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夢回,冰窖一樣的黑夜里巡邏的侍衛堅守保衛王府,各大院落除了門庭和走廊的燈籠,寢室都滅了燈眾人紛紛進入了夢鄉。此刻,一個蒙面黑衣人在王府飛檐走壁,躲過了侍衛悄然的翻過牆壁,跳進了姬舞的寢室,抽出了利刃一步一步的靠近床前。
正當他小心翼翼的撩開了幔帳,舉起了利刃往下刺,突然閃起了星火照亮了了整張床,黑衣人發現安甯語手持著火折子目無表情坐在床上,黑色的瞳孔中反射熠熠的火光,淡定自若的說,「布朗,你果然還是來了。」
黑衣人扯下了口罩,臉上掩蓋不住詫異問,「你怎麼在這里?」
「我太了解你了,知道你一定不會放棄。」安甯語望了一眼躺在床上昏睡的姬舞送了一口氣。
自從和布朗不歡而散之後,安甯語一直如坐針氈覺得有事會發生。于是提前來到了姬舞寢室,趁她不備在茶里放了迷藥,讓她暫時失去了意識為了就是等布朗出現。她其實不希望看到布朗違抗她的命令,但也理解他一意孤行的目的。
布朗收起了手中的匕首嚴肅的說,「若剛才我未能及時收手,恐怕現在你早命喪黃泉。」
「憑你的身手我一點都不擔心。」安甯語走下床,來到了桌前點燃了燭台。
「要是火折子失靈點不著呢?」布朗還是不敢想象,若是真的刺死了安甯語的後果,他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保護她的安全,如今卻險些喪命在他手里,怎能讓布朗不擔心。
「那是命。」
「你從來不信所謂的天命。為了她,值得讓你涉險嗎?別忘了她可是威逼你的惡魔,若你讓我除掉她,也不至于終日提心吊膽怕身份泄露出去。」布朗力圖勸說安甯語,「你放心我絕對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將她的尸首處理掉,並偽裝成她逃走的跡象,沒有人會在意她的消失,也斷不會有人要查。現在王爺恨不得見不到她,姬康和姬俞也只會視她為棄子,殺她滅口是最好的選擇。如果以前的你一定會毫不猶豫贊成,為何如今卻變得如此拖泥帶水?」
布朗的話一點也沒有錯,如今對她們來說姬舞無疑是一個不穩定的因素,隨時會出賣安甯語。而殺了她是最便捷和有效的方法,可謂一勞永逸,以前的安甯語能權衡輕重並加以選擇,而如今的她變得讓人不熟悉。
「若不是我也不至于將她扯進來,現在絕不能為了保密傷害她。」安甯語試著要說服布朗,可惜借口如此蒼白。
「如果是單單的內疚不至于讓你喪失理智,對她的容忍和寬恕已經遠遠超出預計,甯語不要在自欺欺人,別忘了當初墨倪是怎麼傷害你的,難道你還要執迷不悟,到底你要怎樣才肯清醒過來?」布朗不甘心墨倪之後出現的姬舞佔據了安甯語的心,「如果你現在不動手殺了姬舞,將來她可能會害死你。」
「即使如此這也是我的選擇。」安甯語並沒有否認,是不屑回答還是故意逃避,天才知道答案。
「那我呢?你有沒有顧及我的感受,這些年來為了你淪為殺人的工具,但我一點都不介意,只要能留在你的身邊守護你的安全是我最大的滿足。可惜你卻為了不在意你的人,三番四次的拿生命做賭注,這是我不能容忍和接受,今天我一定要殺了她,不然死不罷休。」
「那你就先殺了我,踏著我的尸體走過去。」安甯語從靴子里掏出了一把匕首,刀尖頂著喉嚨劃破了傷口涌出一道鮮血,即刻將布朗震懾住,「我知道你這些年來的付出,也心存感激,若今天被追殺的人是你,我也會義無反顧的用生命去阻擋悲劇。因為在我心里,早把你視作家人一樣。」
