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歌欲要下榻行禮,畢竟這些人中,他是唯一沒有位份的。就算是在風雅閣,也未同時與這麼多王宮貴族共室。
「你別起了,躺著吧。」君離淵出聲阻止了他,轉頭又對君離澈道︰「他受了點傷,暫時在我府上休養,不便活動,你別介意。」
「不會。我也不是外人,莫公子也不必這麼客氣。」君離澈笑道。莫清歌受傷跑到奕王府來休養,怎麼想都覺得沒那麼簡單。看到莫清歌被包得嚴實的手,君離澈微微皺起眉。看來的確是傷得不清,而且傷得地方很重要,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凌麒央和君離玹會今日跑到奕王府來。
君離淵對莫清歌有好感,君離澈之前就看出來了。只是君離淵並未表現出現多的關切,他也不好多問。他相信感情這事還要順其自然,就像君離玹和凌麒央那樣。
「你回來怎麼不先進宮?」君離淵問道。按理說君離澈應該先去見過父皇再過來。
「晚一會兒也無妨,總不能過了哥哥府上而不入。再說,我還惦記著你軍中的異事。怎麼樣?解決了嗎?」君離澈問道。他入京時間未定,所以不必急于一時。倒是君離淵這邊的情況更讓他擔心。
「已經解決了,多虧麒央。」君離淵說道。
「看來我告訴離玹是對的。」君離澈笑道。
「這件事我還沒來得及派人去和你說,其實讓麒央去軍營的是父皇。」君離玹道。
「父皇?」君離澈也頗為意外。這陣子他一直在邊關忙碌,京里的事非絕對重要的,也沒有過問。他原本以為君離玹會偷偷找個機會將凌麒央帶進去,卻不想竟是父皇的意思。
「是這樣……」君離玹將事情的經過和查到的結果,以及調配了解藥的事,向君離澈仔細地說了一遍。只是中間救莫清歌的部分略去了,他認為這件事由君離淵來說更會為合適。想來,君離淵想查的事也應該更多。這就不是他應該參與的了。
畢竟換個角度想。若是凌麒央的事,他也只願意自己知道,就算是哥哥們,也不想告知。
听完事情的經過,君離澈微微皺起眉,說道︰「說到南邊的人,我倒想起一件事。半個月前,我還在北邊的時候得到消息。我手底下人說看到一個行蹤詭異的人出入五皇子府。那個人雖然是鄴國人的打扮,但頭發和指甲都成紫色。而且此人常將自己包得十分嚴實,所以並沒太看清樣貌。」
「這個人進入五皇子府上的方式也很奇怪,都是從後牆翻進翻出,而不走門。听到消息的時候,我以為是五皇子府的門客,也沒多想。現在說到南邊,倒是有幾分可疑。」君離澈頓了一下,接著道︰「我的人最近沒有再見到此人,不知道是不是藏起來了。」
君離玹皺眉思索著,若君離澈的懷疑屬實,那麼就能確定尸線蠱的事十之j□j與其有關。
「他出入翻牆,就算我們去告知父皇,請旨前去搜出此人,老五也大可不認。畢竟沒有人看到兩人正面接觸。想必那人不走門,也是這個原因。倘若我們什麼都搜不出來,那以後想翻這段賬,再去搜查就沒那麼容易了。」君離淵說道。在沒有十足把握的情況下,將事情告知皇上並不明智。
「三哥說得沒錯,這事要真是老五做的,自然是有萬全之策了。」君離玹說道︰「咱們只能先按兵不動,繼續留意著吧。」
君離澈點點頭,「我會讓人盯著。」
君離淵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莫清歌,問道︰「怎麼了?」
莫清歌遲疑了一瞬,抿著嘴角搖搖頭,道︰「沒什麼,只是躺得累了。」
「那起來坐一會兒吧。」君離淵走過去,將人扶起坐在榻上。
莫清歌低著頭,似是有些尷尬。
「麒央,你有什麼想法?」君離玹看向他,凌麒央一直沒說話,君離玹不禁問道。
凌麒央看了看眾人,說道︰「若像六哥說所,那人的頭發與指甲成紫色,那尸線蠱應該是他做的。「
「確定?」君離玹並不懷疑凌麒央的判斷,只是想知道他為什麼如此認定。
「南邊的蠱師很多,也很神秘,但越善制蠱,就會被蠱反噬得越厲害。一般的蠱師大多消瘦、眼里可見血絲。隨著能力的增長,表現出的中毒跡象就越明顯。像六哥所說的那樣,應該已經是高等蠱師了。這種人自己本身也是劇毒,所以他要把自己抱嚴實,一方面是不想被人看到,另一方面也是擔心誤傷了人,徒惹麻煩。」凌麒央說道︰「尸線蠱只有高等蠱師才能做,而這樣的蠱師很少見。大多數練到一半就被蠱毒死了。所以那個人應該就是養蠱並下蠱的人。」
