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六卷進入仕途]
第244節丈夫病危02
丁家和方家的兩個家族的人,也在這幾天听說丁志華的病後,陸續趕到了醫院看望丁志華和方賀蘭。最引起杜秀青注意的是丁家的外甥趙俊懷和方家的佷子方明金。
方明金買了一個大大的水果籃,在跟表哥和姑父姑媽寒暄了之後,他握著杜秀青的手說︰「嫂子,辛苦你了!你要注意身體,需要我的時候,您招呼一聲,我一定不辭辛勞,為表哥,為姑媽,關鍵的時候出點力,那也是應該的。」
「謝謝你,我們能堅持住,謝謝!」杜秀青說。
「嫂子,您瘦了,一定要注意休息,現在您的身體那就是一個家庭的保障,千萬要保重!」方明金說。
然後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個信封,放在杜秀青的手里,說︰「嫂子,我對表哥的一點心意,您收下。」
杜秀青把信封塞回到方明金口袋里,生氣地說︰「我們是自家人,不要這樣,我們還能撐過去,你的心意我領了,拿回去,我不會收的。」
「嫂子,你要不收就是看不起我!」方明金說,「表哥遭遇這麼大的事兒,我出點力,那是理所應當的,你們正是要用錢的時候,這點錢我也知道,很少,但是這是我個人的能力範圍之內,請嫂子不要見外,收下吧,你們現在正急著用錢,我知道。」
看著方明金那麼誠懇的表情,杜秀青真是左右為難。
收與不收,都是個問題。
如果她不是在這個職位上,如果方明金不是有事相托,如果真是自己找他借錢,那麼今天這個信封就是雪中送炭。可是這麼多如果去掉以後,似乎一切都顯得那麼不能接受。杜秀青轉過頭,看了看婆婆方賀蘭。
方賀蘭站起身,走了過來,說︰「明金一片好心,我們就收下吧,權當我們先借著的,以後還給你,孩子。」
「姑媽,別這麼說,這麼大的事兒,我出點力那也是應該的,什麼還不還的,只要您和表哥身體健康,比什麼都重要。」方明金說。
方賀蘭听著,不停地點頭,眼眶里也溢出了淚水。
人在遭遇大難的時候,心里往往是最脆弱的。
方明金走後不久,趙俊懷就來了。似乎他們是商量好的,不要同時出現。
趙俊懷買了一個大大的花籃,放在床頭,病房里立刻有了生機。
趙俊懷看到丁志華的樣子,一副很心疼的表情。
他拉著丁志華的手,說︰「表哥,我相信,你手術後,身體一定會比以前更好的,我有預感,表哥,你一定要堅持住。」
「謝謝!」丁志華虛弱地說,勉強露出一絲微笑。
「舅舅舅媽,你們也要保重!」趙俊懷有些沉重地說道。
看了看大家,氣氛比較沉悶,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趙俊懷向大家告別,杜秀青到門口去送他。
「嫂子,難為你了!」趙俊懷說。
「我相信很快就會過去的,志華會好起來的。」杜秀青說。
「是的,我也相信,嫂子你保重,我先走了。」趙俊懷揮了揮手,轉身離開了。
比起剛才方明金的那份狂熱和執著,趙俊懷似乎顯得很平淡,很低調,只送了一個花籃,問候了幾句就離開了,看來每個人的性格還真是不同啊!杜秀青在心里想。
來到病房里,杜秀青看著床頭的大花籃,走了過去,用手撥弄了一下那幾朵百合,突然發現里面有一個信封!
原來趙俊懷是把信封放在了花籃里!
杜秀青把信封拿了出來,感覺不會比方明金剛才的那個少,似乎還更多些。
她把信封交給了婆婆,方賀蘭把兩個信封里的錢都取出來數了數,趙俊懷五千,方明金也是五千,看來這兩人似乎是商量好了的!只是這五千塊錢,快抵得上他們近一年的工資了!這麼多的錢,怎麼能收呢?
