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別數年,當葉戈再度踏上劉家村的土地時,這個小村還是一如往昔的模樣。
村外破廟內放養的土雞、河邊的窪田、村頭的鐵匠鋪……葉戈記憶中的東西都沒怎麼改變。
村中只有寥寥可數幾個老人在家,其余的青壯不是去村外的田中農作,就是去了後山打獵。
葉戈沒有驚動任何人,而是悄無聲息地直接落在了葉家的小院中。
不過讓他驚訝的是,葉有成並不在家,要知道以往這個時候,已經是葉有成算命收攤回來的時間了。
他只得自己一個人先進了屋看了看,屋中的擺設還是沒有變化。
就連他們兩兄弟住的那間房間也是打掃得干干淨淨,一塵不染。
葉戈滿臉懷念地坐在自己曾經的那張小床上,推開床邊的小窗,剛好能看見房門外的那顆小樹。
小時候,晚上睡不著時,他都會和弟弟趴在窗口,看著這顆樹上微微搖動的枝葉聊上個一晚,每回都被葉有成催著才肯睡下。
他離開劉家村那年不過十歲,如今回來,已是個意氣風發的青年了。
時光匆匆,那顆小樹也不再小,而是漸漸長為參天大樹。
葉戈此番回到家,不知不覺心中放松不少,便難得地不想修煉,靠著身後的土牆就闔上眼,享受著這難得的清閑。
此番回家,葉戈是打算來見葉有成最後一面。
畢竟也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找到殺害弟弟的真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也許十年就能找到,也許是百年……如此漫漫路途,葉有成年歲已大,只怕是等不起了。
想到這里,葉戈心中雖傷感,卻也無能為力。
生死輪回乃是天道,這世上可以有追求長生不死的機會,卻沒有能長生不死的丹藥。
修真界倒是有能延長三五年壽命的壽丹,但這種丹藥極為稀少,只有那些分虛境的老怪物們手中才會偶爾有那麼一顆。
壽丹通常都是這些大修以用在突破不了之時,運氣好的能在三五年內尋到突破之機,突破到下一個境界,壽命再增長個千年。若是已無機會,便會把剩下的時間,用來傳承自己的衣缽。
莫說找不到這樣的丹藥,就算是找到了,只怕葉有成也不會用。
葉有成並不信奉所謂的長生不老之道,他從小就常常告訴葉戈,說什麼人生在世,當知足常樂,而很多事情都是因為人生太短,才顯得更為珍貴,若是活得太長,反而就沒有意思了。
也是受此影響,葉戈從小就對修仙之事沒什麼向往,每日只知痛快玩耍,平日生活苦是苦了點,但也頗為簡單開心。
而葉有成當初讓葉戈去修仙也不是要讓他去追求長生,不過是不希望葉戈跟著自己受苦而已。
葉戈在床上休憩了一會兒,還是未等到葉有成回來,他想了下,決定先到村外走一趟。
劉家村村人淳樸,在葉有成生意不太好時也時常接濟他們爺孫三人,葉戈也算是吃過百家飯長大的。
如今他也算是‘衣錦還鄉’了,便尋思著要報答村人的恩情。
至于怎麼報答,他已經想好了。
方才他來時在附近的山頭發現了幾個賊窩,便暗暗記下,留待等會見過葉有成後再過去劫掠一番,還可以趁機為民除了一害。
只可惜未能先見到葉有成,葉戈只得提前開始這個計劃,想到就做,他馬上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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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戈如今的修為已非凡俗武者可以比擬,不過一個時辰,他就把那幾個賊窩一一清光,將劫掠來的金銀盡數丟在儲物袋中。
只是他沒有即刻返回村中,而是再到臨近的城鎮中雇了幾輛馬車,請了幾個有名的匠人後,這才隨同馬車一起返回了劉家村。
葉戈離開劉家村時不過才十歲的孩童,雖然去了君家堡後每年也能回家一趟,但到底是見得少,再加上他身量和面容氣質也有了不少的變化,村中人一時都沒認出他來。
沿途上,留守在村中的老人和孩子驚異地看著這條長長的車隊,還有坐在車隊上那氣度不凡的青年,只是滿面的好奇和困惑,似乎想不出這樣的貴人為何會來到他們這個破舊的小村。
村中人只知道被仙人帶走的是葉家的二小哥,至于葉戈,除了葉有成外,所有的人都以為他已經死在了六年前君家堡的那場災噩之中。
所以行至村中的一處空地,將車隊停下後,葉戈則是以葉慈的名義對村人表明了身份。
「哎呀!原來是葉家的二小哥!」
