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在兀突城駐留了數日後,葉戈和君落生總算要離開此地,往妖界進發
出了兀突城往外走上近百里的莽林便能看見橫亙人妖兩界的大河‘不知河’。
「不知河、不知河,不知此渡有回首?不知此渡隔幾秋?」
數千年前,人妖兩界曾與魔修爆發一場大戰,這是由此奔赴妖界戰場的人族修士留于此的一聲喟嘆,也是‘不知河’名字的由來。
如今那場戰亂已過去數千年,那位留字的修士是否平安歸來已不可知,但‘不知河’兩岸,卻是漸漸恢復了寧靜繁華。
兀突城是人妖交界重地,未免引起不必要的紛爭,兀突城到妖界之間的地界上空皆是禁制重重,因此來往修士從不飛行,由此改為陸行,穿過這百里莽林。
葉戈和君落生剛出了兀突城三大世家的人就趕了上來,听得君落生要去妖界,三大世家的修士都表示要派人護送前去,卻皆被君落生婉言謝絕了,最終君落生只收下了來人送來的一對‘輕塵馬’,言明事後會毫發無損地還回,便同葉戈一起告辭了。
‘輕塵馬’是三階妖獸,天生不會飛行,但陸行速度極快,是極好的陸地坐騎。
君落生和葉戈一人一騎,沿著兀突城外的大道往南飛奔而去。
只不過葉戈一路上卻顯得有些心事重重。他從出兀突城後就一直在想著君落生所言的‘醉情香’一事,任誰知道了自己體內潛伏著這麼一個惡毒之物,怕是也都難以鎮靜。
葉戈出來前也詢問過玉柱有沒有解決的辦法,玉柱只說自己也不知道解藥在何處,如今最好的辦法,就是葉戈戒酒水,只要不飲酒,這‘醉情香’便不會發作。
想到這里,葉戈不禁有些後怕,好在他一直以來都很自制,從不飲酒,否則真不知道要出什麼亂子來。
回想起之前所遇的那對嗜酒如命的師徒陸不修的陸羔子……好險,葉戈不由暗自慶幸。
他腦袋一直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卻是沒留神君落生一拐,竟是偏離了大道,往另個方向去了。
三大世家贈與的這一對輕塵馬,是一公一母一對夫妻,自幼一起長大,感情極好。君落生所騎的那頭是公馬,這對妖馬之中,公馬強勢,母馬溫順,葉戈那騎一見它掉轉,便也撥蹄擺尾,跟了上去。
等到葉戈回過神來時,發現周圍已是陌生的景致,不由一愣,疑惑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哪?不是要去妖界嗎?」
前方的君落生策馬未停,聞言只道︰「去妖界之前先去個地方。」
葉戈不知他賣的什麼關子,但既然正主不急,他也不介意奉陪到底。
輕塵馬一路兜兜轉轉,溫暖的日光細細碎碎地灑落在腐朽的爛泥地里,林中清涼,有一道道碗口大的光線在林子中垂下,別有一股恍如隔世的寂寥之感。
葉戈微微一愣,卻是好似于那一道道光幕中,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和‘君厲箴’在舒雲河岸策馬玩耍的細碎光影。
「別想了。」葉戈趕忙快速閉了下眼楮又睜開,想要揮去腦中的畫面,再這樣想下去,他又會想起劉家村,想起那坑坑窪窪的山坡,想起坡上那道稚女敕的身影。
心神不寧,思緒不清,是葉戈一向的大忌。
就在這時,眼前的光幕忽然退去,露出一片水汪汪的青,連著頭上的雲薄天青,好似天際都只剩下了這一種顏色。
這是一汪巨湖。
搞什麼鬼。葉戈想,見著‘君厲箴’將馬系在前方樹下,也只得翻身下馬,跟了上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向湖邊,湖中流動著濃郁的水靈氣,葉戈一聞,就覺得口鼻內都是微微的濕。
君落生不發一言,駐足看了一下這湖光山色後,才驀然轉過頭道︰「就是這里了。」
什麼……這里那里的?葉戈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君落生也沒賣關子,看了葉戈一眼,道︰「我想你應該還記得你現在的的身份是什麼。」
身份?葉戈眉頭微微一皺,心中忽然有不好的預感︰「你是指……」
‘孌侍’兩個字葉戈沒說出口,他伸手模了模鼻子,眼楮微彎,開始顧左右而言他︰「咿?今日天氣不錯,我們莫不是來踏青的?」
君落生自然知道他的意圖,嘴角一彎,毫不客氣地幫葉戈接了下去︰「你現在是我名義上的‘孌侍’。」
「這自然不是真的,不過……卻是一個極好的身份偽裝。」
葉戈捉模不透他的意思,聞言不由困惑︰「這身份的偽裝有很多種,為何偏偏一定要是這個?遠親?或者是朋友也可以啊。」
「若非你不讓人省心,我們也不會招人誤會。」
又是我的錯?葉戈無奈,只不過他也懶得去爭了,只得一腔苦水往肚子里咽︰算了,我脾氣好,不與你這蠻不講理的人爭……