關于如何判斷蠱師,他的師父很早便教過他了。甚至其他的,他是通過師父的手記得知的。
君離淵點點頭,「既然我們現在不能拿老五怎麼辦,那就選好好防著這個人。只要把這個人的行蹤弄明白,也不怕老五翻出什麼花樣來。」
「在亂葬崗時你給我的藥球能防身嗎?」君離玹看著凌麒央。
凌麒央笑道︰「那個味道你願意掛身上?」
「只要是你送的,我就能帶著。」君離玹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
凌麒央輕踫了一下君離玹桌下的腿,低聲道︰「亂說。」
君離玹抓著他的手,笑而不語。
紅了耳朵的凌麒央輕咳了一聲,佯裝平靜地說道︰「我回去研究一下,看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那就麻煩弟卿了。」君離淵道。
「三哥客氣。」想了想,凌麒央又道︰「其實,若那人真是五皇子府上的,那麼五皇子的處境應該比我們更危險。」
「怎麼說?」君離澈好奇地問道。
「蠱師養蠱的目的就是為了控制他人,為自己辦事,達成自己的願望。如果五皇子是那位蠱師的主子,那麼以蠱師們的習慣,應該會考慮到自身的安全。那有什麼比用蠱控制主人的死生相要挾,更能保全性命且容易達成目的的方法呢?若如果那位蠱師是主子,五皇子只是受他脅迫,那他就更有理由用蠱控制五皇子了。」想來君承晰看似多了他幫手,卻也給自己挖了墳墓。
「這麼說來的確如此。」君離澈整個人放松下來。
「看老五的樣子,似乎一切正常。「君離淵道。
「不管是不是,用墨玉兒一試便知。就算他沒有中蠱,與那位蠱師接觸久了,也會中慢性毒。不論哪種,對身體都定是有害的。」凌麒央喝了口茶,沁香的茶水讓他覺得輕松許多。
「墨玉兒?它還有這本事?」說到那小東西,君離澈笑了。
「藥貓本身是藥也是毒。藥能解毒,亦能解蠱,而毒亦可攻毒,所以若有異常,它是會有反應的。」凌麒央笑道︰「不過那小東西不太喜歡蠱的味道,所以聞到會往人身上鑽,不會撲人。」
「這樣也好,若真有問題,也不至于引人懷疑。」君離玹道。
「嗯,到時候我帶那小東西去,老五不會多想。」君離澈本就很喜歡墨玉兒,而且也很喜歡小寵物,這個宮里人人都知道,所以他帶著墨玉兒,也實屬正常。
「那就先這麼定吧。」君離淵發了話,暫時就按這個計劃來做。
幾個人剛說完,就听到外面傳來一陣吵聲。
「側王妃,你們不能進去,王爺正在議事,不許人打擾。」門口的小廝盡職的攔著。
「知道王爺公事辛苦,本側妃和趙側妃正好過來看看,還帶了參湯。正好給王爺解乏。」赫連側妃盈盈笑道。
奕王爺有兩位側妃,入府也有些時間,按延熙帝的意思,這兩人中若誰先誕下世子,便立為正妃。這兩人向來面和心不和,如今一同前來必是有了共同的目的。不過,鄴國向來生育低,這兩人也不知道何時能有孩子,就算有了孩子,能否平安生產還兩說。明眼人都心知肚明,其實延熙帝根本沒把她們當成奕王正妃的人選。讓奕王納兩人入府,也不過是權衡之術而已。
小廝攔在門前,恭敬地說道︰「二位側妃,王爺已經下令不許打擾,您這不是要小的的命嗎?而且二位側妃無令便入王爺的院子,已是不合規矩。再硬要進去,豈不是惹王爺生氣?」
趙側妃皺了皺眉,小心地問道︰「王爺真在忙?」
「小的哪敢騙您啊。」小廝低著頭,一臉謹慎地道。
赫連側妃拉了她一下,說道︰「姐姐,別听他的。王爺多久沒來咱們院子了?就算再忙,也要休息啊。要我看,王爺分明是被狐媚子給迷住了,把人養在自己院里,才沒空理我們。」
相比趙側妃,她倒是敢說得多。
趙側妃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王爺院子里養了個人她也听到了也些閑語,這次跟著來也是想看看是真是假。可若真要惹到王爺,她也是不願意的。
屋內的君離澈笑得別有深意,看了看自家三哥,又看了看莫清歌。起身道︰「三哥的家事,我就不摻合了。我先行一步,還要進宮面見父皇。莫公子好好保重,勿要再傷了。」
