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六卷進入仕途]
第286節陷入迷惘01
「嗯?」他睜開眼楮,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你相信命嗎?」她抬起頭,望著他。
「信,也不信。」他看著她的眼楮說。
「我信。」她把目光投向遠處,「我現在真的信了,冥冥之中,或許真的有天意,如果說今天發生的這一切,都是天意的話,那麼,無論是怎麼樣的劫難,我都要迎頭去面對,無法逃避,只能接受。」
「難道說我們之間現在的關系也是命嗎?」朱大雲看著她問道。
「是,是的。今生我們注定有緣而無份。你我三年的擁有,就是我們的緣,後來的分別,現在的關系,都是命,是無法逃月兌的。」她說。
「我不信,如果當初我們早點結婚,你這輩子就是我的,不可能有現在的結果。我們雖然還在杜家莊,但是,我們會有自己的孩子,會有屬于我們的平淡和幸福。」他有些神往地說道。
「不,你錯了,人生沒有如果,只有後果和結果。所以,這就是命,你我都無法改變,只能接受。大雲,愛過你,也是我人生的一大幸事,擁有你,是我曾經最幸福的日子。我們之間,雖然只有三年,但是六年的相處,三年的相愛,夠我們回味這一輩子了,更何況我們之間還有……」說道這里,她立刻打住了,停了下來。
「我們之間還有什麼?你告訴我!」朱大雲扳過她的肩膀,看著她的眼楮問道。
「我們之間有許多美麗的回憶,這是我一輩子的心靈財富,大雲,這段感情,任何時候回味起來,都是美好的。」她故意岔開了話題。
「秀青,你告訴我,子安是不是我的兒子?」他鼓起勇氣,終于說出了那個盤亙在他心里許久的問題。
她的心出現了片刻的顫抖!他終于說出來了,這個問題他早就想知道吧,從見到子安的第一眼開始就有這樣的疑問吧?但是,她這輩子也不會告訴他的,不可能告訴他,永遠都不可能!子安永遠是丁家的孩子,永遠都是!
「你別胡思亂想了,子安是丁家的孩子,和你沒有任何關系!」她站了起來,離開了他的懷抱。
他知道她會這樣回答他,這個結果他在心中預演了很多次很多次,他想過她會大發雷霆,甚至會大吼大叫地來罵他,這麼平靜地回答,倒是頗讓他意外。
他苦笑了一下,站到了她的身後。
其實,她怎麼回答他,並不重要,關于子安,他在心里早就有了答案。有些事情,何必那麼較真,把一切真相都揭開了,只能傷人傷己,對大家都沒任何好處。
月兌下外套,他給她披了上去。然後從後面緊緊地抱著她嬌小的身體。
就這樣抱著她吧,這個山間,除了樹木和鳥蟲,就剩下他們兩人了。這樣的二人世界,自從分開以來,他們還是第一次擁有。如果可以,他願意這樣抱著她,直到地老天荒。多麼希望時間能停止,一切都能停止,那麼,她就可以再次的屬于他,就算是這樣的擁著,他也心滿意足了!
「大雲,明天你陪我去個地方,好嗎?」她側過頭問道。
「好,你要去哪里,我都陪你去。」他爽快地答應道。
「明天我想去算命,西鄉縣姓易的瞎子,你听說過嗎?」
「听說過,很多人都去算過,你也去過嗎?」他有些吃驚。
「去過,但是我沒有算。這次我還是想去算算,你陪我去吧。」她有些無助地說。
「行,我知道那個地方,明天我陪你去。」他抱著她說。
「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杜秀青把外套月兌了下來,給朱大雲穿上。
下山的時候,朱大雲摟著她的肩,兩人一直相擁著往下走。
第二天上午,朱大雲載著杜秀青來到了西鄉縣的易瞎子那兒。
杜秀青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看著朱大雲專心地開著車,她放心地閉上眼楮開始養神。
車上放著緩緩的音樂,往事又像流水般從她的記憶中傾瀉而出,一幕幕浮現在眼前。
此刻的她,從來沒有想過,她還能和朱大雲有這麼默契恬淡的時光。自從拋棄他開始,她心中就充滿了負疚感,從來不奢望他們之間還能有融洽和諧的一天。但是,昨天山上的靜坐相擁,今日車上的專心,讓她再次感受到了他的心,這種一直伴隨著她的愛,讓她動容。
在很多人眼里,她是個成功的女人,更是個會攀附權貴的女人。其實,只有她內心才真正明了,一路走來,這其中的心酸和煎熬。仕途上的順利,掩蓋了她情感上的坎坷。拋棄初戀情人,對她來說,何嘗不是切膚之痛?嫁給無能丈夫,對她來說,又何嘗不是心碎心死?難守寂寞,第一次的出軌,何嘗不是靈魂的掙扎?攀上黃鐘明,又何嘗不是糾結中邁出?
