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都沒見安甯語有動靜,再也坐不住的姬俞親自登門討說法。換下之前那身威武的戎裝之後,換上金絲繡牡丹紫色的長袍,領口和衣領的四周有黑色絨毛,頭戴束發紫金盤蛇冠,身材高挑魁梧威武不失小王爺的尊貴。一走進屋便也自行坐下,「甯弟,小王幫你擺平了雷堅,如今卻避而不見,也太不厚道了吧。」
之前來了一個納蘭夢沒能攔住,如今又來了一個小王爺,又往屋里闖,跟上來的下人統統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說,「少爺,小人已經稟告小王爺說你身體不適暫且不宜見客,不過…」
「你們先下去。」安甯語輕輕揮了揮手遣走了屋里的人,她很清楚在揚州就沒有姬俞去不了的地方。勉為其難的站起來俯首行禮,但姬俞遲遲不讓安甯語起來,腿一軟差點跌落在地,得身後的丫鬟機靈上前攙扶才得以幸免。
「原來甯弟真的病了,小王還以為你如此不待見是打算河拆橋呢?」眼看安甯語不像是在裝的,姬俞心里才得以舒坦。
當然,安甯語又豈會听不出姬俞的是反話,「怎麼會?草民既然答應了小王爺就一定會辦到,決不食言。」
要來的總會來,想躲也躲不掉,當初在走投無路之下與姬俞達成的契約,如今看來方覺遠比想象中要棘手。無論是娶姬舞為妻也好,還是助姬俞成為世子也罷,都是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要命的活。還有勸服納蘭夢那牛一樣倔的家伙,嫁給姬俞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果然當初牛皮吹大了。
「那就好,接下來甯弟打算怎麼做?」看來今日姬俞沒問出一些所以然是不打算離開。
為了將人打發走,安甯語也唯有說,「再給我三天的時間準備,三天之後我親自帶聘禮到王府向姨父提親,順道也拜會世子,小王爺覺得可好。」
畢竟兩人都很清楚,接下來他們要對付的人可是世子,將來可是繼承襲位的王爺。若是有何閃失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所以不能貿然行事,要成大事不能操之過急,既然如今安甯語答應前去,雖然沒有交代具體的行動內容,但至少是一個好的開始,姬俞也安心不少,「爽快,那小王即日起程回去,靜候甯弟的佳音。」
走到了門口姬俞又回過頭說,「別忘了小王與納蘭姑娘的事,納蘭家對小王而言可是不可或缺的後盾,將來有很多地方能用的上,所以你也要多點心。」
「當然。」安甯語平淡的讓人看不穿她心中所想,「有一件事讓草民苦思已久都沒想明白,不知道小王爺能否指點一二。」
「問吧。」
「當日草民拉動響箭,小王爺的大軍就以瞬雷不及掩耳之勢沖進揚州,如此說來當天你便將軍隊布置在城外,但你又如何得知我一定會求助于你。」果然是開門見山安甯語也不猶豫含糊直逼主題,她知道有人給姬俞通風報信。
「甯弟,你多心了。小王不是擔心你所以才將軍隊布置在離揚州城最近的地方,以免遠水難救近火的尷尬,純屬戰略需要並沒有其他原因。」姬俞心想即便安甯語知道是姬舞泄露了信息也無濟于事,畢竟大局已定。不過心存僥幸安甯語沒有直說,他也不打算全盤托出免得親手毀了姬舞這顆棋子。
「草民只是想提醒小王爺日後別耍這些小聰明,免得傷了感情。」
「小王一點也沒听明白你想說什麼。」
「別裝瘋賣傻,我不受這一套,你做了什麼事心知肚明。我只是想提醒你日後最好不要這樣做,自討無趣。」安甯語明白攻防心理,畢竟如今姬俞得勢便容易得寸進尺,為了避免這種劣勢,不惜出言警告姬俞,「來人,送客。」
直到姬俞率領著大軍離開揚州城,除了馬蹄和士兵在雪地上留下了足跡之外,似乎這座城市又恢復了昔日的平靜。閉門的商鋪重新開張做生意,小老百姓則挑著家里多出來的瓜果蔬菜出來擺攤,最熱火的莫過于小街里的那些麻辣燙,熱騰騰的水霧往上飄,香氣四溢讓路過的人垂涎三尺。
冰雪並沒有阻擋大伙出門的熱情,家家戶戶都出門開始置辦過年的東西,揚州的繁華昌盛從人滿為患的街上就可展現出來。好像完全忘了之前那場血雨腥風的戰爭,沉溺在喜氣洋洋的即將踏入新年的氣氛之中。
送走了姬俞之後,安甯語披上了那件純黑色毛領披風踏出房門,發現無論是屋檐還是梨樹的枝葉上都鋪了一層白雪,置身一片白茫茫的雪景中她的黑顯然格格不入。以前這時候她不是在外面巡捕,就是埋頭在書房之中查看賬本,從來沒有像如今這樣安靜的觀賞過這美麗卻冷艷的冬季。
