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陳森然抬起頭望向了烏鴉鳴叫的方向。
「誰?」格雷夫斯也同樣看向了天空。
那只烏鴉。
「斯維因。」陳森然緩緩說。
「竟然是他?」格雷夫斯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是他。」陳森然低下了頭,抿著嘴唇不知道在想什麼。
「 ——」蘊涵著符文能量的石塊被從發射架上彈射而出。
「 ——」上了膛的火槍同一時間爆發。
槍火縱橫,刀劍紛亂。
德萊厄斯站在黑色狂潮的尾端,任由著那些子彈石塊在他的身側腳邊飛舞跳躍。
他定定地將手里的猩紅色巨斧拄在了地上,看向了在自己身前的這一支勇往無前的黑色鐵流。
他不禁想起了昨天的那個午後︰
「卡啦——」
「 ——」帳篷外響起了奇怪的聲音。
緊接著的,是零零散散的嘈雜聲。
近而,是更加密集的嘈雜聲。
像是有很多人在那里爭吵了起來。
「你做了什麼?」德萊厄斯近乎咬牙切齒地對著斯維因低吼。
可是斯維因還是一臉無辜地看著他說︰「我試試,諾克薩斯的運數。」
「什麼?!!」德萊厄斯出離了憤怒的想要去抓斯維因的領子,但最後他還是強行忍住了,轉身掀開了簾子朝著外面走了出去。
他雖然脾氣暴躁,但他絕對不是莽夫,他知道在這里跟斯維因生氣是沒用的,如果外面真的炸營了,那麼就真的回天乏術了。
快步走到了營地里,他終于知道那些嘈雜聲的來源了。
一看到那個場面,他氣的差點吐血。
只見在軍營旁的港口處,一群士兵正在一艘艘地鑿沉僅剩不多的船只,一群人擋在要害處,更多的人試圖突破那群人去阻止那鑿船的瘋狂行徑。♀
「你們瘋了嗎?」一個領頭的士兵激動的大吼著朝擋路的士兵咆哮。
「我們只是奉命行事。」擋路的士兵里的一個軍官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數倍于他們的士兵。手已經搭在了腰間的刀上。
明顯的一副再上前就斬的意思。
「你們奉誰的命令?」一個反對派里的軍官皺著眉頭問道,他到底是軍官還有些理智。
鑿船這麼瘋狂的事,又是在這麼敏感的時期,絕對不是對方一個小軍官敢自己這麼做的。
「上面。」按刀的軍官沒有一絲情緒地回答道。
「為什麼?」那個反對派的軍官還是有點威望的,他一說話,頓時四周圍的聒噪的士兵都安靜了下去。
「無可奉告。」按刀的軍官回答的斬釘截鐵。
「你們……」那個反對派的軍官一時間也是有些惱怒。
而這時更多的士兵發現了這里的情況,都聚了過來,一時間氣氛更加的凝重。
「讓開,你們讓開,不能這麼做。」有士兵再次叫喊了起來。
「是啊。你們不能這麼做。你們瘋了嗎?快滾開。否則,別怪老子不客氣了。」更多的士兵附和著。
但那些抵抗派的士兵仍舊無動于衷,甚至隨著士兵越聚越多,他們不得不直接長刀出鞘。威逼著四周圍的人不要再靠近。
「嘿呀,還敢跟你爺爺我亮刀,知不知道老子是誰,七營佐羅,刀王就是我,你他媽的活的不耐煩了是吧?」一個疤面漢子臉上蜈蚣一般的疤痕一陣扭曲,抬手就是一把雪亮的長刀同樣出鞘。
有了他做示範,其他的士兵自然是有樣學樣。
「鏗鏘——」
「鏗鏘——」
「鏗鏘——」一時間到處都是長刀出鞘的聲音。
港口邊一片死寂,氣氛凝固到窒息。♀
只有鑿船的聲音在此起彼伏地響著。
「你們到底讓不讓?都是自己弟兄。真要動手,不好看。」那個最先開口的反對派軍官也已經拔刀,他面沉似水的對著已經完全處于弱勢的抵抗派士兵發出了最後通牒。
「請你們退後。」但反對派的軍官還是那句話。
與此同時,海港口出現了更加令人不能忍受的一幕,那些士兵竟然在傾倒糧食和淡水。
這簡直就是……
要他們的命啊!!!
