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喬飛與賀理二人凌晨三點回了賓館,一路睡到了第二天下午,賀理還沒清醒,雷婷的電話就打來了,約他見面說清楚,順便將手機還他。
賀理打了個激靈,瞬間就耳清目明了。一腳踩在魏喬飛的後腰上就跳下了床,魏喬飛哀嚎一聲,撕心裂肺。
賀理梳洗整齊,刮胡子的時候竟盯著梳妝鏡愣起了神。真心話,這樣惴惴不安的過日子真他媽的累心。鏡子里的那張臉早就刻上了歲月的痕跡,滄桑的細紋也在不知不覺間爬上了他的眼角唇邊,這個年紀的他,是真心實意的想找一個合心意的女人結婚成家,安穩過日子了。
賀理是務實且講究實際的人,不是不可以風花雪月,纏綿浪漫,只是他非常受不了這種七上八下的不確定感。十幾歲的時候或許他還有那種樂此不疲的勁頭,熱衷于玩你愛不愛我的猜心游戲。可現在他已經三十出頭了,早過了那個沖動而不顧忌後果的年紀。凡事在做之前也想求個結果。尤其是感情的事,用他的話說,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
他想結婚,想組織個家庭,想走到哪兒都被人記掛著,想好哥們聚會的時候也能在電話響起的時候,大著嗓門,口是心非的來一句,「家里司令查崗來了,真煩!」還想著,若干年後後面能跟著一個與他相似的小鬼頭。他一身的本事有了忠心耿耿的小觀眾鼓掌喝彩,小鬼頭滿心滿眼的都是他,依賴他,信任他,崇敬他。等小鬼頭結交了朋友,還可以驕傲又自豪的恨不得跟全世界人介紹,「那是我爸爸,我爸爸最最最最最厲害了!」
賀理噗嗤一聲笑,竟也被自己美好的想象逗樂了,心中柔柔的,輕飄飄的。
這麼多年來,賀理身邊也有過不少明著或暗著喜歡他的女孩。年紀越大,家里長輩也催的越緊,每每回家,媽媽總也要刻意卻又裝作隨意的樣子安排一兩次相親。可他總是過不了自己那一關,那個青春年少時最初撩動他心弦的女孩總在不經意間出現在夢里,一次次的打消了他想隨便找個人過完下半生的念頭。
他想,若是不能解開自己年少時結下的心結,估計自己這輩子都會留有遺憾吧。
他也曾不著邊際的胡思亂想過,若是自己結了婚,身邊有了他名正言順的太太,當某一年的某一天,他不其然的與夢中的女孩相遇,而她也正依在另一個男人的臂彎里。
那他將是怎樣的一種心情?
那會兒他還未與雷婷重逢,極其無聊或者異常空虛的時候,才會亂想一下,年少時的執念沖動,過去的越久,感情也就越模糊,隨著時間的推移,他也只能寂寥的預測,或許是恍若隔世,或許是隱隱的遺憾,或許早就忘卻了前塵而未自知?
但是他現在簡直不能想,賀理捏緊了刮胡刀,不自覺的眉頭也擰成了大疙瘩。
「 ,你這刮個胡子怎麼也刮的怒火滔天?刮胡刀招你惹你了?」魏喬飛一手撐著腰,斜靠在衛生間門口陰陽怪氣道。
賀理將臉埋在台盆內用涼水沖了沖臉,憂心忡忡道︰「你說她約我又是要跟我劃清界限,說些老死不相往來的話,我該怎麼辦?」
魏喬飛扶著楊柳小蠻腰,笑的婬、邪浪、蕩,「馬桶也是有尊嚴的!你都被她用過了,哪有不負責到底這樣便宜的事?」
賀理沒心思和他開玩笑,右手拱成拳,沒使幾分力給了他一拳,但即使這樣,魏喬飛還是咿咿呀呀的後退了好幾步。
「我正煩著呢,這次是真煩。」
魏喬飛穩住了步伐,哀嚎連連,「我的腰!我的腰!哎,我說的也是正經的,女人們不是一天到晚的義正詞嚴的要求男女平等嗎?既然要平等那就從最基本做起啊,沒道理男人睡了女人拍走人就是天理不容,而女人將男人吃干抹淨了,就可以不管不顧。這,太不公平了!」
賀理斜了他一眼,「你是有感而發?被女人睡了太多次終于心理失了?」
魏喬飛歪歪扭扭的跟在賀理身後,嗓門一聲比一身高,「我是給你打抱不平!怎麼又扯到我身上了?」
賀理已經懶得理他了,從行李箱內找出干淨整潔的衣服換上。
魏喬飛全程觀覽,待賀理換好衣服,砸吧砸吧了兩下嘴,惡心兮兮的冒了句,「若是那女人不要你,我要你啊。咱選個良成吉日出櫃吧!哈哈……」
賀理一腳踹過去,不重,但是角度非常好,將他踹翻在了床上。
眼見著賀理要走,魏喬飛收了玩笑的心思,又撲又爬的要從床上起來,「你等等我,帶我一起。我對嫂夫人充滿了濃濃的好奇啊。你帶著我,萬一情況有變,我好給你當軍師,出謀劃策。」
賀理自然不理,他自己的事向來不喜歡別人瞎摻和,這次是真的沒轍了,才腦袋有洞的想起來詢問魏大少。
魏喬飛或許處理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很有經驗,可雷婷是那樣的女人嗎?賀理一瞬間覺得自己極大的侮辱了自己的女人,暗惱的甩甩頭,走出了臥室。
賀理開了賓館的門,魏喬飛直著嗓門大喊,「哥們,還是那句話,馬桶也是有尊嚴的,何況你是比馬桶高級不知幾萬倍不止的靈長類動物。天涯何處無芳草,我妹還不是發過誓要喜歡你到天荒地老……出櫃的事你也可以考慮考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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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與賀理說清楚,其實是雷爸爸的意思。
那晚雷婷回家後,整個人狀態就不大對,若是擱平時,雷婷忙的越累,精神狀態反而約好,一雙眼楮亮晶晶的,就跟自己干了天大的好事般。可是那晚回家,懨懨的不說,頭發還有些亂。
