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其他人說,您在海上已經有四十多年了。」容墨說道,語氣中帶著尊敬︰「我想問問您對海怪的看法。」
這兒是船員們專屬的「酒吧」,說白了,就是船上供這些男人們飲酒娛樂的大面積空屋。容墨原本是不想來這兒的,畢竟他之前和船上的人發生過口角,而他也不想和這些有點粗魯的人們相處;但他有些事情要向船上資歷最深的老人打听,于是便與林夏一同前來。
「那些都是胡扯。說起來,」頭發花白、手上臉上布滿皺紋的老人喝了一大口啤酒,問道︰「你不再暈船了?」容墨搖頭,答得很迅速︰「早就不了。我想,我的適應力還是不錯的。」
「那就好。你能自己逐漸適應,這樣我就放心了。」老人友好地笑了,似乎他也為容墨身體狀況好轉而感到松了口氣︰「其實這船上有很多新手,所以我們一直都備有暈船藥。不過對于omega來說,那藥對你的身體沒有好處。」
「我明白,總有些事情是omega不適合做的。」容墨放下心來;他知道面前這個長相有點凶的老人其實為人不錯︰「您不相信它們的存在?但您幾乎行過了所有海域,總該遇上過一些不合常理的事情。」
「那當然是有的,但它們都在控制之內。海龍卷,海底的大型動物,諸如此類。」老人陷入了回憶︰「海怪只是傳說和科幻作品里才會有的東西,我記得是指重達兩噸的巨型章魚?我也遇到過類似的東西,但不像傳說中那麼大。某個夏天我在海上遇到了一只大個兒的章魚,那十只觸手又長又粗,僅僅是觸手上的吸盤都像人腦袋那麼大了,上面還長了一堆尖刺。」
「那不是章魚,應該是大王烏賊。」容墨下意識地接道︰「章魚是八腕目的動物,烏賊才有十條腕。」老人不在意地揮了揮手︰「誰知道呢?那東西襲擊了我的船員又砸壞了船上的護欄,不過我們最終擺月兌了它。」
容墨不再言語。對方給他的訊息沒什麼幫助。正當他想再度詢問時,他發現身旁坐著的人已經變成了一個年輕alpha。「一起喝一杯吧,我請你。」對方將兩大杯啤酒放在桌上。
「不必了,謝謝。」容墨拒絕得十分干脆。他知道自己酒量差得可以,在陌生人面前對他喝酒沒什麼好處;更何況,他和林夏對這船上的人來說是完全的「外人」,對方待自己這麼殷勤實在可疑。
「只是一杯酒而已。」對方看出了容墨的猶豫,但卻完全猜錯了其中的原因;他將頭轉開、看了不遠處與人交談的林夏一眼,而後推了一杯酒給容墨︰「你怕你的伴侶覺得不高興嗎?我覺得沒什麼必要。」
「沒有必要?」容墨反問了一句。
那人轉回來,向容墨低聲笑道︰「沒有必要。你們兩個之間怪怪的;這麼說吧,我看你們之間雖然不是很冷淡,但也不像是情人的相處方式。對于某些事情,alpha的興致一向很高、精力也相當旺盛;和你一起那人是個氣息濃郁的alpha,可你身上幾乎沒什麼屬于他的味道。如果你們的關系是真的,那就是他‘不行’了。」
容墨愣了一下,繼而下意識地反駁︰「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們之間感情無論深厚與否,都是我們兩個自己的事情,旁人有什麼權力過問。」雖然容墨也曾調侃過林夏疑似「不行」的禁欲作風,但不知為何,別人嘲諷林夏,他卻完全受不了。
也許是因為感激之情,也許是因為我對他已經產生了友誼;總之,我有必要在別人面前維護他。容墨很快就為自己的舉動找到了原因並將此事揭過。
那名alpha有些意外,似乎是沒想到容墨看起來很溫和,同時卻也有著強硬的一面。他干笑兩聲,忽然稍稍提高了聲音︰「雖然這是你們的私人事情,但與其他人也不是沒有關系。alpha和omega的數量都不多,omega的數量更少一些;幾乎無論哪個國家都是如此,你應該也了解。既然如此,稀缺資源當然該屬于有能力的人,你說是不是?」這人話中倒有幾分語重心長的意味,搭在容墨肩膀上的手卻不安分地模索起襯衫下的突起延伸的鎖骨。
「別踫我,我已經有伴了。」容墨將他的手揮開,語氣變得強硬起來︰「他很好,我對跟隨他也沒什麼意見。至少他沒有把我束縛在某個地方,而是將我帶在身邊、允許我和他一同經歷他的各種歷險,這對我就足夠了。」
他和林夏一路走來,也見過很多omega受到了不公待遇。林夏對他很不錯,加之他們二人並不是真正的一對兒,所以容墨很少抱怨過什麼;這後果便是他對于alpha的怨氣得不到宣泄,以至于越積累越多。此刻有人撞到了槍口上,容墨說的話雖然有虛假成分,但也摻雜進了些許真實情緒。
「帶著omega經歷各種危險的事情?那可不是什麼負責任的表現。」容墨對面的alpha竟然笑了起來︰「對于一個柔弱的omega來說,還是老實地呆在家里比較合適。」
「那是你的想法,不是我的。失陪。」容墨站起身,冷淡地說︰「如果你覺得我是個軟弱可欺或是容易被哄騙的人,那你就大錯特錯了。」說罷便欲離開。
「你這小子,簡直不知好歹……」那alpha面色變得有些難看,忽然猛地伸手去抓容墨的手臂。alpha的身體素質本就遠勝于omega,他想留住容墨並非難事;然而,就在他將將踫到容墨手腕時,旁邊忽然伸來另一人的手臂截住了他、並將他的手用力扭轉,直到他因疼痛而發出了悶哼。
「別踫他,」林夏冷冷地說,之後又再度強調了一遍︰「別踫我的人。」
見林夏過來替自己解圍,容墨眼楮便是一亮;此刻听對方如是說,更是忍不住微笑——這做派實在太拉風了!頗具震懾力的言行相結合,簡直吊炸天!
