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持續不停地在艾瑞莉婭的耳邊滑落。
四周圍的空氣里全是極烈的鋒刃割裂雨水的呼嘯。
她的全身上下的盔甲都已經被雨淋濕了。
她該站起來了。
她倒下的時間很久了。
她的力氣已經開始恢復了。
她該抓住這個機會,帶領著她的士兵打一波反擊戰了。
但是,她此刻卻偏偏想要就這麼,永遠地跪倒在這片雨里,不再起來。
是因為太累了嗎?
還是……那個人沒有來?
但她最終還是準備站起來,因為她是艾瑞莉婭。
她不是一個普通的姑娘,她是艾歐尼亞的女武神,絕對不能倒下的支柱。
所以她握緊了劍柄,消瘦的身體開始緩緩抬升。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只沾了點泥濘的靴子出現在了她的眼前,然後是一雙修長而蒼白的手。
那雙手的主人緊接著說︰「我沒來晚吧?」
說的很輕很柔,在磅礡的雨里,讓人有一種想哭的沖動。
但艾瑞莉婭沒有哭,她只是抓緊了那只手,笑的無比燦爛地站了起來,盡管其實她全身上下都痛的厲害,盡管,那個男人他其實是個瞎子,根本看不見。
「來的……正是時候。」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顫抖,笑的一如既往地平靜。
像是個恰到好處的朋友。
「那就好。」陳森然點了點頭,將手緩緩收了回來,將頭轉向了大雨里的那一場宿命搏殺。
艾瑞莉婭看著自己的手有些悵然若失。但她很快就調整了過來,她很清楚自己現在應該做什麼。
這里是戰場,她要做的是打勝仗。
四周圍的士兵此刻都陷入了一種迷茫的狀態,只是看著戰場中央的決斗不知道做什麼。
這是一個好機會。
一個徹底碾壓的好機會。
「全軍听令。」于是她再次高舉起了那一把傳世之劍。在雨里。
所有的艾歐尼亞士兵像是在那一刻重新活了過來,他們看向艾瑞莉婭,眼楮里重新泛起了生機。
「隨我……」艾瑞莉婭劍鋒所指,諾克薩斯人還在迷茫地看向德萊厄斯,「沖鋒!!!」
「鏘——」艾瑞莉婭再一次第一個沖了出去,割斷了雨幕。也割斷了一個諾克薩斯人的脖子。
諾克薩斯人開始下意識後撤。
「死戰!!!」但就在這個時候,德萊厄斯終于在連綿不斷地交鋒里喘了口氣。
他退後一步,格擋住了德萊文猶如暴風雨般的飛斧,站立在所有的諾克薩斯人面前,不再退步。
「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德萊文見狀冷哼了一聲,手里的飛斧再一次加快了速度,以更為刁鑽的角度朝著德萊厄斯飛砍了過去。
陳森然則還是站立在他最初出現的位置,抱著雙臂,看著,或者說听著這場在大雨里的龐大廝殺。
他听了一會兒。有些下意識地朝著更遠處的海岸邊側了側頭。
斯維因,你的底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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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了十分鐘。
血流了十分鐘。
落葉城內。
橘氏家族的大宅。
慎一個人,一把劍,獨坐門前。
猶如古時一夫當關的名將。
他的身上已經滿是傷痕,他的手甚至連握劍都不能,只能強行撐在地上才能不松開。
但他的背依舊挺得筆直。
在他的面前是滿地的尸體。以及更多的還站著的人。
他殺不完那麼多的人,但他,就是不動。
「你還真是固執呢,慎先生。」蒙奇將軍有些無奈地扯了扯自己已經被雨水浸泡的海盜巾,歪著頭道,「你還是不肯讓開嗎?」
「不讓。」慎眼皮都不抬地回道,或者說,他其實已經連抬眼皮的力氣都沒有了。
「真是傷腦筋,殺了他吧。」蒙奇將軍搖了搖頭,他其實已經有些敬佩眼前的這個男人。
他一個人面對無數人揮劍的樣子。讓他想起了某些往事。
其實真是很像啊。
剩下的凶神惡煞的士兵朝著慎圍了上去,慎已經無力反抗,他只是強迫著自己要站起來。
一個忍者,不該坐著死。
「真的沒什麼心願嗎?」蒙奇將軍忍不住道。
「踏過我的尸體吧。」慎低低地笑。
刀斧舉起。
雨不停地下,不停地下。不停地下,不停地下。
「等一等。」蒙奇將軍忽然說。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留他一條命吧。」他這樣說著,直接快步跨過了慎的身邊,向外面走去了。
而慎,這個堅韌的男人,終于力竭在了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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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有找到慎嗎?」寂背負著雙手站立在落葉城城門口,看著兵荒馬亂的城池。
他的眉頭終于松開了一些。
因為城終于破了,一個擺在均衡教派面前最大的難關終于踏破了。
在這樣錯綜復雜的城市里,他們忍者,才是王者。
只是慎還是沒有找到,這讓寂多少有些遺憾。
雖然慎已經算是叛出了均衡教派,但說到底,他還是寂最看好的年輕人,本來,他是準備讓他接任下一任教宗的。
如今他又是新立了大功,如果任由他橫死在這個城市里,那麼就算別人不說,他自己也是良心難安。
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寂其實也可以算是一個好人。
「寂大人,找到了當時和慎一起的暗部成員。」一個長老快步來到了寂的身邊,在他的身後是一個由另一個忍者攙扶著的,已經奄奄一息的傷者。
「你還好嗎?」寂走到了那個傷者面前,輕聲問道。
「寂……寂大人……我,雖死無憾。」那個傷者猛烈喘息著,語氣卻依舊激昂難耐。
作為常年服侍在寂身邊的死士,他們從來不以死亡為恐懼,他們只以為寂死去而感到光榮。
「你不會死的,慢慢說。」寂沉吟了一下後道,「慎呢?」
「慎……慎大人,他……他一個人去了橘氏家族,他說……」
「他說,如果他去了十分鐘沒有回來,就炸城門。」
「想來……他……已經……」死士斷斷續續地說著,最後聲音緩緩低落。
不說話了。
他死了。
在雨里。
那麼……
慎你呢?
寂抬起頭看向了大雨的天空。
真是不詳的雨啊。
他忽然有些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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