杜秀青看了看婆婆,說︰「媽,我們雖然急用錢,可是他們這麼多的錢,我覺得還是得還給他們,他們賺點工資也不易啊!」
「是啊!」方賀蘭說,「我說了,就當是借的吧,孩子,好在都是自家人,不用擔心!以後我們的危機過去了,就把這些錢都還給他們就行了,他們對我們的幫助,我們記在心里。」
杜秀青想了想,也只有如此了。
胡春平一直在這里幫助他們,為他們解決了眾多的後顧之憂,包括每日三餐,都是胡春平解決的。這本不是他的事,但是他干起來卻是那麼盡心盡力,完全當成自己家的事兒在干。
來醫院這麼久,前些日子因為太忙太累,杜秀青差點把兒子都給忘了。這幾天稍微穩定了下來,就等著手術了,她也抽空往隔壁張阿姨家打了電話。
子安听說是媽媽來的電話,從張女乃女乃手里搶過電話,立馬就哭著叫喊了起來︰「媽媽,媽媽,你在哪里,我要媽媽……」
听到孩子的哭聲,杜秀青的心都碎了,淚就那麼不可抑制地洶涌而出。
孩子一個人寄在別人家里,家里所有的人都走了,這種孤獨和焦慮杜秀青是能體會到的,她都無法想象子安這些天是怎麼過的,一定是每天都在哭著喊著找媽媽,找女乃女乃吧……
「子安,寶寶乖,媽媽很快就會回家去的。」杜秀青強忍著哭腔,盡量用平穩的語氣對子安說,「告訴媽媽,這幾天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了嗎?」
「媽媽,媽媽……」子安還在哭著,聲音雖然不大,可是卻是那麼讓杜秀青心痛。哭了好一會兒,子安終于平靜了下來,他開始窸窸窣窣地忍著哭腔,斷斷續續地說話了。
「媽媽,子安有好好吃飯,可是子安睡覺的時候老是會想女乃女乃,想媽媽……」子安說著說著又開始扁著嘴哭了起來。
杜秀青再也忍不住了,捂著手機,靠著牆,嗚咽不止。
兒子小小的年紀,或許就已經嘗到了家人突然間離開的恐懼,心里的不安全感非常強烈,但願不要給孩子的心里留下什麼陰影……
想到這里,杜秀青的心就疼痛難忍。她真希望志華能早點好起來,這一切噩夢般的歷程,能早點過去,一家人回歸到平靜平安的生活中去。
張女乃女乃看到子安哭著,從他手里接過電話,說︰「秀青啊,你放心,子安挺好的,就是睡覺的時候一開始會吵著要女乃女乃,睡著了就沒事了。白天和我的孫子一起玩,很開心,沒事的,你放心吧。志華的病怎麼樣?差不多好了吧?」
張女乃女乃真是個好人!杜秀青心里真是很感激這個可愛慈祥的老人,子安半歲的時候,她就幫忙照顧子安,現在家里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又是她在盡心照顧子安。所以說遠親不如近鄰,就是這個道理,有個好鄰居,關鍵的時候,能給你最大最多的幫助。
「謝謝張女乃女乃!子安就有勞你了!」杜秀青說,「志華的病好了一些,不過還有一段時間在醫院里,可能還要辛苦張女乃女乃一段時間,幫我照顧子安。」
「孩子,不辛苦不辛苦,你放心,讓你媽媽也放心,子安在我家和在你家一樣的,平時他也經常來我家玩,和我的小孫子就像兩兄弟一樣,現在放假了,正好一起有個伴,你們放心在醫院,把志華的病治好再回來。」張女乃女乃說。
「好!謝謝張女乃女乃,有事你就給我打電話!」杜秀青說。
「好,你放心,沒事的、沒事的,你們都好好的,回來了我把子安好好的交給你們,好吧!」
听著張女乃女乃的話,杜秀青心里特別溫暖,特別感動。
人間的真情,莫過如此;不是親人,勝是親人,危難時刻見真情!
丁志華來醫院近十天了,杜秀青還沒有讓自己的父母知道,想一想,還是要打個電話回家。父母在那麼個小山村,自己不打電話告訴她,估計等到志華出院了,她也未必能知道到這件事。
杜秀青選在晚飯後給媽媽打了個電話,只有這個時候媽媽才在家,白天都在外面干農活。
接到秀青的電話,易金桂和杜雨生都很開心。
「秀青啊,很久沒有回家來看看了,放假了,帶著子安回來住幾天吧,你弟弟還有幾天就要回去上課了!」易金桂說。
「媽,我現在省城醫院里。」杜秀青說道。
「什麼?」易金桂幾乎反應不過來,怎麼好好的到省城的醫院去干嘛?
