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來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看著面色各異的兩個男人,燕于飛又問了一遍。
連培索性心虛的垂下頭,避開了燕于飛的目光。
林子迅沉著臉,一雙星眸將燕于飛上下打量一遍,目光在燕于飛裙下的繡鞋上停了停,好看的劍眉微微皺起,隨後抬頭看著她,略帶指責的道︰「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誰讓你只穿著繡鞋就往外跑?」
林子迅的話讓原本理直氣壯的燕于飛窒了窒,不自覺的低頭往自己腳上看去,看到那粉色緞面單繡鞋的時候,她心虛的將腳往裙下縮了縮。
「都是老奴方才一時心急疏忽了,小姐先坐一坐,老奴去拿雙棉鞋來給小姐換。」于媽媽趕忙上前扶燕于飛坐到椅子上,急匆匆出了東廂。
「寒氣都是由足入腎經,你若是再這樣不把我的話當一回事,你這病沒人能治得好。」林子迅冷冷的說完,撇過頭不再看她。
「索妃娜的情況究竟如何?」燕于飛此刻更關心的是索妃娜的情況。她並不覺得一次出門沒換鞋會給自己的身體造成多大的影響。不過看在他關心自己的份上,她此刻語氣柔和了不少。
「無甚大礙,不過是不記得以前的事了,其他一切正常。」林子迅輕描淡寫的道,仿佛失憶在他眼里就如繡花時不小心扎了手指一樣稀松平常。
燕于飛對他如此輕慢的態度有些惱火。要知道失憶在千年以後的現在都屬于難以攻克的重癥啊,怎麼在他嘴里就變成「無甚大礙了」?
「怎會無甚大礙?她墮馬摔到了頭,可會暈眩?可會嘔吐?你知道現在看著無礙,也可能顱內有出血什麼的,說不得什麼時候就要了她的命。」被他輕慢的態度氣到,燕于飛語氣尖銳的一股腦將自己前世所知的常識說了出來。
林子迅面色古怪的看著她。听她如倒豆子般一連串說了這許多連普通大夫都不知道的癥狀,著實讓林子迅驚訝不已,不知道她為何如此清楚這些只有經驗豐富的老大夫才知道的常識。
燕于飛並未發覺自己所言有何不妥,她一雙墨眸此刻正銳利的盯著林子迅。等待他給她的解釋。
坐在他們中間的連培抬眼看了看劍拔弩張的二人,將身體盡量往後靠去,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免得殃及他這個池魚。雖然事實上他才是罪魁禍首,但是他此刻瞧著廳內情形,似乎沒他什麼事。
「你如何知道這些?」林子迅同樣盯著她。嚴肅的問道。
「你先別管我怎麼知道的。先回答我的問題,她的傷勢究竟如何?」燕于飛緊咬著自己關心的問題不放。
「如你所言,她現下表面看不出任何問題。除了失去記憶。至于暈眩、嘔吐這些癥狀,這半日一夜也並未出現過。從脈象上看,她顱內也並未淤血。不過為防萬一,我還是開了活血化瘀的方子,完了讓她先吃些時日再看。」
燕于飛對中醫並無多少了解,听他說從脈象看顱內無淤血,感覺有些玄乎。難道診脈比照ct和切片還精準?
燕于飛懷疑的看著林子迅,皺眉問道︰「你確定?診脈可以診出淤血情況?」
她這是什麼眼神?懷疑他的醫術?懷疑他的醫術就是懷疑人稱「回春聖手」的師父的醫術。林子迅眼中慢慢浮現惱怒之色。
師父隱居以後,一直潛心鑽研醫術。他七歲拜師。就開始學醫,七年間,師父豪不藏私的將畢生所學都傳授于他。
後來雖然被安西侯安排到邊郡從了軍,但是卻增加了他真正治病救人的機會,醫術在不斷實踐中更是精進不少。幾乎整個安西一地,誰家有疑難雜癥都會請他去醫治。他也在安西民間早就被傳成了神醫。
可以說他作為神醫在安西一地的威望。比他作為宣威將軍的威望還要高。
林子迅惱怒的瞪了她半晌,最後決定不與她計較,冷哼一聲別開了頭。
真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古人誠不欺我。
燕于飛皺眉,他這什麼態度,他還有理了不成?正欲再次開口追問。就見大門上的簾子掀起,于媽媽拿著一雙寶藍色千層底棉繡鞋走了進來。
「小姐快進內室換上,我在炭火上烤過了,現下還熱乎著呢。」
看著于媽媽殷殷關切的眼神,燕于飛只得起身去內室換鞋。
索妃娜或許是哭累了,此刻她已經睡了過去,大米正立在床邊幫她掖被子。
燕于飛看著她純真如孩童的睡顏,不由的輕嘆一聲。
她轉身坐在床邊,呆愣的任于媽媽幫自己換著繡鞋。
索妃娜失憶,讓她真正意識到自己將索妃娜帶離古裕魯王城是多麼不不智的舉動。
原本,索妃娜的事都可以她自己做主。待開春以後是要回古裕魯王城,還是要跟她一同去京城,或者以後何時回王城什麼的,這些她都會去征詢索妃娜的意見,也會以索妃娜的意願行事。
可是如今,索妃娜失憶了,這些改做出選擇的事情就落到她燕于飛的頭上。無形中,索妃娜便成了她不可推卸的責任。而她要如何擔起這份責任呢?