三天來是她頭一次離開別院,外面的光刺痛了她的雙眼,及時趕上來的家丁為她撐開了傘,擋住了天上的飄雪,同時也擋住了白光,「少爺,你這是要上哪?外面冷,要不要多穿點衣裳。」
「去哪?我也不知道。」安甯語推開了擋在頭上的油紙傘,抬頭仰望整片天空,和以往一樣遼闊讓人向往,喃喃自語,「她又想要去哪?」
「少爺,你說的是那個她?」可能是新來的丫頭不知輕重,听到安甯語說了便也忍不住問。
「她就是她。」果然,看來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安甯語還惦記著這所別人的主人墨倪。最後,她終于不顧一切的掙月兌了束縛而瀟灑的離開,追逐她所期待的自由。
如願以償的她之後會選什麼樣的地方下腳,是繁華的鬧市、還是僻靜的山田或許是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地方。但無論是那里也好,這一切都已經跟安甯語毫無關系,她將成為生命中的過客,成為安甯語心中一個沒有結局的夢兒存在。
特制的厚實保暖的靴子踏在雪地里又抽出來踩進,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有一種腳踏實地的真實感。就這樣,安甯語不顧屋外的冰冷在雪地里來回的走了好久,臉和露出的雙手很快紅彤彤一片。一批下人手里捧著護手的暖爐和挑著燃燒正旺的炭爐尾隨其後,心想安甯語何時才願意停下腳步。
走著走著路過一座別院門前,安甯語突然停了下來,臉上剛浮現的一絲歡快轉眼即逝。在門口猶豫了好一會,最後還是走了進去,來到屋里卸下了黑色的毛領披風里面是月牙色長袍冰藍色對襟增添幾分冷感,都帶著束發小銀冠腰掛雕刻精致的玲瓏玉佩,清冷中帶著優雅小步,好像擔心吵到屋里的人一樣,走到羅蘭面前一言不發的就跪下。
躺在榻上的羅蘭睜開了眼楮望著安甯語問,「為何而跪?
「有違母訓,將墨倪給放走了,甘願受罰。」
「我不罰你。」羅蘭從榻上起身,走到安甯語面前將人扶起來,「听下人說你幾日來滴水未進粒米未沾,都餓瘦了。」
「娘。」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倒是讓安甯語有些驚訝,從來沒有見過如此這般溫柔的娘親。可能太久沒有得到過而讓安甯語忘記,此時此刻她還是跪著,而羅蘭總是高高在上的,她們之間的關系從來都沒有改變,只是形式讓人產生了錯覺。
「嗯?」
「沒事了。」無論眼前這一切是否真實,至少這一刻安甯語覺得快樂就已經足夠了。那麼多年來做夢都在想能像今日這般親近娘親,幸福來的太突然反而讓人措手不及,即使強忍著也沒辦法控制留下來的淚在臉頰劃過而滴落。
這幾日來安甯語流的眼淚,比她這些年來加起來的都要多。以前年少無知在情感上懵懂不會表達,如今歷經了一些事後她好像成長了不少,至少學會了釋放情感,不會像以前一樣總憋在心里難受。
「怎麼哭了?」以前無論如何打安甯語都不會掉一顆眼淚,如今眼前的她淚流不止讓羅蘭也很是驚訝。
「我沒事,給煙燻的。」正巧房間新添了炭爐讓這謊言听起來順理成章。安甯語抽出了手帕故意扭過頭擦干了眼淚,她擔心這般模樣會惹娘親不高興。在還沒有弄清楚今日娘親為何如此慈祥親近之前,安甯語都如履薄冰擔心會一不小心會曲終人散的局面。
「來人,把堂中的火爐給撤走。」羅蘭于是命人將屋子里最大的暖爐給收走,就是因為安甯語說有煙,而在場所有人都沒有感覺到的煙,「免得燻到少爺的眼。」
「是,夫人。」火爐就這樣被撤走,屋里馬上冷了不少。
「娘。」受寵若驚的安甯語趕忙從身後的丫鬟的手里拿過她那件黑色披肩,小心翼翼的給羅蘭披上還溫聲細語的說,「小心著涼。」
以前從未奢望能與娘親能夠這般親近,但這種溫暖的感覺沖昏了她的頭腦,根本沒有多余的空間設想這一切背後的動機。當然,昔日一向對安甯語清冷的羅蘭有如此突然的改變,當然並不是母愛泛濫所至,至于深藏的真相會讓安甯語再一次失望。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有些童鞋情緒有些激動,好事,畢竟大家都有自己的觀點和言論自由。所以,也請大家能互相體諒彼此的權利。替我抱打不平的小夜十分感激,至于批評小夜的我也無所謂,我行我素不會太在意。
最近大家說我更的慢,是因為電腦被霸佔,所以請大家多多體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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