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墨並未按正點前去赴約,而是提前離開旅館、在城市中心閑逛。一方面,他想看看這繁華的異國城市,另一方面,他也想讓自己不至于那麼緊張。
這里黑得很晚,已經到了七點,天色才有點暗沉下來的跡象。容墨一直沿著街道走著,直到看見一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男子靠著不遠處建築側面的牆壁慢慢蹲下,看表情似乎正忍受著極大痛苦。
那一瞬間,容墨有些怔愣。倒不是因為那人的長相——雖然那個年輕人的確是他見過最漂亮的,而且看起來柔弱得像個易碎的玻璃女圭女圭,就算他都要心生保護欲。他發愣,主要是因為那人的動作像極了從前在學校里一些在校園內迎來第一次發|情的omega,痛苦、慌亂、不知所措。
容墨的原則是,只要omega遇到麻煩,他都不會袖手旁觀。于是他迅速奔了過去,扶起了對方︰「你還好嗎?」
對方第一反應是想推開他,在發覺扶住自己的這人也是個omega之後才放心地將全身重量交付給對方。「謝謝你,外鄉人。」他用熟練的通用語向容墨道謝。
容墨友好一笑︰「這沒什麼。看著我的同類受困擾,我可做不到袖手旁觀。你想去哪里?我送你過去。」
對方指向前方的拐角︰「我家就在那里,麻煩你扶我過去。」容墨正打算照辦,卻發現面前不知何時多了兩個男人,表情像是不懷好意。
對了,omega發|情的時候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會很重,自己身為同類可能感覺不到,但路過的alpha卻一定能夠發覺……
想到這點,容墨瞪著面前這兩個不速之客,表情變得不善︰「干嘛擋路?想欺負我們這兩個弱小少年?連這種事都做得出來,你們還是不是男人?」
這種連珠炮式的攻擊性發問讓那兩名alpha有些發愣。但很快,兩人中的一員便先反映了過來,走至容墨面前,說道︰「小子,別多事,把這家伙交給我們。否則……」
容墨皺了皺眉,輕聲問自己扶著的這個少年︰「是他們欺負你嗎?」對方似乎因為alpha氣息的靠近而受到很大影響,現在他身體顫抖得更厲害了,容墨不得不摟緊對方的腰部。對方咬著牙關,點了點頭。
最佳方案︰打倒這兩個囂張的alpha,迅速將這人送回他家。心中有了決斷,容墨忽然放開了身旁這個不住發抖的omega,猛地飛起一腳,向他面前這個alpha的襠部狠狠踹了過去!
這一下可謂是快準狠,對方立即中招,當即跪倒在地不住慘嚎。而當他的同伴反應過來時,便覺得喉結處的皮膚傳來一陣疼痛,一個尖利的東西已經戳在了他脖頸上。
「你以為我們那麼好欺負?」容墨揪著對方的衣領,呼吸因為先前的一連串動作變得急促。他也是學過格斗的,並且一直期待著能暴揍某個alpha一頓,此刻終于能夠學以致用、得償所願。至于他刺傷alpha所用的武器,正是先前他另一位父親留給他的黑曜石吊墜。
見那兩個alpha惶然離開,容墨也放心了。他知道,自己其實沒有與兩個alpha抗衡的力量,能夠得手還是因為出手夠快、夠出人意料。如果這二人同時發難,那麼就必然需要林夏出手救他,而這是他絕對不想看到的局面。
想成為對方的「同伴」而非「附屬品」,就必須自己努力變強才行。更何況,他已經不想給自己喜歡的人添更多麻煩。
「現在好了,我扶你回去。」容墨轉身去扶那個靠在牆上的omega,卻被對方握住了手腕;雖然對方看起來比容墨還要瘦一點,力氣卻是驚人,甚至讓容墨隱約感到手腕疼痛。「你那塊神石,可以讓我看看嗎?」