生命中經歷的每一個男人,都是她的心頭之痛。
與朱大雲之間的愛,是最單純最美好的;和丁志華之間沒有愛,卻是關系最穩固的;與胡春平的露水情緣,是身體的渴望促使她跨出了那一步;攀上活土匪,是內心對權力的崇拜驅使她不自覺地滑入了下去。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男人不僅是她仕途上的引路人,更成為了她精神和情感上的支撐。她甚至把對朱大雲的愛,附著在他的身上,他們之間已經不是單純的權色交易,更有心靈的契合,情感的依賴。所以,當他突然間離去,她才會如此痛苦,如此難安,因為她仕途的天和情感的天同時倒塌了,她在一天之間,成了心靈的流浪漢,仕途的浮萍草,無處可依,無處安放……
她沒有想到,這個時候,她的初戀情人能再次不離不棄,陪伴在她的身邊。亦或許,這是上天對她的垂憐。在她萬般無助的情況下,讓她有一個肩膀可以依靠,心靈有一處港灣可以停泊。
看著一直專注開車的朱大雲,杜秀青的心充滿了酸澀感。這樣的男人,她不忍心再傷害他。她只希望他能一切都好,一切都順利。如果可以,如果這個坎能挺過去,如果她有這個能力,她願意為他搭起上升的階梯,讓他的仕途之路更順暢!
「到了!」朱大雲看著身邊一直閉目養神的女人,輕輕說道。車子穩穩地停在了一幢小洋樓前。
杜秀青睜開眼楮,果真看到了那幢熟悉的樓房。還是那扇朱紅的大門,大門上新帖的對聯那麼鮮紅醒目。
下車後,發現門口還是那兩條凶惡的狼狗。對著他們就是一陣狂吠。
杜秀青按響門鈴,許久大門才被打開。
從里面探出一個女人的腦袋,杜秀青一看,就認出了,她就是易瞎子的妻子,那個一直站在瞎子身邊的女人。幾年不見,女人似乎並沒有發生大的變化,看上去還是那麼年輕。
「請進!」女人打開門說。
杜秀青向朱大雲招了招手,兩人一前一後往里面走去。
「易先生在里面等你多時了。」女人說。
等我多時?難道他真的算到了我要來?我並沒有打電話預約啊!杜秀青心里想。心中不禁有股說不出的畏懼來。大年剛過,估計來算命的並不多,所以她並沒有提前預約。
「請進吧,這位男士請在外面稍事休息。」女人領著杜秀青就往房間里走去。
依舊是兩道門,室中室。
跟著女人的身後進到里面,杜秀青立刻感覺到了一股寒意。
房間里似乎還開著散熱片在取暖,但是易瞎子坐在那兒一動不動的,還是讓她感覺到了一絲害怕。
女人照舊在易瞎子的側邊站著,一言不發。
杜秀青仔細看了看坐著的易瞎子,發現瞎子胖了一些,也老了很多,不如那年和吳巧玲來的時候看到的那麼有精神。
「請坐。」易先生說道,聲音還是那麼厚重有力度。
杜秀青有些狐疑,不是進來就要給錢,然後**服嗎?怎麼這回是請坐了呢?
猶豫中,她在凳子上坐了下去。
「你終于來了,看來我算的沒錯,今天是你該來的日子。」易先生說道。
杜秀青更是被嚇壞了,連她今天要來都知道?那就是說他知道她是誰了?可是從進門到現在,她都沒有說一句話啊!他怎麼就知道她是誰了呢?