「你怎麼了,孩子?」易金桂著急地問道。
「不是我,是志華,媽……」秀青忍著淚水,但是鼻子里還是帶著點哭腔。
「志華怎麼了?」易金桂的心好歹是放松了一些,不是女兒病了。
「志華他要做個大手術,明天就要動手術了!」
「什麼手術?」易金桂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兒,女婿的身體一樣牽動著她的心。
「……」杜秀青不知該怎麼對媽媽講,該不該實話實說?想了想,還是如實告訴媽媽。
「換腎。」杜秀青說。
「啊……」易金桂的大腦一下子短路了,她只覺得天旋地轉的,這麼要命的手術啊,天哪!這孩子怎麼突然間要換腎了?
易金桂的臉色一下子就蒼白得十分可怕,她的淚就那麼吧嗒吧嗒地開始往下落,嘴唇不停地顫抖著。
杜雨生驚愕地看著她,不知道秀青在電話里跟她說了什麼,怎麼突然間變得這樣了?
他狐疑地從易金桂手里接過電話,問道︰「秀青,怎麼了?你媽媽她突然間就不說話了,只知道哭,告訴爸爸,怎麼了,孩子?」
「爸,你告訴媽,沒事的,志華的手術很快就會好的。志華換腎的配型已經確定好了,由我婆婆給志華捐一顆腎,明天動手術,醫生說親屬移植的成功率很高,手術不會有什麼風險,很快就能康復的。」杜秀青輕描淡寫地說道。
杜雨生听她這麼一說,也是一瞬間驚愕地說不出話來,換腎?這得多大的手術?得花多少錢啊?哎,這孩子,生活工作都很順利,怎麼突然間志華要遭受這麼大的打擊呢?
杜雨生心里很難受,可他畢竟是個男人,還能挺得住,他頓了頓,說︰「秀青,我和你媽明天去省城看你們,看看志華,孩子,你要挺住,讓志華好好接受治療,爭取早日康復。」
「爸,你們別來了,這麼遠的路,坐車又不方便,現在又是農忙,家里的事情挺多的,你們在家吧,等志華手術結束後,還有一段時間住院,等家里地里的事兒都忙完了,你們要是有空再過來看看。」杜秀青說。
「好!那這樣吧,讓華青去醫院幫忙照顧志華,他反正在家也沒什麼事,讓他代替我們去看看你們,好吧?」杜雨生說。
「好吧,你讓華青來可以。」杜秀青想了想,答應了,弟弟來了,也可以幫忙在醫院里照顧志華,他們就可以輪著來休息好一些。
易金桂听到這個消息,幾乎是一夜都在流淚,她心里真是替女兒心痛啊,丈夫得了這麼個病,這可怎麼是好啊?算命的不是說,我女兒命很好嗎?為什麼她的家庭還要遭受這麼大的災難呢?唉,可憐我那寶貝女兒喲……易金桂在心里喊著,淚水溢滿了枕頭,一夜未眠。
三天很快就過去了,到了丁志華手術的時間。
上午八點半,方賀蘭和丁志華就換上了進手術室的衣服,躺在推車上,同時被推進了手術室。一個做腎摘除,一個做腎移植,手術同時進行。
與此同時,華青也從家里出發,正在趕往省城的路上。
手術室外,杜秀青、丁志娟、丁月成,還有胡春平坐在椅子上,焦急地等著手術結束。
雖說在醫生眼里,腎移植手術不是一個大的手術,從麻醉到術畢也就是三四個小時。
可是這三四個小時的手術對于丁家人和于杜秀青來說,卻是生死攸關的一場手術。能不能成功,決定了兩個人的命運,決定著這個家庭的未來和幸福。
丁月成開始還坐著等,可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有些坐不住了,開始在走廊上來回踱步,很久沒有抽煙的他,也無法控制地點燃了一支煙,那麼無助無奈地捏著煙,偶爾吸一口,卻被嗆得不停地咳嗽……丁志娟走過去,幫他拍了拍背,說︰「爸爸,別著急,胡主任說了,安排的是最好的醫生,手術一定會成功的,我們坐下來等著吧!」
丁月成抬起頭,看了看眼前的女兒,又看了看旁邊的胡春平,胡春平投給他一個充滿信心的眼神。丁月成終于回到了座位上,可是臉上的表情依舊是焦灼不堪。他多麼希望此刻躺在手術台上給兒子捐腎的是自己啊,可是,關鍵的時候,他總是無法說服自家的女人……想著兒子和老婆此刻都躺在手術台上,挨著刀子,他的心里就如刀割般難受。那無形的刀子,似乎一刀一刀都落在他的身上,割進了他的肉里……
他痛苦地皺了皺眉頭,輕輕嘆了一口氣,掐滅了手中的煙頭,雙手抱著頭,把臉埋在了胸前,任由淚水盡情滴落……