「兀突城人妖兩族修士來往眾多,耳目混雜,我們既然已在宴席上以‘主僕’身份出現,想來也已經傳了出去,消息是否傳到妖界我不可知,但日後若是被人認得,難不成我們又要改口,以兄弟相稱?」
葉戈在心中不由罵了那造成誤會的紅袍修士數百遍,臉上也只得露出認命的表情︰「那你帶我來這是打算干什麼?」
君落生見他改口,滿意地點點頭,忽然問了句︰「你知道孌侍都是什麼樣的嗎?」
「不知道。」葉戈搖頭,他對這些奇特的癖好向來不怎麼關注。
「孌侍算是修真界頗為奇特的現象,尋常人還做不得,基本上個個都是精通琴棋書畫,能歌善舞,連君子六藝也習得一些。」
「所以……?」
「既然做戲就要做全套,琴棋書畫,你自己選一樣,學好了我們再去妖界。」君落生袖袍一揮,地上赫然出現一方玉桌,桌上擺著筆墨紙硯和各種精巧的樂器。
「你莫不是開玩笑吧?」葉戈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然後扭頭看著一桌的器物糾結道︰「我可告訴你,我從來沒有學過你們這些文雅人的東西……一點頭緒也無……」
「你若不會我可教你。」君落生自幼在家中學過一些,入了宗門後一直未曾落下這些愛好,是以也算是有些精研,見葉戈這麼說,便如此道。
說完他又掃了一下玉桌上的東西,微微皺眉道︰「不過你若是沒學過,倒有些難辦,這琴棋書畫都非一朝一夕就能速成……」
頓了頓,君落生走到一堆樂器前面,替葉戈做了決定︰「算了,你就學吹曲吧。」
說罷,在樂器中挑選了了一通後,拿出了一只玉簫︰「學吹簫,如何?」
吹簫?葉戈一瞬就覺得這個詞有些怪怪的,連忙擺手︰「不不……換一個。」
君落生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只得又翻找了一下,「那學吹笛,如何?」
吹笛?葉戈想了想,看了那笛子一眼,最後勉強接受了,不管怎麼說,小時候也吹過葉子,吹笛子大概也和吹葉子差不多罷。
見葉戈答應,君落生揮手收起玉桌,將那只笛子拿來了過來。
葉戈伸手接過,見那笛子造型精美,不知是用的什麼竹材所做,觸手涼滑,尾端系著一枚玉環流蘇白尾掛墜,煞是好看。
葉戈拿過笛子後先是上下玩轉了起來,被君落生瞪了一眼後,才不情不願地拿起,放到唇邊,深吸口氣,然後用力一呼,竹笛馬上響起了個刺耳的崩音。
看著葉戈一臉無辜的樣子,君落生無奈扶額,想了下,走上前去,繞到他背後,微低下頭,握著葉戈的手將竹笛拿起,嗓音低沉,「不要急,慢慢來。」
雖然這個姿勢有些尷尬,不過葉戈也知道不好好配合最後吃苦的還是自己,想想‘君厲箴’在自己毒發之後也算是頗為照顧,念及他的恩惠,便也不再排斥,而是靜下心來,仔細听著耳邊的聲音,按著‘君厲箴’所說,聚精會神地開始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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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兩騎輕塵馬離開湖泊,轉至莽林大道,一路疾奔,花了差不多半日的功夫,總算到達了‘不知河’畔的渡口——不知鎮。
給兩匹輕塵馬喂足了馬料,讓它們自己回去後,君落生帶著葉戈一路直奔鎮外的渡口。
不知河有血潮難過,唯有乘騎一種叫做‘花眼青背龜’的妖獸才能渡過,此時正值正午,渡口旁正有一隊修士等待渡河。一只三階花眼青背龜一次可載數十人,葉戈和君落生交了足夠的靈石,在龜背上找了個位置坐下。
等了一會兒,見著人已經足夠,渡夫吆喝了一聲,那花眼青背龜便躍入翻滾的河浪之中,載著眾人往妖界而去。
只是卻沒有人發現,有一只小狐狸在龜妖既然離岸之時,忽然從岸下一處岩洞中竄出,輕巧地落在龜背之上,然後悄悄尋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大狐尾巴將自己一卷,露出水汪汪的一雙狐眼緊緊盯著君落生的背影。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_^親、ghul123zzk親、梅香親、426850親的地雷,╭(╯3╰)╮麼麼噠~~
給小受學吹簫什麼的,我真是惡趣味……略略略略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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