這番話戳中了布朗的心,他不曾想過如冰一樣的安甯語能說出這番感人肺腑的話語,以前的她總愛將情感鎖在內心深處,無論是悲歡離合都從不詮釋,從何時起她有了這樣的改變,又是誰在無意中打開了她的心房,讓她開始學會接受和傾訴。
「為了保護你,我更要殺了她。」
「曾有一個人告訴我除了殺戮,其實還有其他方式解決問題。斷送一個人的性命不難,難在你找到一個不殺她的理由。而姬舞不能殺,並不是她該死,而是我不能因為自己的錯誤而犧牲她的性命。只會讓我在余生中懺悔對她的傷害,就好像我殺死了董明生卻將他一家還有墨倪逼上了絕路,我一點都不快樂。」
如此一來布朗發現墨倪走了之後,安甯語也在改變過去固步自封的生冷,她開始學會接納別人的話,無論是對納蘭夢、葉霏、姬舞還是林氏姐妹都抱有寬容的心。比起過去一刀切的以暴制暴,現在的安甯語更接地氣。
但在布朗看來,這樣的性格可能會害死安甯語,畢竟她一出生就是天大的謊言,而如今更牽連皇室,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太感情用事只會失去判斷力和理智,讓自己陷入危機。而布朗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她排除這些潛在的風險。
但如果違背安甯語的意願,這也不是布朗想要看到的事,在他左右為難不知道該何去何從的時候,安甯語繼續說,「我還是安甯語,一定能想到解決問題的方法,難道你對我沒有信心?」
「不是。」布朗最後還是放棄,望著安甯語嘆了一口氣,「你總能找到理由說服我。」
安甯語也放下了手中的刀,抽出了手帕擦干了脖子上的血說,「那也要你肯相信我。」
送走了布朗之後,安甯語來到了床邊坐下望著沉睡的姬舞,小心翼翼的替她蓋好了滑落的棉被,重新放下了幔帳吹熄了桌面的蠟燭,放輕腳步離開了郡主的寢室。
姬舞慢慢的睜開了眼楮依舊漆黑,溫熱的淚水滑過臉頰被感知,不知道是否寒冬未過的緣故,獨自在床上的姬舞覺得無論加蓋多少床被子都依舊覺得冷。
之前她看安甯語獨自前來抱著揣測的心,故意倒掉了下了迷藥的茶,就是為了拆穿安甯語此行的目的。原以為安甯語終于忍不住要殺人滅口,姬舞並沒有畏懼覺得可以解月兌。卻沒想到是為了阻撓布朗痛下殺手,再一次讓姬舞正視安甯語骨子里散發出來的魅力。
不可否認恨安甯語比要去愛她來得容易,她可以肆無忌憚的跟對方發脾氣,無須掩飾內心的哀傷和憤怒,讓姬舞開始上癮喜歡扮演這樣的角色,重新吸引安甯語的注意。她開始不顧後果的去挑釁和威脅,只為了看到她能主宰對方的情緒,站在兩人主導一方的位置。
卻從未想過邪惡的念頭會吞噬僅有的自制力,她已經無法從困局中抽身離去,即使不情願也不曾放過繼續折磨安甯語。
當安甯語離開了姬舞的寢室,回到自家寢室的院落,發現納蘭夢背著包袱站在門前來若有所思的來回走動,于是走過去問,「納蘭夢,深更半夜的不睡覺,跑來我這里想干嘛?」
「這幾天我思前想後覺得不妥,大婚將至你虛龍假鳳的事可能會被揭穿,而皇命難違再有本事也推不掉婚事。如此一來唯有逃方為上策,所以我當機立斷收拾好行裝今晚陪你逃離京城。」納蘭夢一臉正經的分析眼前的形勢。
「還以為你那木魚腦袋想到錦囊妙計,絞盡腦汁也不過私奔的餿主意?」面對天真爛漫的納蘭夢,安甯語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高興。
「白痴,我什麼時候說跟你私奔,只是想送你出京城確保你安全而已。不要想太多,我是不會喜歡你的。」納蘭夢臉頰羞紅,喋喋不休的想要撇清關系,殊不知想太多的人是自己。
