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很快被帶了上來,沈蔚然掃了一眼這太監,確實是在琳瑯殿辦事的宮人,但做的都是些不甚重要的事情。♀這人到底有些慌亂,被押著走過去的時候竟還忍不住偷偷的看她,跪在地上和太後、皇後行禮的時候也是顫顫巍巍的樣子。
「奴才小李子給太後娘娘請安,給皇後娘娘請安。」
「免禮。」太後壓了壓嘴角,免了他的禮,又說道,「你當清楚你為什麼會在這兒,事關重大,你且將昨日與哀家說的那些事情一五一十的好好的說給各位娘娘听听。」
小李子連忙應下,依舊是慌慌張張地開始說起來。他每說一句,在座的人臉色都要變上一變,這其中原本就沒什麼血色靠著妝容顯得有些精神的沈蔚然也頓時臉色十分不好起來。小李子的話皆是在針對沈蔚然,指證她,一如荔枝指證原主那般,說這次的事情完全是她的謀劃,想要毒害皇貴妃。
眾人面上皆掩嘴驚呼,心里都明白得很,太後這擺明是想要淑妃不好過,她們要是敢亂幫人就慘了。本就是太後一派的人此刻倒是安心了幾分,但更多人還是變得更加小心。
孟清歌捏著帕子掩了掩嘴,瞥了一眼離她並不遠的沈蔚然,眼中含淚,面有驚色,卻並不慌亂到失了分寸,且那眼神好似竭力忍著不站出來為自己辯解一般,端是個可人兒。皇上要是在,看了她這副樣子,怕是立刻就信了不是她所為了。
「小李子,你說淑妃想要陷害皇貴妃娘娘所以命荔枝在茶水里下了砒霜,那為何淑妃自己也中了砒霜?難不成是她也想試試那砒霜是個什麼好滋味,所以自己給自己下了點兒?」
瞧著這般情形也不是她想撇清就能真的撇得一干二淨的,孟清歌干脆是首先發話,解開這僵硬的局面。♀她今天在這里,開口是稱了皇後的意,不開口麼,便會不稱皇上的意,那便也無什麼選擇的余地。
小李子磕了個頭,立刻答︰「皇貴妃娘娘在琳瑯殿呆了一會便中毒,淑妃娘娘覺得這般太過顯眼,是以便自己給自己下毒好造成……淑妃娘娘自己一樣是受害者的假象從而能夠順利月兌身。」
孟清歌听罷嗤笑一聲,太後不喜地蹙眉,她連忙起身告罪︰「請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莫要怪罪,臣妾听著這小太監的話著實可笑得很,一時沒能夠忍住……失了儀態。」
「皇上一直說孟貴妃性子直率可愛,本宮今日終于算是見識到了。些許小事不必在意。不過,孟貴妃覺得小李子的話可笑是何緣故?」皇後兩三句話將這茬撥過去,省得被太後真的拿來發作以至于其他人更不敢說什麼,卻不忘磕磣孟清歌一句。
孟清歌好似沒听明白皇後的話里有話,並回自己的位置上,只再略一行禮,繼續說道︰「若按這小太監說的,淑妃能意識到皇貴妃娘娘在琳瑯殿中了毒太過顯眼,那自然能想到哪怕是自己中毒也洗不清這嫌棄,那又何苦?淑妃妹妹的聰慧,可是皇上曾經夸獎過的。」
「是,本宮也記得皇上曾經這般夸贊過。」深看了一眼孟清歌,皇後才將視線移向了面色不大好的沈蔚然,問,「這小太監現在指證淑妃妹妹,妹妹可有什麼想說的?」
孟清歌這才重新入座,此時沈蔚然卻離座行禮,聲音有些低且話語遲緩,「太後娘娘,皇後娘娘明鑒。若臣妾做了這等子事情,臣妾今日便認了,但不曾做過的事情,絕不敢這般認下,讓凶手逍遙。臣妾斗膽,想問小李子幾個問題,請娘娘允準。」
太後柳眉倒豎,哪里想要應允,可若不應允,便讓人起疑,便厲聲道︰「他是你琳瑯殿但監,你現在想問他什麼問題,豈知是否是想威脅他或是如何?」
沈蔚然埋低著頭不言語,皇後卻道,「母後多疑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哪有威脅的可能?便是真的發生了,有母後這般精明強干的人在,誰還能鬧出ど蛾子來。」
太後抿了抿嘴,面有不喜,卻沒有再說什麼,施夷光從始至終坐在一旁,半句話說過。
「小李子,我記得你,你是琳瑯殿的打掃太監,對不對?」
「回娘娘話,是。」
「你說,我蓄意謀害皇貴妃娘娘,那麼,你是在何時,何地,怎麼得知這些當是極為隱秘的事情?」
「這……」
「你說,我為了不讓這事情太過顯眼,是以自己給自己也下了砒霜,這事情你又怎麼知道」
「是……」
