起不知可有幾十兩,那除非只有賣田賣地,到時咱們就等著喝西北風吧,唉!」
譚德財對譚德銀的話不置可否,譚老爺子手中到底有多少銀子,他不是十分清楚,可也知道絕不止幾十兩。
當然,要想讓譚老爺子和趙氏掏幾百兩出來為六郎治病,那幾乎是不可能。
譚德財想著要是自己的孩子此刻像六郎一樣,家里人還這樣算計自己。該有多傷心。
他為譚德金悲哀著。
縣城楓林堂。
譚德金的牛車停在門外。
館內,溫修宜正滿面凝重之色為六郎把脈問診。
譚德金焦急等待。徐氏似站不住,被七朵攙著胳膊,三人面上均有未干的淚痕。
二郎三郎在一旁看著,面上也有幾分哀痛之色,畢竟是堂兄弟。又無仇恨,每次六郎見他們,都會客客氣氣的喚一聲二哥三哥。
他們不希望六郎有事。
溫修宜松開六郎的手腕,問譚德金夫婦,「你們未按我上次吩咐給小兄弟吃人參吧?」
「沒。」譚德金緩緩搖頭。
「胡鬧!」溫修宜薄怒,忙對一旁的學徒吩咐,「快去準備人參續命。」
「溫恩公。人……人參很貴吧?」譚德金嘴唇哆嗦著問。
「是銀子重要還是人重要?若不想治,請回!」溫修宜語氣不悅,眉輕蹙。
「治,不管付何代價。請恩公一定要治好我家六郎。」徐氏哀聲乞求,但語氣卻是堅決肯定的。
三郎和二郎在旁也勸譚德金,「對呀。大伯伯,救六郎重要。」
譚德金抿唇點點頭。
徐氏杏眸里滿是怒火,瞪著譚德金低聲罵,「德金,都什麼時候了,你竟然還問東西貴不貴,你不想救六郎嘛。他是你兒子呀,你怎這樣狠心吶。六郎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看我怎麼和你拼命。」
「娘,您先別生氣,爹只不過是隨口問問。」七朵忙安慰。
「是啊,明秀,你我只有六郎一個兒子,我怎會不著急不心疼。」譚德金訕訕的應著。
三郎轉頭勸徐氏,「大娘,您別怨大伯伯,他不是那兒心的人,別急,六郎會沒事的。」
「你大伯就是心狠。」徐氏恨恨的咬牙,眼楮看向六郎,不理譚德金。
六郎很快被送進後面的房間進行治療,徐氏陪著進去,其他人全部在外面等候。
七朵垂眸沉思,在想著譚家人現在在做什麼想什麼。
之前三郎和二郎突然追上來說趙氏忽然生病,讓譚老爺子和譚德銀回去,她可以百分百肯定趙氏是裝病,借故將譚老爺子喊回去,就是不願意出銀子治六郎。
若這樣,那正合她的心意,分家指日可待。
但心里卻有些難受,這就是所謂的親人,真是可悲可嘆。
不過,真正難受的到時恐怕是老爹吧,他可一直真心巴巴的對譚老爺子他們呢。
過了一刻鐘,一個黑面的小學徒走過來,對譚德金說道,「大叔,請你們將藥費和診費交一下。」
蹲在地上發呆的譚德金忙起身,搓著雙手,訥訥問,「不知要多少?」
「先交今天的,二百兩。」黑面學徒答。
「啊,二百兩?」三郎和二郎異口同聲錯愕的問。
他們以為耳朵听錯了。
黑面學徒看著他們點頭,「嗯,沒錯,方才為那小兄弟續命的人參就值二百多兩銀子,我們溫師叔一般不于人看病,他的診費是百兩。溫師叔說了,看在上次曾救過小兄弟的份上,診費免了,先交二百兩。
溫師叔已經派人去搜羅千年人參了,今兒小兄弟要還是無法醒轉,就得用千年人參,你們最好多備些銀子,五六百兩總要吧,我估計還不一定夠,家里要是有,多備些無患。」
「五六百兩……」二郎三郎半晌無語。
譚德金更是站在那兒呆若木雞,表情呆滯。
「你們快點兒啊,要是交不上銀子,我們可就要將人趕出去。」黑面學徒丟下這句話後,就準備離去。
「求求你別這樣無情,只是這銀子能不能便宜些,一下拿二百兩太多了。」七朵低聲求。
黑面學徒認真道,「姑娘,我們師叔的診費都未收取,且能讓他給你弟弟看病,那是你弟弟幾輩子修來的好福氣。我們這收得只是人參的費用,你總不能讓我們楓林堂還替你們出藥費吧,你當人參是天下掉下的呢,真是的。」
