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亮白了起來,窗外霧氣蒙蒙,卻掩飾不了等待著消息的幾人。
魏恩誠的兒子魏雲忠頭繞白帶,身穿白麻布衣,神情悲痛,卻一臉堅決地跪在皇宮門前。而他的身後,漸漸地越來越多的人跟著他一齊跪在那兒,這些人,並非是魏家的什麼人,他們都是受過魏恩誠恩惠的普通老百姓。自從魏恩誠被呂家折磨致死的消息傳出之後,他們便自發地跪在魏雲忠的身後。
上朝的大臣們見此情景,紛紛腳步匆匆地離開,都不敢有一絲的停頓。呂一祥和呂琮經過時,魏雲忠,抬起頭,狠狠地瞪著他的車,越來越的時候,猛地站起身,就要沖上去,跪在他身旁的一個人連忙拉住他,一扯便滾在地上。
呂琮听見聲響,撩起車窗簾子往外一看,頓時皺了皺眉,催促著車夫趕車趕得快些。而跟在他身後的呂一祥則輕哼一聲,朗聲道︰「你們跪在這里,難道是對皇宮有所企圖?來人,把這些人都給我趕走!趕不走的,就給我抓起來!」
「呂一祥!」魏雲忠奮力掙月兌那人的手,「咻」地從地上爬起,用一雙血紅的眼楮狠狠瞪著呂一祥,「你殺我父親,我要跟你拼了!」說完,便如風一般沖了過去。
呂一祥眼神慌忙,卻還是鎮定地往後退去,把守宮門的侍衛連忙將魏雲忠攔了下來。跪在魏雲忠身後的人見狀,也紛紛從地上爬起,沖了過去。剛才拉著魏雲忠的那人見控制不住,匆匆悄然離去。
呂琮從馬車里鑽了出來,看到這番場景,叫上呂一祥,急急地進了皇宮。而魏雲忠等人,頓時被兩隊錦衣侍衛圍了起來。
「爹爹,怎麼辦?」
「先去見皇上。」呂琮亦是皺緊著眉頭,看了眼那一番場景,便轉身離去。
父子兩人到達朝殿時,大臣們都已經到場了,幽皇帝還未來。呂家一派的大臣立馬便圍上去,問起宮門外的事情。
「呂大人,要不將那些刁民都抓起來!」其中一個個頭較小的人說道。
「哼,這還用說!再不抓起來。他們都能夠闖到宮里來了!」
「那些人根本就不足為慮,我們唯今之計,還是先想一想如何應對聖上吧!」呂琮淡淡說道。
他的話音剛落下。便有一個尖細的聲音唱和起來︰「皇——上——駕——到——」
萬俟僖被張公公扶著,一步一步地往龍椅上走去。他的身體較之前更加虛弱了,蒼白的臉上,皺紋遍布,距離龍椅雖然只是幾步。然而他走起來,卻像走刀山火海一般艱難。連兩旁的宮女見皇帝如此,無不膽顫心驚,生怕會出什麼閃失。
呂一祥和呂琮兩人對視一眼,眼神中帶著一絲的暗喜,只是面上卻是份毫不露。隨著一聲高呼。眾人回頭,只見侍中郎鐘離高呼冤枉。
皇帝好不容易坐好,猛地便听到這樣一個叫聲。頓時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鐘愛卿,你這是為何啊?」皇帝剛說完,便是一陣急促的咳嗽聲。
「皇上,微臣要狀告呂家!」鐘離連忙從身上取出一封信函,遞到張公公的手中。道,「皇上。這是呂琮勾結北翼的證據,請皇上過目!」
呂琮和呂一祥大驚,對視一眼,呂琮月兌口大聲辯駁道︰「鐘離你胡說!」
「哼,我是不是胡說,皇上看過之後自會定奪。」鐘離譏諷地瞥了他一眼。
皇帝輕輕打開信,粗略地掃了一眼,臉色大變,呂琮和呂一祥的臉色也隨之沉重起來。一名大臣猶豫地說道︰「皇上,此時關系重大,這……光憑一封信,听怕也難以取信于人。」
他的話立馬便引來呂琮和呂一祥等人的贊同,另一名支持呂家的大臣也說道︰「是啊,皇上,呂家輔佐咱們中幽皇室,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何以現在才勾結北翼呢?想來是某些別有用心的人污蔑呂家的!」
許是得到了幾人的支持,呂琮底氣更足了,挺了挺胸膛,傲然地對皇帝說道︰「皇上,臣的父親,臣的兒子,以及微臣自己,對中幽一直都是衷心耿耿,什麼時候有過外心?何況,皇上,您手中的信真是微臣與北翼的通信嗎?」
呂琮的話說得理直氣壯,皇帝的臉色這才有些好轉,他輕咳了幾聲,慢慢開口說道︰「呂愛卿,呂家之事,朕自有定論,你們有事便奏,無事就散了吧!」
皇帝的神情有些異常,若是平時听到有人勾結他國之事,不論是真是假,一定會引起皇帝的高度重視,然而此時皇帝只是稍提了一下,就沒有了下文,這不禁讓一干人等十分納悶,尤其是鐘離,此時他的眉頭緊緊皺著,若是皇帝真不在意,那麼他危險了……