「什麼神石?」容墨一頭霧水,隨即反應過來,在m國原住民文化中,黑曜石便是他們的神石。由于怕對方摔壞那塊黑曜石,容墨將上面的繩線套在了手上,而後才將吊墜遞了過去。
那名年輕omega本就因為發情的影響而發抖,此刻見了這與種種神聖儀式息息相關的石頭——而且它還恰好是某種祭祀器具的形狀,這人抖得更加厲害了︰「你知道嗎?這是我們的祭司使用的,他們用它切割手指放出血液,之後進行儀式……在這上面應該有個手柄,我猜它是被摔斷了……」
對方語無倫次地說著,容墨只能連扶帶拖地將對方送往住處。他最初還想著這人會不會知道什麼有關羽蛇秘密的事情,現在卻完全打消了這個猜測;凡是近距離接觸祭祀之事的原住居民都生活在山里,對于相關事情也是諱莫如深。
自己身邊這個,多半只是個了解並依舊崇敬那三位神明的普通城市居民罷了。如果想知道什麼的話,估計還是要從等下去見的那人身上入手。
***
「你來晚了。」
「我在路上遇到了點小麻煩。」容墨道歉,同時打量著面前這個人;對方正是那個用身體攔車並且向他打招呼的人。「你知道我們在找什麼?」
「羽蛇神。我也在尋找它,只不過你們要找的是那怪物本身,我找的卻是它身邊的物品。你應該知道,雖然我們有三位神明,但只有羽蛇神擁有自己的神殿。」青年笑了笑,忽然拉住了容墨的手︰「這兒人不是說話的地方。跟我來。」
容墨不自在地皺了下眉頭;他不喜歡和alpha近距離接觸。也許他已經習慣了自己的父親與林夏,但其他人的踫觸還是會讓他無比抗拒。容墨有點想掙開對方的手,可又怕激怒對方,于是便任由對方拉著自己走上了台階、進了巫術博物館。
現在接近博物館關門,已經有工作人員開始提醒參觀者注意時間。可容墨卻注意到,自己與面前這人進入博物館後,分明是一路走向最里面的展廳,卻沒有人過來提醒,這實在是有些不對勁。
「你認識這里的人?」容墨快走幾步,輕聲詢問。那名青年神秘地笑了笑,忽然停下了腳步︰「我和這里的人可不僅僅是認識而已。你看這塊石板,它是從數千年前帝國一任祭司的陵墓中挖出來的,比墓中其它金器和水晶物件要珍貴得多。」
容墨看向了對方所指的東西。他知道對方的話並非無稽之談,面前這塊刻滿了異型字母的黑曜石石板的確可能比其他陪葬品珍貴,畢竟祭司與巫術文化都是至高無上的存在。「旁邊的標簽說,‘至今仍未有考古學家破譯’。真是這樣?」
「當然。不過,雖然我們的文字比起數千年之前已經變化了許多,但我還是知道這上面寫的什麼。」那名青年忽然走到容墨身後很近的地方,低聲說道︰「凡是踏足此地者,終將尸骨無存、杳無蹤影。」
被對方那刻意壓低的聲音嚇了一跳,容墨正打算回頭問對方所說是否屬實,卻被對方用力推了一下。「走。」
對方這一推用力很大,而容墨面前是玻璃展窗;他連忙向旁邊錯了一下、讓自己不至于撞到玻璃上,卻直接「穿透」了一旁的牆壁;那面牆上竟然有一扇與牆壁顏色相同的門,容墨被這麼一推,就直接進了去。
那名青年隨著容墨進來,在門旁鼓搗了一陣;容墨猜想對方是在將門鎖上,只可惜這門內的空間太昏暗、對方又用身體擋住了動作,容墨根本無法驗證自己的猜測。
做完了手頭的事情,那人又想來拉容墨,卻被容墨躲開了。「好吧,那麼你自己跟上。」青年並沒有覺得尷尬或是憤怒,僅僅是走入了黑暗的空間。容墨隨著對方走上了這條黑暗的過道。這里並沒有燈,前方卻隱隱透來一點亮光、並非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似乎是因為通道是開放式出口、因而光可以透進來。
雖然對方正在將他帶往未知的地方,但容墨倒不覺得害怕,而是覺得無比好奇與興奮。
可林夏怎麼辦?