「滾開!!!」反對派里終于有人沉不住氣開始揮舞著手里的長刀要上前了。
「不要逼我們!!!」
「你們……」
「撕拉——」終于有人出刀了。他一刀無比狠厲地朝著抵抗派的那個矩管當頭劈去。
如果這一刀劈實了,那麼……
「轟——」
「噗——」
空氣里忽然炸起了一聲巨響,同時那個出刀的人猛然間尸首分離。
人群有那麼一刻的寂靜,隨後是更長的寂靜。
沒有人敢說話。
因為分了那個倒霉蛋尸的,是一把猩紅色的戰斧。
屬于德萊厄斯的戰斧。
「你們都反了是不是?」人群里鴉雀無聲,只有德萊厄斯的聲音在到處回蕩。
原本擁擠的人群讓開了一條道,穿著猩紅色披風的德萊厄斯緩步從外圍走了進去。
很多人看著他欲言又止,最後終于是那個反對派的軍官說話了。
「將軍,這件事……」他看著德萊厄斯,希望德萊厄斯能給他,也給大家一個交代。
畢竟這實在是很影響軍心的一件事了。
德萊厄斯卻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一步步走過了他的面前,來到了那個抵抗派的軍官旁,才看著他,一字一字地對他,也是對所有人說︰「這件事,我下的命令。」
這件事,我下的命令。
這句話一說出來,所有人都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他,很多人甚至像是完全不認識了他一般,眼楮里全是絕望。
「將……將軍,您……」那個反對派的軍官也是有些沒辦法接受這個答案,他完全沒辦法理解。這是……
為什麼?
「你們一定想問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對吧?」德萊厄斯難得地扯起了一絲笑容,卻笑的有些無奈。
他算是明白了斯維因的意思,我的威望到底有多高?
斯維因,你真的沒有高估我嗎?
四下里寂靜無聲,所有人都在等一個解釋。
而那邊的破壞工作還在進行。
「讓他們先停下。」德萊厄斯忽然對抵抗派的軍官說道。
「是的。」那個軍官這一次倒是沒有反對,他朝著身後示意,很快後面的破壞工作停了下來。
「有誰能告訴我,艾歐尼亞這一場仗打了多少年了?」德萊厄斯拾起了那把剛剛殺過人的戰斧,將它拄在了自己的身下。
血在一滴一滴地流淌。
「滴答——」
「滴答——」
滴在窒悶的空氣里。有種無比殺人的沉默。
「沒有人嗎?」德萊厄斯重復了一遍。
正午的海風吹來。竟然有一絲冷意。
「我……我知道。」終于有一個士兵舉起了手。道,「十七年,準確的說是十七年零八個月,開始于新大陸歷一百九十八年八月。那一年諾克薩斯的麥子還是青的。」
說話的這個士兵已經一臉老態,歲月和戰爭的風霜將他的面孔磨礪的無比滄桑,但從眉宇間還是能依稀看到年輕時的英俊,想來他來的那一年還正風華正茂。
但這個島嶼,將他一生里最好的年華奪走了。
「十七年零八個月,很好,那麼我再問你們,你們還想再打一個十七年零八個月嗎?」德萊厄斯這個時候語速放到了極慢,他看著每一張或年輕或滄桑的面孔。無比嚴肅。
「不想。」那個老兵第一個喊出了這句話。
「不想。」
「我想回家。」
「我也想回家。」
「我想我媽媽了。」
很多的人這樣說。
「很好,我也想回家,大家都想回家,但是我把船鑿沉了,為什麼?」德萊厄斯不等有人回答。立刻道,「因為我要告訴你們,這一次,就是這一次,我們結束掉這場漫長的該死的戰爭,我們不能再讓我們的子孫連家都不能回,我們,要麼死,要麼贏,听懂了嗎?你們,听懂了沒有!!?」
還是沒有人回答,寂寂無聲,但所有人的眼神開始變化了。
「艾歐尼亞人下午就會到我們面前,我會毀掉別的糧食和水,只給你們剩三天的量,我希望你們不要餓死,而是戰死。」德萊厄斯的聲音低沉了下來,「我希望,我們大家,可以活著回家。」
「活著……」
「活著。」
「活著——」
「活著!!!」終于有人大聲吼叫了起來。
「活著!!!」更多的人吼叫了起來。
德萊厄斯嘆口氣,有些月兌力一般地朝著身後的軍官揮了揮手。
「 ——」鑿船繼續。
「 ——」一聲巨大的砸擊聲把德萊厄斯拉回了現實。
他看著面前不斷廝殺的場景,猛然將猩紅色的戰斧舉了起來,大吼道︰「活著!!!」
「活著!!!」
無數的回應聲里,德萊厄斯咆哮出擊,一斧子,將一塊蘊含著符文之力的巨石轟成了粉末。
「活著。」陳森然低聲念著這個意義簡單的詞語,忽然長長地嘆了口氣。
「怎麼?」格雷夫斯眯著眼楮抽著雪茄看著戰況晦澀的戰局。
「破釜沉舟啊,真的是夠狠啊。」陳森然用低到近乎听不清的聲音道。
也真是高啊。
ps︰
第二更。
我覺得我真不是人。
我怎麼可以惹她傷心。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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