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地牢的鐵門被打開,一個下人匆忙的走進來,跪在安甯語面前,說,「二少爺,董老爺帶著衙門的人在大堂,說要找董少爺。」
「是我爹,這回你死定了安甯語。我舅舅乃是當朝侍郎,識相你速速把我給放了,不然等我出去了可有你好看。」明明剛才還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變臉比誰都快,偏有人不吃他那一套。
「他家丟了人來找我做什麼?去把人給打發了,本公子不待見。」語氣顯然有些不滿,看來這次真的把安甯語給惹毛了,「我平生最討厭那些不請自來的人,還有那些自以為東西卻連東西都不如的渣滓。」
「是,二少爺。」跪在地上的那下人小跑著離開片刻也不敢耽擱,厚重的鐵門再一次被關上,地牢又恢復了剛才的死寂,氣氛降級零點冷的足讓人血液凝固。
「你竟敢…」董明生不敢相信,在他亮出舅舅那張皇牌之後,安甯語還敢如此氣焰囂張,這次真的怕了,「我舅舅乃是當今侍郎,你就不怕他將來找你麻煩?」
「是嗎?我真的好怕。」
董明生天真的以為安甯語怕了,于是說,「那你識相就馬上放我們走,我可以讓他們不追究。」
「你是天真還是傻,會覺得我會放了你們。別浪費我的時間,還是快做決定,不然一會改變了心意就不好了。」眼看董明生再一次面如死灰的樣子,多少令安甯語的心情有些愉悅,起碼她再一次證明她是對的,世上沒有牢不可破的感情,在乎你有沒有用對法子。
「安甯語,你這個瘋子。」
「既然你們如此難分難舍,那我也不棒打鴛鴦,成全你們好了。」
「你會有那麼好心。」董明生狐疑的望著安甯語。
「當然,我還會把你們葬在一起,將你們的故事編成書流傳下去,告訴後人世上真的有所謂的愛情。」說完安甯語站了起來,依舊用手帕捂著鼻子打算離開,她待得已經夠久了。
董明生最後的防線徹底垮了,他跪著爬到安甯語腳邊捉著她的腳,「我真的不想死,求你放了我吧。」
「董公子,你求錯人了,決定你生死的不在我,你該求的是墨姑娘。」安甯語嫌棄的甩了董明生,但衣擺上還是被弄髒了。
「倪兒。你為天涯,我為海角,兩兩相望,不能相依,是絕望;你為明月,我為清泉,形影交錯,卻不能交織,是緣錯;你為清水河畔,我在奈何橋旁,是無望;傾情是錯,不如從未相遇過。」
「董郎,你說什麼?你在說一遍。」絕望的看著眼前的董明生,原來山盟海誓說遍,似這般都付與過眼雲煙!墨倪並沒有流淚,哽咽,「听風吟,應不玩我一生的思念,細水長流,流不完我一世情深。縱繁華散盡,我痴心未改,幾度徘徊,走不出的,仍是你花間的蜜語甜言。」
如花美眷,敵不過似水流年;心若磐石,敵不過過眼雲煙。這世間太少的不離不棄,太多的相忘于紅塵里。曾經深愛過的人,把朝朝暮暮當作天長地久,把繾綣一時當作深愛一世。于是承諾,于是奢望,殊不知離散竟如此輕易。
「可惜紅塵輪回不過你們最多不過夢一場。」安甯語接著說,「墨倪,你連死都不怕,為了那樣無情無義之人,你何須留戀?嫁給我哥就那般委屈你嗎?」
「天不老,情難絕,與君盟誓,願為其死。」寧願死,墨倪卻不能欺騙自己,嫁給一個她並不愛的人,她對愛的執著可能不是很多人能理解,但恐這樣的女子為數不多了,「我與你哥也許是前世的姻,也許是來生的緣,錯在今生相見,徒增一段無果的恩怨。」
「看來你心意已決,也罷,我便成全你兩人,成就一番佳話。」換成其他人可能會被感動,可惜,安甯語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
「別呀,安公子,我可不想與她同死。」
「那有什麼辦法?你婬人之妻罪不可赦,不殺之,難平我心中怒火。」安甯語停頓了一會,無論怎麼說墨倪不怕死一根筋的行徑還是觸怒了她。安甯語從來就不相信有人會為了別人而去死,于是開口說,「若你親手將毒藥喂于墨倪,我便饒你狗命一條,如何?」
對安甯語的決定,墨倪眼神沒有恐懼望著深愛的董明生卻說不出的感傷,原來到頭來是一廂情願,花前月下的生死相許敵不過人生在世,「董郎,你動手吧。紅塵中你我彼此都是過客,山盟海誓到頭來不過是鏡花水月,若我一死可換你留下來,足已。」
「倪兒,莫要恨我。」花凋零,落花隨水流。水冰涼,曲終人已散。
墨倪吞下了董明生親手遞過來的毒藥,一直徘徊于眼中的淚最終還是落下來,安靜無力的攤到在地上。
「她已經死,你滿意了?可放我離開了吧。」董明生看著地上的死體,唯恐避之不及丟下手中的空瓶躲得遠遠的問。
