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理送雷婷離開後,想法子聯系上了中方的聯絡員,叮囑他們在適當的時機將雷婷安全帶走。而他自己則是摩拳擦掌,平日里表面上心不在焉的他這會兒倒是急不可耐的想盡快結束這本來感覺挺驚險刺激,現在卻只剩無聊的臥底工作。
賀理很急,急著娶媳婦,急著洞房花燭夜,急著老婆孩子熱炕頭。
然而另一邊被賀理事先一個招呼也沒打就丟在老撾邊界的雷婷,她的心里可大不是滋味。
男人都是不靠譜的生物,雖然對于這樣的地圖炮,雷婷一直不以為然,可是如今臨到自己身上,雷婷不得不悲劇的承認,當男人是你的同事或者朋友時絕大部分都是可信可靠的,可是若和你的關系變成男女朋友,或者曖昧不清的話,這種可靠的感覺瞬間大幅度的下滑,最終都會演變成不靠譜。
例如李耀,例如賀理。
雷婷如今身在困境,無奈的依仗著賀理,所以當賀理將她帶到這處地方,她才會反應那麼大的感到失望,即使賀理一再的強調讓她安心,她也只是稍感安慰,卻並不會真的感到安心。
于是,當賀理和那個名叫「阿歪」的男人走後,她經過短暫的心理調試,便進入到了積極的自救狀態。
那個「教父」的情人是典型的本地人,說著本地語言,雖然雷婷跟著賀理幾日,也學了些簡單基本的生活用語,但是這根本不夠聊天,也無法用來溝通。
而另一個女人在運用本地語言時也明顯的有些生澀,這一點引起了雷婷的注意,當晚三個女人在一起用餐時,女人干嘔了幾下,雷婷觀其面色,憑借多年的行醫經驗,心中一動。
當夜那個女人被安排到和雷婷一個房間,雷婷看那女人面容溫善不似那個教父的情人一般頤指氣使,透著一股子莫名其妙的優越感。遂主動的幫那女人打水洗漱,還給其端茶倒水。女子面容憔悴,倒是非常客氣的道了謝。
與那女子熟絡了一些後,雷婷嘗試著用中文、英文、甚至德語、法語和她溝通,真是傷心死人,當年雷婷這個學霸會四國語言,卻獨獨沒有學習小語種的自覺性。
女人沒有應聲,微笑著自己忙活自己的事。雷婷又是郁悶又是失望,或許是情緒影響身體功能,胃部翻涌了一下,竟也忍不住了干嘔了起來。
等雷婷緩過勁,女人遞了毛巾給她,表情也變了許多,竟用英文問了句,「你也懷孕了?」
雷婷一喜,連忙用英語回道︰「你會說英語?」
女人笑了笑,「我是越南人,英語我說的也不是很好,但是比緬甸語要說的好許多。」
雷婷大喜,有突破口就好,只要能打開話茬子,有了溝通的機會,人生就會有轉機。遂借著懷孕的由頭和那女人聊了起來。
倆人相談甚歡,雷婷這才知道原來女人的名字叫芙拉,早些年家里窮,後來通過相親認識了一個新加坡商人,本來夫妻二人恩愛,夫唱婦隨,生活倒也如意。可是未曾想,丈夫竟在一場車禍中喪生,她因為沒有子嗣傍身,異國他鄉又沒有熟識的友人相助,被強悍的夫家人攆出家門後,幾經流轉,顛沛流離,最後听信了自認為相好的姐妹的話,竟被拐賣至此。
想當初她剛跟阿歪的時候,當夜就被阿歪嚇暈在了床上,不過阿歪這個男人長相雖然粗魯,干的也是非法的買賣,可待她倒還說的去,特別是扶拉本身就是個柔弱溫順的女人,阿歪在經過幾次粗魯的對待扶拉後竟被她的溫柔打動了。
倆人不知不覺間有了感情,在一起生活了也有兩年多的時間了。此番扶拉突然身懷有孕,阿歪喜不自勝,同時也唏噓不已,孤單人世能有芙拉這樣一個女人願意跟著他,已讓他不再怨恨上蒼對自己的不公,如今突然又多出了一個與自己血脈相連的人,這種感動,這種觸動,對他的影響特別大,甚至讓他一度看上去竟有了幾分古怪。
芙拉在聊到阿歪近幾次做的傻事,竟不住痴痴的笑了。溫柔的撫模著肚皮,初為人母的喜悅,讓她的笑容看上去特別能觸及人心最柔軟的部分。
對于一個陌生人,能聊這麼多**,雷婷可以肯定芙拉定然是一個對人真誠而沒有防備的人,若不然那個男人估計也不會與她相好吧,大凡復雜邪惡的人都向往著簡單與美好。雷婷想阿歪那個男人之所以會愛上芙拉大概也是這樣一個原因吧。
芙拉解開了外套,月兌了寬大外衣後,雷婷終于注意到她的肚子並不像自己先前認為的那麼小,雷婷不是干婦產科的,自己又沒有過這方面經驗,一時吃不住這是幾個月的大小。
芙拉似乎是看穿了雷婷的心思,笑嘻嘻的說道︰「有五個多月了,不過孩子偏小,所以阿歪才會將我送出來,希望柯默爾姐能幫忙照顧我。你家的幾個月了?」
芙拉說的柯默爾自然指的就是教父的情人。
雷婷點了點頭,也月兌了衣衫,準備睡覺,听到芙拉這麼一問,很自然的回了句,「估計也就一兩個月吧。」
芙拉溫和的應了聲,身子往被窩內探了探,突然她咦了一聲,表情大變,從被窩內鑽了出來,用極其震驚的表情,極小心的問道︰「孩子不是他的?」
雷婷反應了一下,才暗惱自己隨便捏了個由頭是多麼的愚蠢,但事已至此,若是再推翻自己沒懷孕的說法,肯定會招致芙拉的猜疑。
雷婷決心賭一把,也換了表情,悲哀又憂傷……
她默默的挨到芙拉的面前,雙手捧住臉,嗚咽道︰「孩子是我丈夫的,我和我丈夫幸福恩愛,可是沒想到一次再正常不過的旅游竟然遇到了這樣的事……嗚嗚……我該怎麼辦……」
