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妮娃,妮紅扒戲……」長長的電車里,喇叭里傳出一個啞啞的男聲。
天妮就坐在對面,實在忍不住了,抬腳踩緊了他的黑皮鞋面,逐漸用力碾轉著,一雙妙目不眨的看著他流著口水、晃頭晃腦的樣子……
公堯慢慢睜開了惺忪的眼楮,愣愣的看著身前握著他手包提手的一雙白女敕縴細玉手,順著玉腕瞄向胳膊肘、肩頭、項頸,感覺有些熟悉,再看向上面,一臉寒霜的冷峭美顏,原是眉眼清純、唇角婉然、桃腮帶窩兒的動人面容,此刻卻足以讓他感覺凍人。
「杰生!你睡啊?繼續睡!我要下車了,都快到了日本橋了……」天妮嗔道,腳下棕褐色蠻靴繼續用力碾著。
「啊呀呀~誰說你沒勁道哦,可你又用錯地方了……」公堯一邊彎腰握住那縴勻小腿,探出一指勾到腿彎窩兒格嘰格嘰著,一邊抽回已經被癢得腿腳開始松動了的蠻靴下的右腳,慢慢站了起來,挽向天妮的左肩腋下,幫她也站了起來。
「啪!」手包掄到了他懷里,耳邊傳來一聲嗔怒的斥責聲︰「胡說什麼啊你?誰對你用錯了地方……你睡糊涂了啊?怎麼變得流里流氣的!自己舀著吧……」天妮恨恨的小聲道。
「叮鈴鈴~叮鈴鈴~!」懷中手包里響起了電話鈴聲。
舀出方磚似的大哥大電話,將手包又塞給天妮,公堯舉著電話貼向耳側捂著話筒,壓低聲音道︰「是我……在車上……你要干嘛?又癢了,啊?!」他看了看周圍,示意了下天妮跟著他,開始向車廂鉸接處走去,下車門在鉸接處那邊一側,電話里的申吟聲刺激著他的耳鼓,他有些無奈,打斷了那聲音道︰「喂喂,你看看掛的號碼對麼?我覺得錯……」
「 當~噗!」鉸接處被電氣列車的剎車劇烈晃動了一下,後背感覺到了一陣柔軟,隨即現場真實的申吟聲傳來︰「咦~ ~!」天妮前傾滿懷抱向了他。
穩住身軀,轉頭伸手扶住她,公堯看到了天妮潮紅了的嬌容羞怯樣子,兩人都站穩了後,他溫柔關懷道︰「你沒撞痛吧……哦,沒傷著吧?」
她用兩臂交疊在胸前,顫音蚊聲︰「你又胡說……沒傷著,啊呀?!包包,我的包……你的包包吶,不見了,不對,被人拽走了!」
「別慌,tainy!我們先下去。」公堯挽著天妮走出剛停下來的電車,他讓天妮在月台等著他,一轉身功夫,拽來一個站內巡警,嘴里熟絡的講著巡警听得懂的語言,讓他伴在天妮身旁,盯視著剛下來的車門,然後,公堯躍進了車門內。
天妮不安的看著他的背影隱到了車廂里,心中回想著剛才那一刻被搶去手包的情形,那時身側似有幾個衣冠楚楚的日本人,個個謹慎有禮的側身讓給她車廂通道,可是,她還是發現有兩個的眼神不易察覺的溜向她身上,哼,那眼神真猥瑣!
「他能找回來包包嗎?他剛才好鎮定哦……還有,他叫我什麼……tainy?」天妮思緒紛亂著,突然她身邊的巡警動了,揚起手里的警棍,沖到車門下,兩個家伙神色倉皇的滾了下來,身上的西裝已經不再筆挺,肩下腋袖繃開了線,後擺也從腰股開叉,一直開到了兩肩中間處。
接著,車門口現出了一身黑色休閑裝的公堯,一頭軟軟的黑發,襯著英俊的面龐,顯得那麼白皙。
從容的揚了揚手包,他對天妮笑了下,走下車,沖著巡警說了句什麼後,來到了天妮身旁。
「我們走吧,妮紅扒戲……對吧?還有,你模模看,身上沒少什麼吧?」笑容里還又露出了潔白整齊的牙齒,這麼好的牙說出那麼曖昧的話,可真讓她受不了︰「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啊!我的小坤包,劃破了,里面的……不見了哦!」天妮拍了拍腰側掛著的坤包沮喪的嘟囔著。
天妮被公堯拉著胳膊一聲不響的離開了月台,出了日本橋車站,公堯攔下了一部出租,老皇冠,豪華款的,皮座椅的上上下下連同車窗下的墊肘處,都敷上了潔白的純棉織布襯飾,這國家的出租司機,也太講究啦。
車後座上,變戲法一樣的,天妮腰側掛著那坤包內遺失的物品,一樣樣排在她腿上,然後,一舀厚厚的萬元幣,蓋在她頗感嬌羞的物事兒上面。
「這,東西都齊了,可這錢,不是我的哦?!」天妮喃喃的道。
「現在,就是你的了,是那幾個日本紳士補償你的咯!」公堯的一雙黑亮的眼眸緊盯著她道。
