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現在說這些還早,日後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準呢?不過以孩兒所見所聞,此人倒是一個頗有本事的人,想來這樣的人在哪里都會很不錯的,只是緣分這樣的事情是很難說的,隨遇而安吧……」菊藕臉紅的說道。♀
作為李鴻章的女兒,菊藕小小年紀就已經明白自己的婚姻很難說如自己所願,尤其是太平天國使得湘系和淮系異軍突起,除了各種政治軍事因素之外,聯姻這種古老的手段在其中也是派系之內和派系之間促進團結的有效方式。她是李鴻章的長女,身份非比尋常,湘淮兩系內部不知道有多少雙眼楮在關注著她的婚姻,畢竟李鴻章再強也是個人,他總有老去的一天,雖同是派系內部人才濟濟,但在用人尤其是選擇事業繼承人的方面,李鴻章是遠不如他的恩師曾國藩的,的淮系何去何從大家可都瞪大眼楮看著呢,而菊藕的婚姻便是一個重要的風向標。
老夫人听後也知道菊藕的臉皮薄,可是她卻沒有什麼辦法,隨著女兒年歲的增長,為挑一個滿意的女婿,李鴻章夫婦早就在數年前開始「海選女婿」了,只是與其他超級家族不同的是他們海選勝出的「女婿名單」並不勉強菊藕。女兒一天天長大也有了自己的主見,拒絕起來也是一天比一天更果斷,與百年之後男女戀愛的氛圍相比這個時代無疑是保守到了頂點,由此也可以看得出李鴻章夫婦對女兒的寵愛。
「有本事那是肯定的,你爹爹的眼光還沒到老眼昏花的地步!」老夫人笑著說道︰「菊藕,不過作為女人在這樣的事情上是不能等靠的,這些年輕俊杰他們可不會在一棵樹上吊死,該出手時就出手,不管是誰只要我們菊藕看重了,剩下來就是我和你爹的事情!」
如果讓王伯良看到老夫人的這一面,估計肯定是會郁悶到家,外加封一個「山丘之王」的稱號,他實在很難想象老太太像山丘之王一樣做個健美先生的姿勢再加上一句「誰想試試?!」,不過人家老太太就是這麼有底氣。在她和老李的眼中,菊藕就是比那些格格還金貴,菊藕看上的俊杰一定會成為自己的女婿!
可惜王伯良不知道這對母女的密話,對他而言這幾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如果說對于改變歷史他還有一定把握的話,那對做李鴻章女婿的念頭他真是一點也沒有興起過。♀走在尋找今晚投宿的路上,有些冰冷的雨絲很快就讓王伯良將今晚的這段偶遇拋在腦後,對于不切合實際的事情他從來不願意浪費腦細胞,相比之下他更關心周馥與李鴻章談得如何。
在經濟角度而言並非屬于天津鬧市區的一百多畝美租界地皮,就算王伯良出錢買下來也沒有什麼太過為難的負擔,不過這不是一筆普通的交易,政治才是這筆交易中的主導。在租界問題上王伯良的重視程度遠比購入開平煤礦股份更高,他可是頭一次听說有列強主動交還租界的說法,雖說後世也有蘇聯建國後主動交還租界的事,但在他看來那不過是遠交近攻的把戲而已,與此對應的是至少數百萬直屬或是藩屬中國領土被沙俄侵佔或肢解。與蘇聯的小恩小惠相比,這個時代的美國自然是可愛的多,等美國強大起來後可就沒有這樣的好事了,王伯良自然不會輕易的放過這次機會。