那名被壓制的alpha用憤怒的眼神看著林夏,忽然忍著痛惡毒地笑了︰「沒有本事的人,也只能用暴力來讓他們看起來有幾分能耐了。」
容墨在一旁听著,目光飛快地掃過四周。他們這邊動靜太大,已經驚動了其他人,于是事情變得難辦了︰如果林夏與這人繼續杠下去,那麼他們可能會被激怒,甚至將自己與林夏扔下船去;可作為共甘苦的同伴,他又怎麼能看著林夏在別的alpha那里受氣?alpha是一種很在意尊嚴的生物——這是容墨從他父親那里學來的。
須臾之間,容墨已經有了決斷。他先是扯了扯林夏的手臂、示意對方松手,緊接著又向那名憤憤不平的alpha說道︰「你說我們感情不好?你知道什麼?正是因為我們感情親密,所以他才格外小心、只是因為不想讓我受傷。」
看著面露不解之色的林夏,容墨深吸一口氣︰「我們兩個,當然是喜歡彼此的。」說完這句話,容墨抬手環住了林夏的脖頸,而後微微踮腳,吻上了那線條分明的雙唇。
——對一個自己其實不怎麼喜歡的人主動投懷送抱,這感覺真是好糟糕。
雖然心中不斷月復誹,但容墨的動作卻沒有因此停止;他知道,方才這個冒犯自己的alpha只是船上眾多人員之一,說不定別人也會有類似的想法,倒不如借這個機會證明他與自己「伴侶」感情有多好,繼而斷絕後患。
容墨在林夏雙唇的縫隙之間輕輕舌忝了舌忝,而後試探著將舌尖抵了進去;興許是林夏太過震驚、不知該如何反應,這動作竟然完成得很順利。
完成了這一步,容墨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了。他完全沒談過戀愛,接吻也只是觀摩過而未親身經歷過。此刻他只能祈禱林夏能夠稍稍回應自己一下,不要讓自己唱獨角戲。
咦?
探入對方口腔的舌尖被吸|允住了,有力的手臂也箍住了自己的腰部。這樣看起來應該會比較真實了,容墨的心稍微放松下來,緊接著就被林夏的反應所嚇到。
太過激烈的回吻簡直讓自己呼吸困難,自己的舌被對方的舌糾纏住,好容易被放過了,卻又被對方的牙齒攫住反復輕咬。環在自己腰間的雙臂不斷收緊,二人的身體已經完全貼在一起,而對方的手也開始在自己後背上輕輕摩挲,像是一般……
喂,這程度已經不僅僅是演戲了吧!
這個親吻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直到容墨覺得自己將要窒息,林夏才放開了他。「還好嗎?」林夏問了他一句。容墨喘息著道︰「還好。你現在可以放手了。」
林夏放手了,卻讓容墨依舊靠在自己懷里。他沉默地站著,用冰冷銳利的目光緩緩看過室內的所有人,直到那些盯著容墨臉部的人低下頭或是轉移開目光。
就算不是在發|情期間,只要omega經歷了親吻之類的事情,身上也會散發出甜美的氣息,表情眼神也會變得格外惑人;這並非omega有意為之,甚至他們自己也毫無知覺,只能說是本性導致。現下,林夏就像一個合格的伴侶那樣,將窺伺自己歸屬物的人一一嚇退。
「別再那樣做了,」回到二人專屬的房間,林夏認真地告誡容墨︰「這對你來說不太好。omega的本能是很不容易控制的,甚至有時候,你自己行事過火了都毫無意識。」
「我今天可是因為要維護你才這樣做的,你不謝謝我嗎?」容墨眨了眨眼︰「臉色別那麼難看,雖然從某種意義上我佔了你的便宜,但你後來不也找回場子了?」想到方才那個讓自己有些沉迷的親吻,容墨臉上有些發燙︰「從實質上來說,還是你佔了我的便宜。」
「你說得對,說到底,還是我佔了你的便宜。」林夏失笑,坐在容墨身邊;之前讓他疑惑的事情,現在已經在腦海中逐漸明朗。
如果alpha會對身邊的omega產生佔有欲和保護欲,那麼,這多半是他將對方視為自己所有物的前兆。所以,自己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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