芙拉憐惜的抱住了雷婷的肩,有些不忍,「你現在的男人對你好嗎?」
賀理比阿歪還要高大許多,阿歪是典型的南方男人的身材,雖然通過訓練非常結實敏捷,但是個頭上先天不足,無論是身形還是個頭足足比賀理要小上好幾圈。
所以芙拉對賀理的第一印象也只停留在他高大挺拔的身材上,有些畏懼,但更多的還是不敢直視。
前晚她還听說這個男人打殘了一個想輕薄他女人的人,當時她正準備睡覺,那一聲聲的淒慘的喊叫,將她嚇得不輕,也是阿歪出去看了緣由,將事情原委告訴了她,她才稍微放松了些,不過也因此對賀理更是畏懼了。
因此今兒個與賀理雷婷同行時,芙拉雖然對雷婷這個漂亮的女人很有好感,也有溝通的意願,但是畏懼賀理的存在,一直沒敢主動開口。就連先前雷婷主動向她示好,她也是猶豫了半晌,才回應了雷婷。
雷婷咬疼了自己的嘴唇,終于滴出了幾滴淚,期期艾艾的控訴著賀理對自己這些日子的折磨。
她在賭芙拉的善心,賭她會不會幫自己。
果然,芙拉听完雷婷的話後緊張的捂住了胸口,不過她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滿臉擔憂同情的看著她。
雷婷再說了什麼,她也只是安靜的听著。直到夜深了,芙拉也沒有說出什麼要幫助她的話,雷婷感到非常的失望,難道是她看錯人了?
輾轉反側,一夜沒有睡好,到了天要亮了的時候總算是有了些睡意。可昏昏沉沉還沒有睡踏實,肩膀被人踫了踫,耳邊響起了一道聲音,「你醒著嗎?」
雷婷眼楮一睜,翻轉了身,昏暗的晨光中看著芙拉一張認真的臉。
「我想到法子幫你了。」
雷婷驚喜交加,忍不住就坐起了身。
芙拉連忙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輕柔的撫模著肚子,緩緩說道︰「我先前的丈夫待我很好,可他早就不在了,我也沒有依仗了。如今孩子的爸爸對我也不錯,我也願意一直跟著他。但是你情況和我不一樣,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們夫妻骨肉分離。」
天還沒大亮,芙拉的肚子忽然疼了起來,雷婷佯裝驚慌失措的模樣找到了柯默爾。
柯默爾自己也是個沒有生育過的女人,對于這突發狀況也顯得有些驚慌失措。
阿歪是教父的得力助手,又是個非常野蠻凶悍的男人,這次他出去幫教父辦事將自己的女人孩子交給她照顧,她自然是不能讓芙拉在自己的地方出事。
其實柯默爾的名聲在村里並不是太好,早年她曾嫁過倆個男人,可都結婚沒多久就意外去世了,所以在村里人背地里議論她總帶了些「克夫」的字眼,在加上她本來就是個美艷的女人,又有些不合群的心高氣傲,所以更是被女人們所鄙夷。直到後來不知因何因緣際會成為了教父的女人,她的日子才好了起來。
有了教父的接濟,她不愁吃喝,日子倒也滋潤,可仍舊不願意隨便和鄰里往來,後來她干脆央了教父幫她在村子里偏僻的地方給她建了一所房子。雖然離人群遠了些,可也落的清淨。
教父會提議讓賀理和阿歪將自己的女人送到柯默爾這里,一是對于柯默爾非常的信任,他們的女人等于是押在了自己的女人手里,也會更讓教父感到安心,二來柯默爾這些年雖然獨來獨往慣了,但到底還是會孤單的,多個人去陪陪她也能解解悶。而且看得出柯默爾跟阿歪的女人難得能處的來,那個溫善的,不善言辭的女人,純淨的連柯默爾也忍不住對她敞開了胸懷。
柯默爾見芙拉難受的緊,想幫她去請大夫,可又有些猶豫,因為她實在不想見到村子里那幫長舌婦,以及她們看著她鄙夷的眼神唾棄的嘴臉。而剛好芙拉似乎也特別的信任和依賴她,緊緊的抓著她的手不肯放開,最後柯默爾只得吩咐了那個看上去同樣無害美麗的女人。
因為擔憂雷婷弄丟,還特意給她寫了一張字條,讓她找不到地方的時候拿著那個字條詢問村民,讓人幫忙指個路。
雷婷深深的看了眼芙拉,對著她感激的笑了笑,最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里。
她要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里,跑到緬甸的邊界,找到邊防警察,只要找到了他們就能在他們的幫助下找到中國的大使館,得到了中方的援助,她就有救了。
若是在完全無望的情況下,或許雷婷會無奈的依仗著賀理,就如先前在雇佣兵的駐地一般。可是一旦有了一星半點的希望,她就不會坐以待斃。她從來都是這樣性格的人,什麼事都靠自己爭取。只有自己掌握了主動權才能讓她安心,她不知道賀理的計劃是怎麼樣,但與其等待別人來營救不若自謀生路。
更可況,她對賀理並不是滿滿的好感,雖然感激他在最危急的時刻救了自己,可也怨憤他趁火打劫佔盡自己的便宜,雖然都是打著愛情的幌子,但這種行為,只會讓她感到不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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