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寧酒不是酒,而是一種藥草。性喜陰寒,提煉出來的藥草汁含有一定的毒性,可以解,但卻有時間限制。若是喝下丘寧草六個時辰後,還沒有喝下解藥,就算神仙,也能讓他起死回生。而且丘寧酒喝下去之後,並不能馬上診出具體的病因來,除非知道其喝下了丘寧酒。所以白胡子老頭一開始時,只能診出衛雪梅無治。但是現在找到病因,解起來就順手多了。安虞會知道這種藥草,是因為當初在蘇府的時候,從一本醫書上看到的。能夠在這里用到,她也是不曾想到的。
衛管家將沈書用也搬來了衛府,兩個昏迷的人正好兩隔壁。衛夫人坐在床邊,憂心地看著依然昏迷中的衛雪梅,神情怔怔的。丘寧酒的解藥,必須用其他喝過丘寧酒的人的鮮血作引,沈書用雖然昏迷過去,卻還有氣息,因此取他的血作藥引是再好不過了。
半個時辰後,床上的人睫毛微微扇動了下,而後便緩緩睜開了雙眼。衛雪梅看清坐在床沿的人影後,愣了愣,露出一個恍惚的笑容。
「娘親……」
正呆呆望著某一處的衛夫人听到一個略為沙啞的聲音,驚訝地低頭看去,欣喜道︰「梅兒,你醒了!」
「梅兒?怎麼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衛員外連忙奔到床邊,焦急地看著衛雪梅,連聲問道。
衛雪梅輕輕搖了搖頭,抬頭看了眼圍在床邊的安虞後,略有失望地喊道︰「安公子……」
「你別擔心,沈公子就在隔壁。」安虞自是明白她在想什麼,忙安撫道。
她的眼神亮了一下,眼楮睜得大大的︰「他、他現在怎麼樣?」
衛員外臉上一沉︰「你還提那畜牲做什麼?他害得你這副樣子,你還關心他?!」
「爹爹!」無力的吶喊一聲,衛雪梅想要掙扎著起來,卻無奈身體虛得很,毫無力氣。
「梅兒——」衛夫人見自己女兒傷心,不禁回頭瞪了眼衛員外,「老爺,梅兒才剛醒,你就不能小點聲?看看他們兩個,你就為能原諒這兩個可憐地孩子?」
衛員外听說丘寧酒有救之後,立馬就讓人取了一些沈書用的血,然而對于沈書用,他卻怎麼也不願意拿自己女兒身上的血去救。衛夫人、衛管家兩人如何勸,他也不退一步。而安虞也心急如焚,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暗暗祈禱衛雪梅快些清醒。如今卻沒想到衛雪梅醒了,他照樣不退步。
「爹爹,您看了女兒留的信吧?」衛雪梅蒼白著臉色,神情堅定地說,「女兒的心,一直如此。♀如若爹爹不救他,不成全我們兩人,那便……那便恕女兒不孝了……」
她的聲音很弱,語氣卻是出奇地堅定。衛員外氣得全身,恨恨地指著衛雪梅,咬牙切齒︰「好、好、好,我辛辛苦苦養你這麼大,你卻是這般對待我!」
衛夫人淚眼蒙蒙扯著他的袖子︰「老爺,你就饒了他們兩個吧!你就算不為了梅兒著想,你也要想想咱們衛家啊……我們只有這一個孩子啊!」
衛員外語氣一凝,半天吐出一個字,怒色脹紅了滿臉,欲發而不得解。安虞連忙開口︰「依在下認為,還是先救沈公子吧,一切等人都好了再說,不是嗎?」
如果說,一開始安虞是想用苦肉計成全這對有情人,可是現在人命關天了,一切都不再是那麼重要了。
衛員外最終還是退步了。然而因為沈書用服藥的時間已經過了許久了,喝下去一個時辰,也不見他醒轉的痕跡。衛雪梅拖著虛弱的身子硬是要來看著他,衛員外也十分無奈,但又拗不過她,只好隨她去了。
安虞悄悄退出房間,來到客廳,白胡子老頭還沒有離開,她將左右的下人都揮退了,才慢慢走上前。
「老先生,為什麼沈公子還沒有醒過來呢?」
他瞥了眼愁眉苦臉的安虞,擼了擼下巴上長長的白胡子,眼神悠然︰「這個老朽就不大清楚了,只是,既然氣息,那麼服下藥之後,一定可以醒過來的,到底是何時醒過來,那可就真說不準啦!」
「那要是永遠都醒不了呢?」安虞臉色一變,心中一驚︰這回玩大了!
白胡子老頭搖搖頭,嘿嘿一笑︰「不用擔心不用擔心,死不了的!」略頓了一會,又神神秘秘地湊近,低聲問道,「我說小公子,你這般心計,可是為了成全那兩人?」
安虞一愣,警惕道︰「老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老朽可是幾十年從醫的人了,有些人,遠遠一看,在下便知其身體狀況,這虛凰假鳳的,你能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我啊!」
安虞連忙左右看了看,幸好此時並沒有他人,她稍定下心,拱手對白胡子老頭說︰「老先生真是慧眼!小輩的拙計竟然就這樣被你看出來了!」
「哈哈哈——老朽只是好奇,你這般出策,難道就不怕衛員外追究?」
「小輩只是認為,衛小姐與沈公子如此苦情,既然被在下踫到了,而又正巧被在下給拆散,那麼能幫即幫。至于後果……小輩確實有些擔心,但已然走到這一步了,擔心也不是辦法。只是累了沈公子,也不知他能否醒過來……」
「放心吧!你一介外人都能夠看得如此清楚,老朽也願意將自己所能幫到的幫一下這兩個年輕人的!」
聞言,安虞連忙站了起來,對著白胡子老頭便是俯身一拜,感激道︰「多謝老先生了!」
「客氣!」
一直到酉時,沈書用也還轉。衛雪梅已經哭得雙眼紅腫,卻怎麼也不肯離開沈書用半步。衛員外和衛夫人看到揪心不已,又可計可施。只好陪在她的身邊,一起看著沈書用。
安虞帶著白胡子老頭來時,衛雪梅便坐在沈書用的床邊,悄聲抽泣著,而衛夫人則陪在她的身旁,細聲安慰。衛員外在中堂走來走去,時不時地看著她們母子嘆一聲氣。
「老先生!」衛雪梅一看到白胡子老頭,便撲到他的腳下,拉著他的衣角,乞求道,「老先生,求你救救他,要我的血嗎?我這里還有,老先生你快讓人來取我的血救救他啊——」
「衛小姐你快快起來!」見衛雪梅情緒激動,扒拉著自己的衣袖就要露出下午取過血的傷口來,「你這可使不得啊!這藥只能喝一次,喝得多了,便是直接害了他性命啊!」
衛員外走過來,扶起衛雪梅,皺著眉,想要喝斥,待看到她腫得老高的眼楮後,一出口就變柔了︰「老先生不是說了嗎?他不會有事的,再等等吧!」
衛雪梅轉頭淚眼蒙蒙地看著衛員外︰「爹爹……」
衛員外長嘆一聲,拍了拍她的背,無奈道︰「罷了,等他醒來,你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爹爹只要你開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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