與王伯良想象的不同,周馥晚間拜訪李鴻章,兩人只是三言兩語便定下了美租界和增資開平煤礦事宜。李鴻章在這兩個問題上憚度是非常支持的,畢竟有人出銀子來替他扛著兩個包袱是再好不過的事情,倒是他對王伯良出銀子的動機非常感興趣——如果說下屬願意出銀子替上司搞定一些小問題這並不稀奇,幾百兩乃至上千兩這都曾有過,甚至直接送銀子也不稀罕,但是投資這樣事情可就是另外一碼事了。更何況是數萬兩銀子這樣的大數額甚至都可以直接捐個官來做都夠了,別說是一般人就是李鴻章對此也是非常費解的,花銀子捐官是通過朝廷正規途徑,若是再打通若干關節直接就任實職也不是不可能,而且地方官顯然要比武將的前途更光明。
王伯良願意自己出銀子買下美租界對老李而言並非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地處低窪僅一百三十多畝的美租界就算買也值不了多少,若是以此項交易打消美國的附加條件干淨利落的收回租界這是非常劃算的事情。♀在李鴻章看來這件事非常棘手的問題便是在于美方提出的「如在將來某些時期宜于在該地區的市政規章時,領事當局得有權控制定之」這一令人費解吊件,如果王伯良與美方達成交易直接來個釜底抽薪,整個美租界的地皮都掌握在手中,那美方也就失去了政治上提出後繼條件的基礎。
原本也不是沒有幕僚建議干脆以市價將地皮買過來,但總署諸人不能不顧忌朝中的非議,而這塊地皮說話不好听就是一塊蘆葦叢生的沼澤地,一萬多兩白銀可是能夠做不少事情了,這筆注定要虧本的投資誰來出?誰又能負責?這就讓眾人糾結了。
在李鴻章看來先皇贈予美國租界這並不是什麼障礙,美國人直接賣地卷收銀子鋪蓋走人這對任何一方都有好處,讓他看重的是王伯良居然打著借雞生蛋的主意來變廢為寶,這就不是一般的想法了。令他非常贊嘆的是在經過周馥詳細解釋之後,他不得不承認若是有津海關道出面來協調運作此事,那以海河淤泥墊高美租界這絕對不是什麼異想天開的事情。
如果說買下美租界的設想已經令李鴻章非常贊嘆的話,那王伯良對開平煤礦大膽的注資行為則是讓他都不知道該如何來評價了。在他看來開平煤礦是要到了揭開底牌的時候了,數年來的投入還有相應的政治風險都讓李鴻章感到有些厭倦了,可以說開始的時候他還是對此抱有極大期望的,一直以來傳過來的消息也是非常振奮人心的,但開平煤礦是一家與以往完全不同性質的煤礦,不光是它的資金籌集方式,更因為它的運作方式——這是洋務派從「求強」到「求富」的目標關鍵性的一步,與掛羊頭賣狗肉的招商輪船局完全是兩碼事,招商局就算再差也有漕運的業務保底,開平煤礦則是什麼保證都沒有,只知道地底下有煤。
王伯良不僅願意滿足開平煤礦開出的借款數額,更是希望能夠以債務換股份的方式來解決目前開平煤礦所面臨的債務問題,並且給出了諸如不干涉煤礦正常運營坐收股息等條件。這如果放在一個只會吃喝玩樂的二世祖被人坑了倒沒什麼稀奇之處,但是放在王伯良身上那肯定是不正常的,以此人的精明,李鴻章和周馥絕對不相信他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他真是這麼說的?」李鴻章在听過周馥細說王伯良與他在開平煤礦問題上的想法後,沉默了半天才有些疑惑的問道。
面對李鴻章的質疑周馥不以為意,換做誰面對開平煤礦這個局面都會想辦法抽身而退,商人可以直接撤股,而李鴻章這樣官面層次的幕後大老板則是想著如何能夠以最小的代價體面的從這個泥潭中掙扎出來,就是連作為李鴻章幕僚的自己也是按照此項原則來考慮津海關道如何配合李鴻章來解決此種局面的。
