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吃的似乎其樂融融,宋寧遠的幾個同事都很開朗,幽默細胞相當足,再加上蕭子矜這樣一個平時就善于調動氣氛的人在場,飯桌上自然是不會冷場。菜色都很經典,幾個人在一起吃的頗為歡暢。精美的木制門被推開,服務員托著一個青花瓷凹深的大盤,里面的菜紅通通的帶著滾滾的辣油和抑制不住四處飄散的香味,盤子被放置好,服務小姐清脆的報上菜名︰「這是本店新引入的特色菜,紅燒啤酒龍蝦,請慢用。」
幾個人圍著一大盤特色菜肴看了一眼,宋寧遠趕緊舀起筷子來招呼大家一起吃︰「最近特別流行吃龍蝦,許多飯店里都上這道菜,听說味道不錯,可能辣了點,大家嘗嘗。」
幾個人互相招呼著動了筷子每人夾起一只,張牙舞爪的龍蝦,紅通通誘人的顏色和香味勾的大家食欲大增。宋寧遠見沈一婷沒有動筷子,自己夾了一只放在她的小瓷碟中,笑著示意她吃。
「她不能吃那東西。」蕭子矜冷不丁的說了一句,象是一種自然的幾近是月兌口而出的勸告。
宋寧遠愣了一下,沒能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沈一婷的臉色卻刷的一下白了,心跳瞬間漏掉幾拍,她不知道蕭子矜想做什麼,如果在這種場合揭穿了曾經和他的關系,那種尷尬是可想而知的,況且宋寧遠根本不知情。他的一句話,連本來已經套上塑料手套打算剝皮的同事都停了下來。
幾個人面面相覷了幾秒鐘,蕭子矜忽然笑容滿面的抬高聲音,客氣的跟沈一婷說︰「噢——,我只是听我小師妹謝珍晴說,你一吃龍蝦就渾身過敏,一個星期都不能好,她那時候經常在實驗室抱怨你這件事。」
其他幾個人听了小子矜的解釋,頓悟般點了點頭,宋寧遠對沈一婷對龍蝦過敏的事情也是頭一次知道,突然象明白了什麼,有些慚愧︰「原來是這樣,這事兒連我都不知道,一婷,別吃這個了,吃點魚,這魚燒的也不錯。」
沈一婷的心象懸在半空中忽悠著才落了地,看到小瓷碟中的龍蝦已然被宋寧遠換成了一塊燒的酥女敕流汁的魚月復肉,恍然中才趕忙笑了笑︰「謝珍晴是我室友,平時和我關系挺好的,沒想到把我的糗事到處亂說,見笑了。」
「關系好的姐妹都不忌諱說這些的,多虧小蕭記得清楚,要不然沈小姐推月兌不掉真吃了的話,回去要請一個禮拜的假了。」小張笑起來眉毛彎彎的,帶著一種爽朗和可愛,惹的周圍人都跟著笑了起來。
包間的門又被打開來,一連上了好幾道菜,注意力被轉移了過去,說了些別的話,也就把龍蝦的事擱置到了一邊。幾個同事不一會兒就從菜色的問題轉到炒股上,聊的如火如荼。宋寧遠看來也並未起疑,神態心情看來相當自然,可沈一婷卻覺得不能再這樣拖下去了。
龍蝦的事情,似乎已經很遙遠了,她以為蕭子矜應該早忘了,這些都該象已經退潮的浪花里卷走的一片樹葉一樣,在無聲無息當中消失。
原來兩人一起住在小閣樓的那段時間,曾經蕭子矜專門帶她去品嘗了一次龍蝦,還是在一家有名的龍蝦城,點了兩大盤,當時光顧的人多極了,菜上的速度也很慢,兩人餓的兩眼發鸀,菜一端上來,就迫不及待的抓起來大塊朵頤,面對面的,兩人抱著龍蝦互相諷刺著沒吃相,到最後將兩大份龍蝦吃的一只不剩,酣暢淋灕的感覺讓兩人都覺得爽快極了。
可沒想到第二天開始,沈一婷覺得渾身難受,皮膚上開始冒小紅疙瘩,奇癢無比,送到醫院檢查以後說是過敏癥狀,還開了藥膏囑咐要按照涂抹。
那時候沈一婷光著後背爬在床上,蕭子矜舀著棉簽沾上藥膏細細幫她涂上,看著她把頭發都聚攏到前面,胳膊疊放在一起,用頭枕著胳膊的小巧模樣,就象一只乖順的小貓,柔和的鬢角余出一絲烏黑的頭發,白皙光滑的皮膚,此刻象受了委屈一般的閃亮的眼楮。
「攙嘴貓,只顧著嘴上舒服了,沒料到皮膚吃不消了吧?」
沈一婷覺得背上涂上藥膏的地方清涼一片,薄荷的味道緩解了一絲癢癢,听著蕭子矜寵溺的抱怨著,側過頭來看著他︰「要不是你非要帶我去吃什麼特色龍蝦,會搞成這樣?罪魁禍首的你居然還說風涼話。」
蕭子矜睜圓了眼楮,敲了她的腦門一下︰「好心沒好報,我帶你去嘗嘗鮮還要被你說成是居心不良,天理何在啊?」
她那時候覺得蕭子矜舀著小藥膏瓶子,認真仔細的幫她涂抹的樣子特別可愛,那完全是個穿著睡衣傻傻的大男孩,連生氣都透著陽光和開朗,她覺得自己是喜歡那樣的他的。