「董公子未免也太無情,可惜了她對你真心一片。」
「是她願意為我而死,又不是我逼她。多少女人肯為我董明生而死,難道我都要跟她們一起瘋癲。本公子豈會為了一個女人而死?」
「我本以為自己無情,跟董公子一比簡直不值一提。恐怕給我哥酒下毒藥,也是你幕後策劃的吧。」
「一派胡言,安公子絕不能言而無信,不怕招人恥笑。」
「安某從來說話算話,董公子也不用矢口否認,稍微一查便知龍與鳳,只是想知道為什麼你非要置我哥與死地而已。你大可放心,我說了放你就一定不後悔。」
「好吧,那我就告訴你。其實不過是墨倪時而在我面前提起那智障兒,憑什麼我與傻子相提並論,一念間心有不忿,才欲借手殺之。」
「就那麼簡單?」
「不然你以為?」
眼看依舊一臉冷清的安甯語命人將地上的墨倪抬走,跟著離開地牢,卻沒將董明生帶走的意思,「安甯語,你…到底想怎樣?不是說好放了我嗎?」
「沒錯,我說了會放了你,但卻沒說讓你完好無缺的離開這里。」
「你…」還沒等董明生罵出來,鐵門再一次被關緊。霧散,夢醒,終于看見真實,那是千帆過盡的沉寂。一場沒有贏家的漫長談判最終落幕了。
比起陰暗的囚室,外面刺眼的陽光也令安甯語討厭。她停下來湊到布朗耳邊交代了一些事後離開。先要回去洗個澡,她不能忍受身上惡心的氣息還有髒掉的褲腳。為了盡快能洗去一身污垢,也便抄近路沿著府內里的荷塘邊的小道返回自家別院‘焉忞廬’,卻不知何時身後多了一人,她一把捉住了安甯語的衣角,走太快的她想要回身看清楚,發現重心不穩一不留神將拉她的人失手推到了荷塘里。
「救命,我不會游泳。」跌落到荷塘掙扎正是追過來要問審訊結果的納蘭夢,沒想到倒霉到家被安甯語給推下了荷塘里,很久以後想起都覺得她是故意而為之。
「救命,咳咳…」時而浮起時而沉下讓喊救命的納蘭夢喝了幾口水被嗆到了,但,求生的**還是很強烈的。當她在一起覺得要沉進早被她攪得污濁的水底,又浮起來的時候,本來該站在荷塘旁的安甯語不見了。
在她絕望的隨時赴死,感慨幾段唏噓幾世悲歡,可笑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時候。有人義無反顧的跳下來,把她從鬼門關里拉了回來。上岸後很快昏迷過去,但前一刻她還是記住了也渾身濕透的布朗。
房中換好衣服走出‘焉忞廬’的安甯語得知董明生他那老爹帶來的人還聚集與前廳,走出來竟發現偌大的前廳顯得十分擠,難怪剛才在路上都沒見到人,原來都來這里,家丁和董老帶來的人舉著刀對峙嚴陣以待,眼看隨時都要打起來了,那老頭真是狗急跳牆,他可是知道良王跟安家的關系,還敢動武,真不知死字怎寫。
「董老爺,你想干嘛?莫不是想要血染安府不成?」安甯語一出來就震懾全場,頓時所有人都安靜下來退到邊上,低頭不敢看她。不過要是有人敢看,邪惡而俊美的臉上此時噙著一抹放蕩不拘的微笑,那樣的笑容比女子還要好看攝人心魂。
「哪敢,是那些小的不懂事。」看到安甯語剛才世事如歸的董老爺也怯場,馬上命人把武器統統收起來跪在,「听說有人看到小兒在安府,不知道小兒那里冒犯了二公子,大人不記小人過,給老夫幾分薄面放了他。」
「那個賤人敢在董老爺面前搬弄是非,讓我知道了是誰打爛他的狗嘴。」
董老爺也算個老油條,對兒子的那些風流韻事又豈會不知,听出安甯語矢口否認見過董明生,想必是擔心事情傳出去,大家很快將他跟墨倪的苟且之事也連帶挖出來,于是說,「我老來得子,董家就他那麼一個男丁,不見一時情急,想來公子人面廣或許听說過小兒的下落也不一定,才特意來請你幫忙。」
「可能貴公子也是一時貪玩才晚了回去,董老此刻回去可能見他已在家也不一定。」說完,安甯語笑了笑湊到董老爺耳邊小聲,繼續說,「你老不會教子,本公子便替你教了,董老爺日後要多提點他如何做人,不是任何女人都可以讓他踫的。」
董老爺覺得不妙,是連滾帶爬汗流浹背的逃離安府,回家方知董明生一炷香前,人被一輛馬車丟在府門口,那會血粼粼的慘不忍睹,連人也失去了意識。大夫檢查才知道董明生雙腿被打粉碎,總的來說算是廢了。
對董明生的傷城中眾說紛紜,最多的莫過于說他在煙花柳巷,跟一些地痞流氓搶女人,最後被暴打落得如此淒慘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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