「上次你是和你的女同學一起來,這次你是和你的男同學一起來,此次你來,是因為你心中有事,需要老夫幫你破解。」他攆著手中的那串珠子,氣定神閑地說道。
她的心更是顫巍巍的了,難道他真的什麼都知道,連陪同前來的人都知道?
「來吧,我們現在開始。」易先生說道。
杜秀青有些為難,放下包,開始要月兌去身上的衣服。
「不用,你不用月兌了。過來,把手給我。」易先生伸出手,招示她過去。
杜秀青有些不敢相信得起身挪步,緩緩地來到了易先生跟前。然後伸出雙手,放在易先生的掌心里。
寬大的掌心,綿軟而又有力,把她的小手緊緊地揉捏著。
易先生用力地捏著她手掌的每一個地方,反復仔細地捏著,不放過任何一塊筋骨。
雙手揉捏完了,他又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耳朵,然後細細地從她的臉頰上捏過,把她的頭部好好揉捏了一番,他的動作就停止了。杜秀青本以為他會隔著衣服揉捏她的身體,但是他再也沒有動,而是收回了他的雙手。靜靜地坐在那兒。
平攤雙手,他開始口中念念有詞,拇指開始在其余四指上掐算。
好一會兒,他開始講話了︰「從你的手相和面相來算,你現在遇到了仕途中最大的一個坎,你最有力的靠山倒了,你失去了支撐,開始陷入迷惘,心神無處安放。所以你很焦慮,不知如何是好。不過,請你放心,此事很快就會過去,一切會恢復平靜,你將很快找到新的位置,跨上新的台階,你的人生和仕途都將進入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因為,你的坎,有人幫你度過了。」
說到這里,他似乎是故意停頓了下來。
杜秀青不知道他接下來還要說什麼,心里照舊是忐忑不安。
「一個人的輝煌,是在其他人的苦痛上開始的。你的輝煌,注定要有人為你承擔苦痛,就是我說的坎。你的苦痛你的坎,是你的丈夫幫你扛過去了,他此前所受的苦痛,就是替你扛起了人生中的災難,一切都在他那兒得到了化解,所以你會安然無恙。當然,你的生命中,還有一個男人,也要為你扛起一些苦痛,不過不是現在,而是將來。這個以後你自然就明白了。」易先生淡然地說。那張沒有絲毫表情的臉上,杜秀青讀不出任何信息。
這樣看來,他連丁志華的病都算到了!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是他不能算的?真的有這樣的天機可以泄露?她再次感覺到眼前這個瞎子的厲害。
另外一個男人?那會是誰?她的生命中,真正的男人就是三個,丁志華經歷了劫難,重獲新生。但是現在黃鐘明已經倒了,還有誰?難道是朱大雲?他也要經歷劫難?想到這里,她的心再次砰砰砰直跳!她多麼希望瞎子的話是胡說啊!可是,這之前的這些事情,他是怎麼知道的呢?怎麼就能算得這麼清楚?按這樣的準確性,難道朱大雲的生命中也要遭遇劫難?這是她最不願看到的!不,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人生無常,任何人的道路不可能一帆風順。有些劫難,注定無法躲避。但是,有福之人不落無福之地,你的生命中有貴人替你引路,有愛人替你受難,有知己替你出頭。你要做的,就是途中的堅持。災難來臨時,你縱有千百個理由放棄,也要給自己找一個理由堅持下去。人生是一項長跑,就像馬拉松,獲勝的關鍵不在于瞬間的爆發,而在于堅持。很多時候,成功就是多堅持一分鐘,這一分鐘不放棄,下一分鐘就會有希望。所以,再苦再難,只要堅持走下去,屬于你的風景終會出現。你是有福之人,所以總能逢凶化吉。」他似乎是在看著她說,只是那雙眼楮卻是一直閉著。
難道他真的是用心靈在看人看世間?杜秀青看著面前的易先生,簡直無法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現在你可以問三個問題,說吧!」易先生說道。
杜秀青想了想,說︰「先生,請問我的靠山能否平安?」這是她最關心的問題。
易先生的臉上出現了少有的一絲笑容。
「他的劫難也是注定。月兌層皮,對他來說,並不是壞事。所謂福禍相依,講的就是這個道理。他的仕途將終結,但是生命不會有危險,牢獄之災也是暫時的,很快就會回歸自由。你放心。」他說。
