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格雷西家
「你覺得這個花瓶怎麼樣？」
在一個棚頂如蒼穹高高隆起，地面鋪了厚厚一層地毯的巨大方廳里。
一根根合抱粗細的廊柱間，布滿了一個又一個透明的玻璃展櫃，每一個里面都裝著一件美輪美奐的藝術品。
王越一身便裝，手里端著一杯清茶，正靜靜的站在靠近南邊的一處站台前面，陪著安妮看著玻璃窗里的一件瓷器花瓶上。
這是一件白地青花瓷「仕女圖玉壺春瓶」，外形就像是古代僧侶裝水的「長頸淨瓶」，但是瓶身較鼓，撇口、細頸、垂月復、圈足，上面有著天青色宛如墨暈般的鮮艷色澤，間一副仕女圖人物的造型，動作閑、拈花拍蝶，不論是賦色技巧，層次明晰，還是面部的暈色，衣著的裝飾，都極盡工巧之能事。
「很有味道的一件藝術品，看起來不錯。」
安妮的整個人幾乎都趴在了玻璃的展台上，眼神發亮，顯然是已經喜歡上了這一件極富東方韻味的瓷器花瓶，尤其是在听到王越這麼一說之後，立刻就點了點頭，然後馬上就有人上去付錢，把花瓶放到一個精致的盒里，買了下來。
自從午的時候他和安妮來到海商總會之後，立刻就有海瑟薇家族的人手，準備好了一切，當听到安妮想要逛一逛這次舉辦在這里的藝術展覽之後，早就有大批的人手提前散了出去。
不管安妮喜歡什麼，只要眼楮一亮，透露出一點興趣，自然就會有人上去交接，那東西買下來，再交給專門的人送到總會內部為安妮準備好的房間里。
而在這里，安妮似乎也已經喜歡了這種瘋狂購物的感覺，一個展廳一個展廳的轉下來，興致卻是始終不減。
她雖然是海瑟薇家族的大小姐，出身高貴，但從小到大一應所需，事無巨細都是家族準備好了的，像今天這樣自己出來進行購物的機會，實在不多。尤其是今天的這次展會，雲集了在坎大哈城來自世界各地的大貿易商們，參展的展品種類眾多，每一個展廳都依據不同的國家來劃分，布展裝修，精心細致，置身其，就能感到一種濃濃的異域風情撲面而來。
而這對于安妮來說，顯然吸引力也是相當巨大的，也難怪她逛的這麼高興。
「好了，咱們去前面的展廳看看古董吧。介紹里說，那里有一個世紀的古董展覽，有幾件東西甚至連博物館里都沒有，听說是從一位神秘的私人收藏家手里借出來展覽的。」
一連買了幾十件東西，大大小小的，花了不知道多少錢，安妮終于逛遍了所有的商業展覽櫃台，再往前走就是最後一個，純展覽性質的古董展廳了。
听到這話，王越也終于松了一口氣。
和女人一起逛街，實在是太恐怖。一圈一圈的走下來，就算是他也有點受不了了，這雖然只是一種心理上疲乏感，但毫無疑問，就這麼幾個小時的逛下來，他自身的體力也是受到了極大「考驗」的。
相比之下，倒是後面安妮的那些保鏢和海瑟薇家在海商總會的那些普通人，表現的卻是很淡然，不論什麼時候跟在安妮身後，臉上的表情都沒什麼太大的變化。
「我覺得你說的不對，在世紀之前的幾百年里，我們北方四省還沒有一個統一政權的出現，而那時候教會才從聖喬治亞麥加流域走出來，偉大的先知剛剛登上西海岸的土地，試想在那個時間點，在我們這里怎麼可能出土這件充滿了哥特式風格的十字架徽章呢？所以我覺得這件藏品應該是由後人偽造的宗教物品。」
就在王越一行人走進這里的大廳後不久，王越正隨意的四處走動著欣賞房間里展品時，忽然就在不遠處的一個角落里爆發出了一陣爭吵聲。注目望去，卻是幾個衣著考究的年輕男女，正對著面前的一件藏品，進行著激烈的辯論。
「十字代表著天堂和人間的交融，羽翼環繞四周，代表著人們對自由的渴望和天堂的贊美，這是宗教物品十分常見的寓意和象征。但能夠用十字和翅膀來打造徽章的，在古代卻只有真正的大貴族才有這個資格。」一個棕色頭發的女孩兒表情肅然的說出了自己的觀點︰「真正的宗教物品不會用翅膀的形象來代替十字架上原有的那一橫，所以我認為這應該是某個古老家族的紋章。」
