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之門漸漸隱沒在身後,凝視著這個陌生的世界,道格拉斯輕輕的嘟囔了一句:「這就是灰色平原位面?」
這里沒有日月星辰,也沒有晝夜之分。天空也不像是天空,反而更像是一片無邊無際的虛空,帶著渾濁灰暗的氣息低低的壓在頭頂。灰色的氣旋洶涌翻騰,讓道格拉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肯特荒原上辯雨即將降臨之時那個陰暗壓抑的黃昏。
遠處是一座還在噴發當中的火山,黑色的煙柱直沖蒼穹,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硫磺味道。
身後是一個不算很大的酸液湖,湖中翻騰著粘稠的青黑色酸液,「咕嘟、咕嘟」的冒出一個個巨大的氣泡,氣泡破裂之後散發出難聞的惡臭。不時可以看到某種生物的骸骨在酸液中冒出,很快就被粘稠如泥漿的酸液吞沒,讓人不寒而栗。
道格拉斯的眼前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大森林,準確的說,這只是千萬年前的森林。
森林里的所有樹木都已經死去,只剩下殘存的粗大樹干以很詭異的姿態伸展著。絲絲縷縷的灰白色霧氣彌漫在殘存的樹梢間。這里沒有鳥叫,沒有蟲鳴,這里看不到絲毫和生命有關的東西,充斥其中的只有死亡過後那種可怕的沉寂,和濃重的化不開的殘暴與恐怖氣息。不時從遠處傳來一聲聲毛骨悚然的沉悶嚎叫,仿佛悶雷在遙遠的地方響起。
望了望這片了無生氣的枯木叢林,道格拉斯邁步走了進去。
從進入枯木從里的那一刻開始,就明顯察覺到有了一絲變化,懸浮在樹梢間的灰白色霧氣以肉眼難辨的速度開始緩慢流動起來。
腳下的枯樹枝經歷了無比漫長的歲月,早已經化石化了,每次腳步落下都會踏斷幾根枯枝,發出清楚的「啪」聲。
在死一般沉寂的枯木叢林中,這些伴隨著道格拉斯的腳步而產生的細微聲響顯得十分清晰,並且傳出去很遠。
因為沒有日月星辰,也沒有白天黑夜,時間在這里變得毫無意義。但是在道格拉斯的感覺當中,不僅時間失去了意義,甚至連空間都變得模糊不清了。這片灰霧纏繞的枯?的枯木森林似乎無邊無際,走了很久都看不到盡頭。直覺告訴道格拉斯:迷路了。
從進入叢林的那一刻開始,道格拉斯就朝著遠處那座正在噴發的活火山方向前進,走了這麼久,卻沒有絲毫拉近距離的感覺。
那座火山還在眼前,道格拉斯依舊置身于迷霧籠罩的叢林當中,一直在往前走,距離卻一點都沒有拉近,似乎是在原地踏步一樣。
因為缺乏太陽之類明顯的參照物,方向感早已經模糊,但是道格拉斯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朝著一個固定的方向前進,就算是迷路也不可能在距離上產生這麼大的偏差。
道格拉斯堅信自己並沒有迷路,也沒有在原地兜圈子,而是這片枯木叢林有問題。
也許,在道格拉斯前進的同時,這片森林也在以非常隱秘的方式跟著他同步前進。
如果真的是這樣,就算是走到累死,也走不出這篇陰森古怪的叢林。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專門取出紫英戰刀在一株很顯眼的大樹上刻了一個記號:滴血的犬牙,肯特部落的專有標識。
繼續前進良久,再次抬頭,發現遠處那座正在噴發當中的活火山依舊在遠處,沒有半點走近的樣子,又走了幾十步,很快就在一株似曾相識的大樹上發現了自己做下的記號:犬牙的標記。
本來早就應該拋在身後的標記,居然出現在前方,頓時就讓道格拉斯證實了自己的猜想:這片看似了無生機的枯木叢林不僅僅只是看起來有兄怖,還可以和自己一起同步移動,如果只是盲目的行走,就算是累死也走不出去。《》
在這個陌生而又詭異的世界里,隨時都保持足夠的體力是非常重要的。在樹林里走了這麼久,道格拉斯又累又餓,尋了個稍微寬敞一點的林間空地,就地生起火堆。從儲物戒指中取出幾塊早已經腌漬好的肉干,架在火上烤起來。
在火焰的炙烤之下,肉干的表層迅速碳化,結成一層焦脆的外皮。肉里的油脂被烤出來,發出「滋滋」的聲音,散發出濃重香氣的同時,滴落在燒旺的木炭上,發出輕微的爆裂聲。