圍著車隊的村人里當即有人想了起來,指著葉戈就叫道,末了似是發現自己當面指著仙人的行為太過不敬,他面色一白,當即就兢兢戰戰地跪了下來︰「凡民該死!凡民該死!不該如此對仙爺大不敬!」
葉戈見此,並沒有走過去,而是以法術將他從地上扶起,輕聲道︰「劉老叔,大家都是同村中人,不用如此見外
葉慈性子內向,素來不愛多話,葉戈便也學著他的樣子,神情語氣皆冷清了幾分,讓人覺得不至于太過親切,但也不會太生疏,這反而倒是更符合他仙人的身份。
葉戈如今畢竟是仙人,在凡俗之人的眼中是遙不可及的存在,不管是端著也好,造勢也罷,仙人總是要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一副有種高深莫測的模樣,若是太過親切了反而還會把凡人給嚇跑。
那劉老叔見他並沒有怪罪的樣子,神情不由一松,又連聲謝了一番,才心有余悸地站到了其他人身後。
曉得村中有去學仙的子弟歸來,還在田間耕作和山中狩獵的其他村人紛紛趕了回來,很快就將葉戈和他的車隊圍得水泄不通。
「那就是葉家的二小哥?哎呀,當真是儀表堂堂,氣度不凡……」
「我記得他小時候還曾去我家里玩耍過,我們家狗蛋和他們家大哥還玩得可好哩……」
「葉家二哥真有出息,可惜他大哥卻是沒有這個福氣……」
「哎呀,好端端的你提這些干嘛?!……烏鴉嘴……」
「哎喲,是我嘴碎是我嘴碎……」
耳邊亂糟糟地傳來一片議論之聲,葉戈見著人差不多了,揮手招來一道冰霜之氣,化成一座冰霜蓮台,自己則盤腿坐上,隨蓮台懸到半空。
如今正是j□j月的伏暑天氣,天氣炎熱,村中不少人都是大汗淋灕,葉戈這一道冰霜蓮台招出,村人只覺鋪面一股沁涼之氣拂來,只覺通體舒暢,精神也為之一振。
而冰霜蓮台上五光玉氣流轉,隱隱有仙鶴仙女舞動其中,兩名凶神惡煞的金剛則護持在一旁,而葉戈手握拂塵,一副清靜模樣,當真就宛如話本中的仙人走出來了一番。
眾人見此異象,不由收了雜聲,紛紛大呼‘神仙也’,彎身跪下朝拜。
葉戈此意不過意在造勢立威,因為只要有了威信,那他接下來說的話村民也就不會不听了。
「諸位父老,葉慈離村數年,上山學得神仙術法,如今略有小成,此番回村以謝各位鄉親恩德
說罷,他拂塵一掃,一道白光而過,地上就出現了一方長桌,桌上擺著一盒的銀票。
他嫌金銀分著麻煩,便先拿去城中兌換成銀票,這樣也好分過許多。
然後葉戈就閉目不再說話,接著從車隊中走出一名管事模樣的男子,代他開口︰「諸位劉家村的父老,這里有銀票數十萬兩,都是是葉仙人給大家
若是平常,听到有這麼多銀兩在此,村民怕不是要喧嘩起來,只是葉戈身邊兩名金剛面目太過駭人,諸人又攝于葉戈仙人之威,便也不敢擅自吵鬧,此刻倒是一片平靜。
那管事又道︰「只是葉仙人交代了,這些錢不是白發給大家的,還須學得本事才行
說罷,那管事招出跟在身後的一眾男女,對村人道︰「父老們,這幾位都是方圓百里有名的手藝師傅和私塾先生,大家可以擇一位學其技藝,待得學成了,這些銀兩就是給大家的本錢
那些男女共有十數位之多,全是葉戈從各處城中聘來的匠人,他們前身皆放了塊寫著自身技藝的木牌,村民不識字的,也由管事一一為他們解釋。
葉戈早就打定主意︰劫掠來的金銀悉數都分給村民。
可是金銀終究有用完的一日,若是村人只有金銀揮霍,養成驕奢之性,只顧飲酒作樂,不事勞作,待得金銀用盡,他們又如何能生存下去?光送金銀,怕反而是害了他們。
所以葉戈就想著讓諸人都學一份手藝,就算金銀花光,也總算是有謀生的手段,不至于會落到挨餓受苦的地步。
葉戈從不覺得自己是善人,但他有恩必還,對劉家村村民之恩,他所能做的也就只能到這個地步了。
眾人聞言,先是互相看了幾眼,面帶驚異,然後不過片刻,就有人當先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行至一名身前木牌寫著鐵匠的男子跟前,道︰「俺……俺想學打鐵……」
「這位大哥,請報上姓名管事點點頭,拿出一本簿子,揮筆將那人的名字記下。
「以後每月初一十五,到我這來檢驗技藝,若是合格了,便可領去自己這份本錢。這是預付本錢的十分之一,大哥你且先收好
管事笑道,然後從盒中取出一份銀票,交給那男子。
見著有人先得了銀子,知道葉戈不是哄騙他們後,剩下的村民便也大起膽來,紛紛走上前,選擇自己中意的手藝。
見著村民守序,自己已不用再待在天上威壓,葉戈便要隱去身形。
就在此時,村外忽然疾來一隊兵馬,身後卷來一片黃塵。
「爾等緣何在此聚眾?!」
當先的將領揚鞭停馬,高聲大喝道。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