「你別生氣,我們來想辦法啊。」七朵嘟了嘟嘴,萬分無奈。
「快點兒啊。」黑面學徒拂袖離去。
七朵低頭抿嘴忍了笑意。然後抬頭去拉譚德金,「爹。您快想辦法籌銀子啊,六郎還等著救命呢。」
譚德金似被七朵拉回現實,他面色陰沉,輕輕搖頭,「二百兩。該去哪兒籌呢?唉!」
「爹,我陪您回去找爺女乃吧,也只能找他們了。」七朵說。
這次二郎三郎沒吱聲。
銀子的數額嚇壞了他們,二郎甚至在想著,要是家里拿出二百兩銀子救了六郎,那自己的婚事真要泡湯。
從私心來說,他不願意譚家出銀子治六郎。
譚德金對徐氏打了聲招呼。然後帶著七朵向外面走去,準備回譚家莊。
「二哥三哥,勞煩你們在這兒等著呀。」七朵對二郎三郎揮揮手說。
二郎三郎對視一眼,二郎忙說。「大伯,七朵,這兒暫時也用不上我們。我們和你們一起回去。」
他們不想待在這兒,萬一到時譚德金拿不出銀子來,楓林堂的的人會到時連他們一起打。
可有眼尖的小學徒立馬上前擋道,「姑娘,大叔,不好意思,你們可不能全走了。全走了,那位小兄弟的藥費怎麼辦?」
「放心,我大娘還在那兒陪著六郎,我們是回去拿銀子呢。」二郎搶著答。
七朵也說,「是呀,你們放心吧,我們不會賴銀子的。」
溫修宜正好出來,听見他們的對話,走過來。
「黃連,讓他們走,病人還在這,他們會回來的。」溫修宜溫聲吩咐。
「是,師叔。」叫黃連的小伙計只好讓道。
二郎三郎輕吐一口氣,忙搶著出了楓林堂,當先跳上牛車,生怕被楓林堂的人抓回去一樣。
譚德金扭頭看了看楓林堂,似不放心的樣子。
「爹,快回吧,娘和六郎還等著我們拿銀子來呢。」七朵催。
譚德金咬咬牙,上了馬車,二郎一揚鞭,牛車快速離開楓林堂。
一路之上,大家都沉默不語,各自想著心思。
快出縣城時,迎面有輛牛車駛來,正是譚德財和譚德銀兩兄弟。
二郎勒了韁繩,喊,「爹,二叔。」
譚德財也讓牛車停了下來,譚德銀跳下馬車,跑了過來問譚德金,「大哥,六郎怎麼樣了?」
他向馬車上掃了眼,見無六郎和徐氏,就知事情不太妙。
三郎答,「我們來縣里跑了幾家醫館,人家都不收,說沒本事治,後來還是楓林堂收下,現正用人參給六郎續命,讓我們回去拿銀子。」
「怎會這樣,要多少銀子?」譚德銀眉頭緊鎖。
「先交二百兩,六郎要還是不醒,要用千年人參,起碼還要五六百兩。」三郎說道。
「唉!」譚德金垂頭長嘆一口氣。
譚德銀和譚德財兩人面色都十分難看,幾百兩銀子對譚家來說,那真是天文數字。
七朵看著譚德銀,忽然想起什麼,忙推了下譚德金說道,「爹,二叔來了正好,大姐家不是在縣城麼,咱們先去向大姐借二百兩銀子,到時再讓爺女乃還給大姐他們,省得回家去麻煩,耽擱時間。」
譚德金點頭,「這也成。」他看譚德銀,「老二,要不你帶我們去趟大梅那兒。」
譚德銀這下臉色更難看,不管譚大梅家有沒有銀子借,這銀子也是千萬不能借給譚德金的。
譚大梅要真借了銀子,趙氏肯定不會認賬,到時誰去還這銀子?
「大哥,你也真是急糊涂了,這可是二百兩,不是二兩或二十兩,大梅哪兒會有這些銀子。走,我們先回家再說吧。」譚德銀擺擺手。
然後匆匆走向譚德財的牛車,催他快趕車,擔心譚德金真跑去向譚大梅借銀子。
同時讓三郎也上來他這輛牛車。
譚德金面色一黯。
這是真的黯淡,為譚德銀的敷衍了事。
譚德財的牛車特意趕得快些,他們比七朵提前回到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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