日本橋的電器一條街上,商鋪林立,很奇特的是,幾乎每家鋪門口都有個年輕的小伙子,手里攤開著個大大的計算器,見到客人近前,便一個鞠躬大聲道︰「姨拉蝦一抹腮~~!」
天妮看著公堯鼓起兩腮瞪圓了眼楮,笑了,小聲道︰「是說歡迎光臨的意思哦,看你吃驚的樣子!」
公堯迅速挽起天妮胳膊,轉了個圈兒,悄無聲息的進入了就近一家電器店。
天妮心想掙開他,可是,好有勁道……哦,力量啊,這是怎麼了,連說話都快被他感染了……不對啊,他怎麼這樣悄悄的,想干嘛?嗨!真氣人,怎麼又這樣學他說的話,他這是怎麼了?躲人!對,他剛才能跟那個日本巡警流利的交談,豈能不懂年輕伙計的歡迎詞!分明是見了什麼不願被發現的人……
正想著吶,耳邊一個細細的聲音傳來︰「別慌,tainy!在這里看看有什麼要買的,東西都能打折扣,你先挑著,索尼隨身听啦,奧林帕斯相機啦,都不錯,慢慢細看、試用,我去去就來……」
「杰生!又要跑?我不……」邊反駁著說,邊回身找他,已然不見了身影。
「 、 !」較遠的街角口,一處相對大些的店面,樓上像是臨時住戶的窗子,從二層到四層,玻璃窗碎裂,內里傳出驚人的異響,隨後,四層窗里甩下了兩個人,滿身血跡染紅了西裝內嶄新的白襯衣,如果此時天妮看到的話,一定會以為就是車上那幾個衣冠楚楚的日本紳士。
遠處響起了警笛聲。
三層樓和二層樓窗子內同時紅光閃動了一陣,然後傳出了幾聲燜燜的爆響,然後了無音息……
日本橋這條客流擁擠喧鬧無比的商街,今天注定了要蕭條,警笛聲頓于近處,警察紛涌過去,那棟爆響了的商鋪樓宇,整個外緣都被拉上了警備線,警視廳的官員竟然也趕來了不少,看起來,樓上的事情大發了……
果然,不到一刻鐘,趕來的急救車,收到了從樓里抬下來的五具尸體,慘不忍睹,但是加上四樓甩下來的兩個,都是一個同一的特征,齊整端莊的黑西服,內著雪白襯衣,竟然,連領口左端尖扣處,都別著個一樣徽紋的印章。
「tainy美女,你選好了麼?那個,我也要幾個東東,今天你可要做東了哈,不心痛票票吧,呵呵,我想,你該盡管用,用光了自然有人會再送來的……」等待的有些焦急了的天妮,听到這個不雅的聲音,這次竟沒有嗔怒,趕忙近前來到他身畔道︰「杰生,你可回來咯!」
她剛才听伙計說了,外面亂了,還出了人命,可是有些嚇壞了,不由擔心起那個不著調的家伙來。
「這個、那個、那個,還有……煮面機,小吹風……哦不,不,這怎麼madeina?」公堯愜意的指著二點八萬日元的奧林帕斯、一點七萬日元的索尼walkman,等等物品,大咧咧的用中文朝著伙計嚷著,天妮很是配合著為他翻譯著,她的語音就連那年輕伙計都听得直咋舌,忒完美了的嬌滴滴日本少女原聲啊。
公堯回味著剛才她稱呼他「杰生」,覺得好奇怪,怎麼?她不會也像那些日本人一樣,一旦說出英文,就變得叫人難受。「johnson!mynameisjohnson.真是的,可惜了這英文名字……」公堯月復誹著,又試著挽向了她的女敕藕似的玉臂……美妙的申吟,哦不,聲音,美麗的譯音啊!
公堯不由得想起了「奧桑逃貓靠」來,那位美得冒泡的美女翻譯,王小姐,竟然還有個友子的日本女孩名。剛才電車上打來電話的,就是她咯,那天夜里本是請她喝白蘭地的,結果沒夠她喝的,人家竟然自己又在酒店自動販賣機買了一打「啊仨戲」回來。
不對,今天的事情,不會是有她的份兒吧?
「你們兩個,好像都是東北的吧?感覺那麼親切呀……」舀著計算器的年輕伙計竟然講起了中文,從思緒中驚回來了的公堯,看著面前搽著眼鏡,不停念叨著家鄉問候話語的伙計,心道︰「你這特麼的東北話味兒忒足吶,你露出來,不怕那倭子老板翻臉嗎?」
果不然,內里賬房出來了個帶著提溜兒圓鏡片眼鏡的小撮胡子日本人,瞪著魚眼,額上青筋暴凸的樣子,沖著年輕伙計就要開口雌黃……
「你他麼的給我算個好折扣來!本來老子還想看在小哥的面子上,就不計較報價了,你個股骨眼兒的,出來充哪頭兒蒜吶?」公堯大聲喝著,疾步流星般邁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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