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起,林如海換了一身素服,正同黛玉一道用早飯,出來後父女兩倒是更親密了。他昨夜早就打算好了,上半晌就去唐家祖墳給外祖父上香,中午便帶玉兒去醉仙樓嘗嘗地道的杭幫菜,下午就去西湖上泛舟。玉兒心心念念了這麼久,很該讓她好生欣賞一番西湖美景。正好兒是荷花盛開的時節,想來比他前次來的時候更是一番滋味。
誰知早飯才用完,就有人報進來,「老爺,門外來了位老爺,說是老爺的好友,只是沒有拜帖,奴才們不敢擅作主張將人請進來,還請老爺定奪。」
林如海心想,這昨日才到了杭州,這別院知道的人也不多,竟真不知是誰,難不成是君祁?因問道,「可有問姓甚名誰?」
「問了,那位老爺只不說,自稱京城人士,與老爺頗有交情。奴才看他三十五六的年紀,衣著不凡,身後還跟著一個面白無須的隨從。」
林如海一听,歲數不大對,其他的卻是對得上。原不想見,從行宮追到這里是什麼意思?只還沒等他吩咐,黛玉便道,「去把人請進來吧。爹爹,女兒先回去換身衣服,一會兒可別忘了出門的事兒。」
「玉兒……」林如海可不信玉兒猜不到來人是誰,她不是一向對君祁都沒有好臉色嗎,怎麼這時候竟讓人進來了。
黛玉笑道,「爹爹作何吞吞吐吐的,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難得在這里遇上,若不廝見一番,豈不辜負了人家的心意。」說著便起身回自己房里去了,心里卻想著,皇上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把這事兒給了結了,省得爹爹總是失魂落魄,忐忑不安。她雖然不明白到底出了什麼事,卻也知道爹爹不開心定和皇上有關。相比之下,她倒寧願爹爹時不時地被皇上「傳召進宮」,總比整日愁眉不展的好。
林如海躊躇著思考一會兒該如何面對君祁,又要說什麼話,擺什麼臉色,要不要就這麼算了,還是再吊著,什麼時候君祁想明白了再說。那日君祁說的一番話的確感人,也讓他一時心軟。可事後想想,漂亮話誰不會說,又听說那兩個小子已經按照規矩處置了,更加心寒。明明是君祁利用了那兩個小子,最後竟是卸磨殺驢,他是不是也會有這樣一日?
听到身後窸窣的聲音,林如海料定是君祁進來了,忙擺正表情,狠吸一口氣,轉身看去。
嗨!居然是君祐。
林如海這口氣憋在胸口,差點就岔氣了,怎麼是這位爺呢。只是人都請進來了,少不得應酬一番,「臣不知忠順王駕到,有失遠迎,還望王爺海涵。」
君祐笑得憨厚,忙扶住他,「林大人快別多禮,本王不請自來,還請林大人別見怪。昨日晚上我才知道林大人竟是一個人來躲懶了,好不快活。好容易打听了地方,特來看看這滿杭城有名的無名別院。來前就曾听聞這別院的大名,再不想是林大人家的。」
林如海笑道,「王爺夸獎,愧不敢當。原是家母名下的別院,不過精巧細致些,哪里來的什麼大名。」心里卻想,這忠順王跑了這麼遠的路,難不成就為了來看看這園子?再者無名別院雖然在西湖邊有些名氣,只因常年並無主人家在,是以見過這園子風貌的人也不多,大多是以訛傳訛。這忠順王哪里打听來的,能模到這小巷深處來。
君祐見茶水上來了,毫不客氣的坐下來端起茶杯就喝,這麼熱的天他早就口干舌燥的了。「喲,還是涼茶,不錯不錯,到底是林大人府上,與別處不同。」
說話間,有個婆子從後頭進來,回道,「老爺,小姐問何時出門,她好做準備。」原是黛玉怕出什麼事兒,因讓人來看看。順便提醒父親,他們今日可是約定好了,別又因為皇上不能成行。
不待林如海吩咐,君祐忙道,「哎呀呀,原來林大人要出門,本王來的可不巧。可是要去看西湖十景?正好本王也想要去看看,不如咱們一道?」
林如海回味過來,感情是賴上他了?不定是誰的主意呢,冷笑一聲,說道,「微臣要帶小女去拜祭先人,不敢沖撞王爺。」
君祐一听就知道是自己唐突了,忙道,「這天兒太熱了,瞧我都熱昏頭了。我想起來還有些事兒,就不打擾林大人了,我先走了,先走了。」
林如海自然不會虛留,一邊往外走,一邊道,「招呼不周還請王爺見諒,王爺走好。」
君祐連連擺手,「留步,留步。」心道這林大人生起氣來可真不一般,幾句話听著怎麼覺得得慌。又後悔不該這樣魯莽,直接找上門來。橫豎皇兄都沒急呢,他跟著裹什麼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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