果真像她說的那樣,她就真的放心了。
「這件事情,我是否會被牽涉進去?」她忐忑地問道。
「你是有福之人,能安然度過,火不會燒到你身上,你可放心。」他說。
她內心長舒了一口氣,這兩句話,她倒是希望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你說我的生命中還將有人為我受難,那會是誰?」她看著易先生的那張臉,忐忑地問道。
「呵呵,我已經泄露了太多的天機,上天定不饒我。這個問題,恕我不能告訴你。你可以問其他的,我定滿足你。」他說。
這是她現在最想知道的,如果她心中猜測的不錯,她希望眼前的人能幫他化解,她寧願不要自己的仕途和官位,也不希望最愛的人再幫她受難。
「可是……」她猶豫地想追問下去。
「沒有可是,老夫今天要告訴你,也算是求你一件事,我將不久于人世,這是上天對我的懲罰。所謂天機不可泄露,而我卻一直在靠泄露天機謀利,是逆天而行,所以我的大限將至。我的一雙兒女,都是可造之才,將來有一天,會和你相逢,你會是他們生命中的貴人。」他淡淡地說道,似乎看不出任何傷感之意。
倒是一旁站著的女人,在悄悄地抹淚。
人活得如此明白,是不是也是一種絕大的悲哀?任何事情,都在他的掐算之中,任何劫數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但是他空有先知先覺的能力,卻無化解破除之法,只能坐以等待,等待大限的到來,這比常人不知何日而終而突然終了要殘酷得多!
死得如此明白,世間不知是否有第二個?
听著易先生的這些話,杜秀青不知道自己是該信還是不該信?為什麼最後自己要成為他的孩子的貴人?難道這也是天意?冥冥中,是不是真的有宿命安排?她說相信命,其實也是半信不信,但是今天易先生的話,卻讓她內心好生害怕。
如果可以,她寧願選擇不來,但是這一切都已經發生了。
沒有如果,只有後果和結果。這個殘酷的真相,讓她心有余悸。
臨走前,杜秀青從包里掏出錢來交給易先生的妻子。
沒曾想易先生擺擺手說︰「你的錢四年前就已經給了,記住我的話,你是有福之人,定會輝煌騰達。但是,關鍵的時候,切記不要有婦人之仁。」
杜秀青再次看了看易先生那張平靜淡漠的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他的世界是否總是如此淡定?能有先知先覺的人,活得太過明白的人,是不是就是如此坦然和淡漠?
走出室中室,杜秀青的心再次沉落到了深淵。
朱大雲見她出來,立馬站了起來,看著她沉重的樣子,他很想問一句︰怎麼了?
可是杜秀青似乎並不願意,出門後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後就兀自地往外走去了。
朱大雲緊跟在後面。
兩人默然地上了車。
朱大雲啟動車子,調轉車頭,往來時的路上駛去。
車子開得很慢,很久很久,杜秀青也沒有說一句話。
當車子行駛到一處開闊地帶時,杜秀青轉過頭,突然說道︰「停一下吧,我想下去走走!」
朱大雲很听話地把車在路邊停好,陪著她下車。
路邊有一簇小樹林,杜秀青頭也不回地往小樹林里走去。
林間的小路鋪滿雜草和枯枝,踩上去軟綿綿的。雖然接近中午,但是林間的陽光並不充足,顯得有些陰冷。
一路跟著杜秀青的身後,她似乎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而是一直往前走著。直到快要穿過小樹林時,她才停了下來。
轉過身,她定定地看著一直跟在她身後的朱大雲。
朱大雲停下腳步,發現眼前的女人,不知為何眼里又有了淚花,一臉的悲戚狀。
難道剛才易瞎子給她算了未來,是很不好的嗎?是不是這個劫難逃不過去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雙手撫模著她的肩膀,輕聲問道︰「怎麼了?」
她再也忍不住,伏在他的胸口開始啜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