杜秀青時而看著手術室門口的燈,時而看看身邊的胡春平,時而望了望窗外……坐在椅子上久了,她也覺得心里空落落的,這幾個小時就像漫長的一個世紀一樣難熬,讓她覺得從未有過的煎熬……她站了起來,走到窗前。
窗外的一棵大梧桐樹上,知了在不停地叫著,讓人更加焦躁不安。炎炎烈日下,似乎一切都被蒸發了生機,變得幾乎奄奄一息,毫無生氣,偶爾在外面走著的人,也是低著頭匆匆而過,這火辣辣的太陽啊,似乎真要把這個世界給烤熟了……
杜秀青並不擔心丁志華的腎移植手術,有專家主刀,又是親屬配型,從技術上來說,絕對是沒有問題的,估計正常的手術時間過後,他和媽媽就能平安地出來。可是,她心里卻在擔心另一件事情,那就是,丁志華進行腎移植的事兒,一定很快就會在余河傳開了。以前,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她給丁志華帶了那麼高的一頂綠帽子,現在所有的人又都知道他得了這個要命的病……她無法想象,丁志華在手術後能不能面對這樣的現實,面對余河人對他格外不同的眼神,他本是個極其脆弱的人,就是因為不敢面對自己的病,所以一拖再拖,拖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如今,徹底無法隱瞞,一切都昭然若揭,她不知道,丁志華該如何面對,是不是又要和自己鬧離婚,還是再次去尋短見?這一些,才是她所擔心的……
她就那麼久久地站立在窗前,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漸漸地變得虛幻起來……如果這一切都不是真的,該多好,就像這烈日下飄忽的雲層,轉眼間就消失過境……她多麼希望,這一切能轉眼間過境啊……
「出來了,出來了!」丁月成第一個站了起來,興奮地喊著迎向了手術室門口的醫生。
杜秀青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快步走向手術室門口。丁志娟和胡春平也迎了上來。
「怎麼樣?醫生?」丁月成看著全副武裝的醫生,焦急地問道。
大家都在仔細看著醫生臉上的表情,似乎想第一時間從醫生的臉上讀出點什麼。
醫生緩緩地摘下口罩,看得出,他很累,神情有些疲倦。不過,他的臉上很快就舒展開了笑容︰「手術很順利,祝賀你們!」
「哇!太好了!太好了!「丁志娟第一個叫喊了起來。她就那麼狂喜地抱著杜秀青,臉上肆意地流淌著淚水……
杜秀青也熱淚盈眶,雖然她知道手術一定會成功的,但是听到醫生的這句話,她還是感覺到了無比的欣慰,兩個人的健康,一家人的幸福,這一上午的煎熬,一切能快點過去就好了……
「謝謝醫生,謝謝,謝謝……」丁月成握著醫生的手,一個勁兒地感謝著,臉上老淚縱橫……
只有胡春平沒有流淚,他平靜地微笑著,看了看醫生,上前握著他的手說︰「辛主任,辛苦您了,謝謝您!」
「不必客氣,胡主任,供者和受者手術都很順利,術後如果恢復好的話,供腎者一般兩周可以恢復出院,接受移植患者要看具體的恢復情況,不出現排斥等不良反應,一個月後可以基本恢復下地行走,然後接受康復訓練,估計半年左右就能正常生活。」辛主任說。
「好,謝謝,非常感謝!」胡春平握著他的手,連聲說道。
接著,手術室的大門再次被打開了,丁志華和方賀蘭都被推了出來,兩人都將被送入重癥監護室。
一家人又圍了上去,醫生卻是行走很快,根本沒有給他們停留的機會,很快,兩人就被分別推進了重癥監護室,再次與他們隔絕開了。
杜秀青只看到丁志華依然被全副武裝著,人也是閉著眼楮的,似乎還處在昏迷階段。方賀蘭的眼楮睜開了,看上去比較清醒,但是醫生不允許她說話,不讓家屬和他們交流。
隔著厚厚的玻璃,大家看到丁志華被醫生們放在了重癥監護室中的病床上,身上插著各種各樣的儀器,似乎在接受各項指標的檢測……
大家剛剛放下的那顆心,似乎又提到了嗓子眼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