想到那個本該跟著自己的人,容墨嘆了口氣。他知道,林夏如果也想進入博物館,定然會在工作人員那里耽誤一段時間,而自己卻走入了一扇不知道通向哪兒的暗門。這樣一來,兩個人算是徹底走散了。
出了那條通道,二人到了一條小巷。在對方七拐八拐地引領下,最終容墨被帶到了一間酒吧。容墨已經為這路的終點而疑惑,而這間酒吧的內部則更讓他大惑不解︰這里的人全部屬于原住民族不說,連酒吧布置都處處透出巫術文化的影子。「所以,這是一間主題酒吧?」
「差不多。在這里談我們的事比較安全。」青年直接點了兩杯酒。
「謝謝。」容墨喝了一小口緩解口渴,而後問道︰「你都知道些什麼,又想告訴我什麼?」
「我什麼都知道。」青年自己喝了口酒︰「政府認為他們已經找到了全部遺址,其實並沒有。在m國境內有一處神殿,那才是羽蛇神居住和祭司們舉行儀式的地方。它被山里那些老家伙藏了起來,至今仍舊未被廢棄。如果蛇神真的存在,它一定在那里。」
容墨皺了皺眉;他本以為試圖傷害自己與林夏的人是個狂熱的崇拜者,現在卻發現根本不是那樣。「你說‘真的存在’?你不信它?」
青年笑著搖了搖頭︰「信它?蛇神本身可沒有它身邊那些祭品值錢。說正題,我大致弄清楚神殿的位置了,但卻找不到它的入口。之前倒是有人發現,因為他們進了那座山就沒有再出來。」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小聲對容墨說︰「我懷疑山里那些人在進行活人祭祀。我上個月才模清神殿在哪兒,于是從月初開始找了幾個同行去為我探路;可他們都沒回來。算起來,也快二十人了。」
容墨愣了好一會兒。對方話中的信息量實在太大,他只是領會了大半︰對方是個發死人財的,正在打神殿的主意,只是有所忌憚、不敢獨往。「你一人不敢前去,又不想找同行來分一杯羹,所以找到了我和我的同伴?我們沒那麼大本事。」
青年笑了︰「沒本事的話,也不可能從雷鳥和戰神面前存活下來了——雖然羽蛇神比它們二者相加都要可怕。」
容墨也笑,整個身體都繃緊了︰「你對我們的事知道得很清楚。」
「確實很清楚。」青年忽然靠近容墨,低聲說道︰「我甚至知道,你沒有被人標記過。」
「什麼?」容墨驚訝地站起身來,突然覺得十分頭暈。他本以為這是因為突然站起所致,但眩暈感卻愈發強烈了。
那酒里有東西?容墨猜測著。他知道現在搞清楚原因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迅速清醒起來、離開這里。
疼痛是讓人恢復清醒的最好方式。有人這樣教育過自己,但沒說是誰的疼痛。
發覺面前這人笑得古怪、正將手擱在吧台上看著自己,容墨抓過桌上的酒瓶敲碎,而後握著瓶頸,將有著尖利鋸齒的那一頭猛地戳向對方的手背!
碎玻璃戳傷了對方的手背,尖聲痛呼讓容墨清醒了許多;當頭腦恢復清明後,他就一刻不停地沖向了門口。
現在看來,他人的疼痛也能讓我清醒起來嘛。容墨一邊在街上奔跑一邊調侃地想著。
似乎還是不對勁。酒是直接端過來的,那人沒有時間在自己杯中添東西;而且杯子是自己先選的,不會是事先做的手腳。但那人的表情分明不怎麼友好,就算不是他親手所為,也一定與他有關。
容墨的步伐逐漸慢了下來,從奔跑變成了快步行走。他本以為自己只是眩暈,但現在發現不僅僅是這樣;周圍行人的氣味讓他想要靠近對方。容墨知道,這種氣息只有alpha才會擁有。
如果能趕緊回到林夏身邊就好了。容墨想著,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口鼻,繞開迎面而來的行人。
有人從一旁的小巷內奔到容墨身邊,將他擁在了懷里。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容墨不由自主地抱緊了對方的腰部,語氣十分委屈︰「林夏,我遇上麻煩了。」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你們懂的~第一次就在戶外真是好羞澀!明天那章早上發,這樣大家不會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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