「你說,事情都是我一手謀劃,那荔枝為何會自盡?」
「因為是娘娘吩咐荔枝姑姑去辦的事情,荔枝這是畏罪自殺!」小李子被沈蔚然越問心里越是發 ,好不容易能答上來一個問題,一時著急便聲音有些大。
「為什麼是荔枝呢?」
「因為那日給皇貴妃娘娘奉茶的人是荔枝姑姑……」話說完,小李子才知自己失言,這事情他是從太後娘娘那里知道的,現在這般說出來,豈不是犯了大迷糊?!一時間,後背的冷汗更甚。
沈蔚然心中冷笑,面上是欲哭的模樣,眼中更是淚光微閃,轉而與太後和皇後行禮戚聲道︰「太後娘娘,皇後娘娘,這小太監不過是一個打掃太監根本無從知道這些事情,現在這般誣陷于我,顯然是別有用心。請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一定要為臣妾做主!」
皇後正要順著她的話說上兩句,那邊太後已是坐不住,對尚且是行禮姿勢的沈蔚然疾言怒斥道︰「哀家方才便說你勢必會威脅此人,果真如此,且你字字句句皆影射于哀家,以為哀家听不出來麼?」
接著,太後掃了一眼在座的妃嬪們,冷聲,「怎麼的,偏是哀家查出來的證人,你們便個個都不信是不是?」復又看向沈蔚然,「你先是魅惑君主接著又蓄意謀害皇貴妃,這後宮怎麼容得下你?!」
「哀家原是想,你若干干脆脆的認錯,還能賜你個好死,現在卻是不能夠。來人,將這不識好歹的惡毒之人給拉下去杖斃了!」
太後話出,已有大力太監上前領命,便要將沈蔚然拖下去。皇後一聲大喝才讓這兩人的動作止住,「母後,這事情還清豈能如此就定了淑妃的罪?」太後和皇後都已經站起來了,哪有妃嬪還敢坐著的,施夷光看著下方的沈蔚然,沒來由覺得心煩。
「皇後娘娘又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淑妃是無罪?我好心去琳瑯殿探望她,卻遭了這樣的對待,我便不心寒麼?」施夷光的聲音比沈蔚然的還要低,但清麗婉轉,煞是好听,偏是說出的話,竟覺刺耳。
孟清歌最看不得施夷光這副樣子,她不怕太後為難她,此刻少不得要刺上施夷光一句,「依皇貴妃娘娘的意思,一個小太監,空口白牙,便能定了別人的罪,那許多條律規矩不都成了擺設?」
「即便不是淑妃所為,她亦洗不清嫌疑,且她頂撞太後娘娘在先,已是有罪。」
施夷光輕描淡寫,偏要將那罪名扣在沈蔚然腦袋上。這會子,接受到皇後和孟貴妃暗示的妃嬪,紛紛出言道這般定罪過于草率,一時之間,鳳鸞宮正殿內一片哄亂之聲。
太後見狀,臉色愈發陰沉起來,這後宮早就不是能任她想做什麼便想做什麼的後宮了,那麼今日,她必要了淑妃的性命殺雞儆猴不可!
「淑妃頂撞于哀家,這總不是誣陷,將淑妃帶下去,杖刑三十!」
這樣的時候求情沒有任何用處,沈蔚然很明白這一點,更不想給太後更多的把柄,便不掙扎也不求饒。她現在是多說多錯,干脆閉口不言。杖刑三十,已是極重。便真要杖打三十,現子虛弱的她小命許還是要保不住。不過她現在只能先受點皮肉苦,皇後到底還是會想法子保她一命,可惜這會兒的時機不對,至于其他妃嬪是不會再替她求情了。
想到這里,沈蔚然心里的想法卻更堅定起來。太後今日的舉動,皇上回來定然會知道,皇上既和太後不對盤,日後待她只會更加好,所以她必須要活下來,保住自己的性命,至于今日的待遇,日後總有一天要討回來!
棍棒上身的痛楚以前從嘗試過,這具身體也是嬌女敕得緊的,這麼一棍子下去,全然是要皮開肉綻了的感覺。沈蔚然咬牙,疼痛愈盛,感官愈清晰,很快鮮血染得濕漉漉的衣裳便緊貼在身上。落在身上的每一下,沈蔚然都好好的記住,到底是高估了自己,挨了十五下,意識便已因為劇烈帝痛開始渙散。
沈蔚然又想自己也許該就這麼暈過去,可是她更怕自己昏過去了會給了太後好機會,若非是早已吩咐過這杖責但監,又豈敢如此賣力的杖打皇上的寵妃?
這當口,讓沈蔚然最為驚嘆的是,她竟然會產生了幻覺——她疑惑自己似乎听見了簫晟的聲音,一句呵斥充滿了帝王威嚴和怒意︰「都給朕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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