在這小小的爆裂聲中,道格拉斯那敏銳的听覺同時也听到另外一種聲音:「沙、沙」的響動雖然極其細小,卻綿綿密密,好像春雨落在屋頂的瓦片上;又好像夏秋季節里遮天蔽日的蝗蟲在啃食田地里的莊稼。
起身,抬眼,頓時看到一副讓人毛骨悚然的情形。
在目力可見的範圍之內,以這個小小的火堆為中心,正有無數白森森的骨架朝著這邊匯集過來。
這蓄動的骷髏正紛紛從樹洞里鑽出來,邁著僵硬而又機械的步伐,正緩緩的靠近。更多的則是直接破土而出,從地面以下鑽出來,一具具白骨嶙峋的尸骸早不知死了幾百幾千年,渾身上下的每一根骨頭或者光潔如玉,或者晦暗蒼白,正扒開地面上的浮土,如同涌動的蛆蟲一樣朝著以火堆為圓心的方向潮涌而來。
這些骷髏形態各異,搖搖晃晃的走著,有些已經殘缺不全,或者是失去了雙腿,或者是整個腰部以下的部位都丟失了,還在地面上爬行。
被包圍在正中的道格拉斯很快就看出了這些骷髏的不同尋常之處:和主物質世界的骸骨不同,它們的眼窩中並非空洞無物,而是閃耀著一團細小的紅色火焰。也就是說,這里的骷髏應該是有生命的,他們具有意識和感知能力,應該是屬于這個位面所獨有的不死生物。
這就是以死亡形式存在的亡靈生命。
已經抽出了紫英戰刀,道格拉斯高聲大喝:「灰色平原的亡靈一族,我無意與你們為敵,來到這里僅僅只是為了尋找一點點我所需要的東西……」
道格拉斯不確定這些骷髏是不是具有听覺,但可以肯定它們絕對具有某種感知外界信息的能力,因為這是所有形式生命的本能。
作為一個跨位面的外來者,道格拉斯不想和這里的「土著」產生不必要的沖突(如果骷髏們真的是這里的土著的話。
表明了自己的來意之後,骷髏們毫無反應,而是繼續保持著原來那種緩慢但十分嚴謹的姿態,繼續把道格拉斯圍困起來。
無論面對的是什麼樣的生命,面對團團包圍的局面,這顯然不是善意的。
道格拉斯已經做好戰斗準備。
骷髏越來越多,如同一片白色的洪流,把以道格拉斯為中心的火堆圍成一片汪洋中的孤島。翻翻滾滾的骸骨之海越來越密集也越來越厚實,把地面遮蔽的嚴嚴實實,好像這一帶的大地就是由蠕動的白色骸骨構成。
手握戰刀的道格拉斯已經成了在白骨海洋中的一葉孤舟,隨時都有可能被淹沒。
突然之間,白色的海洋翻騰一朵小小的浪花。那是十幾個排在最前面的骷髏。
這十幾個骷髏死亡的時間應該還不是很久遠,因為他們身上還保留著衣物、鎧甲的殘片,如同風干的樹皮那樣松松垮垮的掛在空蕩蕩的骸骨上,
十幾個最低等的骷髏一改緩慢前進的架勢,猛然急沖跳起,如同白色海洋中那朵最不起眼的小浪花,猛然沖向道格拉斯。
被團團包圍的道格拉斯道格拉斯當然不是軟弱無助的孤舟。
戰刀已經被手上的溫度熨熱了,正散發出濃濃的戰意。
在「小浪花」拍打過來的同時,戰刀橫掃而過。
刀氣吞吐閃爍,形成戰刀的自然延伸,覆蓋範圍比戰刀本身大了兩三倍。
如同一道閃電劃過,剛剛撲擊過來的那十幾個骷髏迎面撞上。
浪花被切開,破碎。
在一連串輕響當中,脆弱的骨骼片片飛濺起來,落地之時,早已被道格拉斯那鋒銳無匹的刀氣摧成了碎片。
這些最低級的亡靈生物和強大這兩個字完全絕緣,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都十分弱小,甚至連最基本的反應都十分遲鈍,輕易就被道格拉斯的刀氣給摧毀了。
「這些骷髏十分弱小,大概和獸人當中的幼童差不多。」這是道格拉斯最直觀的感覺。
心中剛剛升起這個比較樂觀的想法之時,第二朵「白骨浪花」已經席卷而至。
刀光縱橫交錯,一片片白骨碎片紛紛破碎。
很快,道格拉斯就察覺到這些弱小的亡靈生物和獸人幼童最本質的區別:它們不會畏懼,更不會因為看到同伴的破碎而產生絲毫退縮。或者說這些骷髏根本就不怕死,因為他們本已經死亡過了。
無論道格拉斯的戰刀有多麼犀利,都不可能殺死本就已經死去的生命。
骷髏確實不怕死,因為它們根本就不會死。
那些被道格拉斯「斬殺」的骷髏並沒有死去,依舊在地面上艱難而又緩慢的爬行,隨便抓起一塊白骨碎片就補充到自己身上,只要稍微具有了最基本的形態之後,就會再次發起攻擊。
這才是不死生物真正的可怕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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