「你說的雖然也有些道理，不過這件東西的風格明顯是哥特風格的，而哥特風格源于宗教。你看在十字架下方的這個部位，就有一個小寫的m標志，而這在國王時代，代表的就是力量，除此之外還有這里，這里還有哪里，一些小的紋飾細節，都說明了這件物品是應該在世紀晚期才出現的，所以我堅持認為這是一件偽造的宗教物品。」一開始說話的是個身材高大的年輕男，而他對于女生的見解顯然是不能夠完全認同。
「我覺得雷克森是對的，至少在那個年代，我們北方地區是不可能有這樣的東西的。」
「薩拉，你雖然是雷克森的妹妹，但是在這件事情上你可不能向著他說話。我還是覺得阿芙拉說的對，也許這東西是後來某個時間段，被人從南方帶到北方的也說不定呢？咱們這兒有哪個家族，如果追溯到最古老的年代，不是從南方遷移過來的？」
這些年輕人顯然一個個的眼力都不錯，學識也淵博，但幾個人意見也不統一，以那個雷克森和阿芙拉為代表分成了兩派，也各有各的支持者。
王越站在後面，遠遠的看著引起他們爭論的這件展品，臉上的表情，也說不出是笑還是不笑。
櫃台里面的那件東西，是一件白銀質地的十字架配飾，上面用一條金屬的鏈串連起一個個珍珠，下面吊墜的部分，主體就是一個造型古樸已經有些發了黑的十字架，只不過這個十字架那一橫的部分，是換上了一對修長的翅膀造型。再加上周圍空間數目繁多的花紋點綴，看起來也真有點古代宗教和家族紋章的特點，也難怪這幾個年輕人會聚在一起，爭論不休。
不過，王越還是一眼就看出來，這件東西其實既不是古老的宗教物品，也不是代表了古代貴族的家族紋章，而是一枚「勛章」。雖然彼此間的距離有些遠了，但是通過那幾個年輕人之間的空隙，王越卻仍舊可以清晰的看到，那東西翅膀間所隱藏的一絲不同尋常的紋路。
不由自主的，王越又往前走了兩步，眯了眯眼楮，視線立刻停頓在十字架左側的羽翼上。也不知道這東西在當時的條件下到底是怎麼制造出來的，兩側的羽翼被刻畫的縴細修長，絲絲縷縷處竟然連翅膀最細小的羽毛紋路都鑄造的精細無比，而也就是在這些最細小的紋路當，卻有一絲刻痕與眾不同的微微突出了一些，一轉一折，形成一個類似于閃電的標志。
「你也看出來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安妮也從遠處走了過來。因為是純粹的展出，大廳里的古董全都是非賣品，所以展廳里的人其實並不多，甚至感覺還有些冷清。
而到了這里之後，安妮就也把一直跟在身後的大批侍者都趕了回去，就連保鏢身邊也只帶了兩個，其他人不是散步在四周警戒，就是留在門外待命。
安妮走到王越身邊站定，眼楮順著王越目光鎖定的地方看過去，臉上的神情頓時顯得有些驚訝起來。
能在這麼遠的距離，發現這麼細微的地方，王越的眼力實在是好的有些過份了。
「傳聞十二星座的天使，以雙魚座的拜丘之翼象征人間最強大的一種力量，強大而仁慈。這是國王時代的一枚‘閃電勛章’，拜丘在古代語里的意思本來就是‘神的閃電’，只頒給有過開疆拓土巨大功績的貴族騎士。」
「如果你喜歡，在我的收藏品里，正好有一整套的古代勛章，我可以都送給你。」
「什麼人在這里胡說八道？真是好大的口氣？」安妮正笑著和王越說話，突然聲音就落到了前面幾個還在爭論的年輕男女的耳朵里面，頓時幾個人神色都是一滯，一起皺起了眉頭。
其那個叫雷克森的高大男，隨即扭過頭來朝安妮看去，突然眼楮就是一亮︰「原來是你們，想不到我們這麼快就又見面了！」
「咦？這里還有熟人？」
王越和安妮對視了一眼，同時抬頭望去，不由也都笑了。
「你好，格雷西家的雷克森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