莫清歌尷尬地點點頭,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外面的話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他想過自己入奕王府,外面的人肯定會議論,畢竟他只是個伶人。卻忘記了奕王府上還有側妃,如此,他的存在就更為尷尬了。
「離玹,你和麒央先等會兒,我送離澈出去。」君離淵沉著臉,顯然被外面的兩個女子吵得很生氣。
君離玹點點頭,沒說什麼。
房門打開。兩位側妃看到沉著臉的奕王爺,心下都是一突。再看到跟著出來的是六皇子,更像是證實了君離淵在談公事,而非養侍妾。
「王爺。」兩人齊齊行了禮。
君離澈根本沒讓兩人免禮,冷聲道︰「誰準你們進來的?」
原本嗓門挺大的赫連側妃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只小聲地推諉道︰「妾身是跟著姐姐來看您的。」
趙側妃一听,赫連居然把責任推到了自己身上,立刻說道︰「是赫連妹妹誤听的傳言,非要拉妾身來一探究竟。妾身多日不見王爺,心中惦念,所以便跟著來了。」
「傳言?」君離淵的語氣更冷了,自己府上的人目無尊上盡傳流言,是他這個做主子的管教無方。
赫連側妃躲在後面,只得有趙側妃來說,「最近府里有人傳,您要納侍妾。只是現在暫時養在您的院子里,未與皇上說罷了。」
「放肆。你們身為側妃,听到這種傳言非旦不知約束,還越了規矩跑到這兒來,成何體統?!」君離淵厲聲道。
「妾身知錯了。」兩位側妃立刻跪下。從入府到現在,君離淵雖然對她們不算親近,但也未曾發過火。如今這樣,怕是真的生氣了。
「去查,是誰在府里傳這種話。查出來一律賞五十杖,變賣到邊關為奴。」君離淵吩咐道。
「是!」小廝和剛趕來的管家立刻應著,下去查了。
「你們倆個,不能盡側妃之責,輕信傳言,惑亂王府,本王會秉明皇娘。你們回院等待發落,沒有我的手諭,不得出院半步。」
「王爺,妾身知錯了,請王爺饒了妾身吧,妾身再也不敢了。」听到君離淵的發落,趙側妃立刻跪下來,淚流滿面地哭求道。
傻了眼的赫連側妃,好容易回過神來,跪著爬過去,哭道︰「王爺,看在妾身伺候您這麼長時間的份上,饒了妾身吧,求您了王爺。」
君離淵面無表情地看了看地上討饒的兩個人,冷聲道︰「本王院子里的確住了個人。」
此話一出,兩位側妃皆是一愣,但之後的話,讓她們寧願君離淵什麼都不曾說過。
君離淵道︰「但他是一個男子。你們今日若進去,與他見了面。本王大可以一紙休書將你們送走。我朝有律,身為妃妾,在未得王爺應允的情況下與其他男子踫面,皆為不忠不潔,可休之。如今事以至此,本王爺不想多說,你們好自為之吧。」
說完,君離淵一擺手,幾個下人上來,將兩位側妃拉了下去。
隨著哭求聲遠去,君離淵長長地嘆了口氣。
「三哥莫要煩心,皇娘自會有定奪。」看完整場鬧劇的君離澈說道。
「無妨。我本就對她們無意。若非父皇執意,我也不願讓她們進府。」君離淵搖搖頭,與君離澈一起往外走。
「身在皇家,有些事必然是要妥協的。」君離澈安慰著自家三哥,「這種以婚姻為籌碼的權衡之術例來比比皆是,三哥若不擔下這個責任,那接下它的不是我就是離玹了。」
其實何等身份的皇子去牽制什麼身份的臣子,做皇帝的早有打算,不容反駁。他們雖皇子,也父皇的兒子,卻也是皇上手里的棋子。這個道理他們三人都懂,所以才更要相互扶持。
君離淵垂著眼,沒有說話。
「三哥為我與離玹籌謀打算,我們心里清楚。當初我與老七年紀尚小,不能為三哥做些什麼,如今老七都成家了,三哥也可以放一放肩上的重擔了。」君離澈輕笑道。
君離淵看了看他,故作輕松地笑了笑,「自家兄弟,不說這些。」
「嗯。」君離澈點點頭。
在臨近門口時,君離淵再次開口道︰「幫我查一下莫清歌是如何受傷的,他不願說,我也不想逼他。」
君離澈笑道︰「是,我一定讓人盡快去查。」
君離淵拍拍他的肩膀。
「那臣弟先告辭了。」君離澈行了禮。
君離淵點點頭,「去吧。路上小心。」
君離澈在影衛的保護下離開奕王府。直到看不到君離澈的影子,君離淵才轉身回了府。現在,他只要靜等結果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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