「皇上!」一個目光銳利,一臉正氣的大臣跨出一步,「魏恩誠大人被呂家無故折磨致死,呂家目中無法,動用私刑謀害朝廷重臣,這種行徑,早就該撒職押入大牢了!」
此話一出,朝堂中一片嘩然,皇帝將目光轉向呂琮,威嚴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此時呂一祥從容地抬起頭,面對著皇帝,淡定地回答︰「皇上,魏恩誠有謀害中幽之心,微臣只是依照中幽律法,逼問他罷了!只是,在施行之中,不小心出了個意外罷了。」
「胡說!魏大人一生為中幽,什麼時候有過謀害中幽的心?就算魏大人有這心,你也要拿出證據來!皇上,呂家狼子野心,您手中的信不正是最好的證明嗎?」
萬俟僖頭疼地皺起著眉頭,張公公悄一打量,連忙扶住皇帝,高聲喊到︰「皇上,您沒事吧?」
「朕有些累了,這些事情你們自己處理好便可以了,退朝吧!」萬俟僖模糊地說了一句,便由張公公扶著,不顧其他大臣的高喊,疲倦地揮了揮手,艱難地起身離開了。
皇帝一走,呂琮便得意地眯起了眼楮,瞪著鐘離,冷冷說道︰「鐘大人,不知我呂家哪里得罪了你呢?」
鐘離听到他的話,收回望向皇帝的目光,對呂琮的話充耳不聞。轉身便要離去。誰知呂一祥早他一步,攔在他的身前,戲弄道︰「鐘大人,既然有這本事惹上我呂家,怎麼就沒膽來承擔呢?」
「你們想怎麼樣?」
「哼哼,你既然和魏恩誠這般要好,不如就下去陪陪他好了!」呂一祥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冷冷地說道。
「呂大人,這可使不得啊!」站一旁的一個花白著頭發的大臣連忙攔在鐘離的面前,「呂大人,要說,魏大人如此不識時務也就罷了,鐘大人怎麼樣也是咱們中幽的首輔大臣,往後,還有許多的事情需要用得上他呢!呂大人,你說是也不是?」
他的話說得有些委婉,畢竟現在這種情形來看,呂家越加得囂張了,又有魏恩誠一事在先,而皇帝對呂家的態度又極其模糊不清,誰也不敢再在呂家的面前撒野。一個不小心便會將自己的性命搭了進去的。
「陳大人的話是有些在理,只是,鐘大人,我們可以放了你,但是,告訴我,你怎麼會有那一封信?到底是誰指使你這樣做的?」呂琮一步一步地將鐘離逼到牆角,他的雙目微微眯起。
鐘離抬起頭,諷道︰「呂琮,你別以為你能夠得意多久,很快,你的日子就要到頭了!」
呂琮被他的神情所怔住,許久才反應過來,沒有生氣,反而仰頭哈哈一笑︰「是嗎?就憑你的這一句話,我倒偏要留著你一條老命,來看看我們到底誰能夠笑到最後!」
「哼!」鐘離偏過頭,不再看呂琮父子。
呂一祥眉頭一皺,就要走上前,被呂琮一拉,搖了搖頭︰「不急于一時。」
呂琮說罷,滿眼嘲諷地瞥了眼鐘離,便帶著呂一祥離開了朝殿。見他們父子兩人走得遠了,圍在鐘離身旁的大臣們才竊竊私語地商量起來。
「老鐘啊,你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犯傻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呂那兩人如今的氣焰!你這可是在虎口里求生啊!」
「如今連皇上也不管了,我們這些人誰還有這能力跟呂家相抗的呢?剛才你實在是太不夠理智了!」
「以現在情況來看,你的性命,只怕是被呂家給盯上了,他們這兩父子就沒個好心的。你可要作好準備了!」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鐘離輕輕嘆了口氣說︰「其實那信也並非是我所尋,而是……」說到這里,他便緊緊閉上了嘴,後悔自己提起這件事。他見幾人疑惑地盯著自己,又是無奈地說道,「罷了!總之,我沒事,呂家……也不會好過到哪里去的!你們都等著瞧吧!」
鐘離平日里話比較少,也極少會與他人當面沖突,而今日的一反常態,令眾人都十分疑惑,然而他不說,他們也都無可奈何。只好靜坐旁觀,至少,這種免費的好戲,誰都愛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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