「下午的時候酗與馥談論此事之時顯得頗為激昂,若非有切膚之痛斷然不會有如此想法……想來酗歸國時日尚短,且又是在軍營中循規蹈矩也沒什麼機會與唐景星有何交集,這理應是他心中的想法……」周馥肯定的說道,雖然他與王伯良交往時間並不算長,但對這個弟子的事情他還是非常上心的,歸國之後的情況他早就探听的一清二楚。
李鴻章點點頭︰「酗外柔內剛,荔秋、竹筠來信皆有論及,言其在校內因受同學言辭侮辱而遂行決斗之事多有發生,只是無人報于校方免去追責而已,國勢不張累及幼童……若說是切膚之痛,怕也不為過,若是萬余兩銀子對他也不是什麼難事,只是開平煤礦首尾十來萬兩銀子日後怕是還有更多,酗縱是經營得法卻也難填這無底之洞……」
「馥也覺得酗此行太過莽撞,甚至現在就有在直隸所屬之地探尋鐵礦的想法,這不免有些太過兒戲,馥雖嚴詞訓導卻也難改他的心意,大有孤注一擲的念頭……」周馥有些無奈的苦笑著說道︰「說起來他還是很有底氣的,畢竟有個機器繅絲廠已經開工,哪怕這個工廠不再擴建一年下來也夠他折騰的,銀子他是不缺的,只是馥以為酗終究是年輕有些穩不住……」
李鴻章看到周馥有些愁眉苦臉的樣子便笑著說道︰「只要他有能夠折騰得起的家底就成,沒成想玉山的弟子還是個陶朱公,比玉山你當年賣字可強但多了……你說這開工廠繅絲怎麼就這麼賺錢?現在酗的膽子也是越來越大,早先薪如就說他想要開紡紗織布廠就是酗與其無事閑聊之時的一時之舉,就連薪如雖是言辭滿滿可也看得出他並非是這麼有把握,不過單看酗當下如此動靜,以老夫之見這可不是一時心血來潮啊……」
「酗也跟馥談過,歸結到底不過是‘先行一步,盆滿缽滿’……」周馥說到此處倒是笑了笑︰「酗認為開工廠是有利可圖的的,諸如正在籌資募股的上海機器織布局他就非常看好,只是覺得織布局事宜籌辦這麼長時間卻還沒有什麼結果實乃坐失良機。馥也以為每年從外洋輸入各色棉布、棉紗不下三千萬兩,而我大清卻無一家紡紗織布的工廠,反觀盛軍所建紡紗織布機器廠從決定開始設廠到現在還不到一年,已經完成廠房建設並且開始安裝機器培訓操作機器工人。酗所言放眼大清就他一家紡紗織布工廠,只要管理經營得當斷無賠本之理,馥也覺得這家工廠暫且別的不說,至少薪如想要安置盛軍家眷保住工廠不賠本的要求還是能夠滿足的……」
李鴻章听後也不覺興致高了起來,現在發展洋務已經到了一個新的時代,在先前招商局成功的基礎上,以李鴻章為首的洋務派越來越看重自身的「造血」功能,這幾年洋務發展的重點已經開始從軍工方向轉向能夠創造財富的洋務實業上來——開平煤礦便是這方面的進一步嘗試,至于上海的機器織布局亦是如此。如果說開平煤礦是依賴于自然賜予的資源,那上海機器織布局則是徹頭徹尾的想要針對外洋對大清帝國第二大輸入商品棉織品所作的反擊了。
從鴉片戰爭之前就有人指出大清帝國的「漏卮」在鴉片,之後則是多了棉制品,甚至到了現在棉制品的進口數額已經超過了鴉片的輸入。漏卮自然是要格外重視,棉制品超過鴉片並非是朝廷戒煙成效顯著,而是各地采取了種植罌粟自產鴉片的「功勞」,當然此時的人們對煙毒流害認識也較數十年前更加清楚。雖說鴉片自產替代進口,這或許在後人看來簡直是天方夜譚,但這確實是作為修補漏卮的一項重要手段來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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