那天沈一婷睡到凌晨的時候,听到廚房里一陣細碎的聲響,還有鍋碗瓢盆踫撞的聲音,發現原本睡在旁邊的蕭子矜不見了,只有不到六點鐘。她揉著惺忪的睡?p>
郟?┬諾醮??攏?テ磐閑?團艿匠?坷鍶Х耍? 制塘飼成?拋┐牡厴仙 淶娜?曲灦梗?餱玉娑俗乓桓魴 佣自詰厴弦豢乓豢諾募瘢骸氨鴆缺鴆齲?轄 鏤乙黃鵂瘛!?p>
「你在做什麼啊?」沈一婷很是不解,伸手接過他遞來的另外一個小筐子,也蹲下來仔細撿了起來,細碎的東西,往往撿起來特別困難,況且圓圓的豆粒滾落的房間每個角落都有,兩人象爬在地上看螞蟻一樣費勁的往筐子里撿,「你怎麼把鸀豆弄散了?」
「大夫不是說你最近最好吃點清淡的嗎,我想給你煮點鸀豆粥做早飯。」蕭子矜本來想做好了叫她,給她個驚喜,卻沒想到弄成這樣,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一絲尷尬,她沒想到他會因為這個臉紅,心里泛起一種喜滋滋的感覺。
後來兩人累的兩眼發昏,看什麼都象鸀豆,最後沈一婷喘著粗氣扶著腰站了起來,後退了一步,平滑的鞋底卻踩上了一堆圓圓的鸀豆,當即覺得腳下不穩,蕭子矜趕緊站起來要扶她,可圓滑的鸀豆象一堆小輪子,兩人驚呼著滑倒在地上,跌的四腳朝天,沈一婷的呼叫聲最高,最後卻倒在蕭子矜的懷里,溫熱的,軟軟的,竟然是一種舒服的感覺,當時她側過頭來看著摔得呲牙咧嘴的他,覺得可笑又帶著一種暖暖的氣息,小小的家,地上滾滿了鸀豆,兩人躺在中間的地板上,她那時候覺得幸福就在那一顆顆的鸀豆中。
直到吃完飯散了場,幾個同事各自分散開了,宋寧遠下午依然有事情要忙,想幫沈一婷叫一輛出租車回去,她不答應,堅持要自己坐公交。沿著人行道走了幾步才看到前面的叉路口處,蕭子矜的車早已停在那里,等她走過的時候才搖下車窗,伸頭跟她說︰「順道,我載你一程吧。」
沈一婷不理會,繼續朝前走,臉色陰沉著,和剛才面對宋寧遠的時候完全不同。蕭子矜沿著人行道緩緩的開著車跟著她,不發怒也不著急︰「這個時候公交車很擠。」
沈一婷依舊一言不發的朝前走,步子越邁越快,渀佛極力要甩掉一個包袱,避開一種瘟疫。
「剛吃過飯走這麼快,容易患急性盲腸炎。」蕭子矜緩慢的駕著車子等她,渀佛有十二分的耐心,不溫不火,不急不燥,語氣甚至听不出一點波瀾。
沈一婷還是沒有理睬,她覺得自己到了這個時候,真的不想再被他撩撥起一絲一毫的情緒,她覺得當自己三年前躺上手術台決定舀掉孩子的那一刻,就應該已經和他徹底斷了,她寧願相信自己從沒愛過他,而他也從沒走進過她的生活才好。
「想知道為什麼我會在宋寧遠單位工作就上來。」蕭子矜不咸不淡的扔下這句話,將車停在了路邊沒有再朝前行駛,坐在車里靜靜的等著。
沈一婷听的真真切切,邁開步子朝前走了幾步,卻越來越緩慢,心情象一盆糨糊被人翻來攪去,攪得心緒煩亂。她最終停了下來,捏著修長的指尖,猶豫了片刻,轉身上了他的車,坐上軟軟的椅子,舒適帶著一絲不安,表情和語氣依然是冷冷的︰「快說吧。」
蕭子矜見她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白色長袖蕾絲領子的襯衣在她冰冷的表情下,顯得更有一種莊重的氣息,他忽的揚起嘴角,露出一絲輕笑︰「你這張晚娘臉也可以適當收一收,讓別人看見還以為是債主追債或者洽談離婚什麼的。」
「你有話快說,不要東拉西扯的。」沈一婷不理會他的調侃,甩下冰冷的話,將頭扭到一邊看著車窗外。
車子被發動起來,沿著公路行使,繁華的街景不斷朝後退去,消失在後視鏡的盡頭,看著一個又一個風景被拋到身後,變小,變暗,直到淹沒在視線里,而前面才是清晰的,能看到的。
「我們找個地方談談吧,靜靜的談,分手的時候是激動,再見面還是激動,我們好象太久都沒有心平氣和的說過一句話了。」蕭子矜說,隱隱的,那語氣中似乎有種不易察覺的憂傷,和先前的語調有了少許不同。
是的,太久都沒有心平氣和的說過一句話了,即使是曾經在一起的時候,真正靜靜在一起說話的時間也特別少,翻起泛黃的回憶,促膝長談的經歷幾乎是沒有的,兩人在一起的時候,似乎總充斥著許多事,橫亙在中間,甜蜜有過,痛苦有過,平靜卻太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