燕于飛伸手用食指和拇指捏著眉心,感覺頭痛不已。
「索小姐睡踏實了,婢子去給她煎藥。」大米給燕于飛行禮,請示道。
燕于飛擺了擺手。大米轉身往門口行去。
「二公子真是有心,連老奴都未注意到的瑣事,他居然注意到了。」看著燕于飛腳上的厚底棉鞋,于媽媽滿足的感嘆。
燕于飛隨意的點點頭,表示自己听見了。
他們誰也沒注意到正在掀開內室簾子的大米身形頓了頓,貝齒緊緊咬住了嘴唇。
正在進門的小米看到大米的神情,不禁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大米忙放下手上的簾子,快步向外走去。
「小姐,二公子請您去外間。」小米轉頭,恭敬道。
「媽媽你暫且先照看著索妃娜。」燕于飛起身吩咐于媽媽。
她剛才還未問連培,事情的經過到底怎樣。讓于媽媽留在內室她也好開口。
出了內室,就見連培依舊垂著頭坐在那里,很苦惱的樣子。
林子迅一手扶著花幾上的茶碗,食指輕輕叩擊著碗蓋,一臉沉思的樣子。
「過來,我幫你診脈。一會兒我還得去府衙報備。」林子迅抬頭看她,清冷的聲音里透著一絲溫柔。
燕于飛上前,施施然一禮道︰「有勞林二哥。」說著便坐在他旁邊,將手腕搭在了花幾上。
林子迅執起她的手,將自己左手襯在她腕下,這才搭上右手,星眸盯著她縴細瑩潤的縴手,凝神細診。
燕于飛對自己的病癥並不知道的多詳細,從林子迅偶爾的只言片語中,她只是猜測自己可能是有些月事不調之類的,再加上上次受傷,才會令周圍的人這般緊張。她自己倒是覺得並不是什麼大事,因為在她前世的那個時代,很多女人在那方面都或多或少有些這樣那樣的毛病,她早就習以為常了。只是不明白這幫古人,為何會對這樣的小病癥如此的小心謹慎。
「嗯,恢復的倒是比預料的好,看來明貞倒是用心了。」林子迅診過一只手,邊示意燕于飛換一只給他診,邊點著頭道。
「情況不錯,該注意的我會叮囑明貞,你按著她說的做就好。」片刻後,林子迅收回手,站起身說道。
「嗯……」他往門口去的腳步突然頓住,略一沉吟,接著道︰「下次來月事第一時間來找我,我診脈後才能幫你換藥方。」
听他當著連培和小米的面說起這種私密之事,饒是燕于飛骨子里是個現代人,也羞得不知該作何反應了。
她嗖的一下轉頭向連培看去。還好,連培正低著頭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似乎並未注意到他們的對話。
林子迅看著微微紅著臉,慌亂的東張西望,跟做賊的時候被抓了現行一樣的燕于飛,不由的挑了挑一邊眉毛,嘴角慢慢彎起一個弧度來。
這樣的她讓他感覺有趣生動多了。不似平常,一雙深沉如幽潭一樣的墨眸總是咄咄逼人,好似能看穿一切一樣,給人一種在她面前無所遁形的感覺。
此刻的她的樣子才算是正常嘛,這樣羞澀的、慌張的、如小鹿一般的眼神令他愉悅。
燕于飛看完低頭出神的連培,又看完垂下眼楮,眼觀鼻鼻觀心的小米,這才回頭看向林子迅。就見他嘴角帶笑,正戲謔的看著自己。
有沒有搞錯啊?這人太可惡了,他一定是故意的!
他故意讓自己在連培和小米面前出丑,好滿足他自己的變態心理。
燕于飛磨著一口貝齒,墨黑的眸子由于憤怒而染上了一抹耀眼的亮色,格外的水亮有神。
「呵呵呵……」低沉的笑聲一串串從林子迅喉嚨涌出,他深深看著燕于飛,眼眸璀璨似寒星。
笑了?真笑了!
燕于飛瞪大了眼,認識林子迅近兩個月的時候,今日還是第一次見他笑。她盯著已轉身走到門邊的那道挺拔的身影,兀自出起了神。
就連一直扮木偶的小米,在听到那沉底愉悅的笑聲後,也瞠目結舌的看向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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