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位帝王的名聲除了諸如「白痴」一類的詞便是「傻帽」。♀因為他的一句「至理名言」︰何不食肉糜?令她牢牢記住了這位在政事上毫無作為的君主。
可能是因為不通曉世事,無須費神管理朝政,這位年近四十的皇上,看起來並不顯老,一張圓圓的臉在雙下巴的襯托下甚至有幾分小可愛。
與丑陋不堪的賈後坐在一起,他算得上有那麼一丟丟的小帥氣了。此時,只見司馬衷習慣性地轉頭看看賈後的眼色,收到賈後傳遞來的信息後,他便只顧自己埋頭吃東西了。
賈後看看園子里的一眾佳人,開口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場面話。雖然只寥寥幾句,但山陰听明白了,這次春日宴,其實也就是賞賞花,曬曬太陽的娛樂活動。
「清河,此次宴會是你提議的,便由你來主持吧。」
「是。」
清河公主揚起雙手一拍,侍婢們魚貫而出,在園中擺放的榻幾上一一陳上食物。
「諸位,趁著今日春光無限,請飲此杯。」
在眾郎君們談笑間,清河瞅準空檔行至賈後身邊,在她身邊耳語了幾句。
賈後點點頭,她渾濁的眼楮掃過眼前各色少年,在山陰身上停留片刻便匆匆離開。
一旁的河東心領神會,她抿著嘴輕輕一笑︰「這紅斑少年,上次母後便沒有瞧上,今日當著父皇的面,妹妹怎地又做這種事?」她這番話一出,清河臉色一白。
便是賈後,她在匆匆收回目光後也盯了一眼站在身側的清河,顯然有些不悅了。
清河雙目飛快地瞟了一眼不為所動的司馬衷,趕緊先退下了。
宴會進行沒多久,賈後便有些累了,如今她挺著四五個月的肚子,雖說里頭是棉絮枕頭,到底有些不舒服。因此她瞅了瞅河東,示意她扶起自己後,便拉著司馬衷打算回去了。
此時,忽見一個淡藍色的身影從花間小道急急而來,她匆匆來到御花園中,看見賈後與司馬衷,趕緊一禮︰「臣女羊獻容,第一次進宮赴宴,走錯了岔道,誤了宴會時辰,請皇上皇後責罰。」
這聲音,如時下的暖陽,融融中帶著絲絲沁意,賈後本就打算回了,因此便寬宏地體諒道︰「無事,你入榻吧。」
「謝皇後。」少女抬頭,楚楚之姿中有著絕代風華,一雙神似山陰的鳳目微微挑起,臉上是含羞帶怯的表情。
別說賈後驚艷到了,就是一旁的司馬衷,都難得出現了痴呆的表情。
他睜著一雙綠豆小眼,嘴角還掛著剛剛狼吞虎咽後留下的糕末,一只大手已經情不自禁伸出,抓向獻容。
獻容一驚,急急垂了頭,身子往後一縮。
賈後一聲咳嗽,司馬衷吶吶地收回了手。
她轉向河東︰「你和清河在這兒吧。」
「是。」
兩人遠去時,仍不時發現司馬衷偷偷地回了頭,看向獻容。
帝後一走,少年少女們又恢復了常態,獻容在侍女的帶領下走向自己的榻幾。忽覺一道目光緊隨而至,扭頭一看,山陰朝她眨了眨眼楮。她心中一喜,正欲前來,卻見山陰搖搖頭。只得納悶地徑直往自己的榻幾去了。
兩人的小動作雖不明顯,卻沒有逃過身旁劉曜的眼楮。他看著獻容的背影︰「這小姑子不錯。姿容氣質都屬上乘。」
山陰不冷不熱地看了他一眼,沒有接話。
「生氣啦?」劉曜鬼頭鬼腦地靠近她,討好道,「其實,比起你還是差了一點。」他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的臉色,「她的眼楮與你的有幾分相似,你們是表親?」
他一雙白色眉毛在眼前忽跳忽跳的,山陰一把推開他的臉︰「四海之內皆兄弟,你我還是兄弟呢!」
劉曜嗤笑了一聲︰「誰要與你做兄弟?我是打算娶你當夫人的。」
縱然這沒臉沒皮的話他已說過不下兩次了,可每一次听到她都覺得肝火上升。狠狠瞪了他一眼,她朝著獻容所在的方向道︰「你不是自恃是‘采花高手’嗎?有沒有本事把圍在她身邊的狂蜂浪蝶趕走?」
這個嘛,劉曜確實是最在行的,他看了眼被郎君們圍著,顯然已無招架之力的獻容,沖著山陰擺了個風神俊朗的姿勢,拍拍衣服站起來︰「說好了啊。我若是做到了,你就得答應我的!」
答應你個球!山陰充耳不聞,將頭一扭,直接尋找清河的身影。今日的清河,撕下了高貴淑女的偽裝,眼里的那股醋意和恨意差點將她淹死。
若不是河東公主和司馬衷一道來,哪怕她今日在臉上涂了再難看的東西,估計也會被清河送到賈後的床榻上去吧。
宮里的女人狠起來怎麼都這麼要命?從小對宮斗戲過敏的山陰只覺得脖頸一涼,不由將腦袋縮了縮。
坐在主榻上的清河,似乎沒有留意到山陰有意到視。此刻,她持著一盅酒,正有禮地朝著河東一敬︰「姐姐今日怎麼也得了閑?若是知道姐姐會來,清河應該多準備一些節目的。」
「妹妹費心了。」河東淡淡接道,「我不過陪著父皇過來看一看,待上一時半會兒便走。」
她朝著山陰的方向看了看,將話題一轉︰「妹妹今日的目的,怕是想借刀殺人吧?」
她這麼直截了當地挑明,令得清河一愣︰「姐姐說哪里話?我與她無怨無仇的……」
這就是清河了。即便心中對河東恨得入骨,巴不得將她剝皮抽筋,可此刻,沒有十足對付她的把握,她面上仍是恭恭敬敬的。
「妹妹這心里,怕不是這麼想的吧。」河東飲了一口杯中之酒,「說起來,那日我也有錯,飲了酒暈睡不自知,竟忘記吩咐宮人不要將客人帶至殿中了。若然,便不會有人瞧見你那樣子……」
「姐姐!」清河一聲厲喝打斷河東的話,她的氣息又急又快︰「當日之事不必說了!」
她從榻幾上飛快站起︰「姐姐自便吧。清河還要主持今日宴席,不陪你了。」
說完,她匆匆離開榻幾,朝前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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