「得了,我說一句你回十句,剛才只是跟你開玩笑。何況在外人眼里,在大婚之前我們同時消失,除了私奔之外,能有更好餓解釋嗎?先別說你這個計劃爛透了,如果我真的要走不會等到現在,更不會和你一起走。」安甯語絲毫沒有發現納蘭夢的臉由剛才的紅色慢慢的凝結成冰。
「誰稀罕要和你一起,別自作多情,我又不喜歡女人好不好。」納蘭夢嘟著嘴仇視安甯語。
「你啥時候變那麼小氣,玩笑都不能開了?」安甯語沒有放棄繼續調戲納蘭夢的任務,「可惜我不是男子,不然一定會把你娶回家,慢慢的虐待你,看你那麼嘴硬。」
「你敢?」
「還真的沒有我安甯語不敢的事。」不知不覺中安甯語覺得在納蘭夢面前可以卸下面具,讓她可以盡情展露最真實的一面。
「你不是安甯語,一定是假冒的家伙。」納蘭夢走上前用雙手捏著安甯語的臉頰。
用力甩了對方後,安甯語捂著臉蛋不可思議的望著納蘭夢說,「干嘛捏我的臉,毀容怎麼辦?」
「少臭美,捏一下又怎樣?怎麼看現在的你和過去的安甯語有著天壤之別,我想試著捏你的臉,確認你不是別人帶著人皮面假冒。要知道過去的你好像一個板著臉的小老頭,如今的你月兌胎換骨一樣談笑風生,是不是你受刺激才會變得如此反復無常。」納蘭夢還是對安甯語突如其來的轉變抱著懷疑的態度。
「我以前有那麼糟嗎?你是不是拐個彎在罵我,別以為我不知道,最近跟你熱乎一點,別以為能在太歲頭上動土。」
「別那麼敏感,我實在夸你。」
「真的嗎?」
「真的。」納蘭夢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她不知道安甯語天性解放連智商也下滑,過去一听就知道是壞話,如今居然辨識不出來,如此一來更為安甯語的前景堪憂。
「哦。」安甯語應了一句。
「別廢話了,趕緊回屋收拾細軟我們今晚就走。」納蘭夢是一腔熱血,她從不畏懼,那是因為她並沒有安甯語曲折的經歷,最主要是她出身清白,又得家人疼惜可謂一帆風順,才造就這樣的光明磊落的她。
「這里還有我沒弄清的事,我不能一走了之。」有那麼一刻安甯語心動,可惜如今有比自由更重要的事,她不想死的時候帶著遺憾離去。
「為什麼不可以?」納蘭夢不明白,「牽絆你的是誰?」
「一個秘密,藏了好多年就要浮出水面,我想要知道。」安甯語不曾想過揭開謎團的後果和反應,至少她知道如果不查清楚就算人走了也會心有不甘。
「安甯語,你是我目前為止見過最讓人看不清模不透的人,為什麼你會看起來總是那麼難過?到底你又想要弄清什麼?並不是所有真相都是寶藏,有些時候或許忽視可能是最好的選擇,至少現在不用那麼煩惱,也無須承擔揭穿後帶來的傷害。」納蘭夢並不知道安甯語的想法,一直以為她的身份已經是最大的秘密,卻未曾想過比這個更讓安甯語著迷的事,但一定不簡單,向來對復雜事情不敏感的納蘭夢不免會為安甯語擔心。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必在勸,我心意已決。」安甯語推開了房門回過頭,「如果你睡不著,不如進來坐一會,我里面有上好的碧螺春。」
「大晚上的喝茶會睡不著。」納蘭夢也唯有放棄並尊重安甯語的決定,眼看安甯語並沒有理會自己轉身走進了寢室,于是連忙追上去說,「既然你都開口了,我拒絕怕打擊你脆弱的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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