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清新雅致的書房中,江祈熟練地翻著賬本,握在左手的紫毫在案上的記事簿上做了只有她與少數人能懂的記錄。這看似淡然平靜之舉,卻是她視之如命的大事,在靖王與當朝幾個有心機的皇子監視下轉移江家的財產,絕非易事。
她周圍多的是深交知己、狐朋狗友,也不乏紅顏、藍顏,更有看似忠心的家僕、護衛,外加滿院的貼心姬妾男寵,可她卻也只能夜半長嘆,這世上有誰人能知她心!
「爺,茉莉園來了人報信,五小姐她——」
江祈辦公事從不閉門,所以,秋在門外的報告她听得一清二楚,包括他語氣里的那絲尷尬于難堪,也少不了眾人皆有的不屑與鄙夷。
茉莉園是她為代替真五小姐的假小五準備的,並以她的閨名命名。
小五雖是江允口稱買來的小丫頭,但這些年她一直懷疑這是江允在外頭的私生女,因為認真比對過她們倆長開了的相貌,竟還有六分相似。
許是偽裝的生活太壓抑,需要一種隱秘的發泄,江祈對礙于身份不能為之的事便讓小五替代她將其全部為之。所以,她縱容小五的任何行為,愣是將她寵成了近乎月兌離古代元素的女人。
她的寵膩過度得變態,所以江小五——也是個小變態。
「小五又做了什麼?秋,你家爺委實不得閑,若是有事要報,別費時,干脆點
江祈連頭都懶得抬,視線未曾遠離賬本,只是手中的紫毫已然擱下。憑她對秋的了解,若不是遇上無法解決的,他不會在她處理月賬時打擾。
「爺,五小姐今日招了兩個公子去茉莉園,喂了藥,都半日了……這會兒還折騰在床上呢。底下的人怕出事,才差人請爺過去秋知道不能再遮掩,定了定神勉強將實情稟明,盡管他的神色掩飾得不錯,那泛紅的膚色卻泄露了他的羞恥與厭惡。
江祈頹然地翻了個白眼。
這小五還真是能折騰,做出的事跡叫秋都為之色變,顯然不是說得那般簡單。她是比較寵那孩子,但壓根沒把人往那條路上帶啊!
「小五這丫頭……」
江祈終是一聲悵然嘆息,將手中的賬本一扔便起身步出書房。管家秋不再言語,只快速沖進書房取了皮草大斗篷從後方將她裹住,便靜靜地跟在一旁,與她隔開兩步距離,保持一致的腳步。
「秋,今年也十八了吧
江祈若有所思地開口,視線落在前方長廊上被積雪遮蓋的葡萄架子,像是在看,又似不在看,淡淡地道︰「該給秋娶房媳婦了
轉眼,秋養在身邊已有四年。思及此處,她不禁抬眸望向身後這個青衣少年,柳眉星眸,唇紅齒白,早已不是當年那個縮在街頭被人毒打的小乞兒了。
這里的男人大多早婚,越是富庶娶妻越早,即便沒娶,家中長輩也會在房里安排兩三個丫頭。她這個江家四爺便是在三年前「娶」的楊紫,當時這個身份也不過十五,無一人質疑過她的生育能力。
如今想想,秋被她帶回來時便已經十四,對男女之事想必應是有欲的,她不能這麼殘忍讓這孩子癟著,怎麼算也該是早就進了青春期。
「爺的好意秋心領了,秋只求爺允秋繼續留在江府為爺操勞府里的瑣碎事物,娶妻之事,秋從未想過!」
秋如此堅定決絕的語氣讓江祈略微一怔。
她緩了緩腳步側頭望去,秋的臉色像是帶著一絲慍怒,又好似隱藏著一絲委屈和自嘲,看得她不甚困惑。
她只能輕笑搖頭故作輕松,抬手摟上秋瘦弱的肩膀,擁著他一起邁步,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但秋的身子閃過細微的顫動,未曾逃過她的觸覺,她面上裝作不知,只在心底感嘆︰秋啊秋,只望你的心如你的眼一般清澈,千萬別令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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