父母問,雷婷也沒瞞著他們。
按照雷家的教育指南,雷家不需要「善意的謊言」,可以選擇不說,但不能撒謊,因為謊言畢竟是謊言,雖然在真相大白後當事人或許會感激你的貼心,但後續的影響則是深遠的。有過被騙的人都知道,不管那人是為你好還是誠心整你,當讓你懷疑的事再次來臨時,你的第一反應肯定是選擇了不信任,區別只在于程度的深與淺而已。
雷爸雷媽听完後,對視了一眼,少了初次見到女兒時因為心疼生出的暴躁,現在心平氣和下來,竟也生出了些其他的想法。
蕾媽媽快人快語,單刀直入,「其實媽媽這麼想的,若是那小子真的喜歡你,條件又不錯,你也沒男朋友,不然就處處吧,或許你倆合適呢?」
「媽,你說什麼呀!再說了,用不著處,我也知道我們不合適,他的性格我不喜歡,太□了。」
雷爸雷媽真是好喜歡好喜歡小朋友,好想好想抱孫子,尤其在那天夫妻倆展望未來,預測到雷婷此生結婚生子的希望非常渺茫後,這種渴望就益發的強烈了。
「那爸爸代表你去和那小子談談?」雷爸爸想啊,想推心置月復的和那姓賀的小子好好聊聊。雖然那天雷婷說完賀理對她動手動腳的哪些事後,雷老爸做為爸爸的本能佔了上風,又喊打又喊殺的,可事後和老婆靠在床上閑聊的時候,無意間聊到了自己年輕時,那時候他不也是一門心思的想佔牧蘭的便宜?想必那時候岳父大人殺了他的心也有吧?
雷老爸這麼一想就豁然開朗了。
不過真愛和耍流氓之間雖然表現形式上很像,但所求的結果卻是截然不同,一個被本能驅使,所求的只是**的片刻歡愉,而另一個則是遵從于心,想要的卻是一生一世的不離不棄。
「沒必要,爸,我再過兩天就去美國了,這點小事還是處理得來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能遇到點事就要爸爸出頭,多沒面子。」
雷爸雷媽一听到出國的事兒,心里同時嘆了口氣,但面上卻還是尋常的樣子,雷爸爸拍了拍她的肩,讓她自己拿主意後,一家人便轉移了話題,各干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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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街的玻璃櫥窗,秋意的涼風被隔絕在外,暖洋洋的陽光照射在雷婷的臉上,身上,整個人懶洋洋的,舒適愜意。
雷婷斜依在沙發上,微閉了眼,咖啡館內優雅的旋律,讓她不自覺的彎了嘴角。
也不知過了多久,雷婷騰的睜了眼。
毫無預兆的對上了對面正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看的那人的眼。
雷婷驚亂之下,鬧出了些小動靜,紅了臉,小聲道︰「對不起,我剛才睡著了,你來多久了?」
「真好,」莫名其妙的一句話。
雷婷沒有管他,換上一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從包里拿出他的手機,推到他的跟前,「抱歉,昨晚有個非常奇怪的人給你打了電話,我接了,不過因為他說了一堆奇怪的話,我就給關機了。今天約你的時候,我開機想打那人電話約你出來,卻收到了很多未接來電短信提醒。我不知道找你的人有沒有急事,要不你先回電話吧。」
賀理大手一蓋,就這麼壓在了雷婷白皙的手背上。
雷婷抽回了手,裝作不在意的喊了服務員,點了咖啡與甜點。
「婷婷……」賀理盯著她的眼,聲音里滿是無可奈何。
「再過兩天我就要出國了,」雷婷截斷了他的話。
賀理眉頭一動,「散心?」
「不是,是進研究所,進修。或許待個兩三年,或許更久。」雷婷語氣平平的陳述著對于賀理來說幾乎可以用驚天霹靂來形容的事實。
賀理眸色一變,沉默了良久,問道︰「你為了躲我,情願舍棄這里的一切?」
雷婷搖了搖頭,「不是,這是早就計劃好的,泰國旅游結束就回國辦理手續出國進修。」
長時間的沉默。
雷婷有些不安的動了動身子,因為透過賀理的眼楮,她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眸底深處暗潮洶涌的情緒。
雷婷看著被賀理握在掌心的咖啡杯,心都揪起來了,似乎只要他再增加一分力,那咖啡杯就會隨時碎裂。
「所以說那段時間你一直在騙我?你從來對我就沒有過真心?即使在我倆那麼濃情蜜意的時候,你也是耍我的?」
賀理這聲質問,因為怨憤的緣故,沒有控制好音量,引得四周的人紛紛張望了過來。
雷婷覺得這樣的指責有些過了,不過她之所以這樣想完全是因為佔在自己的角度。她感受不到賀理的傷心,自然也體會不到他的憤怒。
「我以為,你看得出我的曲意逢迎。」雷婷壓低聲音,理所當然的解釋道。
「你以為!」賀理瞪了眼。
「你小點聲,我在和你說話,不是在和你吵架。」雷婷眼見著四周的顧客又看了過來,也有了些脾氣。
賀理真心的覺得,雷婷就是一只養不熟的薩摩耶,任你對她再好,多麼的掏心掏肺,那會兒她似乎也跟你蠻好的,可是轉過身,倆人的關系又打回了原地,養不熟就是養不熟,永遠都不會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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